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去你心里怎么走(四)

2017-12-06 23:06桃子夏
花火B 2017年10期

桃子夏(张蓓),本名张蓓,青年作家。

代表作:《再见,薄雪草少年》《难过时我会记得笑》《蔷薇的第七夜》。

微博:@桃子夏张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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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连载第四章文本:

我和白之焰默契地秘密恋爱了两周。

两周后,一个大雨初歇的傍晚,白之焰向我求婚了。我永难忘记在傍晚的光影里他说“嫁给我吧”的眼神,他眼里那温暖执着的光芒,似一颗笃定靡丽的星。那一瞬,我看见了自己一生的答案,毫不犹疑地戴上了戒指。

在民政局预约了下周五的好日子,我忙着做发型、买白纱,白之焰忙着选酒店、订蜜月旅行的机票……

两天后,我请柴斐文和久薇吃饭,久薇忙项目没来。本来白之焰和我约好了,周末请同学们吃饭,向大家宣布我们俩的好消息,所以这几天一定得守住秘密——可久薇不在,我一个人要应付柴斐文这个猫系八卦男,真心好难。

刚上第一道菜,柴斐文就敏锐地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白之焰昨天在班级群里邀请大家吃饭,说是有重要事情宣布,订的餐厅好高级,显得好隆重,蓝榛你知道是为什么事吗?”

我支支吾吾,低头吃菜。

老柴又揣摩:“搞这么大场面,难道白之焰要闪婚?还是中了一千万大奖请大家吃大餐?不不不,还是闪婚更有可能,肯定是!”

老柴警觉起来:“蓝榛,你今天很安静啊?难道你知道白之焰有什么重要消息宣布?跟你有关?!”

“啊,这个……”我想否认,又忍不住满心甜蜜,“喀,你想吃卤牛肉吗?隔壁巷子有家卤肉店的口味棒极了,我去打个包过来。你等等我啊。”我几乎是逃出饭店,一路上心“扑通扑通”狂跳,还好没穿帮。等周末老柴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惊得眼镜都掉下来,哈哈。

卤肉店的队伍排好长,二十分钟后,我怀揣一团甜蜜回到餐厅。餐桌上的饭菜还在,老柴却不见了。服务员小姐递给我手机:“小姐,刚刚您把手机给落下了。那位先生说有急事得先走,要您马上给他回个电话。”

我半信半疑地坐下。老柴虽又娘又八卦,爱翘着个兰花指,却是个心细如发的明白人,极少放人鸽子。

谜底即刻揭晓。

老柴在电话里没提缘由,只交代有急事要我尽快来××医院。抵达时,老柴和几个同学在手术室外一筹莫展。老柴一见我,像捞着了救命稻草——

“你见过白之焰的朋友林栖月吗?警察马上会来,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忽然找不着林栖月了。你帮我们去女洗手间啊这些地方都找找!尽快找着她!”

“林栖月出事了?”

“别问了!快找人快找人!!”

医院科室多,人又杂,寻人并不容易,女洗手间里没有她。我顺着病房一间一间找,沿着楼梯一路走到底,终于在楼下小花园的尽头,看见了哭得缩成小小的一团的林栖月。

自校门口一别后,我再没见过林栖月。

她故意令我误会她和白之焰有婚约。这个极易被戳破却还是要说的谎,让我对这个外表单纯却有城府的小女孩“刮目相看”,同时也忌惮三分。

午间时分,花园里没有旁人,林栖月躲在花园尽头灌木丛边的树荫下,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兔子。

她背对着我,一边打电话一边哭,哭得特别伤心。我踌躇了一会儿后轻轻地走过去,却听到她在说——

“没想到他三番两次地拒绝我!凭什么?我长得漂亮,性格又可爱,有几个男生能抵挡我的笑容啊?”

林棲月哭得声音都哑了,肩膀一耸一耸:“今天的事情我也没想到。那个一米七的傻大个女的有什么好的?他为什么要喜欢她?太可笑了!我从他妈妈那儿听说他要结婚了,当然很生气,就去跟他说,要他们分手。谁知道他对我好无情,好冷漠。妈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男生敢这样子凶我!我好生气,就拼命拼命哭!还冲到马路上说,如果不能爱他,那我不如死了算了。他可能真怕我出事,就跑过来拉我……”

“我怎么知道会忽然冲过来一辆车嘛?!这不能怪我!是他在车冲过来的时候拉住我,我才没受伤。这一点我感激他……可如果不是他拒绝我,我哪里会想到去死?而且我当然不会真的去死,冲到马路上也只是装装样子的啦。

“妈妈,现在我有点害怕,白之焰被车挂倒住好像伤得挺严重的,可能会死。妈妈……万一他要是死了,这件事会不会全怪到我的头上啊?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他冲到路上救我,是他自愿的!就算他死了也只能怪那个司机和他自己不长眼啊,怎么都不会怪我头上吧。

“呜呜——妈妈,你快找律师来救我,千万要快点把这起事故给定了性,白之焰就算真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

要不是想弄明白真相,我根本无法听完这段对话。林栖月全然不曾想到身后有人,她打完电话起身,看见我的时候慌了一下,神色瞬间千变万化:“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之焰被车挂倒?受重伤?!”我的声音在颤抖。

林栖月哭成了泪人儿。

“姐姐,这是一个意外,是开车的司机太不小心了。”

“出事前你跟他有争执?”我忍住心头的剧痛。

林栖月足有一分钟没开口。这一分钟的沉默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她吸了吸鼻子,大颗大颗的泪珠接连滚落,越发哭得梨花带雨:“姐姐,你不要欺负我年纪小,性格好,就往我身上泼脏水。这个世界是讲道理的。”

我懒得跟她啰唆,使尽浑身力气一巴掌扇过去:“谁跟你讲道理?!”

那扇出的一巴掌被老柴拦下,老柴扶住我:“快快快,去楼上,没时间了!这里我来处理。”

我一路狂奔回手术室。

手术室外人人面色凝重。白之焰的妈妈晕倒了,同来的亲戚在帮她掐人中。他爸去楼下办手续了,几个警察和一个保险公司打扮的人在商量着什么。

我刚走到门边,白之焰的妈妈就醒来了,哭喊着:“儿子啊,你可千万不要吓妈妈。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妈妈也不想活了!”一贯得体的阿姨满脸鼻涕和眼泪,头发散乱,衣服乱成一团,抱住警察的胳膊哭得可怜:“警察同志,你们可千万不要让那个该死的司机跑了,他把我孩子伤成这样,我要他偿命!”

警察安慰她:“您放心,肇事司机现在正在做笔录。我们绝对不会让该负责的人逃之夭夭的。”

阿姨越哭越伤心,渐渐连哭声也没有了,只沙哑地抽泣着。亲戚不断安慰她:“别担心,这不在手术中吗?白之焰这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走廊上一群人等得焦急,只有手术室的灯沉默地亮着。警察调出监控后跟家属阐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当事人白之焰和林栖月在路边,林栖月走向马路中央,这时肇事车辆经过并冲向林栖月。白之焰拉了林栖月一把,自己被擦身而过的肇事车带倒并拖出几米外,头部和身体多处受伤,现手术急救中。当事人林栖月受轻微擦伤,不用住院,肇事司机已被控制。

顾星晓也来了,二话不说冲到林栖月面前就是一巴掌。

林栖月委屈得泪光盈盈:“你……你凭什么打我?”

“我更想杀了你!”顾星晓扑上来就打,扑头盖脸把林栖月往死里打……

这时,手术室那边传来白之焰母亲的一声哀号,人群乱成一团。

白之焰伤势过重,依然处于深度昏迷。

抢救的医生遗憾地摘下口罩,说他们会继续尽力,但病人的情况非常糟糕,脆弱的身体状况已经无法承受手术。就算手术成功,也有可能永远昏迷不醒。万一出现最糟糕的情况,是治还是不治,让患者有尊严地死去——这些都需要家属慎重考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手术室像被罩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缸里,全是化不开的悲伤。旁边白之焰的爸妈和顾星晓哭得跟泪人似的,我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眼前的白之焰浑身伤痕,插满了管子,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全靠呼吸机带动。

我多想伸手抚摸他的脸,却听到旁边的林栖月哭着对白之焰的爸爸说:“叔叔,之焰哥哥他已经不行了,难道就要让他这样像实验品一样接受医生的过度医疗?还不如让他有尊严地走……”

他们想放弃?

不!!白之焰还没死!他只是昏迷了!他会醒来的!!

我激动地想辩驳,话还没说出口,却气急攻心,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我已在家里。

爸妈在客厅里小声地讨论白之焰的事。

我妈说:“白家这孩子只怕是……唉,可惜了……差点就成了一家人,可惜了……”

“这事别告诉蓝榛吧,跟她说白之焰还在医院,还在抢救。”是爸爸的声音,“我们家这傻女儿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心思重,重感情。她醒来要是知道可能会放弃,准得又昏死过去。”

一字一句分分明明地钻进我的耳朵里,我捂住脸,没有眼泪,潜意识里觉得只要一哭,就等于承认白之焰会死。我还不能接受我爱的人变为一抔黄土,再也寻不着声息。

心底的他仿佛还是少年时的模样。

仿佛昨天他还在紧张地说,“十八岁时喜欢的你,二十八岁的时候回过头来看,还是很喜欢。”

这十几年来,他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都清晰地留在我的脑海里,分明的,犹如昨日。那晚他故意问我蛋糕甜不甜,没等我回答,就用一个小小的、隽永甜蜜的吻找到了答案。

“哦,是很甜。”他舔了舔嘴角,那种羞涩和傲骄,不过是两三天前。

再有不会有那样又暖又痛、深邃入骨的心情了。

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度日如年的心情;一个人过了十年单身日子也不觉得孤單的心情;身边人都恋爱结婚了也不羡慕的心情;默默相信一个十年前的承诺,默默觉着只要还有它,人生就值得熬下去的心情。

醒不过来又怎样?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白之焰的性命的。为防止任何人对昏迷的白之焰不利,我决定去医院蹲点陪护,一直住到唤醒他为止。趁家人睡着了,我收拾好行李,出门前一转头,就瞧见窗台上放着的那盆仙人掌。

月光落在小小的仙人掌上,映得它尤为娇小可爱,周身萌发出梦幻的光晕。我有点伤感地捧起它:“也带上你吧。如果白之焰能醒来,我宁愿自己少十年的寿命。”

抱上仙人掌,我焦急地出发了。跟值班护士打过招呼后,我远远地在病房外看了白之焰一眼。口鼻被罩着的白之焰脸色苍白,像是睡着了一般。我忍住心痛轻声对他说:“你要坚持住,我还没有哭,你就不许有事。”我在走廊上找了条长椅安顿下来,疲惫的我抱着那盆仙人掌蜷在长椅上,不一会儿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晚我睡得很不安生,醒来时头很痛,像是从前午休时间枕在课桌上凑合着睡一中午,额头又木又痛。白色阳光从窗外径直落在我眼前的桌上,明晃晃的,十分耀眼。身旁的人用手肘轻轻撞我:“快起来,老师要来了。”

我的头疼得厉害,嘴里嘟囔着“别吵”,睁开眼——映入眼帘居然是柴斐文的脸。他穿着白色外套和牛仔裤,年轻得像是……不,年轻得明明就是十八岁!柴斐文翘起兰花指戳我的额头:“就知道睡,上课了。”

我一时怔住。

这是梦吗?

好真实的梦,我有多少年没梦见大学时上课的教室了?还有柴斐文,原来他也有这么年轻的时候——不过十年光景,我就将他大一时的模样忘得一干二净。

我四下望去。

被午后的阳光浸透的老教室,黄色夹板面布满笔印的桌子,米白色窗帘在风里轻轻地飘——还有柴斐文、宁久薇,许许多多同学……他们就坐在教室的各个角落,依然是当年的模样,十八岁,纯真又可爱。

这梦境太逼真了,连任课老师也出现在了梦里。

铃声落下后,当年教我们的王老师准时走进教室,开始她惯有的风格,一边放PPT,一边龙飞凤舞地写板书。迷糊的我茫然地跟着大家翻书、抄笔记,恍如隔世又觉得不对劲——这一定是梦,可怎么会有这么逼真的梦?!

我摸了摸课桌的桌面,触感温和踏实。

“不是做梦?”

难道是趁我在医院睡着了,大家把我抬到大学教室里策划了这一幕,所有老同学都参与了?愚人节玩笑?

怎么可能?!现如今大家工作紧张得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谁会这么闲?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毫不知情俨然过着平常日子的神色,不像恶作剧。更何况他们每一个都是当年的容颜,不像是化了妆。

身在曹营心在汉,上了一会儿课,我想起从前自己常常会在书包最外面的口袋里放一面小镜子,便伸手摸了摸书包,那镜子居然真的在。

趁王老师回头看板书的瞬间,我低头照了照自己。镜子里是早已被时光尘封,熟悉又陌生的那张脸——戴土得掉渣的粉色边框近视眼镜,脸上连一点粉底都没涂,傻乎乎的刘海和短得被误会成男生也不为过的发型。

这是十八九岁的我,十余年未曾遇见的我。

原本以为这张脸永远不可能再看见,只能从老照片里看一看,没想到如今又鲜活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我曾说愿意用十年寿命换白之焰再醒来一次,难道老天没有减去我十年寿命,而是直接让我回到了十年前?

我半信半疑,如坐针毡。

熬到下课,我打听到白之焰在哪间教室上课,到教室门口一瞧,白之焰不在。我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他们班一个女生:“你们班白之焰来上课了吗?我有份资料要转交给他。”

那女孩打量我一眼,朝靠窗户的一个位置努了努嘴。那座位上放着一本《大学英语》,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翻开书页,上面赫然写着——白之焰,××专业××级。

瞧着那熟悉的字体,我的心一紧,一时间竟不知是欢喜,是悲伤,还是焦虑。

揣起这本书藏进外套里,我若无其事地走出他们班教室……最后一节课我没去上,就抱着白之焰的这本书坐在操场边发了整整一节课的呆,直到球场上不知哪个小子的一记臭球“哐当”砸中了我的头,砸得我灵魂出窍,这才晕乎乎地站起,拍拍裤子上的灰,准备回寝室。

这时,久薇发来短信,要我顺便带桶装水回寝室。

我又是一阵恍惚:我得有八九年没搬过桶装水了,十年后送桶装水的师傅早就管接管送,大部分学校更是用上了直饮水。

一路扛着桶装水回女生宿舍,我歪歪扭扭一边得注意水桶,一边还得留意脚下的台阶。分神乏力好不容易走出一段,脚下一滑,连人带水翻下楼梯……等我从慌乱里回过神,人已经倒在楼梯下,人和水都重重地砸在一个路过的男生身上。男生低着头,嘴唇惨白。

我看都不好意思看他一眼,连忙帮他拍掉裤子上的灰。男生低着头,疼得冷汗一滴滴落下,还滴在了我的手背上。我一抬头,恰好与他的双眸对上——

“白……白之……”我以为再也见不着这张少年时并未看够的脸,有些语无伦次,激动得竟失了分寸,“白之焰,是我,你……你能认出我不?”

“蓝榛?”

我震惊了:“真认得出?!”

白之焰指指我掉落的饭卡,饭卡上写着“××专业××级,蓝榛”几个大字。

“哦,对对对!你这时候应该还不认识我……或者说是跟我不熟……而且现在这一切可能都不是真的,只是在做梦而已。”我索性伸手揪了一把他的脸蛋,“你看,果然不疼吧,果然是在做梦吧?”

白之焰被揪得脸都绿了。

“谁,说,不,疼?”

他伸出一直放在身后的手:“同学,你走路长点心,我的手都被水桶撞到了。”

我激动得一把攥住白之焰的手,泪流满面动情地说:“手伤了是吧?不要紧。我负责!我全都负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早晨去接你上课,下课送你到寝室门口。我每天帮你写作业,补课堂笔记,买水买早点各种跑腿的活我全包了!”

“你……”白之焰有些遲疑。

“不要客气!尽管使唤我就好!”

“我……”

“我会对你负责的!”

“可是……”

“不用可是!这一辈子你都不用担心!”

白之焰默默甩开被我攥紧的手,给我们班班长打了个电话。

“喂?你们班的蓝榛同学好像疯了……”

上一回的人生里白之焰追着要我负责;这一回的人生里白之焰躲着不要我负责。我又喜又忧,喜的是哪怕此刻真的是虚幻飘渺的梦境,能见到当年的白之焰,能与当年的他说说话,也是好的;忧的是如果这不是梦,那未来到底是不可预知的崭新,还是重复一遍再次失去的老路呢?

今天是周五,回寝室跟室友一起吃了泡面,我便收拾衣服回家过周末。临走时室友特别羡慕地说,在本地念大学就是好,每个周末都能吃到家里的饭菜。

我刚出宿舍楼没多远,就见白之焰骑着他的小破车,从我眼前施施然地经过。

“喂,等等!”我追上去拽他的外套,“亲爱的,快,捎我一程。”说完我就跳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抱住他的腰。白之焰的车歪歪扭扭地在地上划着“之”字。

从来没搭过女生的白之焰连脖子都红了,把我从车上拎下去:“同学,”他一本正经地咳嗽,“请你注意点,我可没有你这么随便。”

“我这不是有急事嘛。”说完我还想上车,白之焰长臂一挡,手心撑住我的头,让我与他保持一条手臂的距离。

“你,离我远点。”他冷冷地说完,自己上车扬长而去,走之前还不忘吹了吹刚才碰过我的那只手,生怕我带着病毒似的。

“真走了啊?”我冲他的背影大喊,“回去的路太远了,你捎我到前面的地铁站好吗?”

白之焰没有回头,车子骑出几米后却默默地停了下来。他头也没回地一指车后座:“那你快点吧。”

“哈哈哈——谢谢,谢谢!!”

“到地铁站自己跳车。”

我连连说好。暖风拂过我的脸庞,看着手指受伤被包着的白之焰挺心疼的。如果这是梦境,那这场梦境会持续多久?真实的我是不是还睡在医院的那张长椅上?如果我一直睡下去,现实中的林栖月肯定会对白之焰不利。

想到这儿,我问骑车的白之焰:“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林栖月的女孩?”

“你的话太多了。”

“不回答那就是认识了!”

白之焰一个急刹车:“地铁站到了。”

我跳下车冲他挥手:“亲爱的,下周一大课见!”白之焰头也没回,不过从他那红红的耳朵来看,我知道他一定是听见了。

我没坐地铁,气喘吁吁地跑了几条街,终于找到了我们家住的楼盘地段。天哪,那座我爸妈花了近一生的积蓄买下的房子的地址,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荒芜的废弃工地。

路名没变,门牌号没错,可整个楼盘连前期拆迁都没完成,更别说开建了。门前也没有大超市,还是我幼时记忆里破败的那种小杂货店,胖胖的老板娘还在卖着十年前流行的零食。

这不是梦境!

我……我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心事重重地走出杂货铺,手心里攒着一元钱登上了回从前居住的老屋的公交车——老旧的单元楼,满是灰尘的水泥梯,绿皮防盗门。

一开门,老妈正跷着脚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苹果。

“哟,我们家大学生回来了?肚子饿不饿?”老妈扭头问我。

我望着她那张十年前的脸,忽地鼻子一酸——原来我老妈也年轻过,没有白发,眼角的皱纹也不明显,脸庞和身姿依然有女人的风韵。原来十年的光阴如此残忍,身处时光里接受着亲人们身体上的各种缓慢的变化,渐渐也就忘了他们年轻时的模样。

“晚上想吃香芋烧肉还是糖醋排骨?你爸正在里屋研究菜谱呢。”

“都行,只要跟爸妈一块吃饭,吃啥我都高兴。”

老妈疑惑地瞥我一眼:“咦,嘴这么甜,生活费用完了?”

我回到自己房间,借机把涌到眼眶的泪擦干。

原以为回来后的第一滴泪会是为白之焰而流,没想到却是为了朝夕相处的妈妈。这十年里错过的,除了白之焰,是不是还有别的?

下期预告:

蓝榛一不小心回到了十年前,那十年后在医院昏迷的白之焰,在无人保护的情况下,能够平安渡过此劫吗?接下来,蓝榛要如何说如何做,才能弄清楚事实的真相,守护她的男神白之焰呢?原来,往昔岁月里,竟深藏了诸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