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公子创始人海夫纳的人生传奇

2017-12-08 12:49俞飞
方圆 2017年22期
关键词:花花公子毒品杂志

俞飞

花花公子帝国不断扩张,如同可口可乐和米老鼠一样,兔子标志在国际上成为美国生活方式的象征。1969年美军甚至从一座攻陷的北越碉堡中发现一本揉得皱巴巴的《花花公子》

9月《花花公子》创始人海夫纳撒手人寰,享年91岁。

一手打造庞大的商业帝国,自爆“睡过两千美女”的他,究竟是美国性革命的推手,还是玩弄女性的好色客?“清教主义的压迫正是解密我的生活的那把钥匙,”他写道,“她是一朵花蕾,我的生命由此而绽放。”

清教徒家庭出身

提起海夫纳,人们头脑中总是联想到一副香艳画面,身穿丝绸睡衣的他口叼雪茄,豪宅中金发女郎围绕身边寻欢作乐,过着真实版花花公子的生活。

没错,海夫纳是著名杂志《花花公子》的创办人。半个多世纪,这本杂志大肆宣扬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他也一跃成为引导美国享乐主义和性革命的先驱,名声大噪。

然而,他的人生经历并非一帆风顺。1926年出生,父母都是虔诚的卫理会教徒,家庭氛围约束又压抑,很少拥抱亲吻儿子。“小时候,总觉得跟爸爸道晚安的时候吻他脸颊一下比较好,这样干了一周。我能看出这样做他有多尴尬。”他回忆道。

全家去公共游泳池,父亲换泳裤时,小心翼翼躲在寄存柜后以免孩子看到他的裸体。他从未以任何方式和儿子谈起过性,多年以后,他告诉儿子自己一生从来没有手淫过。相夫教子的母亲,则致力于培养“一种清教徒的生活方式”。

1931年爷爷因性侵多名少女被捕。父亲深感丢脸,母亲甚至想带孩子出走。海夫纳更想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这样的变态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情感和性压抑是罪魁祸首。真正的罪人是清教徒,我讨厌那些在性方面控制我们的人。”他感慨。

高中时,他和母亲就自己能否与女生发生性关系争吵起来。“你是在冒险,你可能把一个孩子带到这世界上来,却没有能力抚养他,所以你不能。”儿子辩解:“既然有避孕工具,就应该可以做爱。”尽管当时还未成年,他强烈不满母亲剥夺自己的性权利。

大学主修心理学,正值性学家金西推出《金西报告》,探讨男性性行为,让他兴奋莫名。在大学杂志《箭》上他发表书评:“这本书是1948年的扛鼎之作。如果美国的法律得以严格执行,95%的美国男人和男孩都会因性骚扰入狱。”这本书之所以引起轩然大波是因为它“揭示了我们在制定性法律时,缺乏理解和现实思考。在性这个问题上,我们的道德要求和虚荣导致了无法估量的挫折、犯罪和不幸”。

“金西对我影响很大,”海夫纳强调,“他的研究证实了我多年以来的感觉,那就是在性问题上,我们是伪君子,言行不一,为害匪淺。”

研究生攻读社会学,他写了一篇长达78页的学术论文,标题为《性行为和美国法律》。通过对各州规范性行为法律的考察,他得出结论:美国人的性行为和性法律差距极大。如果理性的光芒能够照耀到性领域,许多没有伤害他人的行为都不再有罪,应该由本人做主。导师给了这篇论文不同的分数:研究A,结论B,让他坚信性虚伪和性压抑扭曲了美国人的性态度。

未婚妻米尔,婚前向他坦诚曾与学校教练发生性关系,“我做了一件蠢事。”还是处男的海夫纳震惊不已,他劝慰女友:“我原谅你,我会娶你。”但心中伤痕永难痊愈。

文青变身花花公子

镜头拉回到1952年12月的一天,26岁的海夫纳失魂落魄地站在芝加哥市中心密歇根大街的一座桥上,顶着刺骨的寒风,他裹紧了衣服。生活陷入低潮,婚姻不幸,刚刚降生的儿子,看不到前途的工作,一切都让他喘不过气来。“难道生活就这样了吗?我的前途在哪里?”盯着河水发呆,他喃喃自语。

尽管日后批评家痛批海夫纳就是从这里开启了美国道德堕落的历史,但桥上的这则逸事标志着这个年轻人生活的转折点。几周后,他胼手胝足创办的《花花公子》,一夜爆红。

杂志原来起名为《雄鹿》,很快海夫纳收到一份律师函:代表《雄鹿杂志》威胁要起诉商标侵权。新杂志改名《花花公子》,著名的兔头侧影标志也替代了雄鹿,它看上去“气质高贵,喜欢享乐”。

第一期杂志出版,里面有梦露的裸照。海夫纳笑言:“有一点新,有一点旧,有一点剽,有一点黄。”发刊词宣称:“我们应该享受这样的生活:在自家公寓中,调上一杯鸡尾酒,准备两份开胃小吃,唱机里放上一段背景音乐,邀请一位红粉佳人,静静地谈论毕加索、尼采、爵士乐,还有性。”

1958年杂志年度利润高达400万美元,20世纪70年代杂志每期销量超过700万册,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男人杂志”。

花花公子帝国不断扩张,囊括了俱乐部、度假村、赌场、音乐、出版、电影电视以及衍生产品。如同可口可乐和米老鼠一样,兔子标志在国际上成为美国生活方式的象征。1969年美军甚至从一座攻陷的北越碉堡中发现一本揉得皱巴巴的《花花公子》。

海夫纳本人俨然媒体的宠儿。登上《时代》封面,接受多家报纸专访。他在热门电视节目中频频亮相,担任嘉宾。八卦小报追踪他的最新浪漫史,包括身边走马灯似的女友,用于享乐的圆形性感大床。

当地时间2017年9月28日,洛杉矶,《花花公子》创始人休·海夫纳(中)去世,享年91岁。(图片来源:CFP)

美国现代价值观的新代言人叼着他招牌式的烟斗,告诉电视观众,“在现代美国,要真正享受生活,性生活应该得到解放,消费热情需要点燃,生活方式更加多元化”。他是“性革命的领袖,享乐主义的先驱!”

《花花公子》不仅仅是一些黄色照片的集合,也没有定位为让读者偷偷摸摸买下塞进大衣的成人读物。它是一股历史潮流,顺应时势,势不可当。

杂志非常敏锐地将性解放和生活富足联系起来,抓住了现代美国人欲望的核心。正如海夫纳常说的,“我的生活就是一个幻想的实现。”个人最大限度的享乐,既是他本人的追求,也是现代美国人的梦想。

官司缠身终脱罪

《花花公子》反对政府审查。“美国的电影审查官认为裸体违反道德。”杂志宣称,“但没有人有权将自己的观点、品味和态度强加于人。”海夫纳坚持捍卫男人的性自由。“这是男人的兴趣所在,我们没有理由为此道歉!”

《花花公子》的惊人成功引发官方的关注,一场风波即将到来。

1954年10月,当时海夫纳手中的临时邮递许可证快要到期,杂志申请永久性的二级邮递许可证。美国邮政部门对此申请延期处理,后来更是予以拒绝。理由不外乎杂志因故跳过一期出版,不能算是连续出版物。杂志再次申请,再次被拒,这次理由终于改为内容淫秽。美国邮政部长亚瑟告知海夫纳:“只有改变内容,才能获得许可证。”

海夫纳拍案而起,1955年11月他在哥伦比亚特区联邦法庭,对亚瑟部长提起诉讼。庭审中,他质疑部长的审查权,发表了振聋发聩的宣言。“我们认为,部长大人跟编辑杂志扯不上什么关系,他管好杂志的投递工作就行了。”他侃侃而谈,“这不是一场新的斗争,从来就不是。昨天是安东尼,今天是亚瑟。”

法官判决,《花花公子》大获全胜。法官发出禁令:禁止邮局干涉杂志的投递,责令当局颁法二级许可证,赔偿杂志10万美元。

1959年旧金山一名警察局长禁止在当地出售《花花公子》。宾夕法尼亚议员兼邮政委员会主任凯瑟琳谴责这一“每年吞掉10亿美元的肮脏勾当”,声称淫秽书籍与少年犯罪密不可分。海夫纳驳斥:“如果公民的阅读要经过事前审查——这想法本身就很荒谬,我想不出谁会比警察局长更没有资格。”

《花花公子》经常刊登左翼作家的文章,右派读者来信抗议,海夫纳回答:“国家安全是政治领域一项重要考虑,但在文學艺术领域毫无地位可言。只要美国的艺术文艺乃至国家要保持自由,就不可以让政治干预。”

联邦调查局对此怒气冲天,1957年特工秘密造访杂志总部,对海夫纳实施监听。他们走访米尔的公寓,打听其丈夫的行踪。FBI解密资料显示,1955年起开始筛查《花花公子》,收集杂志的黑档案,有无讽刺FBI局长胡佛的言论。

1961年海夫纳给时任好莱坞演员工会主席的里根写信,“审查制度与黑名单是迈向暴政的一步,恰好是我们美国反抗而集权国家一贯支持的。不同观点需要自由交流,而不是设法要求与你意见相左的人闭嘴”。

1963年11月一天深夜,海夫纳在家中卧室遭到警察逮捕,他坚持马上请来自己的私人律师。这场审判随即登上了媒体的重要版面。

案件起因是《花花公子》刊出美女曼斯菲尔德的裸照。天主教团体芝加哥公民健康阅读组织起诉了海夫纳。法庭简直成了马戏团,挤满了好奇的观众。在陪审团面前,原告声称:“美女艳照会激发人的性欲,被告出版发行黄色杂志实属诲淫诲盗。”

“请看我手上富兰克林的名作——给青年人的一封信:关于如何选择情妇,他是1776年的年度花花公子。”海夫纳冷静表示:“我的杂志中只有5%的内容为半裸或全裸女郎。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什么是可以接受的。曼斯菲尔德小姐为宣传新片拍照,我们并未支付报酬。”

儿童心理学家李特尔博士告诉陪审团说:“我不认为这一期属于色情作品,照片并无淫秽之处。”陪审团投票7∶5,无法对海夫纳定罪,法官宣布流审结案。

1965年他成立花花公子基金会,参与一系列公共事件:释放一名因口交入狱的男子;在罗伊诉韦德一案中,提供资金支持,最终为女性争取到堕胎权。

60年代一名虔诚教徒领导的纽约市政委员会,拒绝给花花公子俱乐部发放歌舞表演的执照,理由是舞女穿着暴露,有伤风化。海夫纳一纸诉状,告上法庭。法官判决:“申请者没有必要让舞女穿上水手衫、灯笼裤、高领毛衣、长筒靴和长大衣来满足这名委员个人的道德准则。”

特工威逼 助理自杀

1974年12月9日《芝加哥论坛报》头版标题《联邦毒品官员盯上海夫纳》。乌云罩顶,这次他还能逃脱法网吗?

作为美国官方的眼中钉、肉中刺,当权者千方百计要将他绳之以法。淫秽罪名行不通,吸毒贩毒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联邦毒品特工1972年就开始接近他的女助理鲍比,指控她曾与男友携带毒品。两个月里审问她四次,威胁利诱她交代老板犯下购毒藏毒的罪行。“我们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只要你乖乖合作,一切好商量。”对此,她表示老板是无辜的,不愿当线人。

接下来的15个月里,联邦检察官汤姆森、司法部检察官道格拉斯加紧立案工作,一张大网向海夫纳袭来。

1974年3月21日,走出花花公子大厦的鲍比被捕,罪名是密谋分发和出售可卡因。记者纷纷拍照,羞辱海夫纳的机会来了。残忍的检察官嘲笑她愚忠,诋毁她,一心为老板背黑锅,不识时务。“不供出老板,就要判处你长期徒刑,呵呵。”检察官汤姆森对她说:“听说有人出钱要杀你,不要相信你的朋友。”

芝加哥警方特别行动组派人打入花花公子大厦内部,收买了大厦安全主管和海夫纳的贴身男仆,监视其一举一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海夫纳的麻烦引起全国关注。专栏作家格林讽刺:“能够写出25章长达20万字花花公子哲学的人是不需要任何毒品的,他本身就是一家生产戊巴比妥的工厂。”并且还不忘补刀,“可靠线人爆料,《花花公子》顶级修片专家正在加班加点,他们接到命令将所有照片上海夫纳的烟斗修掉。”

巧了,1975年1月《花花公子》发文《一股可卡因的浪潮正向我们扑面而来》,外界更是怀疑《花花公子》大厦正是毒品的巢穴。

万万没想到,法官初步裁定服刑15年的鲍比自杀身亡。死前,她留下遗言,揭发当局的构陷伎俩,“海夫纳先生是一个可靠、正直、品行端正的人——尽管很少有人认识到这一点。他从未参与毒品活动。”

接到女助理自杀的噩耗,海夫纳拒绝律师让他保持沉默的意见,坚持召开记者招待会。“政府超越了合法得体的界限,一意孤行要治我的罪,他们骚扰我的朋友,最终导致她的自杀。”

“这根本不是一场正常的毒品调查,而是一次有政治企图、针对《花花公子》的迫害。”他声称,政府黑名单的做法死灰复燃,威胁着自由社会。

人们逐渐同情海夫纳,《华盛顿邮报》《时代》和《新闻周刊》罕见发文声援。《纽约时报》保守派评论员萨菲尔撰文质疑检察官追查名人手段卑鄙,诱人作伪证此风不可长。

检察官最终放弃了本案,司法部没有起诉海夫纳,福特总统对毒品管理局展开内部调查,1975年美国毒品管理局长被迫辞职。联邦检察官发表声明,还海夫纳清白,公开道歉。

再见,花花公子海夫纳!或许历史会记住他的名言:“文明社会的三大发明是火、轮子和《花花公子》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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