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奶奶的钥匙

2018-01-23 08:18范鹏
当代教育 2018年4期
关键词:姑父王家脖子

范鹏

秋风刚刚吹来,乡里到处都是丰收的味道,大家伙们都忙着收获自家的果实和粮食,到处都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声,以及大人们的欣慰声和老人们的细细闲谈声。在村口靠左边往里数第三个房子,对,就是全村唯一的那个木房子就是我家,但其实现在已经只是我奶奶家了。

奶奶今年82岁高龄了,她不愿和我们去县城里住,總是说“我走了,那老头子回来了,谁给他开门?”这个老头子就是我的爷爷。奶奶总是把钥匙挂在脖子上,发出悦耳的响声。家里的门是旧式的那种,只能从里边开,外边开不了,所以爷爷每次回来,都要奶奶从里边给他开门,他才进得来。奶奶惦记爷爷,她担心她出门去了,爷爷回家时没人给他开门,怕他饿着,冻着。爷爷的“职业”呢,就是本村或外村有人去世了,需要爷爷去做法事,念经文。我很喜欢爷爷,他什么都惯着我,爸爸每次看见我做错事,要念叨我时,爷爷就会说:“俺的乖孙将来是要考大学的,是位先生,先生能被你说吗?”爸爸只得无奈摇头,而我则给了爷爷一个笑脸,爷爷看见我笑了,他也跟着我笑了。

我记得很清楚,在2015年的冬季,爷爷接到一个“大手笔”,去王家寨的一个大户人家做法事,七天时间挣四百块钱。爷爷很高兴,随即打电话给我二姑夫,叫他来接爷爷,因为王家寨离我们村比较远,当时天冷地滑的,不可能徒步走到王家寨去。爷爷走时对我说:“爷爷去玩两天来,到时带点肉给你吃!”我傻呵呵地说:“爷爷,我想吃羊肉。”爷爷点点头,转身说了一句:“老婆子,我走嘞!”原本在里面做饭的奶奶跑出来说:“不吃饭再走吗?”爷爷答:“不了,那边安排好了,你们弄你们的就行。”奶奶默默地点点头说:“那我在家等你哈!”爷爷点点头上了车,走了。奶奶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奶奶哭,随后的两天,奶奶在和我闲聊时一直在说:“也不知道他在那边吃的好不好,走的时候,棉衣也忘带了,他这个人,喝了酒,什么都忘了,他该不会忘记回家的路吧?”因为这是爷爷第一次去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所以奶奶很担心,我总是回答她:“放心吧,爷爷又不是小孩子,她会照顾自己的,你就不要担心啦!”当时我并不能理解奶奶的心情,更不能理解她每天清晨把钥匙挂在脖子上,坐在火炉边等待某一个人出现的心情。

七天到了,清晨一早,奶奶就坐在炉边,还是挂着钥匙,等着爷爷,可一直等到傍晚,爷爷还是没有回来,奶奶慌了,脖子上的钥匙不断发出杂乱的声音,她叫我打个电话给我爸爸,问问是不是出事了,我打给了爸爸,爸爸说爷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二姑父带他回来的,我把话转告给了奶奶,奶奶这才平息心情,到了深夜,奶奶还在等,我自己在房间玩的时候,爸爸突然打了一个电话,说,爷爷出事了,来的那天,因为二姑父和爷爷临走的时候多喝了几杯,来的时候在一个陡峭的山地,路又较滑,于是出了车祸,爸爸特别嘱咐我别告诉奶奶,爷爷现在正在重症急救室,生命垂危,我“嗯”了一声,走向客厅,看见奶奶还在等爷爷,手正抚摸着挂在脖子上的那串钥匙,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我冲进房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小声的抽噎,我在哭,但我不希望奶奶哭,所以我决定圆个谎,这个美丽的谎言一直说到了现在,奶奶到现在哪都不肯去,只想呆在家里种菜,傍晚时就坐在门口,摸着钥匙问自己:他不回来了吗?有一次和爸爸给奶奶送米时,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泪如雨下,我终于体会到了,奶奶对爷爷的爱,这种爱超越一切物质,有的只是纯粹。

后来,爸爸还是把真相告诉了奶奶,奶奶出奇的平静,说:“那把这钥匙埋进他土里吧,这是他回家的东西,他需要它。”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也许这就是爱情吧。

指导老师:罗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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