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 [组诗]

曾宏

交 流

实际上，隔着玻璃与

隔着语言

是一种相同的状态

都看得见

却无法进行

真正的交流，正如

我与花朵之间

也面临着

这种状况

遗 弃

桥中央，两区交界处

南北方向的车流中

它不知站在

轮胎或脚步

之间

哪样更好

它的茫然不容选择

白色的长毛在

江风中飘动

水流浅淡

早已载不动轮船

而车流继续把黄昏

碾轧成

雾霾一片

世界周而复始

却仍然不忍看见

某些事物

在找回阳光之前

我们丢失了

彼此的

南北和西东

风 景

执意爬上桥栏

为拍一张朦胧的

江景

远方那片小岛

含糊得像

女人的背影

年轻时

她有如三叶草般的

朴素又灿烂

这片江山已老

雾霾弥漫在整个身体里

只有一颗心

仍盲目地照耀

一輛白色的轿车开过去了

里头坐着我

下辈子的新娘

三棵树

一棵树的三种颜色

属于同一种树的

三棵

的不同形态

主要在枝叶上呈现

不一样的情绪

并排挨着

光溜溜着身子的

被夹在

穿黄衣的和绿衣的中间

确实像个

被即将到来的喜事

搅扰得不知所措的

穷光棍

昨夜的雨

昨夜的雨跟

四十年前的雨

没有区别

先是飞沙走石，然后

把白天抹成

黑夜，把路面灌成水沟

再然后

在桥上放一两盏飞驰

又消失的车灯

引诱我

写出人生第一首诗

不同在于昨夜里

桥上没有车灯

得靠自个感觉

在广阔的黑暗中

继续赶路

大 鱼

又切了一条木头大鱼

是公的，母的那条

早出生

造鱼前我没考虑到姐弟恋问题

就像上帝造人时对同性恋问题

也估计不足

我要把两条鱼挂在空中

游弋、交尾、耗尽光阴

并且让它俩

眼巴巴望着闽江水

一生一世地

满怀希望和理想

红衣女人

薄暮时分，一只火红的鸟

打着电话穿过街心

空气中扑棱着

稠厚的汗味

她一定已飞过千山万水

她电话里的另一只鸟

正迷失方向

“你在哪儿呢，亲爱的？”

她呼唤着穿越马路

越飞越高，她要

飞成一颗红色信号弹

让地球的各个角落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