浅析《维庸之妻》中的虚无主义

2017-12-01 03:38
长江丛刊 2017年24期
关键词:大谷病态虚无主义

赵 敏

浅析《维庸之妻》中的虚无主义

赵 敏

对生命仪式感的消解,对生活无意义感的反抗,对自我价值感的怀疑,是太宰治短篇小说《维庸之妻》的基本着调。在战争的浮沉中,文中的主人公大谷作为一个没落的贵族与诗人,无赖而颓靡,绝望而挣扎,堕落而恐惧。不论是诗人的妻子,还是小饭馆的夫妇,在生活的困顿中,他们用小人物的自嘲,或积极与生活唱和,或消极向生活妥协。本文将主人公在时代的境遇中所呈现的精神面貌以及文中对人物病态的描写置于虚无主义的话语语境下,来窥探文本所表现的多维意蕴与作者的精神诉求。

虚无主义 病态 无赖 救赎

对存在的无意义感的表达是虚无主义在存在、价值论层面上最常见、最普遍的涵义。作为日本无赖派的代表作家,太宰治笔下的人物命运正如他自己用死亡回应这个世界所给予的人的价值一样,充斥着对人生的无力反抗。当原有的崇高价值在日常生活的面前逐步幻灭时,生活的余温里总有消极的因子将主人公一步步退攘到绝望的边缘。

一、病态与虚无主义

病态是虚弱、虚空甚至是绝望的外在表征,在病理学(生理学)层面,尼采把虚无看作是一种疾病,而虚无主义极易将人从身体到精神导向一种虚弱乃至绝望的生存状态,从这个意义上而言,病态是虚无主义常见的外化形态之一。

文中的大谷是一个没落的贵族,个人命运的幻化、心态的起伏随战争形势一并辗转变化,但不幸的是,大谷最终成为了战争的殉葬者。面对病怏怏的孩子、残破的家庭,大谷选择了逃避、堕落。在众人的眼中,他是无赖,停战后人格更为卑劣。撒谎、酗酒、找情人是他用以回应人生的方式。小饭馆的男人说:“他有病,这就是一种病。以前他也不是像现在这样,渐渐地才变得越来越厉害的”。从儒雅的文人跌落至无赖,这一过程的转变伴随而来的是主人公理性的丧失,但不可忽略的是大谷是一个无赖,同时也是一个诗人:“文明的终点就是暴笑”。人类对文明的追寻,对文明世界的建构,换言之,也是对自我价值的确立,对自我意义的证明,而在大谷的道德结构中,文明的价值却走向了它的对立面——无意义。所以,大谷的酗酒、偷窃等一系列卑劣的行为恰恰是他对生命无意义感的应和,尽管在与恐惧抗争的同时,大谷的虚无主义充满了消极色彩。

《维庸之妻》中另一个渺小、微弱却又不可忽视的存在,似气息悠弱的幽灵残喘在文本之中——病态的孩子。孩子的世界本蕴涵着一个尚未被外界完全碰触的充满了新奇、活力、探索性的生命腹地,但文中的孩子“来年就要满四岁了,可是不知道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因为受了丈夫酒毒或者什么别的病毒的影响,比起别人家两岁的小孩还显得小……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没有发育好”、“虽说自家孩子自家爱,可他看上去简直就是傻子一个”。孩童应是美好、鲜活的生命却在“我”的眼中沦为智障、沉闷、虚弱的让人厌恶的存在。于“我”的话语叙述中,幼小的生命还未开始,就已经将其扼制于在正常人的世界中生存的资格。在此,文中的孩子是生命的象征,但这种生命力的呈现是颓败的,生命的意义尚未生发就已陷入毫无头绪的虚空之中,可以说,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是对生命存在这一问题的有力嘲讽,也是对生命、人生虚无感的有意解构。

二、救赎与虚无主义

虚无主义使存在于日常生活中的意义感与崇高感落空,但在这种生存境遇下,虚无主义带给人绝望的同时,对于卑微的小人物却又是给予其生活以积极意义的必要存在。文本中的大谷选择了逃避与堕落来面对生活的卑琐,但还有另一类人,大谷的妻子、小饭馆的夫妇,在卑微的生命面前,他们选择了直面生活的无意义,而这恰是虚无主义在日常生活中所呈现的另一生命存在的意义维度。

“我”对丈夫的不归家、出轨、酗酒报以沉默,虽家徒四壁、生活艰难,可这样的生活是常态,所以现在所遭受的一切并没有对“我”的内心造成任何的起伏。尽管选择了在小饭馆里打工为丈夫还债,忍受着客人们低俗的玩笑,但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地,“我的生活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长久以来在我心中挤压的苦闷,全都一扫而光了”。面对丈夫为自己不是败类的辩护,“我”回应:“败类什么的也无所谓吧。我们只要能活着就好了”。一句话里充斥着小人物生活的卑微、命运的无奈以及对生命如蝼蚁一般的平静的自嘲。却也不可否认,在对虚无主义的回应中,妻子的态度比起大谷,更加坦然、真实、理性。在对生活的虚无有所认知后,她将对生活的焦虑转化为了对生活的一种重新的建构。

文本中出现的小饭馆的夫妇,从战争开始到战争结束,不停辗转,在与“我”的交谈中,男人说道:“人活着三百六十五天,能够了无牵挂地过上一天,不,哪怕半天那都应该算是幸福的了”。就人物经历而言,他们对人生的虚无感有着彻底的体悟,言语中虽透露着浓烈的悲观主义色彩,但还是在人生的痛苦境遇中苦苦挣扎。当生活的失落感伴随虚无裹挟而至,他们选择了自救。

病态之于虚无主义,只会让人愈加沉入虚无的泥淖,使人在日常生活中逃遁于更深的、混乱的、绝望的矛盾抉择中,但另一方面,却也如入“我”,小饭馆的夫妇,虚无是他们历经生活的无意义感后,转而重新选择生活的自我救赎的“稻草”。

[1](美)凯伦·L.卡尔.虚无主义的平庸化:20世纪对无意义感的回应[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

[2](日)太宰治.人间失格[M].刘霄翔,尉佩佩.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14:270~301.

(作者单位:西北民族大学)

赵敏(1993-),西北民族大学在读硕士,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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