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鸿
一片落叶着地的声音(组诗)
山 鸿
掉在山林的落叶是落叶
掉在人间的落叶是忧伤
这个春天,一再被落叶
砸中头顶、砸中肩膀、砸中目光
砸出内伤
这个春天
我把敬意投向那些清扫落叶的人
一条负荷更小的路
宜于我们更轻松地行走
一片落叶着地的声音
压住了整个夜晚的纷乱和嘈杂
一片落叶着地的声音
和一颗星宿坠地的响动,没有两样
一夜之间掉下来的树叶
有时少,有时多
有时只是几片淡淡的忧伤
有时又是铺天盖地的悲怆
这个世界,能承受多少落叶的重量?
无青山可读。无流水可览
可圈可点的,只有院里几棵大大小小的树
每每想到眼前繁茂
迟早都会成昨,心里就充满忧伤
落叶如飞雪。这几年
总是一再看见正在衰败的景象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哇
儿子,你才只有十岁
把花园里昨夜才掉下的落叶捡拾干净
是此时唯一可为你做的事
接下来的岁月,我尽量努力不成为落叶
不在你的眼前凋零
更多落叶,其实是掉在春天的
我也是今年春天才知道的这件事情
那些常绿乔木换装的阵仗
是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
我称出了我还能承受的力
也测出了我所不能承受的:
那些踩在落叶上的脚
到处都是,天塌地陷的声音
他年我落下的时侯
是在夜里还是白天?
他年我落下的时候
是在你的背后还是面前?
他年我落下的时侯
你要及时转过身去,不要把我看见
山鸿诗观
生活比写诗重要,但是当内心里出现不安、动荡、疼痛的时候,把那些不安、动荡、疼痛予以沉淀、细分和呈现也是必要的。这种必要性是诗意的发源地、也是诗歌存在的价值。对了,我一直在避免使用“表达”这个词,我们所能表达的,只可能是比语言更窄的部分:诗人不能奢望于活在自己所表达的意义里;我只负责呈现我所看到和发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