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井 那水 那时光

乔陈

外婆家的院里有一口井，井水冬暖夏凉，滋润了满院的花草，也哺育了我和妈妈两代人的成长。

小时候，我常常搬着一张小板凳坐在井边，一边品尝外婆给我准备的零食，一边看着外婆忙碌。一只铅桶，一口井，就能奏出一支乐曲。看，外婆把桶扑通一声丢进井中，手里的绳子使劲一提再左右摇一摇，井水就咕咚咕咚进了铅桶，绳子再往上收，一片哗哗声中盛满井水的铅桶跃出了水面，很快被拎起来倒入装满脏衣服的盆子里。外婆洗着衣服，肥皂泡泡闪着七彩的光，我总喜欢去捉几个玩。趁外婆不注意，我还喜欢伸长脖子朝井中看一看，总以为能看出什么名堂，可自始至终，看到的总是一滩玻璃似的清水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还看？当心里面大老虎跳出来把你吃掉！”记得外婆总这样唬我。

一到夏天，井水就开启了我和小伙伴的快乐时光。打水仗啦！一桶井水，一只戳了好多洞眼的饮料瓶、一把浇花的洒水壶、一个装满水的气球……便能玩出各种花样来。小伙伴们把手里的玩水工具上下摆动，水便顺势飞溅开来，有细密朦胧的水雾，也有圆润晶莹的珍珠。水花打在院里的花草上，花草水淋淋的洗了个澡；水花打在院墙上，院墙深深浅浅像画了幅画；水花打在了我们的身上，我们都乐开了花。可我觉得还不过瘾，趁着小伙伴们在院子里追逐嬉戏，带着装满井水的洒水壶悄悄跑到二楼阳台上，把水从高处向下洒去……外婆忙里忙外，不料也被灑了一身，作势要揪我耳朵：“调皮鬼，外头去玩！”外头哪有井水让我们随便玩？管他呢，继续！无水不欢的童年！

渐渐长大，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我习惯了喝水喝净化水，习惯了洗菜用自来水，习惯了洗衣服也有那全自动的洗衣机……回到儿时的小院，再看到外婆仍用井水手洗衣物，我却不习惯了：“外婆，你为什么不用洗衣机呢？不要太辛苦了！”外婆不以为然地说：“辛什么苦呀？都洗一辈子了。现在井上还装了泵，水一压就出来了。再说机器洗的哪有手洗的干净？”看看外婆，岁月流逝，年华老去，皱纹已布满她的脸颊，这是她忙碌一生的印记，那份勤劳铭刻在骨子里了。再看看那口井，它也老了，井沿上长出青苔，汩汩的井水依然流淌，却没有以前那样清澈。此情此景，甚是触动我心。

到如今，水的污染越来越严重，入夏后发臭的河水，暴雨后上涨的水位，还有那满是垃圾的河道……这一幕幕触目惊心！我真担心井水也难逃厄运。常听妈妈讲起小时候家里没有冰箱，到了夏天便把西瓜装在袋子里，放入桶里吊到井下，大中午放进去，到了傍晚就可以拿出来享用了。冰冰凉凉，甜甜蜜蜜，吃起来真爽啊！可惜现在不行了！是井不行，还是水不行呢？

外婆老了，水井旧了。捡一片树叶，拾一只包装袋，守护，愿那快乐纯真的时光在喧嚣中永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