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述论

2018-01-23 09:02
苏区研究 2018年3期
关键词:青年团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一股研究青年运动史、共青团史的热潮开始在史学界兴起。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是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前身,也是共青团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基于此,一些专家学者对它进行了关注,并撰写了一系列有价值的论著和学术论文。

在学术论文方面,郑洸、罗成全的《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光辉历程》*郑洸、罗成全:《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光辉历程》,《团校学报》1982年第3期,第22-35页。以青年团的名称变换情况为线索,叙述了青年团的发展历程,其中对中国社会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发展过程和主要贡献进行了简要的介绍。肖甡的《党成立以前的建团活动》*肖甡:《党成立以前的建团活动》,《历史教学》1982年第1期,第34-36页。则主要对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前,上海、北京、天津、湖北、湖南等地的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情况进行了介绍。这两篇文章可以说是学术界最早的、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相关的研究成果。之后,由于社会各界的重视,相关研究成果逐渐增加,研究领域也相应有了一定的拓展。从所能查阅到的资料来看,当前学术界关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关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与共产国际、青年共产国际关系的研究。印红标的《青年共产国际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建立》*印红标:《青年共产国际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建立》,《史学集刊》1986年第4期,第35-40页。以史料为基础,详细梳理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与青年共产国际逐步建立联系的过程;闵小益的《共产国际、青年共产国际和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建立》*闵小益:《共产国际、青年共产国际和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建立》,《上海青年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13年第1期,第22-25页。则以俞秀松、张太雷等青年团早期领导人的活动为线索,分析探讨了共产国际、青年共产国际在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建立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

第二,关于早期党、团领导人对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所做贡献的专题性研究。杨福茂的《俞秀松对创建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贡献》,*杨福茂:《俞秀松对创建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贡献》,《中共党史研究》2000年第5期,第77-81页。窦春芳的《首任团中央书记施存统对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贡献》,*窦春芳:《首任团中央书记施存统对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贡献》,《广西社会科学》2013年第4期,第113-117页。杨军的《陈独秀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创建》,*杨军:《陈独秀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创建》,《世纪桥》2016年第10期,第4-6页。李永春的《蔡和森对创建和发展社会青年团的贡献》,*李永春:《蔡和森对创建和发展社会青年团的贡献》,李佑新主编:《毛泽东研究(2011年卷)》,湘潭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67-176页。李永春、暴红博的《邓中夏对创建和发展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贡献》,*李永春、暴红博:《邓中夏对创建和发展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贡献》,李佑新主编:《毛泽东研究(2014年卷)》,湘潭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149-159页。等分别介绍了俞秀松、施存统、陈独秀、蔡和森、邓中夏等对创建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所做的贡献,关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研究进一步细化、形象化。

第三,关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过程的研究。青韶的《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组建与诞生》*青韶:《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组建与诞生》,《青年探索》1992年第3期,第38-39页。简要梳理了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组建和诞生过程,华汝国的《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始末》*华汝国:《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始末》,《中国档案报》2014年9月18日,第4版。则主要介绍了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创建过程,二者均有所侧重,但内容较少,不够全面。

在论著方面,目前尚无专门研究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著作。但是,郭晓平所著的《中国共青团史》、*郭晓平:《中国共青团史》,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郑洸所著的《中国共青团简史》、*郑洸:《中国共青团简史》,中国青年出版社1992年版。李玉琦所著的《中国共青团史稿(精编)》、*李玉琦:《中国共青团史稿(精编)》,中国青年出版社2012年版。共青团中央青运史档案馆所编的《历史的轨迹: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90年》*共青团中央青运史档案馆编:《历史的轨迹: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90年》,重庆出版社2012年版。等以时间为线索梳理了青年团的发展历程,其中均对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进行过简要的介绍,对研究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具有重要的参考作用。

由于查找的范围和篇幅所限,相关的研究成果不能一一列出。总的来说,当前学术界关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研究成果还是相当多的,但还是存在一些不足。比如说研究领域过于单一,研究成果交叉重复;侧重对具体史实的梳理,缺乏对历史细节的探讨和考证等。本文拟在充分利用当前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的历史条件、创建过程、主要贡献及出现的问题进行梳理和探讨,以回归团史研究的起点,增进对团的历史的认知。

一、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的历史条件

(一)组织基础:觉醒的先进青年知识分子

鸦片战争以后,中国开始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在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的压迫下,“国家坏到了极处,人类苦到了极处,社会黑暗到了极处”。*《民众的大联合(一)》(1919年7月21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共湖南省委《毛泽东早期文稿》编辑组编:《毛泽东早期文稿(1912年6月-1920年11月)》,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312页。为了改变国家和人民的悲惨境遇,实现民族独立,一批批仁人志士进行了前仆后继的斗争。从以洪秀全为代表的农民阶级发动的太平天国运动,再到以康有为、梁启超等为代表的资产阶级改良派进行的维新变法,直至1911年以孙中山为代表的资产阶段革命派发动的推翻封建君主专制制度的辛亥革命,各个阶层的先进分子都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了坚决的抗争,虽然它们最后均以失败而告终,但都在不同程度上推动了中国社会的发展和进步。

在历史潮流的裹挟下,一个“新式”青年学生群体开始登上历史舞台。之所以称为“新式”,是因为在近代西方文化所倡导的“自由”、“民主”等思想的影响下,他们开始意识到“人”的价值,开始追求自由民主,要求释放自身天性,继而尝试反抗封建专制制度和伦理纲常的压制。同时,由于他们身处极其黑暗的社会环境中,深感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压迫给人民群众带来的苦难,所以,他们又十分渴望推翻帝国主义、改善民众的生活状况。由此,在现实催生的反抗和斗争意识的驱使下,一大批青年开始觉醒,并走上了探索新的救国救民真理的道路。

陈独秀创办的《青年杂志》(后改为《新青年》)是推动青年在思想上取得重大转变的主要阵地。1915年,为了启发青年的觉悟,激发青年的爱国热情,发动青年起来抗争,陈独秀在上海创办了《青年杂志》,他在创刊号上发表了《敬告青年》一文,明确提出了对青年的六点期望:“青年乎,其有以此自任者乎?若夫明其是非,以供决择,谨陈六义,幸平心察之”,“一、自主的而非奴隶的”;“二,进步的而非保守的”;“三、进取的而非退隐的”;“四,世界的而非锁国的”;“五、实利的而非虚文的”;“六、科学的而非想象的”,*《敬告青年》(1915年9月15日),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中央委员会办公厅编:《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1957年内部发行,第5-8页。以此来勉励青年树立正确的价值取向。

1916年9月1日,为了进一步契合时代发展的需要,引导青年树立新的思维,《青年杂志》更名为《新青年》。陈独秀又在其第1期上发表了《新青年》一文,提出了“新青年”在生理上和心理上的标准。就生理上而言,青年应注重身体锻炼,强身健体,并且要具备卫生常识,成为“真青年”;就心理上而言,作为新青年,“头脑中必斩尽涤绝彼老者壮者及比诸老者壮者腐败堕落诸青年之做官发财思想,精神上别構真实新鲜之信仰”。*《敬告青年》(1915年9月15日),《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18-19页。

此后,在陈独秀的号召和发动下,李大钊、鲁迅、钱玄同、胡适、刘半农等人纷纷为《新青年》撰稿,他们围绕着孔教问题﹑道德问题﹑妇女问题﹑婚姻问题﹑个性解放问题进行了重要的讨论,并对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和束缚人的自由本性的封建伦理纲常制度进行了深刻的批判,这些问题具有较强的现实性和针对性,进一步促进了青年的觉醒。

之后的“五四运动”也可以看做是先进青年知识分子觉醒的契机。1919年4月30日,巴黎和会无视中国提出的废除不平等的“二十一条”等要求,决定将日本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强占的德国在山东的租借地、胶济铁路以及德国在山东的其他特权全部无条件转让给日本,中国得到的仅仅是1900年八国联军入京时被德国掠去的几台老掉牙的天文仪器。消息传到国内后,民众极为愤怒。5月4日,北京大学等14所高校的3000多名青年学生齐聚天安门广场,举行抗议和游行示威活动。这一行动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同情以及全国各地学生的响应,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生罢课,浪潮波及150多个城市。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中国代表最终没有出席巴黎和会的签字仪式。

这场运动不仅造就了一次外交上的胜利,而且充分显示了中国的先进青年知识分子在国家根本利益面前所具备的坚定立场。在这一运动中,先进青年知识分子进一步认识到了自身的价值,领导能力、组织能力也得到了锻炼和提高。就这样,经过五四运动洗礼的先进青年迅速成长,为早期团组织的创建提供了坚实的组织基础。俞秀松、施存统、张太雷等早期青年团干部就是在五四运动中成长起来的先进青年。

(二)思想基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论人民民主专政》(1949年6月30日),《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71页。十月革命后,马克思列宁主义和社会主义思想开始传入中国,给中国的先进分子提供了无产阶级宇宙观这一观察国家命运的工具,使他们看到了民族解放的新希望,并树立了“只有马克思主义能救中国”的信仰。随后,他们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学习和传播马克思主义。

李大钊是中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也是在十月革命后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的第一人。经过探索和研究,李大钊先后发表了《法俄革命之比较观》《庶民的胜利》《Bolshevism的胜利》《我的马克思主义观》等阐述十月革命的意义、介绍马克思主义的文章。受此影响,多个研究宣传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学说的进步刊物和社团,开始在全国各地广泛创立起来。

在刊物方面,有毛泽东在湖南创办的《湘江评论》,李大钊在北京创办的《少年中国》,在上海出版发行的《星期评论》、《民国日报》副刊《觉悟》、《解放与改造》、《时事新报》副刊《学灯》等,周恩来、邓颖超、郭隆真等在天津创办的《觉悟》,此外,还有四川的《星期日》,浙江的《教育潮》等。这些进步刊物陆续刊登了马克思、恩格斯的经典著作,如《共产党宣言》《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雇佣劳动与资本》等,并对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生平和学说进行了详细介绍,是当时传播马克思主义的重要载体。

在社团方面,有李大钊在北京主持创办的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少年中国学会以及社会主义研究会等,周恩来、郭隆真等人在天津组织创办的觉悟社,陈独秀、李达等在上海组织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恽代英在湖北组织的利群书社,毛泽东等在湖南发起组织的新民学会、俄罗斯研究会、文化书社,阮啸仙在广东组织的新学生社等。这些社团成立之后,在研究宣传马克思主义、吸收进步青年等方面开展了一系列活动。

以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为例,据罗章龙回忆,它当时主要集中开展了三个方面的活动:

其一,“组织会员学习马克思主义”,并就学习和研究的方法、内容、组织形式做出了规定。在方法上,“先由会员一人述释该题之内容及其要点,然后付之讨论,一次讨论不完,下次续之”。在内容上,注重研究劳动运动、《共产党宣言》、远东问题,并依此分为三个小组。在组织形式上,“完全由会员自动的自由结合”,“以上三个小组合,任何会员皆可随时加入”。*罗章龙:《回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1978年9月4日),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史研究室、中国革命博物馆党史研究室选编:《“一大”前后(二)》,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92页。

其二,“组织会员翻译马克思主义著作”,以“得到思想武器改造中国”。*罗章龙:《回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1978年9月4日),《“一大”前后(二)》,第192-193页。当时,研究会成立了一个翻译室,下设英文、德文、法文三个翻译组,负责翻译马克思主义著作。其中,“英文组的成员有:高尚德、范鸿劼、李骏、刘伯清。德文组的成员有:李梅羹、王有德、罗章龙、商章孙、宋天放。法文组的成员有王复生、王茂廷”。*罗章龙:《回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1978年9月4日),《“一大”前后(二)》,第192页。他们先后翻译了德文版的《共产党宣言》、《资本论》第一卷,并联合上海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的翻译小组以及广州、武汉等地的人员翻译了多部马列主义著作。

其三,“组织讲演活动”。对此,朱务善也曾有过回忆,据他所说,主要是“约请当时教授学者如李大钊、高一涵、陈启修等就马克思列宁主义或国际工人运动作学术报告”。*朱务善:《回忆北大马克斯学说研究会》(1960年6月20日),《“一大”前后(二)》,第120页。

其他地方社团开展的活动虽然不尽相同,但也不外乎以上几点。

这些进步刊物和社团作为研究和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媒介和阵地,吸引了一大批青年学生靠拢到以陈独秀、李大钊等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者身边,从而拓宽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受众范围,使越来越多的青年学生开始接触、了解到马克思主义,继而在与无政府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工读互助主义等思潮的比较中,认识到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从而成为马克思主义的信仰者、传播者。任弼时、罗觉(罗亦农)、萧劲光、卜世畸、彭述之、柯庆施等人就是在这一时期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的熏陶,才坚定地走上革命道路,并且成为社会主义青年团最早发展的一批团员的。

除了著书立说、创办先进刊物和社团之外,青年学生还在马克思主义所倡导的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原则指导下,深入到农村、厂矿中去了解中国实际,并积极在青年农民、工人中介绍和传播马克思主义,提高他们的思想觉悟和斗争意识。

就这样,马克思主义在青年中的影响越来越大,在革命斗争中的指导作用也越来越重要,从而为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建立奠定了思想基础。

(三)重要前提: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建立

1920年4月初,受俄共(布)远东局和共产国际派遣的代表团格列高里·纳乌莫维奇·维经斯基(中文名字为吴廷康)一行来到了中国。据维经斯基所说,因为“东方局曾接到海参崴方面的电报,知道中国曾发生过几百万人的罢工、罢课、罢市的大革命运动,所以派他到中国来看看”。*李达:《中国产党的发起和第一次、第二次代表大会经过的回忆》(1955年8月2日),《“一大”前后(二)》,第6页。

维经斯基一行是带着“联络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领袖人物”*《张国焘回忆中国共产党“一大”前后》(1971年),《“一大”前后(二)》,第129页。的使命来到中国的。但是,初到中国的他们,对中国的情形十分陌生。经过一番周折,他们从少数俄侨那里打听到了一些五四运动的情形,得知时在上海的陈独秀是五四运动的领袖,“而上海又是社会主义运动的一个中心”。虽然他们对陈独秀一无所知,但是认为“中国的共产主义运动必须找有学问的人才能号召”,便产生了去上海找陈独秀的想法。随后,他们“找到北大俄国籍教员柏烈伟作介,首先认识了李先生,再拿着李先生的介绍信到上海去找陈独秀”。*《张国焘回忆中国共产党“一大”前后》(1971年),《“一大”前后(二)》,第129页。但是,据罗章龙回忆,维经斯基选择与李大钊联系,也不是盲目的,而是事先做了一些准备,了解到李大钊是赞成十月革命的,并且在《新青年》上发表了很多宣传马列的文章。*罗章龙:《回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1978年9月4日),《“一大”前后(二)》,第196页。

维经斯基到达北京之时,恰逢苏俄政府第一次对华宣言(即废除与中国所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传到了国内,很多社会团体以及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都对他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维经斯基在北京大学与北大学生邓中夏、刘仁静、张国焘、罗章龙、李梅羹等举行了几次座谈,向他们讲述了俄国十月革命以后的实际情况及其内外政策,并勉励他们“要好好学习,要了解苏联十月革命”,还说“中国应该有一个象苏联共产党那样的组织”。*罗章龙:《回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1978年9月4日),《“一大”前后(二)》,第197页。罗章龙后来回忆道:“我们认为他谈的这些话,很符合我们的心愿”,“我个人体会,通过他谈话,对共产主义远景,对十月革命,对苏联都有信心了,对世界革命也有信心了”。*罗章龙:《回忆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1978年9月4日),《“一大”前后(二)》,第197页。

1920年4月下旬,维经斯基在李大钊的介绍下到了上海,见到了陈独秀、李汉俊、沈玄庐等人,向他们介绍了共产国际、俄共以及十月革命后的苏俄情况。经过多次交谈,陈独秀意识到,俄国十月革命的成功在于有一个坚强的革命政党和领导核心,他便准备在中国筹划建立一个类似的无产阶级政党。

在北京、上海了解过情况之后,维经斯基也说中国已经具备了组建无产阶级政党的条件,于是,陈独秀等人就开始进行筹备。1920年8月,中国第一个共产党组织——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在上海法租界老渔阳里2号《新青年》编辑部正式成立。它拟定了一个具有党纲党章内容的文件,并推举陈独秀担任书记。成员主要有陈独秀、李汉俊、李达、邵力子、陈望道、俞秀松、沈雁冰等人,他们大都是上海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的成员。

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成立之后,就“函约各地社会主义分子组织支部”,*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62页。并积极指导各地的建党工作。在它的倡议和指导下,全国各地都开始了组建共产主义小组的工作:“在北京由李大钊、张太雷、邓中夏、张国焘、刘仁静、罗章龙、李梅羹等人;在武汉由陈潭秋、董必武、包惠僧等人(李汉俊本人也去到武汉);在广东由谭平山、陈公博、陈达材等人;在济南由王尽美(山东第五中学学生)、邓恩铭等人;在东京由施存统、周佛海等人;在湖南由毛泽东负责;另函约巴黎的朋友在巴黎组织”,“截止1921年6月止,共有8个中国共产党小组”。*《李达回忆维经斯基》(1955年8月2日),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编:《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2卷,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年版,第104页。各地共产主义小组成立之后,便开始通过宣传马克思主义、组织工人活动、创办工人刊物、开办工人学校、成立工会等方式来扩大党组织在工农群众中的影响。

维经斯基在指导中国建立共产党组织的同时,还把俄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组织状况和开展青年工作的经验告知了陈独秀。受此影响,上海共产主义小组一成立,陈独秀就决定筹建社会主义青年团,并指派上海共产主义小组中的俞秀松来负责这一工作。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之后,便向各地发出了倡议建团的通知,北京、武昌、长沙、广州等地的共产主义小组积极响应,相继组建了社会主义青年团。

这一时期的社会主义青年团,虽然人数不多,成分也比较复杂,但是依然在各地共产主义小组的领导下承担起了宣传马克思主义、发动青年、团结青年的的重要使命。因此,可以说,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的创立为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的创建提供了重要的条件和前提。

(四)外部条件:青年共产国际的帮助和指导

1921年1月,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决定在伊尔库茨克组建远东书记处,以便于联络远东的各个国家,其负责人是原俄共中央远东局书记鲍里斯·舒米亚茨基。他到任后,便远召此时还在中国的维经斯基回国,担任远东书记处的秘书。维经斯基在回国前,向李大钊提出可派遣一名代表随同他去远东书记处工作。经过考虑,李大钊最后选定了张太雷。一方面是因为张太雷的革命经验比较丰富,不仅参加过五四运动,还主持筹建了天津社会主义青年团,同时还是北京共产主义小组的成员,具有很强的工作能力。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曾担当过柏烈伟和维经斯基的翻译,外语水平较高。

张太雷到伊尔库茨克后不久,担任了远东书记处中国科的负责人。在那里,他对中国的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的情况进行了报告,引起了青年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的关注。

1921年3月初,青年共产国际东方书记部的格林到达中国,“与同人报告俄国现状,并为国际上之联络”,*《关谦关于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活动情形致王怀庆报告》(1921年3月1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党史教研室编:《中共党史参考资料》第12册,1985年内部发行,第342页。并以“国际青年共产党执行委员会东方书记部,谷林”的名义致函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和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传达了青年共产国际要求它们选派代表参加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的指示。

在给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的信中,格林对青年共产国际要求中国选派代表参加其第二次代表大会的原因进行了说明:“因为派代表的缘故,中国才第一次与国际社会运动接近。无论几多的文学,几千几百的讲演和讨论,都没有比派遣从你们中举出的一个代表,这样能够使你们和国际联合”,*《青年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东方书记处致中国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书》(1921年3月),《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2卷,第191页。同时,还可以和其他国家的青年共产党一起“讨论推翻压制的旧世界的争斗问题,并解决新社会主义的社会的建设问题”。*《青年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东方书记处致中国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书》(1921年3月),《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2卷,第189页。但是需要明确的是,派遣的这位代表“有发言而无选举之权,最重要的就是为报告之用”。*《青年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东方书记处致中国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书》(1921年3月),《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2卷,第191页。

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选派的代表的是当时团的主要负责人俞秀松。1921年3月16日,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以投票的方式推选何孟雄为赴会代表,并“建议临时设一审查委员会,以五人组织之,专收此次各同志对于赴会之意见书,并审查将来赴会提议各案事”。*《关谦关于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活动情形致王怀庆报告》(1921年3月17日),《中共党史参考资料》第12册,第342页。

1921年3月29日早上九点半,俞秀松乘特别快车从上海奔赴北京,因有事接洽,在北京稍作停留后,于4月2日启程,经长春、哈尔滨奔赴苏俄,5月抵达莫斯科。*俞秀松:《给父母亲和家中诸人的信》(1921年4月1日),中国社会科学院青少年研究所青运史研究室编:《青运史资料与研究》第3册,1983年内部发行,第115页。

大约同一时间,何孟雄随同青年共产国际代表格林一起赴俄,经过满洲里时,不幸被捕,因而未能成行。有学者认为,何孟雄此次被捕,很可能和北洋政府安插在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内部的密探关谦有关。1921年3月16日,关谦化名“伊知”,参加了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举行的选派赴会代表的会议。次日,他就把这一消息传达给了北洋政府步军统领王怀庆,如果王怀庆有心阻拦,一定会采取多种途径把这一消息传递给各地政府,所以,不能排除会有这种可能性。经多方努力,1921年6月,何孟雄经北京大学保释出狱。

1921年7月9日至23日,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在莫斯科召开。俞秀松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代表的身份出席了大会,并以“参加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的数名中国代表”的名义提交了报告。报告介绍了五四运动的政治意义、社会意义以及对青年学生的影响,社会主义青年团产生的过程和简要的情况,青年团与工人运动初步汇合的情况以及近期的前景等,明确表示:“青年共产国际是我们在思想方面最亲近的领导者之一。革命青年运动不能只局限于某一个国家之内,它涉及到各国青年的利益。因此,我们认为我们的目标是在中国贯彻和执行青年共产国际的决议,当然要考虑到那些不影响贯彻这些决议本身的性质,但或多或少与中国现实的特点有关系的事务上的问题。”*《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代表的报告》(1921年7月),《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2卷,第198页。

正是通过这次会议,中国的青年运动才开始与国际青年运动建立起联系,青年共产国际也才开始进一步指导中国建立青年团组织。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就是根据青年共产国际的指示创建的。

二、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创建过程

虽然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创建过程历时相对较短,但是由于当时建团经验不丰富、团内思想成分较为复杂、各项规章制度不健全、组织机构也不稳固,其间还是经历了几番波折。总体来看,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创建过程大致可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一)探索和酝酿阶段(1920年8月-1921年5月)

早在筹建上海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时,基于把那些要求进步、寻找出路的青年团结起来,进一步在青年中宣传马克思主义,以促进中国青年运动发展的考虑,陈独秀就主张“组织一个社会主义青年团,为中共的后备军,或可说是共产主义的预备学校,这个团的上海小组预计最先约有三十多人参加”,“这在苏俄叫作少年共产党,在中国则可命名为社会主义青年团,加入的条件不可太严,以期能吸收较多的青年”。*张国焘:《我的回忆》第1册,东方出版社1998年版,第97页。1920年8月,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成立之后,陈独秀便指派上海发起组内年龄最小(时年21岁)但却具有丰富革命经验的俞秀松来筹建社会主义青年团,并由随同维经斯基来华的翻译杨明斋负责指导。

俞秀松,浙江诸暨人,是五四运动时期杭州学生运动的领导者和组织者,曾与同学宣中华一起创办旨在广泛宣传社会主义思想的《浙江新潮》,《浙江新潮》被取缔后,他奔赴北京加入了北京工农互助团,后又返回上海参加了陈独秀领导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在理论和革命实践上均经受过锻炼,在青年中有一定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经过积极筹备,1920年8月22日,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在上海霞飞路(今淮海中路)渔阳里6号正式成立,俞秀松、施存统、李汉俊、沈玄庐、陈望道、金家凤、袁振英、叶天底等八人是发起人,由俞秀松担任书记。该团最早发展的一批团员是罗觉(罗亦农)、任弼时、萧劲光、李中、李启汉、任作民、王一飞、许之桢、傅大庆、梁柏台、卜世畸、袁达时、彭述之、柯庆施、廖化平等人,他们大多是看了《新青年》杂志和《民国日报》副刊《觉悟》之后受到鼓舞和启发,而后怀着强烈的爱国热情去到上海追随陈独秀和邵力子等,以谋求新的救国之路的先进青年分子。对此,李达曾有过回忆:“党在上海发起以后,决定成立社会主义青年团,并租定新渔阳里六号作为容纳青年的处所,并介绍他们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李达:《关于中国共产党建立的几个问题》(1954年2月23日),《“一大”前后(二)》,第4页。

随后,俞秀松便主持制定了社会主义青年团章程,并向各地寄发,建议创建青年组织。1920年秋至1921年春,北京、武汉、长沙、广州、天津等地都逐渐创建起了青年团组织。

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是由李大钊等人在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平民教育讲演团等进步青年社团的基础上组织建立的。1920年11月,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正式组建,它的第一次会议在北京大学学生会办公室举行,张国焘致开幕词,邓中夏、高尚德(即高君宇)、何孟雄、罗章龙、刘仁静、缪伯英等40余人出席了大会,他们都是北京各学校的学生,其中北大学生最多。后来这些人“大多成为共产党党员,也是北方初期职工运动的骨干人物”。*《张国焘回忆中国共产党“一大”前后》(1971年),《“一大”前后(二)》,第147页。这次会议公推高尚德为书记,“他当时是北大学生会的主要负责人”。*《张国焘回忆中国共产党“一大”前后》(1971年),《“一大”前后(二)》,第147页。

1920年11月,张太雷在天津创建了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会议在天津特别二区大马路某裁缝店楼上(今建国道91号)召开。据谌小岑回忆,参加会议的一共有七个人,“觉悟社社员胡维宪是我约来的,而胡又邀来了一个南开大学的同学陶某。此外,张太雷邀来了北洋大学同学吴南如和京奉铁路局的两个青年职员。我只记得其中一个是姓冯的广东人,1939年在曲江车站上曾见过一面,那时他在火车上当列车长”。*谌小岑:《张太雷与天津第一个团小组》,人民出版社编辑部编:《回忆张太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59页。后经学者考证,这七人分别是北洋大学学生张太雷、谌小岑、吴南如,觉悟社社员胡维宪,南开大学学生陶尚钊,京奉铁路局职员冯志尧、赵椿年。会议通过了张太雷起草的《天津社会主义青年团章程》,这是被称为中国最早的、表达任务最明确的、规定组织机构最严整的团章。团章明确了团的宗旨是“研究和实现社会主义”,实现宗旨的方法是“(1)帮助工人组织起来,并对工人进行教育工作;(2)调查工人的状况;(3)散发文献书籍;(4)基础的宣传鼓动;(5)组织讨论;(6)出版文献读物;(7)邀请名人讲演;(8)组织研究社会;(9)协助组织罢工”。*[苏]鲍里斯·舒米亚茨基:《中国共青团和共产党的历史片断——悼念中国共青团和共产党的组织者之一张太雷同志》,《回忆张太雷》,第187页。同时,团章还对入团条件、处罚行为失范团员的办法、经费、组织机构、会议时间等做出了规定。张太雷在会上被推选为书记。1921年春,张太雷受党的派遣离开天津去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工作,团的工作无人领导,只能停止运行。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后,在李大钊的帮助下,于方舟将原天津“马克思主义研究会”改组为天津社会主义青年团。

1920年10月,毛泽东开始筹建长沙地区的社会主义青年团,“在第一师范、商业专门学校、第一中学等校的先进学生中,寻觅团员的对象”,*《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第69页。并委托张文亮“代觅同志”。毛泽东还多次叮嘱张文亮:“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发展,此时‘宜注重找真同志,只宜从缓,不可急进’。”*《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第69页。所以,长沙社会主义青年团最早发展的一批团员,大多是新民学会、俄罗斯研究会、文化书社的成员,以及一些进步的青年学生和青年工人。他们大多参加过革命斗争,并且经受过五四运动洗礼,如刘少奇、彭璜、肖铮、陈子博、彭平之、唐鉴、夏曦、张文亮、郭亮等人。1920年12月2日,毛泽东在与张文亮见面时,谈到“青年团成立会,等陈独秀来湖南时再开”,*《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第73页。后因陈独秀去往广州担任广东省教育委员会委员长,无法来长沙,所以,长沙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成立大会一直到1921年1月13日才正式召开。

1920年秋,董必武、陈潭秋、包惠僧等人在建立了武汉共产主义小组之后,开始筹建青年团组织。他们先后在武汉中学、武昌高等师范师范学校及其附属小学、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省立女子师范学校等校发展了多名团员。1920年11月7日,即十月革命三周年纪念日当天,武昌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大会正式召开,董必武、包惠僧、李书渠、郑凯卿、赵子健等18人出席了大会,“其中十一人为大中学校的学生”。*[苏]鲍里斯·舒米亚茨基:《中国共青团和共产党的历史片断》(1928年),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共产主义小组》上,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年版,第412页。李书渠在会上发言,指明青年团的主要任务是“研究科学理论,实现自由和平等,消灭资本主义,清除阻挡我们发挥才能的各种阻碍”,*[苏]鲍里斯·舒米亚茨基:《中国共青团和共产党的历史片断》(1928年),《共产主义小组》上,第412页。也就是“实现社会主义”。*[苏]鲍里斯·舒米亚茨基:《中国共青团和共产党的历史片断》(1928年),《共产主义小组》上,第412页。包惠僧在会上宣读了武昌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团章,团章规定团的宗旨是“研究社会主义、实践社会主义思想”,“团的会议预定每星期举行一次”,“不论任何人,经我团团员一人介绍,就可以加入我们的社会主义青年团”。*[苏]鲍里斯·舒米亚茨基:《中国共青团和共产党的历史片断》(1928年),《共产主义小组》上,第412页。包惠僧在会上被推选为武昌社会主义青年团书记。

1920年8月,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在刚从北京大学毕业的谭平山、谭植棠等人的组织下也开始建立。他们利用《广东群报》和同学、同乡、同事等人际关系汇聚了一大批进步青年,并从中发展了十几名团员。但是,11月下旬,随着一个由无政府主义者领导的青年团体——“互助团”的加入,团组织内部出现了思想不一致的状况,导致工作难以推进。12月因“原则有了改变而退出了共同的团组织”,*《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代表的报告》(1921年7月),《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第2卷,第194页。广东团组织的活动也因此停止。1921年1月,陈独秀到达广州之后,指导谭平山、陈公博、谭植棠等人重新组建了广东共产党,广州地区的社会主义青年团也在之后得以重新建立。

各地的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之后,有的积极创办报刊(比如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办的《劳动音》、天津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办的《来报》、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办的《广东群报》),进一步在青年学生和工人中进行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宣传和教育;有的积极组织进步青年学生远赴莫斯科学习(比如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为党、团组织培养干部、储备革命人才;有的积极创办工人补习学校和“工人半日学校”、领导开展工人运动等(比如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武昌社会主义青年团),以提高工人的文化水平和革命意识。此外,它们还大力发展团员,壮大团的队伍,并不断加强团的组织建设。这一时期,各地的社会主义青年团积极配合党组织的工作,在很多方面做出了贡献。

总的来说,各地团组织大都是在党组织的领导下建立的,党、团组织联系十分密切。但是由于各地在建团的过程中,还没有统一的规章、制度以及组织机构,指导思想也尚不明确,团员也比较少,很多团组织只是名义上建立起来了,在具体的运作方面还存在一些问题。所以,这一时期可以看作是建团的探索和酝酿阶段,还有待于进一步走向成熟。

(二)暂时解散阶段(1921年5月-1921年11月)

1921年5月前后,由于多种原因,大部分刚刚建立起来的青年团组织,都相继进入了低潮,无奈之下只能宣告暂时解散。此后大概半年的时间,各地青年团组织大都停止了活动。结合当时团组织的状况来看,暂时解散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

首先,团内思想成分比较复杂,缺乏统一的指导思想。当时初步建立起来的一些青年团组织,虽然对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有一定的认知,但是受当时存在的各种社会思潮的影响,团内的思想成分还比较复杂,并没有完全确定信仰哪一个派别的社会主义,因而也就无法形成统一的指导思想。当时,在团组织内,“马克思主义者也有,无政府主义者也有,基尔特社会主义者也有,工团主义者也有,莫名奇妙的也有。因为分子如此复杂,所以凡遇见一件事情或一个问题,各人所提出的解决方法或意见,就不能一致,常常彼此互相冲突。在这种状态下面,团体规律和团体训练,就不能实行。团体的精神,当然非常不振。到了一九二一年五月,看着实在办不下去了,就只得宣告暂时解散!”*《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1922年5月),《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124页。

其次,各地团组织各自为政,缺乏全国统一的领导机构。作为最早成立的青年团组织,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在各地早期青年团组织的创建过程中起了重要的指导作用,其制定的社会主义青年团章程可以说是各地团组织建立的基本依据。但是,就当时来说,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并非各地团组织的领导机构,而是跟它们处于同等地位的组织。所以,各地在创建团组织的过程中,并非完全照搬了章程,而是根据地方的实际状况进行了适当的调整。这就导致各地团组织不仅在组织机构、人员构成、规章制度等方面有所不同,就连活动方式和工作侧重点也稍有差距,可以说是处于一种相互独立、各自为政的状态。在这样的状况下,团组织出现分散、涣散、难以组织的问题也就不足为奇了。

再次,团组织的主要负责人相继离开,团组织缺乏领导骨干。如上所述,作为新生的青年组织,青年团本身就还处在领导开展青年工作的摸索期,再加上缺乏统一的领导机构和指导思想,各项规章制度也不健全,工作难度进一步加大。雪上加霜的是,当时有能力支撑青年团工作的领导干部此时都相继离开了上海这个各地团组织的联络中心:陈独秀受邀去往广州担任广东教育委员会委员长;时任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书记的俞秀松应邀去莫斯科参加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并以团的书记的身份联系外国语学社派送进步青年学生赴苏联学习的事宜;具有青年工作经验的施存统则在戴季陶的资助下去到了日本留学;另一位主要负责人张太雷也于1921年春去到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工作,并于当年6月参加共产国际第三次代表大会。领导骨干缺乏,青年团的工作得不到有力的组织和指导,自然也就难以有效开展。再加上这几位领导人当时在青年群体中颇有威望和影响了,他们的离开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团组织对青年的吸引力。

第四,团员中青年学生比重过大。各地在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初期,大都尤为看重从中学、高等学校中发展和吸纳青年学生,这一方面是由于在五四运动中感受到了青年的爱国热情和革命愿望;另一方面是由于青年学生是社会中受过较高教育的群体,文化水平相对工农群众高,再加上其对新事物反应最敏锐、最富正义感,在对马列主义的研究和宣传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青年学生的踊跃加入导致他们在团员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团组织逐渐形成一种“学生团”的倾向。这种状况,既不利于团结工人阶级,也使青年易于膨胀、盲目自大的一面便开始显露,一些人开始不服从团组织的领导,搞个人主义,从而使团组织内部出现分裂,这也可以说是青年团运行困难的一个原因。

除了上述原因之外,建团初期缺乏经验、经费问题、频繁的人事变动等也是青年团暂时解散的重要原因。

(三)恢复和重建阶段(1921年11月-1922年5月)

社会主义青年团宣告解散之后,团组织的工作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寂。1921年11月,中国共产党中央局以书记陈独秀的名义发出了《中国共产党中央局通告——关于建立与发展党团工会组织及宣传工作的决议》,决议要求各地党组织帮助青年团尽快完成恢复和整顿工作,并明确规定“各地社会主义青年团必须在明年七月以前超过二千团员”。*《中国共产党中央局通告——关于建立与发展党团工会组织及宣传工作的决议》(1921年11月),团中央青运史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青年运动文件选编(1921年7月-1949年9月)》,中国青年出版社1988年版,第4页。同时,还要求各区切实注意青年运动,“‘青年团’……改造宣言及章程日内即寄上,望依新章从速进行”。*《中国共产党中央局通告——关于建立与发展党团工会组织及宣传工作的决议》(1921年11月),《中共中央青年运动文件选编(1921年7月-1949年9月)》,第4-5页。

中共中央在这个时候做出恢复和整顿青年团的决定,显然是基于一定的考量。首先,青年和青年工作的重要性是不可忽视的。党的革命事业需要团结、组织一批进步青年共同进行斗争。其次,中国共产党一直就有建立团组织的想法,并且已经作了一些准备。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之后,党就专门研究了在各地建立和发展社会主义青年团的问题,并讨论决定了吸收优秀团员入党的办法。再次,青年共产国际发出了建团指示。1921年8月,张太雷从莫斯科带回了青年共产国际要求在“还没有共产主义青年组织的国家创立组织”*《青年共产国际章程》(1919年11月),共青团中央青运史研究室、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室编:《青年共产国际与中国青年运动》,中国青年出版社1985年版,第70页。的指示。

随后,中共中央局指派张太雷和刚从日本留学归国的施存统负责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恢复和整顿工作。张太雷是颇具资历的青年工作负责人,又有丰富的革命经验,党指派他的原因自不必说。至于为什么会选择施存统,他自己曾回忆说:“1922年初,我从日本回国,大约因为我比较年轻,党就派我恢复社会主义青年团。”*施复亮:《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前后的一些情况》,中共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共产主义小组》下,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年版,第789-790页。

在恢复和整顿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过程中,张太雷、施存统等人吸取建团初期思想成分复杂、组织松散、缺乏统一领导机构的教训,着重在思想方面和组织方面进行了整顿。

在思想方面,明确“社会主义青年团为信奉马克思主义的团体,不过表面上却说是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团体”,*《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1922年5月),《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125页。以形成一致的信仰,在思想上达成共识。

在组织方面,制定《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临时章程》,明确规定团的名称为“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各地方团以各地社会主义青年团名之,为本团之一部”。其宗旨是“研究马克思主义、实行社会改造及拥护青年权利”。*《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临时章程》(1922年3月),《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118页。同时,临时章程还规定“有五个地方团成立时,即召集全国大会,通过正式章程及组织中央机关。正式中央机关未组成时,以上海机关代理中央职权”。*《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临时章程》(1922年3月),《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119页。依此规定,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就承担起了团临时中央局的职权,施存统被推选为临时中央局代理书记。

在团临时中央局的领导下,各地团组织得到迅速的恢复和发展。1921年12月,社会主义青年团长沙地方委员会成立,毛泽东任书记。同月,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北京地方委员会成立,邓中夏任书记。1922年3月12日,社会主义青年团天津地方委员会成立,于树德任书记部主任。1922年4月19日,由俞秀松负责筹建的社会主义青年团杭州支部正式成立,团员27人,俞秀松任书记。6月,浙江社会主义青年团杭州支部扩大为团地委。

总之,从1921年11月社会主义青年团开始整顿恢复到1922年5月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地方团成立者有十七处(上海、北京、南京、天津、保定、唐山、塘沽、武昌、长沙、杭州、安庆、广州、潮州、梧州、佛山、新会、肇庆),全国团员达五千余(大多数为工人,次之则学生)。其他各处将成立而未正式成立者尚很多”。*《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1922年5月),《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125页。由此可知,建立一个全国性的、统一的青年组织已经指日可待。

(四)正式建立: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

1922年5月5月至10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州召开,标志着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正式建立。但是,需要明确的是,关于召开大会的时间和地点,有一个几经更改的过程。

1922年2月22日,为“决议正式章程,组织正式中央机关,以联络统一全国S.Y.运动”,以及“在5月1日做大规模运动”,*《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重要通讯》,广东青运史研究委员会研究室编:《青年周刊》,广东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21页。上海团临时中央局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代理书记”的名义,向各地团组织发出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重要通讯》(以下简称《通讯》),这是目前所能看到的最早的、也是唯一的关于正式召开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通知。

《通讯》指出,团临时中央局2月12日开会,决议要开一次全国大会,并商议了办法:“(一)会期一礼拜,从四月一日起;(二)在口口(原文如此,一说是为了保密,一说是可能还没有确定大会地点);(三)代表每区二人,超过二百人之区得增派代表一人;(四)代表盘费,由各区自筹。”*《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重要通讯》,《青年周刊》,第21页。

从《通讯》中可以看出,团临时中央局本来准备要在4月1日召开大会,但是,不久之后,又将大会的时间改为4月中旬,同时将大会的地点定在上海。这一点,以下资料可以提供佐证:

1922年3月22日,天津社会主义青年团在向上海提交的关于组织成员及活动等情况的报告中说:“我们对于上海会议极表赞同并欲其从速实现,已于上星期(十九)举定李峙山女士为赴会全权代表,并将天津S.Y.详细计划及提案均有拟定,已交给李君了。”*《天津S.Y.关于组织成员及活动等情况的报告》(1922年3月22日),中央档案馆、河北省档案馆编:《河北革命历史文件汇集(1922年3月-1926年7月)》第1册,1997年内部发行,第3页。信中还表示“希望上海S.Y.大会务于May Day(即5月1日)前闭会,以便全国S.Y.有同一行动”。*《天津S.Y.关于组织成员及活动等情况的报告》(1922年3月22日),《河北革命历史文件汇集(1922年3月-1926年7月)》第1册,第5页。

3月28日,天津社会主义青年团又一次致信团中央,信中明确提到:“当初听见柯怪君(即柯庆施)、何孟雄说,全国S.Y.(大会)定于四月中旬在上海举行。”*《天津S.Y.请求解决赴广东经费等致团中央的信》(1922年3月28日),《河北革命历史文件汇集(1922年3月-1926年7月)》第1册,第9页。

那么,最后为什么又会把大会地点定在广州呢?从目前查阅到的资料来看,很可能是因为谭平山的提议。1922年3月6日,谭平山就广东团组织的工作情况写信给施存统,并在最后提议:“大会地点,如能够改在广州更好,因为比较的自由。”*《平山致国昌信——广东团的工作情况》(1922年3月6日),广东省档案馆、广东青运史研究委员会编:《广东青年运动历史资料》第1册,1986年内部发行,第2页。诚然,相对于上海来说,广东的政治氛围较为宽松,革命形势发展也较为迅速。在这里,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控制较弱,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报刊,如《广东群报》《新青年》《青年周刊》《劳动与妇女》等可以公开发行,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也可以到各地演讲,共产党人和国民党人的合作也较为密切。而且,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得到了充分的发展。据统计,从1921年12月广东团组织恢复重建到1922年3月,“广州的团员人数已发展到800多人,并且在佛山、肇庆等6地都组建了分团”。*任莉:《青年团一大为何选择在广州召开》,中国档案报社、深圳市档案局编:《红色档案揭秘》下,现代出版社2015年版,第422页。也许正是基于以上因素,中共中央和团临时中央局才最终决定把开会地点定在广州。

而之所以会把时间定在5月5日,是因为那一天恰好是卡尔·马克思诞辰104周年纪念日,也可以表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是马克思主义信仰者的组织。同时,还可能与政治形势、经费问题、交通问题、准备不足等因素有关。

至于临时团中央是什么时候发出再次更改会议时间和会议地点的通知的问题,目前尚无定论。不过通过一些地方团写给临时团中央局的信,可以推测出大致的时间。

3月26日,保定地方团张仲毅给施存统写信称:“粤会我打算前往。”*《仲毅关于团体活动情况致国昌的信》(1922年3月26日),《河北革命历史文件汇集(1922年3月-1926年7月)》第1册,第6页。从目前所能查阅到资料来看,这是最早提到在广州召开大会的地方团。

3月27日,唐山青年团代理青年团书记舒意给上海青年团总部代理中央机会的一封信也说:“函悉一切,派代表赴广出席,本团常会尚未议决,以因团员很少,一因旅费无着(由唐赴京的费用可以筹得)究应派否,尚希速为示知。”*《唐山青年团代理书记舒意关于唐山青年团成立等情况致上海青年团总部代理中央机关诸君的信》(1922年3月27日),《河北革命历史文件汇集(1922年3月-1926年7月)》第1册,第7页。

3月28日,天津青年团在给团中央的信中也写道:“启者,来示读悉。……今读来示,又改在广东举行,日期又改为五月,则此间代表之人选、经费皆发生障碍。日昨同人筹议,代表人选尚不困难,惟此间会员只十一人,经费实在困难。预计需费在八十元以上,而此间只筹得四十元,所余之数实无着落,不知中央能不能代筹四十余元?如能,则津门可派代表莅会,不能则将以书信表示意见或委托北京代表为代表。”*《天津S.Y.请求解决赴广东经费等致团中央的信》(1922年3月28日),《河北革命历史文件汇集(1922年3月-1926年7月)》第1册,第9页。

4月9日,武汉青年团关于第七次大会的报告中更是明确地说:“‘五·五’广州大会共推李之龙出席(他此刻已到上海),提案推林育南、董贤钰、刘昌群筹集起草。”*《武汉S.Y.四月九日第七次大会报告——介绍新团员及改选各委员会委员长情况》(1922年4月9日),翟学超、贺志民、段纪明:《湖北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群团文件)(1922年-1924年)》,1983年内部发行,第4页。

通过上述材料,可知临时团中央就更改大会时间和地点的问题是曾一一发过通知的,只是各地的复信中都未曾明确提到过发通知的时间。但是,根据材料可以推断:3月22日,天津社会主义青年团在给上海的报告中还说对于上海会议极表赞同并希望其从速实现,26日、27日、28日保定、唐山、天津等地的青年团就相继致信上海,准备到广州参加大会。算上通知信函在路上所需花费的时日,以及其他外在因素的影响,可知临时团中央据发出通知的时间大致在3月20日至25日之间,至于确切的日期,尚需进一步查证。

1922年5月5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州东园开幕。团临时中央局的张太雷、方国昌(施存统)、张继武,上海的蔡和森、许白昊,北京的邓中夏、金家凤,杭州的俞秀松,天津的吕一鸣、李峙山,唐山的李树彝,太原的王振翼,南京的莫耀明,长沙的易礼容、陈子博,广州的谭平山、陈公博、谢英伯、谭植棠,佛山的梁复燃、梁桂华,保定的王仲强、张仲毅,武昌的张绍康,潮州的叶纫芳等*参见共青团中央青运史档案馆编:《中国共青团历次全国代表大会概览》,中国青年出版社2012年版,第4页。25名代表出席了大会,代表全国15个地区的团组织、5000余名团员。此外,出席大会的还有陈独秀、张国焘、澎湃、刘尔崧、张善铭、郭瘦真、周其鉴、兰裕业、刘琴西、李启汉、杨章甫、湖南劳动会谌小岑、江西总工会代表胡占魁、山东印刷工会王杲(即王用章,又名王天生)等*郑洸、叶学丽:《中国共产党与中国共青团关系史略》,中共党史出版社2015年版,第24页。人,以及全国劳动代表大会的代表。

开幕式由张太雷主持。陈独秀在会上作了《马克思主义两大精神》的演讲,希望广大青年“能以马克思的实际研究的精神研究社会上各种情形,最重要的是现社会的政治及经济状况”;“发挥马克思实际运动的精神,把马克思学说当作社会革命的原动力”。*陈独秀:《马克思主义两大精神》(1922年5月5日),《青运史资料与研究》第3册,第290页。青年共产国际代表达林也作了《国际帝国主义与中国及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演讲。随后,施存统代表团临时中央局和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谭平山代表广州社会主义青年团、邓中夏代表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易礼容代表长沙社会主义青年团、莫耀明代表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在会上作了报告。

这次大会从5日开到10日,共举行了8次会议,讨论通过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纲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章程》《青年工人农人生活状况改良的议决案》《关于政治宣传运动的议决案》《关于教育运动的议决案》《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与中国各团体的关系之议决案》等项决议案。

《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纲领》在科学分析中国国情和国外政治、经济状况的基础上,第一次提出了“反抗外国资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反抗本国封建武人的压迫”两大任务,明确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是“中国青年无产阶级的组织,即为完全解放无产阶级而奋斗的组织”,以“建设一切生产工具归公有和禁止不劳而食的初期共产主义社会”为奋斗目标,它在现阶段的任务是“一方面为改良青年工人、农人的生活状况而奋斗,并为青年妇女、青年学生的利益而奋斗;一方面养成青年革命的精神,使向为解放一般无产阶级而奋斗的路上走”。*《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纲领》(1922年5月),《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129页。可以说,这个纲领在当时较为科学地指出了中国革命的对象、动力和目标,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国革命实际的初步结合。

《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章程》共有九章,包括团员、组织、纪律、会议、报告、机关、经费、机关报和附议决案五则,为团组织的正常运转提供了规章制度。

《青年工人农人生活状况改良的决议案》指出,“社会主义青年团是为无产阶级尤其是为无产阶级的青年奋斗的团体”,*《青年工人农人生活状况改良的决议案》(1922年5月),《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135页。所以要尽最多最大的力量来改善青年农人工人在教育、经济和待遇等方面的状况。基于此,《决议案》提出社会主义青年团要在“禁止一切监工人、工头或师傅对于男女童工及学徒加以体罚”,“无论成年或未成年的男女工人农人,凡做同量的工作者,须得同量的工钱”,“改良工厂及店铺有害童工或学徒卫生之事”,“筹办青年工人农人的义务教育”*《青年工人农人生活状况改良的决议案》(1922年5月),《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136页。等事项上尽力奋斗,真正改善广大青年的生活状况。

《关于教育运动的决议案》是一项针对广大青年的教育问题的决议案,它明确提出社会主义青年团要致力于推行“青年工人和农人特殊教育”、“普遍的义务教育和免除学费”、“男女教育平等”、“非基督教学生在基督教学校内的平等待遇”、“统一国语和推行注音字母”*《关于教育运动的决议案》(1922年5月),《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137-139页。等运动。就当时来说,真正开展这些教育运动无疑是有很大难度的。但是,社会主义青年团能从广大青年的切身利益出发,提出“义务教育”、“教育平等”等条款,就充分表明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从诞生之日起就是和广大青年密切联系在一起的,是真正致力于为广大青年谋福利的先进组织。

5月10日晚上,大会选举产生了团的第一届中央执行委员会,方国昌(施存统)被推选为书记。高尚德(高君宇)、方国昌(施存统)、张椿年(张太雷)、蔡和森、俞秀松被选为中央执行委员。

这次大会是中国青年运动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会,它的胜利召开标志着一个具有统一的思想和组织以及明确纲领的先进青年革命团体的正式建立。此后,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作为党团结和教育青年的助手,在伟大的人民革命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三、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历史评价

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之后,就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开展了一系列活动,推动了革命形势的发展。

(一)主要贡献

第一,创办《先驱》,启发民众觉悟。《先驱》本是北京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机关刊物,由刘仁静和邓中夏于1922年1月15日在北京创办。后因遭到北洋政府查禁,刊物被迫迁到上海,从第4期起改由青年团临时中央局编辑出版,后成为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机关刊物,施存统任主编。《先驱》在创刊之初就明确指出:“本刊的任务是努力唤醒国民的自觉,打破因袭、奴性、懒惰和倚赖的习惯而代以反抗的创造的精神,使将来各种事业,都受着这种精神的支配而改变。”“本刊的第一任务使努力研究中国的客观的实际情形,而求得一最合宜的解决中国问题的方案。”*《“先驱”发刊词》(1922年1月15日),《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104页。本着此种目的,当时的先进分子如陈独秀、蔡和森、李达、邓中夏、施存统等以此为依托,研究和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介绍苏联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状况,翻译青年共产国际和各国青年运动的材料,并就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活动状况、工作方针、青年运动的方向、青年团同中国共产党的关系等问题进行讨论。虽然《先驱》只发行了25期,但是它在引导青年摆脱无政府主义思想的影响、团结青年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军阀的斗争等方面起过一定的作用。

第二,拥护国共合作,积极发展革命统一战线。为了争取一切可能的同盟者去推翻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统治,中共“三大”提出要联合国民党,建立革命统一战线,并要求青年团员和共产党员一样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且“在国民党中言语行动都须团结一致”。*《关于国民运动及国民党问题的议决案》(1923年6月),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1921-1925)》第1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147页。1923年8月20日至25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在南京召开了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会议明确提出接受“中国共产党中央及其各级执行委员会对于团员加入国民党问题之种种指挥”,并“努力协助中国共产党‘扩大国民党的组织于全中国’”,同时在劳动群众中进行“大规模的国民革命宣传,扩充国民革命的国民党”。*《关于中国共产党第三次大会报告决议案》(1923年8月25日),《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361页。此后,青年团员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积极加入国民党,在国民党中组织开展青年工人运动、农民运动,恢复工会,组织工会运动,在扩大革命统一战线的同时,促进了国民革命运动的发展。青年团还先后动员了500多名团员到黄埔军校学习,这些团员后来大都成为国民革命军的领导骨干。

第三,声援工人罢工,支持工人运动。在青年团组织在成立之初,一些先进分子就十分注重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的工人运动相结合,并在党的领导下积极支持和声援工人运动。1922年的上海日华纱厂工人罢工、1923年的“二七”工人大罢工,青年团都以举行募捐、进行游行示威、发表斗争宣言等形式进行了支持,并在揭露北洋军阀政府野蛮暴行的基础上号召民众起来推翻军阀的统治。

第四,抵抗帝国主义文化侵略,组织非基督教学生同盟。五四运动时期,一些先进的青年知识分子就开始意识到宗教对人们思想的麻痹和毒害。1922年3月,为了揭露帝国主义国家利用宗教对中国进行文化侵略的罪行,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倡导发起非基督教运动,北京、上海率先响应,组织了非宗教大同盟和非基督教同盟。1923年3月,施存统动员青年团,首先在上海各校组织“非基督教学生同盟”。不久,湖北、湖南、河南、四川、江西、山东、山西、河北、浙江和广东等省的青年团也纷纷响应,从而使非基督教运动在全国形成浩大的声势,严重打击了帝国主义的文化侵略行径。

(二)出现的问题

辩证地来看,年轻的团组织还是存在一些不足。

第一,党、团关系不明确,导致二者工作混乱。在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建初期,由于两者均处于幼年时期,各方面经验还不成熟,加上复杂的革命的形势的影响,党、团分工不明确,二者在思想上、行动上、组织上几乎一致。这种不明确的关系主要表现在:

其一,党、团人员重合。当时,各地负责筹建党、团组织的人员几乎一致,很多地区都是在创建共产主义小组之后,立即着手创办青年团组织。青年团成立之后,“共产党员不管年龄大小,都参加进去”,*施复亮:《中国共产党成立时期的几个问题》(1956年12月),《“一大”前后(二)》,第36页。所以当时许多党员也兼做团员,比如俞秀松,他既是上海共产主义小组的成员,也是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成员。李大钊、陈独秀等人也是先入党后又入团。

其二,党、团活动一致。在早期,党员可以发展团员,并指导创建团组织,团员也可以组织开展工人运动、农民运动。首任团中央书记施存统曾说:“共产党的组织当时是秘密的,青年团是半公开的。党的许多活动都以团的名义出现。党中央和团中央的关系非常密切。”*施复亮:《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前后的一些情况》,《共产主义小组》下,第791页。包惠僧在一篇回忆录中也曾提到:“我们当时称党为本校,称团为预校,这是半公开的组织。当时各区的情况都差不多,先组织党接着就组织马克思主义学说研究会及社会主义青年团,‘会’与‘团’是党的事业机构,就是用一套人马搞三方面的活动。”*《包惠僧的一封信》(1961年1月29日),《“一大”前后(二)》,第441页。

其三,党、团的机关刊物一致。团刊《先驱》在党刊《向导》创刊前,既是团的刊物也是党的刊物。

其四,参加国际会议的党、团代表一致。1921年,张太雷既代表中国共产党参加了共产国际第三次代表大会,同时又代表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出席了青年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

这种党指导团、团辅助党的密切关系,就当时的社会状况来说,是有利于革命运动发展的。但随着党、团组织的发展壮大,这种不明确的党、团关系,在很大程度上会导致二者职能不清,引起工作混乱。再加上团的主要负责人还兼做党的工作,团的工作也遭到了严重的削弱。直至中共二大、三大和团的三大之后,党、团关系才得以明确。

第二,团组织中青年学生过多,不利于青年团健康发展。各地青年团组织在初创阶段,都倾向于从学校、社团中发展团员,所以,其成员大都是青年学生。截至1923年6月,北方“已有三十多处地方团和二千多团员,但除去几处纯系由少数工人组成的地方团外(唐山、安源、水口山、石家庄……),其余青年工人还占不着全体团员的十分之一,大多数都是青年学生”。*贺易:《第二次全国大会最重要的一个使命》(1923年6月21日),《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305页。就当时来说,青年学生是整个社会中文化素养较高的一个群体,并且革命积极性很高,尽力去争取、发展他们是十分必要的。但是,不能忽视的是,部分青年学生由于受到西方小资产阶级思想文化的影响,也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不负责任、不守纪律的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倾向,从而导致青年团内纪律涣散、精神不振,严重影响团组织工作的正常开展。而且,一味地发展学生团员,忽视对青年工人、农民的争取,“一方面证明了本团还没有成为青年工人利益奋斗的团体,他方面显示本团成为‘学生团’而不是青年工人群众的组织”,*贺易:《第二次全国大会最重要的一个使命》(1923年6月21日),《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1915-1924)》第1册,第306页。这显然是背离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时提出的为青年工人、农民谋利益的初衷的。不过很快,青年团的一些领导人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然后采取措施妥善解决了这个问题。

四、结语

1973年,台湾学者王章陵在其所著的《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史论(1919-1927)》一书的“自序”中强调:“当今国际间对于中共问题的研究,已成一新兴学门,尤其对于中共党史之研究,且己列为高等学府或训练机构重要课程。惟中、外学术界有一现象,即重视党,而忽视团。”*参见刘永生:《30年以来中国共青团研究的学术回顾与展望》,《学术论坛》2010年第11期,第61页。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这种状况虽然略有改观,但是,从总体上讲,当前史学界对青年团的研究依然十分薄弱,关于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青年团组织状况的研究更是十分欠缺。仅有的几部相关著作也大多是对青年团的发展演变过程的简要的叙述,缺乏深入细致的专题研究,显然不利于完整准确地把握不同时期的青年团的情况。

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是一批先进分子在探索中国革命新路径的过程中,在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的领导下创建的新式青年组织。它既是青年团的起点,也是共青团历史上不可分割的一个重要内容。它的创立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历了一个尤为曲折的过程。以往的研究成果大多是把它作为共青团历史上的一个短暂阶段,简要地梳理和介绍它的创建背景、发展过程、历史功绩,而缺乏对其中的曲折性和复杂性的研究和分析。把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置于复杂的国际国内环境中,从宏观和微观的角度去分析青年团创建的历史背景;以相关史料为基础、以时间为节点来把握和划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创建过程;以辩证的观点来科学认识青年团的历史地位,深入探讨中国社主义青年团产生、发展过程中的曲折性和复杂性,就是对这一问题的补充和完善。

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群团改革也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回顾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创建过程,可以更好地从中汲取经验教训,科学认识青年的历史地位和作用,明确共青团“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先进青年的群众组织,是广大青年在实践中学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学校,是中国共产党的助手和后备军”*共青团中央组织部编:《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章程》,中国青年出版社2013年版,第1页。这一基本定位,始终坚持党对共青团事业的领导,正确处理党团关系,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群团发展道路,从而更好地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群团事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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