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与现实意旨的殊途同归
——郭性汶诗歌论析

2017-12-29 05:55黄昌成赵卫峰
星星·散文诗 2017年17期
关键词:现实性意象现实

黄昌成 赵卫峰

历史与现实意旨的殊途同归
——郭性汶诗歌论析

黄昌成 赵卫峰

郭性汶的诗歌,有两个特点相当显著,一是对历史的个性抒写,另一则是对现实的独特“关怀”。简而言之,郭性汶为我们呈现了两种诗:历史诗、现实诗。基本上,结合其语言和意象的印记,我们比较容易能判断出“这是郭诗”的结论,形成这些自我的诗歌标志,肯定与诗人的经历有关,一经展开,历史的元素不可避免,而现实特别是进行着的现实既是历史的绪论,又是观念持续的反哺与适度反转。这些都不同程度地反映到他的诗歌上。

郭性汶的身世颇具贵州性。他是汉移民后裔但又栖于多个民族混合的乌蒙喀斯特山区,喀斯特地貌似乎常常美好地出现在风景摄影里,事实不然。自然地理对人类心理是有影响和产生作用的。在郭性汶及其诗歌心理表现上也若隐若现,即低抑沉着又不屈,顽固如石;静默自在又不安,起伏如风。其所形成的历史感便是这种在现时环境里的多思习惯使然;当然,它也可谓诗人的时间观及其现时性审视结果。现在,我们回到郭性汶的“历史诗”这一话题,从中作相应的细化和深化。细化是,这个“历史”在郭诗的表现上大致有两种,历史意识和自己抒写历史。其中前者可谓在其诗歌中随时可见,就像历史是一件写作物品或写作技巧那样随时可用。这种方式和别的诗人还是很有区别的。而“深化”无疑就是历史及其事件内核指向性的相关演变了。

把历史意识当作写作技巧肯定不是修辞学里原生态的那些常用手法。但由于郭性汶对这个的着意运用,于是便成了一种写作技巧。应该也是可行的,其和时下一些诗人把古文古诗词意象运用到现当代诗当中,可谓异曲同工,可以说是一种古典或古意新用吧。其实如果把历史意识改成为历史意象,这种提法用在诗歌上或许更恰当。当历史成为意象,诗歌诗句的意味便有了一种不止时间“长度”的连贯性,其形成的诗意及张力在释放上和理解上都能产生一种跨度,当中也还包括某种突破时空意义的诘问,一种古今状况,当下之间态势的对比等的思索。这类型的诗歌有《剑客》、《鱼尾纹》、《庖丁解牛》、《狱》等等,又如《我在弹指间干了些什么》这几句:唐时的子民,称祖国么/宋时的米酒,远离转基因/大汗的霍去病可去了钓鱼岛/刘家有彻儿,威震远方/史有一国,有万邦来朝/天啊/我在弹指间都干了些什么。所以看似随意轻闲的弹指间,“弹出的”是一种比较和诗人对现实的思虑。

关于历史意象,或许还能完善一下,完善某时也代表了一种概念理念的成型与定型。在熟悉历史的基础上,把历史意象演变成一种隐喻,也可以演变成一种象征,甚至可活用成一种修辞,一种诗意的变量。比如“莫须有”一词,一个历史事件在郭性汶的手中就幻化成一个隐喻和借代的所在,但它又可以是一首诗名和诗,也即包裹了诗意。概而言之,历史意象已让郭性汶把玩成一种意义和多维度的指代。回到郭诗写历史这个诗歌特色上去,这方面的诗歌在集子中所占比例还真不少,如长诗《上甘岭老兵》,还有《小姐简史》、《戏说貂蝉》、《关于舌头与死亡关系》、《照明的过去》、《总统的拉链门事件》等等。

除了《上甘岭老兵》这首诗在叙述上具有一定的纪实性,写得扎实、详尽而充满爱国情怀,是较为典型的当代叙事诗外,郭性汶其他写历史的叙事诗,都不属于我们平常所见到和所理解的那种波澜壮阔的宏大叙事式的史诗。所以把郭性汶自己写历史的诗歌定义为郭性史诗或许能更好展开,事实上,他的史诗也挺有自已的特点,其利用自己独特的记录方式,常常运用一种含蓄的诗性语言,并附带着自我的看法作历史的披露和解说,《戏说貂蝉》第二节就是这样的:青花锋利的断口剖开了黄昏/历史呈线性死亡/我们在翻白的往事中窥见秘史。但郭性汶却又根本不想这样老实地叙述下去,于是他的史诗和诗句在展开的过程中往往还出现反讽、讽喻、突兀等的色彩。其实是对历史重新的解读,这使郭性汶的史诗萌生或泛发出一种幽默光泽或黑色幽默,这个事实反而让诗歌呈现一种异类的活力,从中也增加了诗歌的另类感及个性烙印。或许历史和史诗都是抒写者的一个角度的问题吧。比如他对貂蝉的重新裁定:貂蝉可是一名除暴安良的爱国女子。这样一调侃让人忍俊不禁,倒有点翻案的意味了,戏说历史就如穿越影视一样立马就产生了一种现实的节奏感。而《小姐简史》,通过“小姐”的一系列演变,从中透视出的是历史、时代的变迁与现实的关系。

应该说,当下诗人对于现实的问题还是相当关注的,现实性也是当代诗歌的重要元素之一,而现实性诗歌的产生倒不像是现实表面那样简单,相反有其难度性。因为现实本身,某种程度去看是非诗意的,从现实中打造诗意,就如同从干涸的土地上索取水源一样。还有就是,现实的呈现性,直观的、间接的,只要一经把现实的面目还原或放大,就立马可以变为立体而具象的场景,现实于是也就有了实录的意图在内,而这些似乎又与诗歌的优美度相去甚远。郭性汶的诗歌,有着非常强大的现实的元素,其就像一座断崖一样横衡在你的面前,这些诗歌或者说郭性汶的现实性诗歌和其历史诗歌一样,存在的重要性和质感可谓不分秋色不在伯仲之间。

在对现实的处理上,郭性汶以现实为底盘却不甘于现实的控制,从中体现出其独立与自我改造意识。“独立”对于一个一直在写的诗人而言,是他必须要坚持的,也像发条一样上在了他的创作认识中,而“自我改造意识”,这会是一个改造的透光小孔,“这种对不确定”的追寻,事实上是优秀诗人的确定定位——对自我的未完成自觉;不应该让观念停滞,相反在获知作品的局限以后打破局限和创造更多广阔的创作空间。在手法特色上,郭性汶的表达,兼有传统话语方式和口语化叙事方面,在知识气息和传统文化背景里,不时透露出当代通俗意味,文化感与市民化互有交叠,二者有时混合如揉拌的鸡蛋,蛋清与蛋黄已关系密切。这个自然又与郭性汶的经历相关。

这到底是一个老板的还是诗人的经历?!郭性汶在大学时是学工的,毕业出来后,当过公务员,也在茫茫野外采过矿;后来开过公司,岭南下海,继续开多种公司,他一般的自我介绍是商人;这样复杂的历程对他诗歌的现实性形成尤为重要,而他也确实深度触摸过现实,因而现实已像理念一样进入和渗透到到他的诗歌中,以至很多事情上他都会自然而然地把它们转化成诗句,让现实成为一种意象——《江湖》:我习惯把生活叫江湖 /或是社会叫江湖。优秀的诗人对于现实的关注,还是一种写作的责任。郭性汶关于个人现实的诗作里,很多主题都会直接面向个人困境、遭遇以及人类最关注的生死问题,个人在这时候演变成现实的一个支点,并由此撑起现实的高度;郭性汶令人动容的不是渲染悲观的情绪,而是像他玩历史意象一样对现实来点调侃,来点玩味,最后所得出的是个人感悟跃然到日常与生活层面之中。比如《确诊糖尿病》一诗在这方面就非常明显,诗人在确诊糖尿病以后:我关心的不是下一步怎么治/而是好奇地到百度上搜/糖尿病的七七四十九种死法/最后得出并不崩溃的结论/生活的苦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活的并发症。又如《张罗》一诗的这两句:死亡不是可以玩味的/我们常常被死亡玩死,我深知。

当代诗陷入传统抒情及其套路其实是保守的表现,它会规避现时发生,临空蹈虚,为此郭性汶的倾向与勇气值得点赞,即便这是一个通常会吃力不讨好的倾向。郭性汶对现实的关注,除了个人,还有非个人的,换言之,即是对自己以外的整个现实生活的所见所感和关注。应该说,对整个现实关注的诗作,在《荒径》这个集子中,相当普遍,其实,此前郭性汶抒写历史,其最终的诗歌意旨很多时候也是回到现实和对现实的关注中来的,这里,现实成了诗人的风花雪月,但这种“浪漫的美景”却又是沉重乃至沉痛的。诚然,社会发展的同时,也滋生了各种各样的现实问题,这些事情不少会触动诗人敏感的心灵,于是《清晨》中的乞丐,《失足女》,《萧条》里的货币贬值,还有摸一把《生活的屁股》等现象和感慨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出现在郭性汶的诗歌中,这些事情,既有诗人的敏锐捕捉,也有诗人的随意和偶遇,带着诗人的洞察、平静、淡然、困惑、不安等各种行为和心态,当诗人把它展露的同时,也是在做一种写作的存档吧,体现了诗人对人性和每个时下段落的关注,对弱势群体的同情和关怀。不能说诗人发现问题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至少是诗人对时代的敏感、态度和良知。从另一个角度,郭性汶也在着意提供一种现实性诗歌的范本。

可以说,郭性汶的诗歌,不论是切入历史、以历史作铺垫和呈现,或是现实的直接或间接的触碰与描述,其最终的指向或隐约的指向都是现实,现实才是他诗途的理想终点。整个过程,他切实参与和实践了写作现实性诗歌有效方式的探求,并且让诗意散发出某种难以言喻的唯美和独特的气味。一句话,就是历史与现实意旨的殊途同归。还想补充一下的,上文曾提到过理念一词,结合我们一直谈的郭性汶诗歌的个性和独特,这个也是他诗歌的又一特征,理性,富含哲思,诗句有些诗性小议论,因而他的诗歌蕴含着思想的内力与力度。当然,这种写法也使他的某些诗歌会给人一种硬朗的感觉,但如果对应他那坚定的现实性诗歌信念,似乎这又是相当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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