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的笑声像小河

于路

稚真无邪的孙女婧婧6岁了，是个笑眼睛。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挺迷人。前日收到儿媳从南方发来的信息说，她告诉孙女很快要上金鸡湖小学，孩子哭了。说舍不得幼儿园的小朋友，接着说出一串小朋友的名字。

看着这条信息，我心生潮湿。

笑眼睛2011年5月生于济南，半岁随父母去了南方。由我和先生与在东北生活的亲家轮流到孩子居住地帮扶照看。四个月大的时候，先生把洗净的葡萄捏出水挤进她嘴里，她咧着嘴，皱起鼻，挺像人见着水果杏儿的感觉。长着长着她的下眼睑生出个台，眼睛弯弯的，煞是好看。

孙女不到一岁就表现出学习欲。教她看图识字，讲幼儿故事和后来与她一起背唐诗，她都会出奇的安静。默默守在身旁，神情专注。她会随着我阅读的情节发出嘻嘻嘻的笑声，偶尔也会有嘤嘤嘤的抽泣声。

笑眼睛两岁左右对儿童贴画产生兴趣。她一见到买回的读物中有贴画本，就先挑出来捯饬，把这个小女生贴上个裙子，给那个套上双靴子。偶然也有创意，把女生的裙子和男生的裤子互换。一次，我逗她说：“咋不给女生粘上条黑裤子？”她盯着刚粘上的红裙子，咯咯咯笑了：“女生是彩色的！”一个暑期，她能粘好几本。

和所有孩子一样，笑眼睛从幼儿园放学回来，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让我们陪她做游戏。她学着老师的样子，给我们讲小兔子乖乖的故事，我们学着学生的样子乖乖就范。她提出由爷爷扮演大灰狼，我做小白兔，她自己做兔妈妈。她伸出食指，把其余四个指头蜷起来，用小手背做着敲门的姿势。她对着坐在屋子里的我一脸严肃：“小兔子乖乖，一会儿我出去买青菜萝卜，大灰狼来了你千万别开门……”她踮起脚刚要走，大灰狼提前来了。她折过身，冒出快哭了的音：“爷爷你犯规！”推搡中，她见到爷爷身后用毛巾拴着的大尾巴，扑哧笑了，前俯后仰着说：“爷爷，你扮得真像！”

笑眼睛四岁前后对画画痴迷。她开始是比着儿童读物中的高山、大海、太阳、星星描摹；或者对着屋子里的实物电视、书包、书橱等依葫画瓢。很快她转向人，买回读物中的白雪公主、灰姑娘、海的女儿和木偶奇遇中的匹诺曹都是她钟情的参照物，而且画此不疲。五岁时，她的水墨画《体育课》参加了中法儿童艺术作品交流展。

我疼惜她的画，是佩服她小小年纪画画时表现的专注和细微的观察力。从中体味她画的味道，并跟随她走进画的人物里。比如画我，她就注意到我平日的发型头发卷着，微笑时嘴角上扬，脸上有个酒窝；画姥姥即使姥姥人不在场，她也画出头发偏分，额头上有岁月留下的两道褶。一次，我和先生刚由外地抵儿孙处。孩子马上欢喜地拿出新画让我看。她告诉我，这是她幼儿园的两个好朋友。中间拉着她俩手的是自己。大眼睛、辫子往后翘翘着，右手往上举的是子怡；左边脸儿圆圆的、辫子往两边梳着，一只手拿着个抹布样的叫小馨。她说子怡学习好，老师课堂提问，她举手回答最多；小馨爱帮助人，小朋友吃完饭，她常主动跑去擦小饭桌。

我俯下身亲她，她嘿嘿嘿笑了，露出两排小白牙。一个扭身，我知道她听到表扬害羞了。

做培训师的儿媳出差或晚间有课，孙女跟我睡，讲故事是我们的约定。一晚，我给她讲《卖火柴的小女孩》。她听完眼睛挂着泪珠，却问了我一个跨界的题目：“奶奶，你知道动物也会流泪吗？”

我佯装不知。

她真给我讲了条我尚未留意到的一则新闻。原来，前几天她从电视里看到有只长江豚上岸后，医生发现它的脸上挂着一行泪。她说：“因为天气太干旱，长江的水很低很低，长江豚担心自己的命运流泪了。”笑眼睛板着脸，话儿顶真，“我们要爱护环境，不让国家保护的动物受伤害！”

她把国家和伤害两个词说得很重，有可能是学着播音员的口气。脸转向我，流露她的心得：“奶奶，动物和人一样，快乐和难过的时候，都会流泪……”

“嗯。”我应声着，抚摸她的脸，心潮翻轉……

责任编辑：海 霞

美术插图：朱理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