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告别

张丽娜

在《球员论坛》上发表了一篇名为《这不是再见》的文章之后，他去到了以色列继续追梦。一年后，他完成了大概是自己一生的梦想——夺冠。虽然冠军奖杯的名字并不是奥布莱恩杯，但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篮球生涯，也不失为一种圆满的谢幕方式。所以这一次，小斯决定彻底与篮球挥手告别。

一年前的夏天，阿玛尔·斯塔德迈尔宣布从NBA退役。彼时，34岁的他的确是告别了曾经驰骋的NBA联盟，但他的篮球生涯并没有结束。

异国圆梦

对于以色列，斯塔德迈尔有着特殊的感情，他把这里称作“第二故乡”，称作他一直以来的精神家园。

四年前，还在NBA打球的阿玛尔买下了耶路撒冷哈普尔篮球队的少部分股权，在去年夏天从NBA退役后他与球队签下了两年合同，并带着妻子亚历克西、他们的四个孩子、亚历克西的母亲，甚至还有他们的牙买加私人厨师一起从南佛罗里达（他之前在迈阿密热火效力）搬到了耶路撒冷。对于他这样的明星球员远赴以色列多打球，多少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但这都是因为他的两大热爱——篮球和犹太教。

对于小斯的这个决定，有人把他批判了一番，说他只是为自己身为合伙人的哈普尔队吸引关注度，但是当他举家搬迁，甚至为了避免争议把球队股份卖还给了球队之席之后，一切非议烟消云散。

对小斯来说，最大的改变在他的工作环境。在NBA，他是在能容纳近两万人的大球馆里打球，但在以色列，他要在不到1000名观众的小球场里打球。作为一个见得太多了的老将，他还是要多学习欧洲篮球的各种规则细节，还要适应裁判的逆鳞以及一个基本只用肢体语言表达的意大利教练。而且他的队友……在研究了外交辞令之后他说：“我要教给他们一些我的经验，比如怎样打挡拆。”

在以色列国内打球时，球队通常坐大巴出行，出国打比赛得坐商务航班。尽管他整个NBA生涯收入超过1.677亿美元，但小斯只要求球队满足他一个小小的要求：打客场时给他安排单人间。除此之外，哈普尔队还举办了一个护目镜大放送之夜，然后他就不对球队的管理提出其他任何意见了。

在这一个赛季的海外篮球之旅中，小斯过得很开心，他在联赛中共出战28场，场均打21.1分钟，得到11.7分、5.6个篮板、1.2次盖帽，投篮命中率高达63.3%。在欧洲杯的比赛中，小斯出战19场，场均打25.3分钟，贡献12.8分、6.6个篮板、1.2次盖帽，投篮命中率达到62.6%。虽然小斯并非球队得分王，但他仍给球队做出了巨大贡献，并最终在异国他乡实现了自己的冠军梦。

“感谢以色列联赛、球队，在这座神圣的城市，我赢得了我效力这支球队的第一个冠军、球队队史第二个冠军。对于我和我的家人而言，这是一段很棒的旅程，我们喜欢这座城市、这里的人和这里的球迷。”小斯如此说道，“尽管我不会再回到球队再征战一个赛季，不会再以过去的方式来给球队做出贡献，但我会扮演股东的角色，来帮助这支球队变得更好。我想感谢球队总裁以及整个球队给我机会以冠军的身份退役，在最圣洁的城市做到这点更为特别。”

除了打篮球之外，小斯还担任着某种非官方的大使。他不再认为自己是犹太人，但他说自己的父母都有希伯来背景，所以他认为自己是希伯来以色列人的后裔。希伯来以色列人也叫做“黑色希伯来人”，是对成千上万的像阿玛尔那样相信他们的祖先来自2000年前从圣地被放逐的以色列部落的非裔美国人的统称。虽然并没有被主流犹太教正式承认，但人数不多的黑色希伯来群体依然能在美国和以色列蓬勃发展。

黑色以色列人最严格的禁欲方式是坚持素食并禁酒，也禁止大多数不良嗜好。斯塔德迈尔的禁欲方式更温和一些。“我还是享受我的威士忌。”他轻笑着说，“但我的家人和我都基本遵守犹太教的饮食规定，我们从不吃猪肉和贝壳类食物。”

斯塔德迈尔一家早在来以色列之前就虔诚地遵守着众多犹太教教义，传统饮食规定只是其中一种。他们庆祝犹太教的光明节和逾越节，而不是圣诞节和复活节，每周五晚上都会进行安息日聚餐，而且——至少阿玛尔一家是这样——也会为犹太教赎罪日禁食。

小斯的左手腕上还有一个犹太教的盛大节日光明节灯台的刺青。不过，他的餐前祷告却包括感谢耶稣，而且刺青被有些犹太教徒认为是违反犹太律法的。但无论如何，小斯说他致力于“神圣的生活”：“耶路撒冷就是圣地，我感觉就像是在家里，我愿意在这里打球。”

在以色列，小斯充分实现了他的名人效应——从同意在三月的耶路撒冷马拉松上鸣发令枪，到用他的名字为以色列急救系统吸引关注和资金。他的社交活动也颇为高调——他在演员杰里米·皮文去以色列参加活动时同其合照，他在犹太新年到美国大使府邸参加庆祝活动，他享受在热门餐厅用餐，也享受全城人民都能认出他的感觉。同时，他也静静地走过这座古城的角落，品味她的历史。对于自己这一年来的生活，他感到很开心，而且他轻巧地发现这个在很多人看来充满神秘色彩的国度并非如此。“人们都问，‘那里很危险吗？这是一种误解。”他说，“那是个美丽的国家，海滩、沙漠、美味的餐馆，还有友善的人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未尽其才

每当一位重要的人物宣告退下火线时，都会伴随着一个盛大的告别仪式。然而，这一次告别来得悄无声息。当小斯在去年夏天宣布从NBA告别时，因为知道他的篮球之旅并未结束，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离愁别绪。而在以色列的这一年，他的身影不仅消失在媒体的视线中，似乎也模糊在了我们的脑海中，所以，这一次真的再见也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这位曾经从姚明手上抢走最佳新秀的得分机器，对篮筐有无限热情的得分机器，他的篮球之路也正如告别时的坎坷黯淡，并不平坦顺遂。

少年时代的小斯酷爱橄榄球，他一直梦想成为伟大的接球手，成为NFL的大明星，直至14岁那年，他才真正开始接触篮球。而当他踏进弱冠之年，他已是NBA最佳新秀。在这期间的画面是一连串不同的高中，以及不持续的上场时间和犹如旋转门般更换的教练。

同样是2002-03年赛季晋身联盟之中，当年的状元姚明所具备的经验与身型，都不及在第九顺位被选中的小斯让盟上上下下为之惊讶。他带来的原始震撼力颇似现在的小乔丹，他们均可既迅速又轻易地直接起飞，然则，小斯却有着更好的控球能力以及他可以在多方面的进攻技巧上进步神速。他可以在他前九个赛季中的七个有着场均20分、8个篮板的贡献，而且在他的第二次季后赛之旅中，他更是在15场比赛中场均砍下30分。另一方面，截至2015-16赛季，他在当时现役球员的总运动战得分中排行第七位，在历史总排行上排在二十九位。

就如他在篮球这项运动上的天赋，他在巅峰时期的表现使他的比赛看起来都不费吹灰之力，使人难以置信。但他巅峰期在太阳与纳什和马里昂组成的“MSN组合”从未到达那个终结之谷，归根究底还是厄运与差劲的防守所导致。

2010年，结束了在太阳的征程，小斯来到了纽约，他的到来确实也给予了当时身处谷底的尼克斯真正的希望。然而，在安东尼也来了之后，两人的组合从未相得益彰。更不幸的是，他受伤了。不同以往，这次受伤让他失去了更多证明自己的机会。离开纽约后的斯塔德迈尔辗转达拉斯小牛和迈阿密热火，他做了足够多的尝试，但却再也找不回曾经那个飞在天上的自己。

当你在人生中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最好的面对方法就是要感激自己能从这些历程中得到一些經验。我们都知道，直到阿玛尔那双膝盖离弃他之前，他一直都有着出神入化的表现。但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身体的责任感，而且在他生涯之中的很多时间，他都不能够忍受伤痛同时打出好的表现。他毋庸置疑是个有趣与友善的队友。对的，但他也从未成为过一个真正的领袖。

假如斯塔德迈尔有曾在生涯早些时期已摆出的在生涯晚年才领悟到的职业态度，可能他的一切也将截然不同。但倘若我们忽略了付出渐逝的光阴，而单单想着获得的思维，这无疑也是痴人说梦。我们在评估某人运动生涯时，常常掉进一个陷阱，那就是拿那些精英中的精英作为标杆，所以我们会拿加内特跟斯塔德迈尔比较，而非其他平庸的人。其实这只是我们对于许多像斯塔德迈尔这样的人有着非常高的期望，而他们未达期望时的一种遗憾罢了。

站在这个节点回溯他悲壮动人的生涯，难免令人感慨。这本是一个出身贫苦的孩子，靠着自己的双手与努力默默赚来了一切。但是我们总会去想像，如果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如果他再努力一些，他会达到怎样的成就。其实，不必纠结于过程，也不必在乎结局，只需要在他从我们热爱的游戏中离去的时候，送上简单的祝福就好了。

终极幻想

无论如何，在自己的“第二故乡”，用一座联赛冠军来结束篮球生涯，对斯塔德迈尔来说也算是圆满的结局。那么，他的下一个梦想是什么呢？答案是名人堂。

“我真的为我的职业生涯感到骄傲。”斯塔德迈尔说道，“在我生涯当中经历过起起伏伏，但我很感激那些付诸努力得来的成就，希望这些成就能让我有机会入选名人堂。从少年时期开始，我就期待能进入名人堂。”

那么小斯认为有哪些资本或者是优势可以帮助他入选名人堂呢？

“可能是球场位置上的灵活性吧。”他说，“我进NBA的时候，在大前锋或中锋的位置上没有人像我那样打球。纳什和我真的改变了篮球比赛，可以说那是NBA的一个转折点。现在NBA必须适应这种快节奏的比赛风格。我们当时在太阳打出的进攻真是现象级的，我在大前锋/中锋位置上的表现，也改变了这个位置的定义。”

的确，如果从风格上来说，当时德安东尼领衔、以纳什、马里昂和小斯为主打的太阳，的确引领了一代风潮，而这股风潮如今正风靡联盟。但小斯的职业生涯却没有什么过硬的荣誉，5次入选最佳阵容（1次一阵）、6次全明星，且从未夺冠，这样的球员的确难登名人堂，而且他在纽约那向个赛季的经历很可能被看作是职业生涯的“污点”。

但再次审视之后，你会发现小斯的资历与成就比你所想的更为接近入选名人堂的资格。他生涯总计斩获15994分、6632个篮板、1054次封盖和1050次助攻，联盟历史仅有23位球员能够打出这样的生涯表现。而这份名单中的另外22人的名字如雷贯耳，包括贾巴尔、奥尼尔、大卫·罗宾逊、诺维茨基、卡尔·马龙、摩西·马龙、鲍勃·麦卡杜、奥拉朱旺、蒂姆·邓肯和凯文·加内特等等，在这群人中只有4人无缘名人堂，那就是克里斯·韦伯（已进入今年名人堂最终候选名单）、拉沙德·华莱士、埃尔顿·布兰德和肖恩·马里昂。在23人中已退役的20人里，小斯的每48分钟胜利贡献值排在第11位，仅次于9位名人堂成员，和未来必将入选名人堂的加内特。而他的命中率则排在第二，只落后于凯文·麦克海尔。

在《篮球参考网》的名人堂入选概率榜上，小斯以72.93%的入选概率名列联盟历史第93位。仅有的三位概率比小斯更高却最终无缘名人堂的球员，是拉里·福斯特、杰克·希克马以及蒂姆·哈达威。其中哈达威进入了今年的名人堂最终候选名单，而7次入选全明星的福斯特和希克马则被视作是名人堂最大的两颗遗珠。

在联盟历史上，6次入选全明星而无缘名人堂的球星大有人在，但事实上75%的“6次入选全明星的球员”最终都进入了名人堂。在那之中，没有人像小斯一样对这项运动时下的球风改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影响。

小斯最早可以在2021入选名人堂，但他甚至不会在前一年获得候选资格，因为这一届的竞争太激烈了，与他同年从NBA退役的科比、邓肯、加内特都已经提前就预定了席位。但是对于小斯来说，何时进入名人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他愿意等待，而我们只有祝他梦想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