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出发

2017-12-05 07:34广东官演武
散文诗 2017年13期
关键词:肉体江水雨滴

广东◎官演武

从心出发

广东◎官演武

雨从天空降下

天空在释放精灵。

一滴雨落下,没有谁听到它的声音。一片雨落下,才知道雨来了。

雨在拥挤着下坠,发出的声音像急弦,像潮汐,像鼓点。

它是大河与湖泊的开始,是船的依托和力量,是漩涡和飞翔的预演。

人们无法分辨,这一颗与另一颗雨滴的重量与速度。

无法将雨滴单独提取,也无法留住千万颗雨滴的圆满。

雨滴,是时空瞬刻的命名,天空不接受一滴雨永恒的意义。

雨是云的坠落,是闪电的笑、雷迸溅的血液。

天空的变色是云雨的酝酿、聚散与驰奔天空需要恢宏壮丽的容纳、释放和考验。

雨从天空降下,那一刻,大地向天空交出一份生命的答卷。

旗卷风

风伏在旗上睡着了。

与风一同睡去的还有树、窗帘、午间的梦、天上的云。

这静止的事物,让我感到一切都可以停下来。在案卷、墨水、书本、谈话和延伸的路上,停下来。

停下来,禾苗照样会顺着季节生长,星星会在夜间闪烁,天空有鸟飞过,平静的大海有帆远行。

停下来,我依然看见你的影子,在阳光和月光下修长或缩小,你的脸上洋溢着微笑、自信和光荣。

风在旗上睡着了。

旗醒着,在庄严的升降岗上,在耸立的楼顶上,在血洗的阵地上,旗,醒着。

旗,人类的血性,太阳与火焰,苦难中无声的呐喊,飘展的大地,每一时刻,醒着。

它要拥抱风,一同奔走、舞蹈,把风从沉睡中唤醒。

它要将风卷成大海的波澜、灿烂的笑靥、飘袅的火舌。

旗,更多的时候,以静的姿态飘扬着。

而风,从空气中来的风,从没有让我们失望。

坠 落

树叶不分大小,从春天的枝头,坠落。

是一种旋舞的形式作别于生机盎然,是绿色交响曲的休止符,是狂喜中挥洒的泪水。

季节没有记录,树叶何时开始枯黄,是在早晨或者黄昏,是在风起时还是雨临时。

只记住一张树叶,不可能同时拥有春夏秋冬。

连树叶本身,此刻,也无法记住,什么时候绿过,鸟儿什么时候来过,在高处还是在低处。甚至无法感知阳光的明亮和雨水的清凉。

坠落,从春天的枝头,此刻的树叶,不分大小。细小得悄无声息,阔大的树叶,发出较响的坠地声。

窗外一片绿

春天远去,留下绿,在枝头,在草地,在我目所能及的街心花圃。

或者这绿并非春天的足迹,而是夏天的印象。

没有谁测量到春天的哪一场雨水,比夏天的雨水更加清亮透明。也没有谁能感觉到草木在哪个季节更加需要阳光。

只见绿,在我的窗口里显现,它是真实的,它剔除了雾中的一切假象。

每一张绿叶,都可以承受夜间晶莹的露珠,每一绿的枝头都可以让鸟栖息和展飞。

我在窗前,与绿的距离只有十米,或者更短,我需要此刻的绿安放在我的内心。

此刻,我的心情是绿色的。

假若绿一直延伸到深秋或冬天,我同样可以想象春天与夏天的阳光和露水,可以写出季节的诗篇。

假若窗前的绿被一张枯萎的叶片遮盖我不可能听到草地最先的叹息。

当一片生命的枯萎向我逼近,我同样打开日子的窗口,坦然接受季节带给我的感动

舞在解放肢体。

生命赖以存在的肉体,从小到大,从轻到重,从生到死,携带着灵魂或被灵魂携带,在大地上行走。

肉体携着灵魂,在人间划出房屋、餐桌、衣服与车辆的形状,填充白昼与夜晚的空虚。

灵魂携着肉体,在广场、街边、树下、草坪,在世界每一个可立足之地,变幻着形状。

借如风的歌、如水的韵,从远古到现代,穿透坚硬的物质,将时间之静旋出生命之动。

舞因而得名,将肉体从地面提升,像燕子像水流,比画的曲线更优美,比天上的闪电更清晰,比爱的渴望更热切。

有的舞,纯粹就是生命的延伸。

我从不怀疑一个年已八旬的老妇,会比一位少女的舞蹈更加美丽。

垂 钓

从春到冬,垂钓的姿态都是一样的。

江水却在消长中翻开日记,记录了船、月光,日影,和走在岸边的爱情。

还有岸上盛开的木棉花永不消亡的青春,还有垂下胡须的蓊蓊郁郁的老榕树。

但垂钓的姿态,从冬到春都是一样的。

垂钓,坐低了身体下的泥土,也使一些不该消失的已经失去,比如静坐中脚下的青草。

但从不后悔黑发在漫长的忍耐中变白,光泽的脸布满了皱纹,如同波澜刻在生命中。

垂钓,因专注而忽略了蝴蝶与飞鸟的存在,将飞驰的车声抛在千里之外。

甚至忽视江水的消长与清浊。

只有一根细得看不见的线和看不见的浮标,让他的心在岁月中沉浮。

然而早已没有了大的欢喜和大的悲伤。

他只垂钓,享有江水而不占有江水,直至变成会走动的水和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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