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颜之乐”论析

2017-12-01 09:28莫医铭
长江丛刊 2017年13期
关键词:周敦颐儒家气象

莫医铭

“孔颜之乐”论析

莫医铭

“孔颜之乐”源于《论语》中的《雍也》篇和《述而》篇:“箪瓢陋巷”却“不改其乐”,“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这一思想问题最早由周敦颐提出,它既是儒家思想自身发展的结果,也受到了玄学和佛道二家的影响,它立足于人的终极意义进行思考,诠释着儒家 “内圣”与“外王”,“成己”与“成人”、“成物”的思想。“孔颜之乐”不仅有利于调和个体和群体的矛盾,消解现代人的精神生活焦虑,同时这种仁之乐与气象也给我们带来了美的不同感悟。

孔颜乐处 乐 内圣外王 审美

“孔颜之乐” 由周敦颐首先提出,它不仅是孔子仁学的一种体现,还是儒家理想的人格境界的诠释,不仅有儒家德治传统的表达,也有挺拔的审美人格韵味在其中。从思想源流上看,它既是儒家思想自身发展的结果,也受到了玄学和佛道二家的影响,它立足于人的终极意义进行思考,诠释着儒家 “内圣”与“外王”,“成己”与“成人”、“成物”的思想;从“孔颜之乐”所乐之在看,它孕含着“鸢飞鱼跃”的意境,“仁”的乐与气象;从“孔颜之乐”的伦理美意蕴来看,“孔颜之乐”是道德情感与道德人格的综合,是审美人格的丰富与完善。

一、“孔颜之乐”的思想源流

“孔颜之乐”问题的提出,是儒家思想理论发展的必然结果。从先秦,孔子就对 “内圣外王”的价值目标有所论述,认为圣人应“修己以安百姓”,强调个体的“成己”与道德义务的外在“成物”的统一。历经魏晋玄学和释道二家的促进,到宋明时期,思想家对这个问题有了更加成熟的认识,由周敦颐首先提出了“孔颜之乐”问题。

孔子提倡“仁者不忧”“乐而忘忧”,在他看来,“乐”是超越物质享受的一种更高级的精神层次、情感境域,在物质匮乏的恶劣环境中,人依然可以超脱外在条件的制约,保持一份乐的精神状态。“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吃着粗茶淡饭,喝着水,弯曲手臂就枕在上面睡觉,即使是这样的生活,孔子仍然能感受到乐趣,他认为不符合义的富贵,对他来说就像浮云一般。可以说孔子的“乐”不仅是一种超然的生活状态,同时也孕含了符合道义的价值取向在其中。在孔子的七十二弟子中,他十分欣赏颜回,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才能,更因为他身处陋巷仍然怡然自乐的贤者气度。 “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论语…雍也》)此处描绘的“乐”也就是后来儒家常提及的“孔颜之乐”原型,但对于如何实现,孔子并未给予过多的解释。

魏晋时期,儒家思想的哲学基础逐渐实现了由宇宙发生论向宇宙本体论的转变,儒学关注的重心逐渐从“外王”、群体、道德义务转向“内圣”、个体、自由幸福,以及如何调和二者之间的矛盾。魏晋玄学立足于“有无之辨”,对人和宇宙、社会、自然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整体性和系统性的认识。隋唐之后,中国传统文化逐渐趋向了儒释道的合流,儒家也不断吸收释道二家的思想来完善自身。释道二家重视个体生命,追求人的终极意义价值,并为人的安生立命寻找根本。释道的宇宙论和本体论对 “孔颜之乐”问题思想体系的构造有着重要的影响;在心性论方面,周敦颐的心性论以“诚”、天理为依据,这与佛教的佛性论以其实相论为依据具有一致性;在修养功夫上,“无欲主静”的工夫正是借鉴了释、道二家的修养方法。在思想体系上,宋明理学的本体和工夫、体和用是相即不离的,这与佛教的“圆融无碍”思想是相通的。在宋明理学中,“孔颜之乐”问题发展成为个体的修养、自由、幸福和群体、社会责任相互联系、相互渗透的一个问题。

二、“孔颜之乐”所乐何事

冯友兰在《周敦颐论“孔颜乐处”》篇指出,周敦颐所说的“‘孔颜乐处’就在于‘仁’,‘所乐’的‘事’也就是‘仁’。”而“仁”这一精神境界根植于内则是一种“乐”的体验,表现于外则是“美”的气象。 “‘孔颜乐处’是一个人生理想,也是一个理想境界的问题”,要达到此境界就要此理想境界便要“志伊尹之所志,学颜子之所学”。不消说,“孔颜之乐”不仅是孔子仁学的一种体现,还是儒家理想的人格境界的诠释,不仅有儒家德治传统的表达,也有挺拔的审美人格韵味在其中。

(一)鸢飞鱼跃

“鸢飞鱼跃”出自诗经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诗经…大雅…旱麓》):其本意为万物各有所得,也是朱熹早年的一副书法作品。 “鸢飞鱼跃”即万物随天性而为, 鸢的本性是翱翔于天空,鱼的本性是腾跃于江河湖海,万物都随着自己的天性而恣意为乐,体现了一种天地万物同体的意境。“孔颜之乐”之所以被孔子和后世所称道,正是因为这种乐是用自己的内心和生命去体认和感悟仁爱、四时变化和宇宙规律,往往不需要其他任何手段,就能够达到人与自然天地的融合,表现出一种活泼率性、自然洒脱、自由逍遥的特征。

(二)“仁”之乐与气象

“孔颜之乐”不仅表现出一种活泼率性、自然洒脱、自由逍遥的“鸢飞鱼跃”之乐,它更有着安身立命和成就理想人格的指向,在这里,我们称之为“仁”之乐与气象。“仁”是孔子思想和精华,也是儒家“成己”“成人”“成物”思想的结合。孔子对仁的界定有积极意义的“己欲立而立人, 己欲达而达人” (《论语…雍也》),也有消极意义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颜渊》),都是要求人首先实现自身的完善,进而达到与社会的完美融合,最终实现仁-礼统一的社会治理模式。需要说的是,孔子的“己欲立而立人, 己欲达而达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并不是一种关注自我的“己我本位”,它实质表现的是一种推己及人的思想和慎独的精神,扩充于外,则表现为一种博施济众的伟大关怀。“孔颜之乐”之所以能够表达出“仁”的乐与气象,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孔颜之乐”传达出一种与“理”合一的境界。“理”是天地万物的运行规律,同时也是人在社会生活中索要遵循的道理法则。人在内心修持和外在实践中,能够恰当的做事为人,不问迟速与功效,最终实现“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一种自由状态,对富贵的获取符合道义,接人待物行事恰当,都是与理合一的表现。其二,“孔颜之乐”表现出一种性与情合一的气象。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去行事,就能实现乐不离事。这种性情合一的气象是“鸢飞鱼跃”的自然状态在人身上的良好表现,人能够按照自己的性情和爱好来选择自己事业和生活方式,在社会中发挥自身的特长,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是实现了自己的心中自然、自有之乐。

三、“孔颜之乐”的现代价值

“孔颜之乐”所表现出的安贫乐道和心泰处一是难能可贵的,这不仅是一种生活态度,也更是一种挺拔的人格精神。这种人格需要“重义行仁”“高度自律”和“乐观豁达”的态度,无疑在人格中包含了道德情感于其中,是道德情感与道德人格的一种综合。“孔颜之乐”是心灵自身之事,达于此所以乐。此外,“孔颜之乐”中还体现出一种审美人格的超越性。审美人格的超越性表现在超越现有存在朝向更高的存在,超越单一自身而走向丰富自我存在。审美人格的感觉寻求力能够让人不停地发掘存在的意义,超越单一生存模式,拥有丰富的自我,真正体现我的创造,我所拥有的最高生活理想,更大意义上满足个人生理、心理需要,获得幸福感。

“孔颜之乐”所表达的“乐”有多种理解,有鸢飞鱼跃的自由之乐,有情理相宜的从容之乐,也有超越创新的审美之乐,这些“乐”都与人的幸福息息相关。虽然幸福的实现需要财富、家庭和教育背景等人口统计学变量予以保障,但现有生活并不能带来全部连续、沉稳的幸福感,我们需要通过超越,在更高层次上发现另一种稳定的精神生活。在这种精神生活中,人能够不受外物束缚而自由设计自己,人可以超脱外物,形成独立、成熟、稳定的心理感,更好的完善自身、与他人和谐共处。因而,“孔颜之乐”作为“仁”与“美”的结合,在今天的生活中,仍然值得我们去探求与追寻。

注释:

①冯友兰.三松堂全集[M].河南:河南人民出版社,2000.

②陈来.宋明理学[M].辽宁:辽宁教育出版社,1995.

[1]程颢,程颐.二程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1.

[2]朱熹.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3.

[3]冯友兰.三松堂全集[M].河南:河南人民出版社,2000.

[4]陈来.宋明理学[M].辽宁:辽宁教育出版社,1995.

[5]梁绍辉.周敦颐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1998.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

莫医铭(1989-),女,满族,河北承德人,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博士在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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