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队中的牧师

张斌

随军牧师这个角色，似乎不算完全陌生，至少在电影里，我们似乎还看到过，弹雨中牧师匍匐到临终战友身边，用一段祈祷送其安然上路。那何为球队中的牧师呢？这是近35年来，在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和中国香港等地逐渐流行开来的运动文化，宗教机构和个人为运动队提供心理疏导和宗教引领。这与竞技体育机构原本聘用的心理医生不同，牧师们并不负责提升运动表现，只是专注于为个人提供心灵和世俗的心理抚慰，全程分文不收。

在美国，有不少社会组织负责为各级别的运动队提供牧师服务，四大顶级职业联赛和职业足球大联盟的每支球队都有这一角色设置。原本牧师不随球队客场作战，但如果教练和球员们认定牧师不可或缺的话，那么自然会增加预算，让不可或缺的心灵抚慰一道同行。近几届奥运会，美国代表团中，牧师已成为标配。

2012年，在伦敦奥运会运动员村里，英国慈善机构一口气派出了160位牧师和志愿者为五种宗教信仰者提供周到的服务。与美国不同，英国的体育世界中世俗氛围更浓，从1991年开始才有了全国性的体育牧师慈善组织，义务为全国的体育俱乐部提供无偿支持。在伦敦奥运会运动员村中担任体育牧师团队负责人的博伊尔曾在曼联队持续服务超过20年，他不仅负责日常组织球员、教练和工作人员们例行祈祷，在复活节和圣诞节来临之时，为众人诵读《圣经》。除了人们熟知的神职角色外，博伊尔更多的时间是在聆听，作一个忠实的交流着，听取俱乐部中每一位愿意敞开心扉的人讲述自己的生活艰辛，常常伴随的是泪水和抽泣。

多年来，博伊尔和分布在全英国的300多位同仁秉持“相信关系”的准则，静候陌生环境中的人們逐渐可以信任他们，让每一颗心灵有机会得到救赎。当下，英国职业和半职业足球俱乐部中大约有三分之二聘用了随队牧师，他们身着的统一队服上绣着REV或VIC，这是他们职业角色的标识。南安普顿队有着信任队中牧师的传统，巴罗曼在此服务多年，在他的意识中，球员其实是最脆弱的一批人，他们不过是伪装自己坚强罢了。而他所做的努力，就是让球员们不再伪装。

不仅是英超球队有常备牧师，半职业第五级别球队也有牧师常伴身边。以诺斯郡队为例，每逢赛季来临，牧师都会向俱乐部全员发出信函，阐释自己的角色价值，而且特别关切梯队中青春期的孩子和漂泊四方的短合约球员，让他们相信，只要有需要，随时会获得家庭般的温暖和支撑，驱走不安全感。牧师不仅尽责宗教事务，还充分包容不同的价值观共存，与无神论者真诚相待，同样为他们提供心理沟通的服务。

熟悉陌生环境，牧师们早有心理准备，最初的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安静聆听，自然而然地与周边建立关系。安吉牧师服务于雷丁女足，下车伊始，队员们郑重相告，全队上下团结一心，言外之意，咱们最好敬而远之。足足用了三年时间，球队的姑娘们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局限性，将不可能向教练倾吐的少女心事一一讲给安吉听，求得解脱和帮助。另外一位在查尔顿女足服务的牧师塞莱斯也有类似的经历，她原本每周只需要在队里出现一天，但她主动去治疗室陪伴治疗治伤的姑娘们，久而久之，球员们给她送上亲昵的绰号，彻底接纳了她。

球员人生路原本世人想象得艰辛很多，那些没有攀上竞技高峰或得到一份超值合同的年轻人，往往会面对终结职业生涯转换人生道路的艰难时刻，破产和婚姻变故时常发生。曾经在球队中感受过牧师温暖的失意者们即便离队了，也会在人生至暗时刻向牧师求助，求得新生。牧师们倾尽全力，让球员们找到新的身份认同，不再沉溺于往昔岁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