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短篇小说的艺术特色

2018-01-02 13:05孙艳
文教资料 2017年26期
关键词:毛姆艺术特色短篇小说

孙艳

摘 要: 威廉·萨默塞特·毛姆是英国著名的小说家和剧作家,他的短篇小说题材新颖,情节曲折多变,拥有独特的叙事方式,刻画了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语言诙谐幽默,富含讽刺意味。

关键词: 毛姆 短篇小说 艺术特色

威廉·萨默塞特·毛姆(William Somerset Maugham),英国20世纪著名的小说家,剧作家,一生著作颇丰,共创作了21部长篇小说,32个剧本,120余篇短篇小说,以及大量文学评论、随笔、游记及回忆录等。可以说除了诗歌以外,他在各个文学领域都有所涉及。尽管毛姆在长篇小说和戏剧领域都取得了广泛的赞誉,但正如他本人所说,他的短篇小说成就极高,被誉为“英国的莫泊桑”。英国著名文学评论家伯吉斯曾评论说:“他在长篇小说领域的成就虽然不可与狄更斯或詹姆斯相比拟……而在短篇小说这一较小形式的方面,则几乎没有一个作家(不管是活着的还是已故的),能与他媲美。”本文将从毛姆的数篇短篇小说入手,分析其艺术特色,挖掘其作品的丰富内涵。

一、曲折多变的情节结构

毛姆是二十世纪会讲故事的作家之一。他的短篇小说尤以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取胜。在毛姆看来,情节是小说中最重要的因素,作者可以通过情节抓住读者的兴趣点,引导读者进入作者期望的情绪之中。他曾这样评说过自己的创作技巧:“我要写的故事,从点题到结局,结构谨严,一气呵成,它叙述一个物质或精神的单一事件,凡是对情节发展不是最為必要的枝节一概删去,这样就会产生一种戏剧性的统一效果。”他正是在小说中实践了这一文学主张。

在小说《带伤疤的男人》开篇时,作者就提到了主人公的伤疤,“第一次留意他是因为这块伤疤,又大又红,呈月牙形,从太阳穴延伸到下巴处。伤疤一定是由于严重受伤而留下的,我想,不知是受了刀伤,还是被弹片划伤”。接下来说故事的主人公在危地马拉城的皇宫酒店当彩票推销员,而且生意总是不好。小说的这一开头无疑引起了读者极浓厚的阅读兴趣,究竟主人公的这一伤疤是怎么来的?他有哪些奇特的经历?但是作者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些问题,而是运用“悬念”手法抓住读者的兴趣,作者撇开伤疤转而交代主人公的经历,原来他曾经是尼加拉瓜的一个革命军领袖,因与政府军作战失败被捕入狱并被判处死刑,临行刑前,他要求见爱妻一面。如果按照一般小说的情节设计,那么定是着力渲染他与妻子临别时哀婉动人的感情,然而,故事笔锋一转,在着力描写死刑犯妻子娇美外貌的同时,却发生了电光火石的一幕,他竟然抽刀刺死了妻子。故事发展至此,带伤疤的人似乎必死无疑了。然而,故事情节再一次发生逆转,行刑的将军不仅没有将他处死,反而由衷地对他表示钦佩,最后用自己的汽车送他出境。交代完这些复杂多变的情节之后,故事又回到开始的伤疤上,原来这条伤疤只是开酒瓶时突然爆炸造成的后果。作者只是用这个伤疤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而对故事主人公的评价无法以简单的善恶是非标准衡量,本是以善的期望会见妻子,却用恶的行为终结她的生命,人性的复杂在此得到充分的展现。

二、独特的叙事方式

毛姆的短篇小说受人欢迎的一个重要因素在于他独特的叙事方式。他在前期小说创作中,主要运用第三人称全知型叙事模式,而在后期创作中则采用超叙述层次,即“作者自己在讲述故事,然而他并不是故事的主角,他所讲的不是他自己的故事,而是小说里的一个人物,同小说里的其他人物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他的作用不在于决定情节,而是作为其他人物的知己者、仲裁者和观察者”。这种叙事方式是他从麦尔维尔的《白鲸》中学来的,他认为这种叙事方式“有助于读者对人物产生亲切感,增强其艺术真实性”。因此,毛姆在学习借鉴的基础上形成了独特的叙事风格,这种叙述不仅可以拉近与读者之间的距离,增强作品的真实性和可信度,而且可以逃避对故事价值观指向的责任,表明他们对这个故事不担负责任。我们以此分析毛姆短篇小说中这种独特的叙事方式。

在《患难之交》中毛姆采用的是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然而这个“我”并非故事的主人公,只是和主人公相识,由“我”引出了故事的主人公爱德华·伯顿之后,叙述者就变成他,再由他来讲述和兰尼·伯顿之间的故事,而“我”则成了旁观者、局外人。整个故事是以倒叙方式叙述的,作者一开始就大篇幅地描述主人公优雅的外貌、亲切和善的谈吐,使读者深信他是一个“表里如一”、对人“友善”的人。直到他向“我”讲述与他同姓的兰尼·伯顿之间发生的故事后,随着故事的不断深入,读者才发现在他友善外表下掩藏着的灵魂是多么冷酷和丑恶,而故事结尾的一句话将故事推向了高潮,原来兰尼用性命去换的那份工作其实并不存在,爱德华设计的这场骗局竟是以人命为代价的,由此读者才明白作者在此前故事中埋下的伏笔和玄机,前后对照,更加深作品揭露人性泯灭的主题。

三、塑造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

尽管毛姆在小说创作中注重情节的曲折和采用独特的叙事方式,但他的立足点仍放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毛姆在短篇小说中塑造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如《午餐》中贪得无厌的女食客、《雨》中虚伪的传教士戴维森、《信》中为了一己私欲而杀人的莱斯利、自私势利的蒙德拉哥勋爵等,这些人物都性格鲜明、栩栩如生。毛姆塑造人物的手法是多种多样的,从人物的肖像、言行等方面进行刻画,通过不同的人物形象进行对比,从而凸显主要人物。

毛姆擅长人物肖像描写,常常利用人物外表的特点揭示其内在的性格特征,往往只消几笔,就能将一个人物从外表到灵魂写得活灵活现。如《幸福的人》中的英国医生,本是在养老院做着无趣的工作,初次见面时,“他个头矮小,长得粗壮有力,三十岁左右,头发紧贴在子弹状的脑瓜上,穿着破旧的西服,口袋里鼓鼓囊囊”,这样的外表给人一种邋遢、窘迫之感。而时隔十五年,在西班牙再次相遇时,他“变胖了,头也秃了,眼睛快活地眨着,红润、丰满的脸上挂着开心的表情”。从他愉悦的表情我们可以明显看出医生在西班牙找到了真正的快乐和人生的意义。再如《信》中的莱斯利,作者反复强调她温良谦恭的外表,“她三十出头,体质娇弱,身材不高不矮,虽说不上漂亮,倒也有几分姿色。她是个沉静、快活、谦逊的女人。她的风度优雅”。谁也不会想到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丑恶的灵魂,当乔伊斯将她写的信递给她看时,她的表情出现了可怕的变化,“原本苍白的脸变得异常可怕,脸色铁青。肌肉似乎突然消失,皮肤紧巴巴地绷在骨头上。嘴唇后撇,露着牙齿,神情扭曲,凹陷的眼睛盯着乔伊斯先生”。前后的肖像描写呈现出了强烈的对照,更突出了主人公柔弱、谦恭外表下掩藏着丑恶自私的本性。endprint

毛姆还善于运用语言刻画人物性格。如在《午餐》中,作者通过人物的语言塑造了一位虚伪、自私的女食客和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穷作家形象。女食客一边故作姿态地声称“午餐几乎不吃什么”,一边却点了一道又一道昂贵的菜肴;一边说自己“什么都不喝的”,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香槟。明明是她自己想吃某样菜,却故意说成主人盛情难却,不得不吃。更可气的是在她大吃特吃之际,还横加批评作家吃的那一块可怜的羊排太油腻,容易伤胃口。年青作家涉世未深,喜欢受吹捧,本以为一顿饭十五个法郎就足够了,谁知却耗费了他一个月的生活费,致使他后面的生活都没有着落。毛姆在这篇小说中运用富有个性化的人物语言一方面将穷作家的窘境描写得淋漓尽致,另一方面生动地刻画出了一个贪婪自私、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死活的虚伪的资产阶级妇人的丑陋形象。

除了肖像和语言描写之外,毛姆在作品中还通过对照的手法突出人物的性格和特征。《蚂蚁和蚂蚱》中,作者塑造了一对性格迥然不同的兄弟形象,哥哥乔治有着体面的律师工作,为人诚实,受人尊敬。而弟弟汤姆则是不务正业,四处借债,讹诈哥哥,将骗来的钱挥霍一空。乔治四十七岁,但外表看上去却像有六十岁,拥有美德却显得古板无趣,而只比他小一岁的汤姆看上去却像只有三十出头,永远容光焕发,衣冠楚楚,充满魅力。也许正如作品标题所揭示的,勤劳的蚂蚁拥有充足的食物过冬,而终日不思劳作的蚂蚱只能忍饥挨饿。但当乔治得知汤姆即将与一个老妇订婚并过上上等人的生活时,他痛苦万分,这时,读者才发现乔治之所以帮助汤姆并非出自手足之情,而是期待有朝一日,亲眼看见汤姆穷困潦倒、流落街头的落魄样子。通过鲜明的对比,作者深刻揭示出乔治虚伪、嫉妒的本性。

四、诙谐幽默中的讽刺艺术

毛姆作品语言诙谐幽默,但在幽默中却夹杂着讽刺和嘲弄。如《外表与事实》中的内政部长苏尔为了长期占有美貌漂亮的时装模特李塞特,同时又能保住自己的良好名誉不受影响,同意了她与推销员的婚礼,这位满口仁义的达官贵人竟毫无羞愧地对李塞特说:“我要进行一些调查,要是那人不规矩,缺乏道德,我绝不答应你嫁给他。”这句话无疑是他给自己打了一个耳光。而小说的结尾则更具讽刺意味,主持婚礼的市长对内政部长拨冗参加婚礼的行为大加称颂,说明部长“心地善良”,“具有强烈的责任感”。然而婚礼刚完,这位“心地善良”的部长就和新娘约好了下次约会的时间,市长的话和部长的行为形成强烈的对照,市长吹捧得越高,内政部长的行为便显得越卑劣可笑。《销声匿迹的丈夫》中的巴纳比夫人,本是一位籍籍无名之辈,却靠杜撰西部传奇经历,将自己的丈夫吹嘘成西部牛仔从而打入英国上流社交圈子。而她的丈夫实际上只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医生,却在她的杜撰中“能一拳撂倒一头公牛”,“一枪打死过两个人”,其实一辈子也没有开过枪。为使这个弥天大谎不被戳破,她的丈夫只得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小说以诙谐幽默的笔调刻画了英国上流社会人士的精神空虚和猎奇心理,并极大地讽刺了为融入上流贵族圈子而满口谎言的资产阶级暴发户的典型——巴纳比夫人。

五、结语

毛姆的一生创作了数目可观的短篇小说,刻画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多视角地对20世纪的英国社会生活进行了大胆揭露,他的作品内容丰富,情节曲折多变,独特的叙事方式更提高了读者的阅读兴趣,并且语言简洁明晰、诙谐幽默,以讽刺的笔调揭露人性的阴暗面,这些因素共同形成了小说的巨大魅力。

参考文献:

[1][英]安·伯吉斯,著.周添成,譯.刘继华,校.毛姆其人其文[J].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1993(1).

[2][英]毛姆,著.辛红娟,译.毛姆短篇小说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

[3]陈静.毛姆小说的叙事方式[J].沈阳教育学院学报,2005(2).

[4]孙妮.毛姆短篇小说艺术特色浅论[J].安徽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3).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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