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卓文君

2018-01-12 13:00张保民
戏剧之家 2017年23期
关键词:卓文君文君司马相如

张保民

人 物:卓文君(吴三三)

司马相如(木木)

程 郑(郑钱)

时 代:汉朝(当代)

舞 台:一桌二椅。一口瓦缸。后景悬空竖垂一条幅:“不乘高车驷马不过此桥”。

《开场歌》

今生有缘终相聚

缘尽情了难相弃

山盟海誓无凭据

只管以身相许

良辰美景成追忆

年年回首惊奇遇

抵不过贫贱夫妻百事哀

可怜今日,有泪空如雨

[卓府后花园(景随情移)。

卓文君:(唱上)

瑶琴一曲凤求凰

余音袅袅绕画梁

借抚琴他分明将文君挑逗

想必他孤身独处也凄凉

听琴声直令人春心荡漾

依声和我也是情深意长

我父亲已将他留住西厢

趁良夜会一会梦中情郎

来到这后园里书房门外

悄等他曲终人散再做商量

奴家卓文君,家住西川临邛县内,秉绝世姿容,擅七弦之技。不幸新寡,徒伤薄命。父亲有意将我改醮临邛首富程郑公子,然诚恐遇人不淑,更是终身之玷。今有天下第一才子司马长卿,应我父邀请前来赴宴,席间弹奏一曲凤求凰,以琴音挑逗于我,听其幽阳迭奏,如泣如诉,好不伤感人也,我便援琴,依声而和,不知能达意中人心坎否。今日爹爹已将他留住在后院书房,我待他酒阑人散来此歇息之时,试探于他,有何不可?

司马相如:(内声)王孙兄,不劳远送。哈哈,我醉了。

卓文君:那冤家来了,我且暂避一旁。

司马相如:(唱上)

才高齐北斗

文章冠古今

高情自信能忘我

有衣典酒未为贫

本是来临邛县过访旧友

卓王孙慕我名待若上宾

宴席间奏一曲聊助佳兴

忽听得屏风后相和抚琴

更深漏断人初静

至今猶觉有余音

王孙好客,留我在他家后院书房歇息。宴罢归来,不能成寐,不如再鼓琴一曲。(瞥见文君身影,念)唉,曲高和本寡,怎遂倾慕心?

卓文君:(念)谁是知音者,应念可怜人。

司马相如:夜静更深,何人应声?

卓文君:席间屏风之后,和调之人尔。

司马相如:莫非文君小姐?

卓文君:正是奴家。

司马相如:哎呀呀,不知文君小姐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卓文君:如此迂腐客套,不似长卿君格调。

司马相如:快快请进。(细看文君,唱)

乍见佳丽浑似梦

直疑为环佩下凡月中人

不知文君小姐夤夜到此,有何见教?

卓文君:不想长卿君文章盖世,开口说话竟如此学究。席间长卿君以琴心挑我,奴以琴音相和,琴瑟和鸣,早把红丝双系。奴家今夜来此,欲与君商定终身之事。

司马相如:相如何德何能,竟蒙文君小姐如此垂青,望乞赐教一二。

卓文君:司马先生所作诗文辞赋,奴家皆已熟读成诵,今日一见,果然文如其人也。(唱)

我爱你孤标傲世风流客

风尘不偶落拓身

心轻富贵如鸿毛

琴心剑胆自甘贫

席间琴瑟相和鸣

更晓得红尘之中有知音

文君我天姿国色望门寡

流不尽伤春血泪抱孤衾

凤阁春残人将老

遇知己恰好似枯木逢春

今日里得会鸾凤友

愿随你海角天涯任平生

司马相如:既蒙不弃,你我当对天盟誓,以明此情至死不渝。

卓文君:此非久留之地,哪管这些陈腐旧套。先生稍等,我且回房换身衣裳,即刻便回,你我连夜私奔成都,你看如何?

司马相如:待我向令尊当面提亲,想必未有不允之理,还可以得些嫁妆作为盘缠路费,岂不更好?

卓文君:纵然先生才高八斗,也是无贝之才。家尊从来嫌贫爱富,已将我改配当地富豪程郑公子,天明程家就来迎娶,先生若再延迟一回,奴家便已成为他人之妻了。

司马相如:只是我们没有回成都的路费,这可如何是好?

卓文君:先生名士风流,自然不理钱财之事。奴家的钗环首饰,足够支持半载衣食之费。

司马相如:如此甚好,你且快去快回。

卓文君:先生稍等。正是——(念)披星戴月出临邛,青衫红袖喜相逢。(下)

司马相如:哎呀呀,不想我司马长卿今夜竟有如此艳遇。看来这都是读书的好处啊。(唱)

今方信书中有女颜如玉

真名士自不妨乐道安贫

待将来高车驷马长安道

再报答上天赐我这玉貌佳人

只是莫辜负这良辰美景

趁今宵成就美满婚姻

今夕何夕,遇此良人

风流客怎能不百般温存

[相如闭上眼睛,陶醉地做拥佳人入怀状。吴三三腰系围裙手提菜刀上。

吴三三:又成司马相如了是吧?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相如闻声望见三三,连忙卸下古装,变回木木,跑到背景处将一口底部带滑轮上贴一“汤”字的瓦缸推到前台。对话在虚拟动作中不间断:三三在桌上熟练地剁肉;木木笨拙地把一个个小罐放进燃火的瓦缸,不时烧了手。

木 木:你打断了我的构思。

吴三三:打断了你什么构思?

木 木:卓王孙要把卓文君改配当地首富程郑,文君决定跟司马相如连夜私奔。

吴三三:卓文君没你想的那么贱,她怎么会放着阔太太不当,非要嫁给一个穷光蛋?

木 木:司马相如是才子啊。

吴三三:你不也自诩为才子吗?我可是领教够了。不过是个土得掉渣的戏班子里跑龙套的,那点屌本事写写海报和节目单还凑合,就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能写剧本了。狗拉屎一样憋出两句破词儿,连个臭味都没有,还到处请教这个请教那个,不知谁那么缺德夸了你两句,回家就把那厮送你的一幅字裱起来挂墙上了(手指条幅)。剧团一转企,戏没人听了,我心想你该醒醒了吧?还到处想去拉赞助,说什么“得有人传承传统文化”。传统文化用你传?我看你也就自摸一把过过瘾。

木 木:越说越不像话。

吴三三:像画早贴墙上了。我本来也没指望你挣多大钱,可起码得把日子过得滋润点吧?好容易催你到朋友的旧书店去帮忙,你倒一摞摞搬到自己家来了,怪不得朋友还说生意红火呢。让你在我店里卖卖瓦罐鸡汤吧,你竟在门口贴张告示:“不花时间慢慢品尝者谢绝入内”,说什么你煨的汤也是艺术品,狼吞虎咽就给糟蹋了。结果连那几个糟老头子都不上门了,搞得我生意连房租都交不起。你瞧咱这哪像个家呀?七八平米一间小破屋,晚上当卧房,白天當店堂,你还关起门来打肿脸充才子。

木 木:司马相如一篇《长门赋》换来了高官厚禄,我这一部新版《卓文君》,也会为你换来一套大房子的。

吴三三:你就别做梦娶媳妇了。大房子在哪儿呢?你让我看见块砖头也算本事。

木 木:有个儒商郑老板,答应做我的赞助人。他说,“这台戏一上演能不火吗?轻轻松松你就能赚到一套房子钱。你在老婆的煨汤馆帮忙打工,可是抱着金碗讨饭呀。”

吴三三:(动心)他真是这么说的?我怎么听着像稳住我呀?你知道那个程老板什么来历吗?

木 木:人家是个有品位的文化商人,不然怎么会看上我的剧本呢?

吴三三:你是说,只要你的《卓文君》一上演,咱买房的钱就有了?

木 木:说不定连装修的钱都不愁了。

[三三把菜刀啪地剁在桌上,激动地搓手来回走动。

吴三三:咱也会有这一天啊,老爷,咱终于快熬到头了。你的戏写到哪里了?

木 木:写到富家子程郑前来纠缠文君,被相如打跑一段。

吴三三:那你赶紧接着写呀。我给你泡茶去。

木 木:如此甚好。

[三三下。木木换上司马相如的古装,揭下瓦缸上的“汤”字换成“酒”。卓文君用茶盘端一杯茶上。

卓文君:相公,请喝杯香茶吧。

司马相如:啊,娘子,你天天当垆卖酒,辛苦了。今日为何没有客人上门呀?

卓文君:远远看见来了一位饮酒的客人。相公,我们快忙活起来呀。

[文君当垆,相如抹桌。程郑摇扇进来。

程 郑:我说店小二,有好酒好菜给爷上来。

司马相如:客官稍等,马上就来。(下)

卓文君:客官请坐。

程 郑:这里无人。难道你就认不出我来了?

卓文君:客官有些面善,只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程 郑:我是临邛首富程郑呀。

卓文君:原来是程公子。多谢公子照顾生意。

程 郑:当初令尊已将你许配于我。听说你跟司马相如私奔了,我心里那个滋味哟。(占子)

我乍一听很生气

想想还是原谅了你

我心想,等你跟他混不下去

回头找我我还乐意

咱两个,浪女纨绔正般配

老鸹别嫌椹子黑

我大小老婆好几个

你头婚二婚我不在意

你看看你,如花似玉大小姐

变成了粗手大脚乡下婆姨

再不赶紧跳出火坑

倒贴钱都没人要你

卓文君:自从跟了司马长卿,日子再苦,在我只觉就像天堂。

[司马相如暗上。

程 郑:你就别磕碜了。那穷酸有什么好,竟然把你迷成这样?本公子哪里不如他了?

卓文君:你听着。(唱)

大方不在穷和富

风流不在衣裳鲜

你家财万贯如沐猴

他白衣秀士像神仙

我相公他可是文武双全

你再敢纠缠哪——

除非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程 郑:我还不信了,那小子手无缚鸡之力,他能把我怎么着?

司马相如:看打。

程 郑:你要怎样?你敢怎样?

[司马相如打程郑逃下。卓文君卸下古装,变回吴三三,伸出大拇指。

吴三三:老爷,这一段写的好过瘾。

木 木:(卸下古装,坐下)雕虫小技尔。

吴三三:(蹲在木木跟前)老爷,别怪我老是跟你发脾气好不好?咱天天吵架,都是因为住在这个破窑里太憋屈了。既然你是这块料,今后你啥都不用干,就在家里写你的剧本,店里的活我一个人干,打烊了我再来伺候你,我给你做饭给你洗脚给你铺床叠被子。

木 木:(面有得色)不敢,不敢。

[三三站起来走到木木身后为他捏肩膀。

吴三三:老爷就得有个老爷的样子,老婆尽尽妇道是应该的。

木 木:(受用的样子)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个服服帖帖的女人。你看人家卓文君,哪怕司马相如怀才不遇,还不照样像神一样供着他?

吴三三:我得比卓文君还能干,我不光能供着你,我还能当你的经纪人。老爷,你让我见见那个程老板,我来跟他谈判谈判,说不定还能把你的稿费往上提一提呢。

木 木:是版税,不是稿费,小作者才拿稿费呢。

吴三三:不管怎么个叫法,钱多才是硬道理。

木 木:一套房子钱就不少了。

吴三三:那咱请人家吃个饭嘛。你给郑老板打电话,就说我说的,请他来咱家吃个饭,让他见识见识作家背后那个贤惠的女人。快,现在就打。

[说着掏出手机递给木木。木木犹豫一下,接过手机,掏出一张名片,按上面的电话号码拨打手机。

木 木:喂,郑总吗?……你嫂子……我夫人说,今天请你过来吃个饭,有空吗?哦,好好好,恭候大驾光临啊。(关了手机)

吴三三:怎么说?

木 木:马上就到。有面子吧?

吴三三:你快到下面汉发家餐馆点几个菜,再买一瓶好酒来。

[掏出钱给了木木,木木接过钱出了门,在门外一阵突突突的摩托声刹车后遇见西装革履的郑钱上。

木 木:呀,郑总,这么快就到了?

郑 钱:巧了,正好路过。嫂子在家?

木 木:在家。还没见过你嫂子吧?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说着欲领郑钱进家。郑钱拦住木木。

郑 钱:我自己来,你先忙你的去吧。

木 木:那你先进屋坐会儿,程老板,我去去就来。

[木木下。郑钱走到门口,望着在屋里兴奋地走来走去的三三。

吴三三:太他妈爽了。原来我老公不是废物。以前老拿他出气,我这心里还怪不好受的。从今以后得好好疼疼他了。

[郑钱进来。吴三三一见,露出厌恶的神情。

吴三三:你怎么来了?

郑 钱:来看看你。

吴三三:啥时候人模狗样起来了?有事吗?

郑 钱:(夸张地四下打量)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看到你还是跟他受这个穷,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吴三三:关你屁事?

郑 钱:这些年我拼命折腾事儿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让你过得好?你爹说过:“只要你身家上百万,三三就是你的。”从那时我就……

吴三三:杨白劳才卖女儿呢。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早就跟他撕破脸了,你俩有啥交易,你找他去。

郑 钱:你就打算铁了心跟这个穷酸混一辈子?

吴三三:你嘴巴干净点。木木穷是穷,可他穷得有志气。

郑 钱:那可不。你瞧这屌蛋精光的,还满屋的破书,多有志气啊。这年头光有志气顶个屁,还得有这个。(捻钱的手势)

吴三三:有钱人大街上遍地都是,姑奶奶半只眼睛瞧不上。

郑 钱:是是是,钱是王八蛋。

吴三三:你以为有俩钱就跩得不行了是吧?

郑 钱:不敢不敢。

吴三三: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的钱什么来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谁又是天生的穷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家木木是剧作家,如今有个贵人相助,他的戏马上就要锣鼓喧天开演了,有多少人眼巴巴求着我要票呢,你排队都不一定买得到。你有钱是吧?光有钱还不就是个暴发户?要想做个有品位的人,还得学点文化看点戏。

郑 钱:别磕碜我。啥也不说了,拿钱。(伸手)

吴三三:什么钱?

郑 钱:房租。

吴三三:这不是黑寡妇的房子吗?

郑 钱:黑寡妇是我老婆。

吴三三:你老婆不是王美丽吗?

郑 钱:王美丽是二奶。拿钱。

吳三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木木提着一瓶酒和一兜熟食上。

木 木:郑总,咋不坐呢?(对三三)快给郑总倒茶。

吴三三:(睁大了眼睛)郑总?他就是你的赞助人?

木 木:你们认识?

吴三三:不就是郑钱个王八蛋吗?扒了皮也认得这个孬种。前两年拉着我爹在菜市场倒卖病猪,连累我爹进去蹲了一年多,我哥找他算账还没逮着他人呢,这又算计到我家傻子头上来了。(拿起桌上的菜刀)看我不剁了这个龟孙子。

[扬起菜刀追郑钱。

郑 钱:你别胡来,别胡来啊。

[郑钱躲到木木身后。木木双手箍住三三。郑钱跑到门口。

郑 钱:这回你让我彻底死了心了。

木 木:郑老板,我的剧本还上不上演了?

郑 钱:你那玩意儿也叫剧本?自己留着擦屁股吧。

[三三挣脱木木追郑钱跑下。木木呆若木鸡,颓然坐下。

木 木:唉,老天爷呀,你造一只小鸟,还要给它捉虫吃的本事,为什么造出我来,除了写写屁用没有的唱词儿,连糊口的本事都不给我啊。还是古人好,我还是做回司马相如吧。

[站起来走到背景处,换上司马相如的古装。

司马相如:(念)身处山林间,心在朝廷上。蜀郡人杨公公言道,今上爱好诗歌辞赋,皇后娘娘请我写一篇《长门赋》献给皇帝,我就笔走龙蛇立马写就,让当今皇帝知道大汉有人。(走到桌前,做饮酒提笔疾书状、饮尽杯中酒状、摇酒瓶状)啊,美酒所剩不多了。拿酒来。

卓文君:(着红色裘皮大衣唱上)

我二人回成都资财耗尽

家贫穷渐渐地无以为生

相公他全然不识俗务事

我不得不算计如何生存

嗟乎长卿,贫也病也?

司马相如:嗟乎文君,时也命也。

卓文君:相公,你我一日三餐难以为继,穷困至此,做何打算?

司马相如:娘子,再将你的钗环首饰拿去典当也就是了。

卓文君:钗环首饰,典当已尽了。

司马相如:钗环首饰将来可以再买,我司马长卿必非久居人下者。只是我正在谱写《长门赋》,无酒可饮,这却如何是好?

卓文君:(解下裘皮大衣)我这一件鹔鹴裘,也是价值连城之物。待我亲去当铺典当了,为相公换酒来喝。

司马相如:哎呀呀,这却使不得,使不得。自从卿卿嫁我以来,为夫尚未为你买过一块手帕,如何能将你的珍贵衣物当了换酒啊?

卓文君:这又何妨?(唱)

我相公不可做常人观看

才八斗学五车自非等闲

只要你有酒兴思饮佳酿

典衣物换村酒也是美谈(下)

司马相如:(唱)

典貂裘为夫君去换佳酿

我的妻卓文君何等贤良

这福分也是我前生造就

相恩爱共和谐双飞鸳鸯

(饮酒)好酒啊好酒,呵呵哈哈哈哈哈。

[继续奋笔疾书。三三拎着菜刀骂骂咧咧回来了。

吴三三:这王八蛋打我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怪不得前两天见了我一脸大恩大德的样子,我还犯嘀咕这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会儿明白了,要不是我跟你在一起,看他还赞不赞助你了。我说呢怎么会有老板偏偏拿你来折腾?(望见酒瓶)穷成这样,你还喝酒?

司马相如:贤妻,你拿貂皮大衣去换美酒,为何不见拿酒回来呀?

吴三三:做你妈的白日梦,就知道你惦记老娘的貂皮大衣,我就那一样值钱的东西,还给你拿去换酒喝吗?

司马相如:哪有文君半点贤良。

吴三三:再跟我提卓文君那个骚货,老娘拿刀剁你个王八蛋。没出息的窝囊废,我为穿衣吃饭忙得焦头烂额,你整天惦记别人的老婆还想酒喝,你还是个男人吗?

司马相如:除了写戏文,我又能干什么呢?

吴三三:你到我二舅的建筑工地当小工去,让他当天把钱开给你,每天少于两百块,老子对你不客气。今儿个天晚了,我要洗了睡。明天别让我在家里看到你。(下)

司马相如:趁耳根暂时清净,我再来写上一场。(拿出纸笔铺在桌上书写,念)一贫清澈骨,有情成眷属。夫妻开酒店,甘心自羞辱。

卓文君:(唱上)

记当日挑琴音两相投报

我二人结同心月夜双逃

恨我父重钱财不重姻好

生计窘事无奈逼卖村醪

相公,当初你到我家,本从县令饮酒。如今沦落不偶,卖酒为生,酒始酒终,岂非一段佳话?

司马相如:是啊。(唱)

自与你结秦晋文才长进

不货与帝王家有辱斯文

待博得高车驷马妻受封

才不负卓文君千古一人

娘子,你能识英雄于尘埃,不顾世人耻笑私奔相如,真是千古一人哪。

卓文君:那是后人追封的,相公不要穿帮了。

司马相如:哦,呵呵。娘子请早早歇息,我再挑灯夜战,写上两章。

卓文君:相公身体要紧,千万不可熬夜,待我去铺床叠被,双双歇息便了。

司马相如:如此甚好。正是——(念)展我东阁床。

卓文君:(念)双双卧鸳鸯。(下)

司马相如:(唱)

有如此贤惠妻齐眉举案

夫唱妇随不羡仙

何日富贵逼人来

高车驷马到门前

内 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武骑常侍司马相如,工作词赋,才高北斗,着拜为中郎将,建节往使临邛,承传而往,宣扬天威,钦此。旨意读罢,望诏谢恩!

司马相如:(朝鬼门)公公跋涉长途,多受风霜之苦!

内 声:为国勤劳,何言辛苦。

司马相如:愿行旌小驻,聊尽东道之谊。

内 声:王命在身,不敢久留,咱家还要回复圣命,告辞了!

司马相如:文君快来!

[吴三三穿睡衣抱被褥上。

吴三三:你喊什么?

司马相如:前者杨公公取我《长门赋》上呈御览,圣颜大悦。今拜我为中郎将建节往使临邛,乘传而往。

吴三三:滚,你不睡觉门外蹲着去,给我腾地方。

[把桌上纸笔拂到地下,把被窝铺在桌上,爬上去。

司马相如:你这是干什么?

吴三三:我要睡觉。

司马相如:(捡起纸笔,掀掉被窝)我要写《长门赋》。不,我要写卓文君。

吴三三:(拂掉纸笔,爬上桌子铺开被窝)我要睡觉。(做关灯状。暗)

司马相如:我要写剧本。(灯亮)

吴三三:开着灯我睡不着。(关灯。暗)

司马相如:关了灯我没法写。(灯亮)

吴三三:夜猫子就该有夜眼。(伸手去拉灯绳)

司马相如:(边脱古装边冲向三三)放你妈的屁。

[黑暗中噼里啪啦一阵响,没了动静,只听见呼哧呼哧喘气声。灯亮,只见木木拉着灯绳,三三拧着木木的耳朵按在桌上。木木龇牙咧嘴哎哟哎哟往外挣,三三跟着跳下桌。

木 木:你放开。我警告你,我数到三。

吴三三:放开可以,你得保证不还手。

木 木:还跟我讲条件。一、二、三。

[三三不松手。木木扳住她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掰,三三哎哟一声跪在了地上。木木揉着耳朵。

木 木:不给你点厉害瞧瞧,还真以为我是个软柿子。

[三三爬起来抓起桌上的剧稿拿起打火机就点火。

吴三三:我让你写,我给你烧了个王八蛋。

[木木抢过剧稿,扇了三三一耳光。

吴三三:我跟你拼了。

[往后撤开几步,飞跑着弯腰低头野牛般撞向木木。

[木木躲开。三三一头撞在桌上,翻白眼转了个圈,倒在地上。木木跑過去跪地去扶她。

木 木:三三,三三,吴三三。完了。

[木木急得团团转,跑到窗前往下喊。

木 木:汉发哥,快替我叫辆救护车。

吴三三:(口齿不清)叫你大爷。你哪来的钱?

[木木回头望见三三像个机器人般站了起来,踉跄着走到椅子前,一屁股坐下,表情呆滞,眼睛发直望着前方。木木站在原地,提心吊胆地望着三三。

[司马相如站在桌前握笔写字。背景处有一布帘。布帘拉开,睡在床上的吴三三爬起来,只穿一件白背心和睡裤,梦游般在屋中走来走去,仿佛极力在想什么,露出痴呆的苦恼神情。

司马相如:(唱)

长门买赋赐黄金

天子爱才官加身

一朝得志须尽欢

莫负似锦茂陵春

闻我将聘茂陵女

文君她一病不起意消沉

待把好言将她劝

男儿爱美也是天伦

文君,文君我妻呀——

[走向床前,与三三四目相对,两人都吃一惊。三三走到桌前,动作僵硬,打开抽屉翻找一通。司马相如无奈地脱下古装搭在椅背上,变回木木。

木 木:又来了。(双手放在她肩上)你找什么?

[三三吃了一惊,条件反射般转过身来,胆怯地避开木木,走到房间另一头。木木走过去,像捉一只白鸽般,轻轻地说着话,向她伸出双手,一点点地靠近,握住她双臂。

木 木:别怕,别怕。瞧你冻得冰凉。睡觉去吧。明天带你再去看医生。

[三三拨开木木的手,躲开他。木木叹口气,走到床边拿起床上三三的外衣,走过去披在她身上。三三低头看看衣服,扯下来扔在地上,舌头发硬地嗫嚅道——

吴三三:这不是我的。

[木木捡起衣服走过去扔到床上,坐下,烦恼地望着三三。三三也在戒备地瞟着木木。

木 木:快来睡觉。

[三三又陷入苦苦思索状态,在房间里游走,口里念念有词。

吴三三:哪儿去了?谁偷走了?

[走到桌前,拉开抽屉翻找着,把一本本账簿扔到地上。当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大书,愣了一下,脸上刹那间现出一种断裂记忆的闪光,虽然可以看出这本书并非她本来要找的东西。她用桌上现成的一张报纸仔细地把书包起来,兴冲冲地走到前台,捧着书,两眼放光,望着前方。

吴三三:老爷,你猜我给你拿来了什么?

[卖关子似地一层层慢慢揭开报纸。木木站起来,迷惑地望着她,似有所动。三三打了一个喷嚏,木木苦笑了。

木 木:想起来了,这是前年冬天的事儿。你听说新华书店做活动,先到的前十名顾客赠送一本书,为贪图这点小便宜,你凌晨三点就爬起来跑了去,结果门前百来号人等在那儿了,你愣是挤到前头冒着寒风冻了小半夜,回来感冒发烧也舍不得打针吃药,说什么那得花两本书的钱。瞧你这点出息。

[身后的木木说的话对三三来说是穿越两年的时空传来的木木的原话。她露出扫兴的神情,仍然面朝前方和两年前的木木对话。

吴三三:咱不是没闲钱看病吗?倒怪我贪便宜,还不是你说过想要这本书吗?自己又没钱买。

[把手里的书封面朝前举着:《国剧大辞典》

木 木:(怔)想要我自己攒攒不就买了吗?才几个钱?丢人现眼。

[木木走上前来,要从三三手里接过书。三三惊讶地望着木木,紧紧抱着书半扭过身去,戒备地回头望着木木,生怕他来抢。木木揽住三三肩膀走向床前。

木 木:(沮丧)唉,看来我命里注定摊上你了。先睡觉吧,一睡解千愁。明天我再去借钱给你治病。再给你买身新衣服。我还没给你买过衣服吧?

[木木的话让三三又想起了原来要找的东西,她挣开木木,走到床前,趴在地上,从床底下搂出一个个鞋盒打开,又搬出一个大纸箱,抖出一件件叠好的衣服,扔得满地都是。木木推倒三三。

木 木:你到底要找什么?找死啊你?

[气冲冲地强行架起坐在地上的三三,粗暴地把她推倒在床上。

木 木:睡你的觉,明天把你送回娘家去。这样下去谁受得了?

[遭到如此激烈对待的三三反而越发执拗地推开木木,爬到床底下掏出一个成衣袋,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容。

吴三三:(自语)这不是吗?我还以为不见了呢。

[抱着那个成衣袋,珍爱地抚摸着。

吴三三:(自语)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我到新世界去买了这件衣服。

木 木:今天哪是妇女节?都过了两个月了。(望着满地狼藉)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我只不过想有个卓文君那样的红颜知己做老婆,为什么偏偏让我跟这个俗不可耐的娘们儿缠不清啊?

[三三背对木木转过脸,抱着那个成衣袋,羞怯地像跟一个隐形人对话。

吴三三:这件衣服好看吗?——卓文君是谁?——汉朝的女孩好可爱啊!——真的吗?明明知道是假话,我听了还是很高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哦,太好了,我非常崇拜你这样的人。——(羞涩地)好!

[此刻的三三那种少女初恋般的娇媚,与她一贯的风格判若两人。木木傻眼了,由呆若木鸡的惊奇转为失落的苦涩,惘然若失地走到三三跟前。

木 木:我只剩下这个疯女人,难道还是个偷人的?(绕到三三面前,她转身避开,他更觉难受)怪不得老是念叨三八妇女节,原来是三八妇女节那天红杏出墙的。(扳过她肩膀)你在跟谁说话,跟谁做出那个样子?

[三三一惊,推开木木,后退一步。

木 木:瞧你刚才那个幸福的熊样儿,恶心!你啥时候对我这样过?幸亏脑袋出了问题,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不然你蒙我到几时啊?

[抢过三三手中的成衣袋扔掉,抓着三三双臂摇晃。三三去捡衣袋,木木抓着她不放。三三挣脱一只手,狠狠在木木脸上抓了一把。木木毫无感觉,不轻不重左右扇三三耳光。

木 木:說,那家伙是谁?

[三三往外跑,木木一把拉住她甩到屋中央,三三左右瞅空子还要跑,木木张开双臂亦步亦趋拦着她。三三低头要从他臂下钻过去,木木一把将她推倒,然后怒冲冲地从抽屉里扯出一根绳子,逼近已从地上爬起来的三三。三三往后退着,碰到椅子,一屁股坐下,恐惧地望着木木。木木从背后把三三捆在椅子上,然后走到她前面,捏着她的下巴。

木 木:说,刚才跟谁说话?

[三三惊恐地急促哭泣着摆头。

木 木:你跟他上床了?

[三三颤抖地点头。木木重重扇了三三一耳光,三三的脸偏向一边,木木扳过她的脸。

木 木:你就这么作践我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三三困惑地盯着木木辨认着,露出傻傻的讨好乞怜的笑容。

吴三三:(哭)你是我爸爸。爸爸,别打我。

木 木:我成你爸爸了?好吧,娘家人打上门来我也不怕,反正是你不对。(单腿蹲下来)告诉爸爸,你刚才跟谁说话?

吴三三:刚才,跟谁说话?(左右望望)他去哪儿了?

木 木:他跑了。

吴三三:(嘴一撇又要哭)他不要我了?

木 木:谁?剁了他个王八蛋。

吴三三:你要跟他打架吗?

木 木:我才不跟他打架呢。告诉我,他是谁?

吴三三:(得意地)他是个作家。

木 木:我靠,哪儿又冒出个作家?世界上流氓还少吗?告诉我他是怎么勾搭你的?

吴三三:今天不是三八妇女节吗?……

木 木:好吧,今天是妇女节,然后呢?

吴三三:学校放了一天假。我一个人到新世界逛商场,看上了这件衣服。掏钱的时候,钱包掉地上了,他正好从我身边走过,就帮我捡了起来。我就问他,这件衣服好看吗?他说,你穿上它,就像卓文君。他那么一说,我更喜欢这件衣服了。

[木木吃惊地捡起地上的成衣袋,取出一件貂皮大衣——正是卓文君那件鹔鹴裘。

吴三三:从商场里出来,天就黑了。送我去车站的路上,他给我讲了卓文君的故事。最后一班车来了,我还不想走。他牵着我的手说:跟我回家吧。我说好。我就跟他回了家。然后,然后就……

[木木捂住三三的嘴,三三咬他的手。木木挣开。

吴三三:然后,我的苦日子就开始了。为了让他安心写戏,我离开学校拼命去淘金。唉,谁知道钱会那么难挣。又赶上剧团要转企,人心惶惶的,我就偷我爸爸的钱给他买了一份失业保险。我爸恨死我了,你想他蹬三轮儿才挣下几个钱呀。我得拼死拼活赚钱还给他。也不能够再回去教书了,我真是没有办法呀。爸爸讨厌我家那口子,说他是个穷光蛋,百无一用的窝囊废,铁公鸡拔不出一根毛。他还指望我给他找个女婿养老呢,没门儿。就凭他那样骂我老公,我跟爸爸翻了脸。我爸爸到处在抓我。

[木木把鹔鹴裘搭在椅子扶手上,走到桌前,用打火机点燃了剧稿,扔在地上(微弱的火光直到终场蔓延成熊熊大火),然后从抽屉里抽出菜刀走向三三。三三惊恐不安地哼哼着,想跑又动弹不了,便前后晃动想背着椅子站起来,不料连人带椅翻倒在地,杀猪般哭叫起来。木木走到蜷缩在地上扭来扭去挣扎的三三身后,割断捆绑她的绳子。三三揉着胳膊爬起来,捡起貂皮大衣抱在怀里,惊魂未定而又感激地望着木木。

吴三三:(胆怯)你不打我了?

[火势已成。满室红光中,木木走到三三跟前,捧着她的脸,像望着洞房花烛夜的新人。

木 木:你以为我真的相信自己能当作家吗?我想你当初喜欢跟着我,就因为你当我是个作家,我也就顺杆爬上去了。一开头只是做样子蒙蒙你,后来连自己都当真了。你不吃这一套也就罢了,干吗还这样吓唬我啊,啊?

[顺势跪在三三脚下,抱着她的腿,呜呜咽咽。三三挣脱了木木,抱着成衣袋。

吴三三:我去试衣间穿上试试看。

[吴三三走到帘后。木木拿起古装。

木 木:相如啊相如,你这样做,是不是伤了文君的心?

[卓文君以托盘端两杯酒缓缓从帘后出。木木一见,穿上古装,成为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文君,你起来了。(指酒杯)这是意欲何为呀?

[卓文君放托盘在桌上。

卓文君:长卿君哪——(唱)

一从与君谐

矢志心不移

皑如山上雪

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

故来相决绝

愿得一心人

白头不相离

今日敬君一杯酒

明日御沟流水各东西

[端起酒杯递给司马相如,自己端起另一杯。

司马相如:文君,你听我说。

卓文君:请君饮过此杯,再说不迟。

[兩人干杯。卓文君放下酒杯,再接过相如的放下。

司马相如:文君我妻,一夫多妻,自古已然,你何必如此在意呀?

卓文君:然于奴家看来,饮食衣服可与人共,唯夫君不可共之。哎呀——

[捧着腹部弯下腰去。司马相如连忙上前扶住卓文君,她顺势倒在他怀里,指着酒杯。

卓文君:酒,那酒,酒……

[晕死。相如顺势将她放倒在地。

司马相如:文君醒来,我妻醒来呀。

[望见酒杯,明白了。

司马相如:啊?文君她,她竟如此刚烈,闻我将聘茂陵美女,竟然饮毒酒自尽了。文君我妻,文君醒来呀。

[掐人中,摇手臂,喷水,一阵忙乱后,绝望,单膝跪地抱文君在怀。

司马相如:文君,我的妻啊。(唱)

想当初瑶琴一曲凤求凰

撩动你孤绝一片玉女心

相从清寒知音者

抛却富贵如浮云

私奔成都多潇洒

当垆卖酒显风神

从来只把相如羡

羡慕他红颜知己有文君

从来只把三三嫌

嫌恶她粗糙泼辣辱斯文

长门卖赋步青云

男儿好色厌旧喜新

香魂一缕升天去

留下了千古绝唱白头吟

才知道可憎之人非别个

正是我附庸风雅穷酸丁

我的妻啊——

你为我把心来操碎

我只知闭门造车写戏文

心只有千古一人卓文君

眼不见贫贱糟糠吴三三

这真是骑驴找驴怀宝迷邦

错把亲人当路人

面对娇妻千千拜

赎不过千悔万恨创痛深

卓文君:(坐起來)先生,你这哭的还是文君吗?

司马相如:啊,娘子,你没有死?

卓文君:就是真死也被你气活了。

司马相如:那酒,是怎么一回事啊?

卓文君:奴家三天粒米未进,空腹喝下如此烈酒,焉能不醉?待奴家歇息片刻,再与你讲话。

[手指戳相如额头,相如坐地。卓文君站起来走进帘后。相如对之下跪,以额触地。

司马相如:娘子,相如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吴三三披着鹔鹴裘低头从帘后出来,抬起头,含羞带怯。灯光变换,宛如当年情景再现。

吴三三:这件衣服好看吗?

[司马相如站起来脱掉古装,变回木木。

木 木:(哽咽)你穿上它,就像卓文君。

吴三三:(一怔)卓文君是谁?

[幕后伴唱《凤求凰》由弱渐强,直到终场。

木 木:卓文君是汉朝女孩,她听了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当晚就跑到相如屋里去了,为此跟她爸爸翻了脸,放着好日子不过,宁可跟相如当街开酒店。她爸爸还带人去砸她的酒店呢,结果被卓文君一通好骂。

吴三三:汉朝的女孩真可爱啊!

木 木:你跟她一样可爱。

吴三三:真的吗?明明知道是假话,我听了还是很高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木 木:我是个作家。

吴三三:哦,太好了。我非常崇拜你这样的人。认识你真高兴。

木 木:我也是。

吴三三:小时候,老师说我的作文也很好。年轻时谁没有过作家梦?因为我想,作家就是,把见过的人,经过的事,特别忘不了的,写成故事,让所有人都感动,那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木 木:是的,想感动别人,是因为我们都怕孤独。

[公交车驶来,刹车的声音。

木 木:你的车来了。

吴三三:等下一班吧。我还不想走。

[公交车开走的声音。

木 木:这是最后一班车了。

吴三三:我可以走回去。我想今夜睡不着了。

木 木:(牵起三三的手,忘情地)跟我回家吧。

吴三三:好。

[木木拥三三入怀。三三把脸埋在木木胸前。木木忘情地捧起三三的脸,吻她。这个情景再现的过程唤醒了三三的记忆,她恢复了常态,愤怒地指着木木鼻子破口大骂。

吴三三:你大爷,你敢打我。

[一巴掌抽得木木转个圈,发现着火,提起水桶泼水。三三解下鹔鹴裘扑火。一阵忙乱后,火被扑灭了。三三将鹔鹴裘裹成一团扔到角落,走到背景处拿起菜刀在案板上剁肉。

吴三三:天快亮了,还不赶紧把汤煨上?没有生意你别想吃饭。

[木木胆怯地望一眼三三,将一块“不花时间慢慢品尝者谢绝入内”的招牌立在店门口,扯下那个“高车驷马”的条幅做了生炉子的引火草扔进瓦缸,然后满屋寻找。

吴三三:找啥呢?

木 木:柴禾没了。

[三三瞪了木木一眼,抄起斧头,把门口那块招牌放倒劈了。木木将劈柴一块块填进瓦缸。炉火映红了两个人的脸。

《凤求凰》

词:司马相如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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