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迹（组诗）

杨万光

六月末行迹（之六）：大峡谷，雨中的飞翔

甚至在上山之前，就有了飞翔的错觉

大峡谷的雨在午后准时到来

这意味着你必须重新披上那些彩色

或者上山的路径只有一条

滚动的细碎的石子，雨滴和一些难以分辨的声音

浑浊如树叶，被击溃的绿一一退往身后

然后空气轻盈，潜游的太阳

憋住最后一口呼吸努力搏斗，你看见

一只血红的燕子直奔天际穿透乌黑的云层

更多的风，从石间的缝隙抽身而去

它的鸣叫越发清晰，阳光再次洞察了生活

像腾空而起的水雾，抚摸石头就可以想起海

想起一生的群山在手中如何完成了衰老，以更慢的脚步

倾听大峡谷传回声响，传回远方亲族历经风暴的问候

等你再度归来，品尝一颗李子应有的苦涩。

六月末行迹（之七）：7月3日，恩施回南京

一个用错的动词

一生疲于奔命的生活

穿透那些短暂的山谷，我们的光

像午后起伏不定的阵雨

伴随沉闷隐约的雷，它们

又一次并无善意的鬼把戏

或者我也并非有意一再重复

这样的生活，如同高速行进的列车

虚心而整齐地响应着铁轨

此刻孤独亮起的手机和一些惭愧

也无颜面对山河，多么熟悉的

风景，在黄昏降临之前

雨过天晴进入平原地带，完成

我们此生必要的和解，看稻田

连着稻田是对群山最后的慰藉

直到手指再次触及一条

未老先衰的河流，不可原諒地

想起所有在傍晚小心翼翼的海洋

以及它们突如其来的困倦

像一枚灰白色的贝壳

去独自会见那些灰白色的光

列车进站，可以想象的柔软飞行

离开了身体，海藻离开了睡眠和水

涨潮来来回回挣脱海滩

七 月

而在七月真正的午后有雨不来

风声一再停顿爬满人群

走过街道

面对孤独的天空如水

所有降落的感觉

像一朵花

灰褐眼睑和留言提前完成凋零

等待白色光线再次穿越那面修长的墙壁

和尘雾中

反反复复发作的头痛

在寂静咖啡馆的一角陷入了不朽

无法挣脱的一场固执的海

无法重返我们柔软的生活

——渴望飞翔，厌倦南方。

八 月

只是，对于我

这是不可原谅的

八月

在雨中穿过树林的那个男人

又一次穿过了树林

群鸟在玻璃的窗上避雨

在雨中穿过树林的那个男人

穿过了树林

水在玻璃上飞 群鸟在

水上飞 玻璃在窗子上飞

在雨中穿过树林的那个男人

穿过树林

八月

在雨中穿过树林的那个男人，还有

树林

只是，对于我

这一切都是不可原谅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