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去你心里怎么走(六)

2017-12-25 19:29桃子夏
花火B 2017年11期
关键词:纸团王老师老爸

桃子夏(张蓓),本名张蓓,青年作家。循着梦中微光坚定往前的天秤座。

微博:@桃子夏张蓓个人公众平台:taozixia520

《花火》连载第六章文本:

宿舍门口,我刚和白之焰道别,一抬头瞧见我爸从一辆车上下来,他终于赶来接我了。远远瞧见白之焰,我爸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鬼鬼祟祟地拉过我追问:“那是你同学?姓白?”

“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他就是我们董事长的儿子啊!!我看过照片!我在公司这么久,一直想承包我们集团的一个食堂,自己当小老板!这真是天赐良机!没想到董事长儿子跟我女儿是好朋友!!”

“爸,我跟他不是好朋友……”

“哈哈哈——什么都别说了!周末叫你这个好朋友来我们家吃饭!!就说是谢谢他冒台风送你回宿舍!”

“爸。”

“哈哈哈——我要转运了女儿……”沉迷于当食堂老板做发财梦的老爸哪里还听得进我的解释。

果然,周一,白之焰一口回绝了去我家吃饭的邀请。我也没强求,老爸请他吃饭可是打着小算盘的。中午在食堂,大家都去摊位买饭菜,我不慌不忙从包里拿出爸爸的爱心便当——

糖醋排骨、雪里红炒肉、手撕包菜。排骨色香俱全,浇汁够浓,每一块都入味;雪里红剁得细碎却炒得一点也不老,翠绿爽脆,与肉泥的鲜味相得益彰。我爸可是对菜品有感情的大厨,最家常的手撕包菜也炒得一丝不苟。

白之焰端着饭盒从我桌边经过,又折返,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碗里的排骨上。我客气地象征性地邀请他:“我爸做的,要不要尝尝?”

谁知他尝完一块后就是不走,尝了一块又一块。

“喂!你怎么把排骨全吃光了?”我摔筷子!

白之焰一脸由衷地赞叹:“想不到令尊的厨艺如此精湛!对了,你爹不是邀请我去你家吃饭吗?”

为了拍董事长儿子的马屁,周六的家宴,我爸使出了生平绝学。

松鼠鱼、糖醋排骨、鱼香肉丝、德州扒鸡、酱香肘子、虎皮冬瓜、蟹黄豆花……洋洋洒洒摆满了一大桌子,我爸还开了一瓶有年份的红酒。白之焰彬彬有礼地尝了一点,立刻说出这酒的名字和年份,看得我都傻眼了。

想来人生在世,真是需要一技傍身,平时一本正经的白之焰一直没停筷子,把桌上的菜吃了大半——可想而知他们家平时的菜有多难吃,才会令一个学霸儿子如此嗷嗷待哺!一边吃,我爸一边跟他聊天,无非是“你学习这么好,多帮助帮助我们家女儿啊,她就是个木头脑袋”。最后,我爸状似无意地问:“那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等白之焰大致说了父亲的任职单位后,我爸假装大惊失色:“哎呀!令尊与我是一个单位,难道你爸爸就是我们的董事长?”

我简直无语,爸,你光凭这一句台词就穿帮了。

“是吗?那真是有缘分。叔叔你的全名是……”绝顶聪明的白之焰配合着,两人又聊了很多,白之焰的言谈举止彻底征服了我那个呆萌老爸。瞧我爸那表情,恨不能今晚就认他当干儿子了。

我媽平素热情款客,今天却只是礼貌而周到地在一旁陪着,不失分寸。这一晚,在我家不大的客厅里,在暖意融融的家庭氛围里,白之焰是绝对的主角,吸引了全家人的目光!

聊到一半,门锁响动,何应栩一脸伤痕地拖着书包进来。抬眼见到一屋子人,他也不客气地把书包甩在门边,自顾自去厨房里找吃的。

我们都一愣。白之焰也没想到会有这不速之客。

厨房里的菜都端出来了,只剩下电饭煲里的一点白米饭,何应栩半天没出来。妈妈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悄悄起身,站到厨房门口一看,果然,他自己拿了碗白饭就着辣酱在吃,低着头,闷声不吭。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

“怎么了?”我轻声问。

他没吭声,两侧脸颊上是一道道分明的指痕,嘴角也有血迹。

他爸爸又打他了?

我忍住心头的火气,拖着他起来:“走,跟我去桌边上吃饭,今晚的菜特别多。”

何应栩甩开我的手。

“我不去!你们先待客!不要理我!!”

“你拧什么?走吧。”

“老子说了不去!”他倔强的脸上露出凶相,眼睛里却明明有泪光,“蓝榛,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同情我了?我来这里,看的是白叔叔的面子。”

好吧。

等我回到餐桌边轻轻推了推老爸的胳膊,老爸就明白了。

“那孩子可能是心里有事,我去跟他聊聊。”

“拿个碗端些菜给那孩子吃,别饿着了。”我妈拿了个老大的海碗,尽拣好吃的给他送去,鱼香肉丝、酱香肘子,连白之焰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都夹了好多块。

白之焰假装礼貌地默默吃饭,可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我妈夹菜的筷子。肉丝、肘子,尤其是夹到他最爱的排骨时,那小眼睛里有怒火一闪。

这明明就是“属于我的为什么被别人吃掉了”的吃货才有的愤怒。

老妈夹了好几块排骨后终于收了手,我松了口气,再夹下去只怕白之焰会气恼地掀桌。饭桌上虽然还是以白之焰为核心,但我爸妈心里显然多了一份记挂。等白之焰告辞的时候,何应栩大概是伤口发作了,在厨房里一声痛呼。老爸老妈火速冲了过去,“怎么了怎么了”连声问。

白之焰尴尬地站在门口:“伯父伯母,我先告辞了。”

而我爸妈在厨房里,根本没听见。

“喀,伯父伯母,我先告辞了。”

我妈这才听到:“白同学啊,下次再来我们家吃饭啊。蓝榛你去送送他。”

从我们家出来,白之焰就铁青着一张脸,显得心事重重。我们一前一后从花园的石板小路上走过,四周一个人也没有,白之焰边走边嘀咕:“以前在系里见过他,真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近。”

“谁?”

“算了。”他有些意兴阑珊。

我反应过来他说的该是何应栩:“哦!他是我爸老朋友的儿子,从小跟我一块长大的,跟我一直是对头。”

“青梅竹马?”白之焰酸溜溜地道。

“哪有?他从来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一轮金黄的满月挂在天空上,光华恒远而宁静,让所有的云朵与星辰都黯然失色。月光凉凉的,照在他的背上。我一边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甩着玩,一边悄悄打量他的背影。

他足足有一米八几,难得有男生走到我面前,在身高上能够给我安全感的。他的肩膀宽阔,手臂的线条极好看。月光落在他身上,清新又温暖。

我忽然有些感动,老天真是待我不薄,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直到如今我都忘不了他当初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样子,形容枯槁。想到这里,我伤感地吸了吸鼻子,望着他的背影默默想——“老天,你给个明示吧。如果这一生我能守护白之焰躲过劫难,那么就让我在数到‘三的时候,他刚好回头。”

那么。

一。

二。

二点五……

“你走这么慢?”白之焰居然真的回头了,他抬起手腕看表,“回去后我还要健身和温书……你怎么哭了?”

我又惊又喜,像个傻瓜似的顾不上眼里还有泪光,自言自语道:“你居然真的回头了?”

白之焰的眼里生出温柔:“为什么哭?”

我随手把狗尾巴草递过去:“送给你。”

白之焰嫌弃地瞄一眼狗尾巴草,还是接了。趁他接过狗尾巴草的一瞬间,我低头悄悄擦泪,冷不防被他抓住了手腕。他俯身迎过来,帮我捻去了沾在发丝上的一片树叶。他离我这么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呼吸的温暖。

……

气氛仿佛注满了粉红泡泡,我的心没出息地狂跳……

白之焰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点儿……于是尴尬地收回手,干咳一声:“那我回去了。”

“哦。”

“那我从哪张门走离地铁近?”

“那边。”

两人低着头干巴巴地聊,忽然抬头对上彼此的目光,一瞬间两人都红了脸,我那颗沉寂了十年的少女心又复活了。

送走白之焰,我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吃饱了的何应栩歪在沙发上奚落我:“啧啧啧——一脸通红。觉着人家喜欢上你了?得了吧,人家这么优秀怎么看得上你?!就是吃顿饭而已。”

我华丽地白他一眼。

没想到真被何应栩说中了。第二天回到学校,白之焰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他不仅不主动联络,在食堂和教学楼遇见,也像陌生人擦肩而过。据老柴打探,白之焰还主动跟老师沟通,说是我的成绩已能跟得上班,他这个辅助算是大功告成,不会再特别帮我补习了。

老柴笑话我:“你对男神做什么了?让男神恨不得离你一公里远。”

我哭着说:“我哪有做什么啊?我都还没来得及下手好吗!!”

只有一次,又是贺老师的大课,我远远瞧见他若有所思地凝望我们当初一块坐过的第一排的座位。

他凝望了那空荡荡的座位许久,眼里暮色深沉。

他在想什么呢?而遥望他的我,心底像是有一團柠檬色的火焰在寂寂地燃烧,酸涩又苦楚。

尽管白之焰疏远我,可我爸的发财大计却意外顺利。没过多久,他的承包申请便顺利通过,集团将三食堂承包给了他,期限五年。

老爸激动地问我是不是白之焰暗中帮忙,我苦笑,不可能,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老爸还带来重要消息:听公司内部八卦说,白家似乎出了大变故,老板娘打算带着儿子白之焰离开,要带他去国外念书。

我心一惊:“什么时候的消息?”

老爸眨眨眼睛:“我就是昨天听公司保安说的。”

事不宜迟,第二天回学校我就打算找白之焰谈谈。可他消息不回,QQ留言也当没看见。我整天找机会跟白之焰说话,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他连望我一眼都嫌多余。好几次我看他落单,赶忙起身去找他,可他又起身出去了。

这样你躲我找的游戏持续了两天后,一个天赐良机来了。

为了让同学们融入大集体的环境里,我们专业将组织一次户外旅行。有拓展,有溯溪,有露营,且本年级本专业的几个班会一起去。

更粉红的是,因为几个班的男女生数目加起来刚好一样多,为了照顾一些从来没有参加过户外旅行的女生,老师们决定——在这周五的联合大会上,由女生一个个上台抽签,抽中哪个男生,本次活动就跟哪个男生形成固定搭配,一帮一互助对方的安全。

周五中午,我咬着吸管在走廊上喝饮料,王老师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招呼我:“蓝榛,你过来一下。”

我心里还在忐忑,以为自己又哪里闯祸了,就见王老师递来几张白纸和一支笔,说是今晚就要抽签了,让我按着花名册把本级几个班的男生的名字抄一遍,再一个个揉成小纸团。

“老师现在要备个课,你弄好了就叫我。”

起先我还乖乖在写纸团,但写着写着脑子里就冒出一个念头,无论我怎么赶都赶不走。犹豫了一会儿,我想,既然是为了白之焰才有这么重来一次的机会,总不能因为一丁点犹豫就毁了计划,我豁出去了。

于是我赌了一把。

半小时后,我把写着男生名字的纸团交给王老师,王老师数了数:“没错,数目是对的。你辛苦了。”

从办公室出来走出几十米远,我的心还在狂跳,换了十八九岁的身体果然连这点险也不敢冒了,一做“坏事”就会紧张。

就这样一路忐忑,终于熬到晚上去开会的教室。

我迎面就看到白之焰的背影,他正放下背包在整理桌子,身子微微俯下,肩膀和下颌的线条既清秀又有力度。我看呆了一秒,他就在这一秒里转身,抬头,目光扫到我,一下子定住。

这一连串的动作帅得像是命中注定。

鼻梁挺直,逆光里的眼神中似有质询、疑问,也有料定。这时候如果我够大气,特淡定地站在那儿迎上他的目光,摆出一种“我就是在偷看你,又怎么样”的气场,或许就能镇住他。

不过可惜我的第一反应是仓皇地收回了目光,心虚地转头往旁边闪躲,“砰”的一声撞上了教室门的门框。

啊,好痛!我撞到鼻子了!

等我去医务室做了简单处理,大会已经过去大半,抽签也抽过去了一大半。经过讲台时,我瞄了一眼桌上,幸好,还有不少纸团没抽。

轮到我上台,我在那一堆纸团里搅了搅,然后拈起一个纸团递给王老师。王老师展开纸团,大声念出上面的名字——“白之焰!”

“蓝榛的搭档是白之焰同学!”她在黑板上填上白之焰的名字,台下没抽到白之焰的女生们纠结地小声议论,柴斐文也在座位上坏笑地看着我。我一回到座位,他和宁久薇就回头奸笑,说要我请客。

“有这么好的手气,哥们儿,你今天不请我们吃麻辣烫就对不起兄弟!”

于是晚上,我们三个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校门口的麻辣烫摊子边。宁久薇和柴斐這两个家伙往死里点,把我兜里的钱榨得干干净净,吃完就作鸟兽散。

我一个人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有个像极了白之焰的背影在马路对面,可一转眼他就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没事,还有机会,我们会一起搭档去露营。我这么安慰自己。再说白之焰这么聪明,抽签的事不知道他看出来没。若是他看出来了,还不得鄙视死我!等过了这风头也好!

我老老实实在路口等红灯,一个熟悉的身影默默踱步到我身旁,与我一起并排等着。

“啊,你……”幸福来得太快,我一张嘴就结巴了。倒是许久没跟我说过话的他先开了口,“蓝榛,今天抽签……往后别耍这些小聪明了。”

果然,抽签的事他看出来了。我气馁极了,待在原地不动,自己也觉得很没意思。白之焰递过来一张折好的纸:“你好好看看。”

我刚接过来他就走了。

望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我忐忑不安地展开了那张纸,看到上面详详细细写着鼻部遭受撞击出血要如何保养和恢复。一条条罗列下来,写满了整张纸。最后面还留了个电话,备注:如有不清楚可以打这个电话找白医生咨询,他是我二叔。

这个别扭的幼稚鬼。

如果他真想远离我,能不能决绝一点不再对我好,让我不再抱有一丝希望?

抽中写有白之焰名字的纸团不是偶然。

中午帮王老师写名字搓纸团时,我故意混进了一个空白纸团,同时把写有白之焰名字的纸团藏在袖子里带了出来,所以王老师中午点数时,纸团的数目刚好,并没有多一个。

上台时我装模作样地在纸团堆里选了选,然后把袖子里藏着的写有白之焰名字的纸团递给了老师——这个方法的好处是我肯定能“抽”到白之焰,而风险就是,总会有一个同学抽到空白的纸团,或是这个空白纸团从头到尾都没人抽到,一直剩到最后……这两种可能都会导致一个结果——就是王老师发现纸团的数目不对,多出一个空白纸团。这事如果不细想,就当是忙中出了错,可就怕王老师细想。

不过,王老师还真是个极心细的人,过了两天我去办公室交资料,放下东西后刚要走,王老师突然叫住我:“你等等。”

抬头看到王老师的眼神时,我就知道,事情穿帮了。

办公室里没别人,王老师扶了扶眼镜,柔声细语:“蓝榛,有什么心事别放在心里,多跟老师沟通沟通。”

王老师的眼神里并没有责备,更多的是关切。王老师把一生都献给了教育事业,待我们一帮学生如师如母。她常年劳累,又没有时间锻炼身体,我们大学毕业几年后就听闻她得重病的坏消息。

而眼前的王老师尚算年轻,笑起来眼纹也不多。想想这十年间老师的变化,我心酸地点点头,说以后会注意的。

“好了,你去上课吧。”王老师低头继续备课,我站在原地没动,“老师……您要保重身体,多锻炼,别熬夜,每年都要做体检。”

王老师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忽然这么懂事。她的脸上旋即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好!

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也不知人一生的因缘际会是否一早就刻在了命运簿上。你此生所有的愤怒、喜悦、挣扎和奋力挣脱都不过是剧情里的一部分,连抗争都是宿命,不可能更改——可我既然回来了,便心存了这么一丝微光,希望我爱的人都不要死,都能好好活着。

老天给我的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来了。

熬过考试的我们终于迎来了大学生活的第一次活动,也是唯一一次露营。虽然只是城市远郊,但难得放风的我们还是欣喜异常。篝火晚会后,带队老师吩咐大家各自回帐篷睡觉,明早要爬起来溯溪。一两个小时后,夜深了,柴斐文半夜爬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间抬头一望,大声惊叫。

“银河!!”

“大家快起来看!是银河!!”

少年学子一个个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帐篷里钻出来,抬起头,惊喜又赞叹。赞叹声们连成此起彼伏的海洋,又唤醒了更多的人。彼时我们年纪尚小,遇见一点点美好便觉得有莫大的欣喜,为一点点美丽就愿粉身碎骨。

我披上一件外套从帐篷里探头望去。深不见底的天幕上,数以亿计颗灿若钻石的星星流沙般汇聚成一条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银色河流,斜斜地从东北自西南,从人马座到仙后座。

双手合十,我默默向这美景许了个愿。再睁开眼睛时,就见白之焰也披着外套站在离我不到十米远的帐篷边默默望着银河。他伫立在暗影里,不引人注目。我穿好外套,趁黑悄悄走到他身边。

“白之焰。”

黑暗里他讶异地回头,全然没料到我会这样突然出现。他一直怔怔地看着我的脸,像是十几年没有见过我一般讶异。

我结结巴巴:“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了?你刚睡醒?”

他没回答,只是看着我。

“我有话跟你说,挺重要的。”

他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我,仿佛久别重逢一般愣怔地看着我。但此刻我并没有心情分析他此刻的这一丝丝异常,忙问他:“白之焰,听说你要转学?”

不等他回答,我就急吼吼地说:“还是别去了吧!咱们学校挺好的,万一不能直接转,还得重新念一年大一,想想那程序多烦琐啊。”

有了第一次命运里“留学——回国——出事”的惨痛教训,私心里我总觉得如果能把命运轨迹从出国念书这儿就开始扭转,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我的家境也不允许我任性地追随他去国外,难道我们又要分开若干年?我要再一次等待十年,再一次失去他?

“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国外某些大学虽好,但真的还是我们学校更适合你。”

“那你说说理由。如果你说服了我,我就不走。”白之焰终于说了一句话,声音不似近日的冰冷,柔和了许多。银河之下,他的身上仿佛披了一层薄如蝉翼的星光。

“喀,从全球经济局势来看,我覺得你这样的人才以后更适合在国内发展。之前我研究过心理学人格,你的人格属于第*型,这类型人格不太适合过于陌生的环境,更能在熟悉里的环境里发挥出生命的光彩。”

“蓝榛,说实话。”

那好吧。

我郑重地咳嗽一声——

“实话就是——呵呵,我其实是一个来自十年后的谜一样的女子!!未来十年里会发生的事尽在我的掌握!!十年后你留学回来,依然无法忘记当年的我,深深地为我着迷,花大力气向我求婚!一定要我嫁给你!!哎呀,我本来还想保密一下,等你亲自向同学们宣布这个喜讯的,没想到你却突然出了车祸。作为未婚妻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痛哭流涕,还许了个心愿,当天睡过去以后不知道为啥就穿越到十年前的现在了。我现在回也回不去,只好想着能护你这些年周全,那也是好的……”

我一本正经地给他洗脑——

“相信我,你会慢慢地喜欢上我、爱上我的,别去国外了,免得咱们分开十年后你一回国就出事了多悲剧啊!”我认真地说,“所以,让一切重新开始吧,让我留在你身边,守护你。”

……

黑暗里,我看不清白之焰的表情。

他困惑又严肃地沉默了许久,久到我心中的小鹿仿佛要跳出胸膛。

终于,他说——

“我相信你。”

“你真的相信我?”

“那当然。”白之焰说,“因为我也是从十年后来的。”

“……”

完了。他果然以为我是在瞎扯,这话题聊不下去了。

我沮丧极了:“算了,刚才的话都是我编的。哪里会有什么时光倒流,都是骗人的鬼话。我就是不希望你走。”

如纱的云朵飘啊飘,飘到这一处悠悠地停下,遮住一点点倒映在他眼里的星光,我从他瞳仁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

那个失落又害怕的我。

旁边的同学都在看银河,三五成群地聊天,暗处的我们不算起眼——现在的我也无心理会任何其他人。

白之焰问:“你真是骗我的?”

我垂头丧气:“是的是的,都是骗你的。”

“那好吧。”白之焰说,“其实现在我也有两个消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沮丧如我,不想再听到坏消息了。

“好消息是,有人喜欢上你了。”

我沮丧到一半的心忽地悬起来。

他凑近我,脸庞近到我能感觉到他的鼻息,一字一句温柔地说:“而坏消息是,那个人是我。蓝榛,你刚刚说的那些‘骗我的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也喜欢我,所以骗我,不希望我走?你会一直喜欢我,哪怕是十年以后?”

我脸红了。

“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在一起吧?”他是认真的,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自从空降到这段时光里,终于可以重来一遍年少时光,我时时怀疑这不过是场一厢情愿的春秋大梦,为的就是能在梦里与他在一起。

是梦吧?

一定是梦境吧?

可是这一场春秋大梦里的我还是毫不迟疑,没出息地一口就答应了。

“好!”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那晚在树枝的阴影下,他俯下身轻轻地吻我,那唇的触感如此温柔细腻,细腻得像一口渐渐融化的香草冰激凌。拥抱时,越过他的肩膀我看见了他身后无尽深邃的夜空,和夜空里一串串碎如钻石的星辰。亘古永恒之美,不如他说爱我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星光。

如若天地有神灵,我不奢望虚妄的永恒,不奢求长久的诺言。我只要此时;我只要被这双臂膀真真切切拥住的温暖;我只要这嘴边流连不去的柔情蜜意;我只要他说“在一起吧”的刹那。

我只要这凝成了永远的刹那。

作者答谢语:

本来我腹黑地想把这一期的连载结点卡在告白之前的!想想没忍心,还是让蓝白CP彼此告白了,就让他们多甜一会儿吧。看完六期连载不容易,编辑催了六期稿子更不容易,让我给读者和编辑妹子鞠个躬,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咱这本书出版时再见,记得关注花火杂志的新书预告或微博!白之焰能不能再重来一遍的人生里保住小命,蓝白CP又能不能甜到最后,都会在实体书里揭晓!再次鞠躬:)

猜你喜欢
纸团王老师老爸
奇妙的旅行
有趣的动物
快走,带刺的“纸团”
老爸
这些老爸,“爸”气十足!
纸团作怪
热热闹闹排排坐
难忘的“记者招待会”
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