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北宋时期对荀彧的社会评价

律其林

(四川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8)

一、北宋时期对荀彧的评价

相比宋朝中后期，在宋朝建立初期对忠义人物的定性较为宽松，宋初承五代之弊，欧阳修所编纂的《新五代史》中记载“然使忠义之节，独出于武夫战卒，岂于儒者果无其人哉？岂非高节之士恶时之乱，薄其世而不肯出欤？”宋代统治者为避免五代武将夺权事件的再次发生，从而稳固政权，积极进行重文抑武措施并对忠节观进行重构。在此期间，大量对前代忠义人物的评价不断涌现，在北宋士大夫看来，对荀彧的评价大部分肯定了其政治建树与“王佐之才”的称号。其中对三国时期荀彧的评价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北宋时人对荀彧的才能、功绩给予了高度肯定

北宋著名文学家苏轼在《东坡志林》中载：

汉末大乱，豪杰并起。荀文若，圣人之徒也，以为非曹操莫与定海内，故起而佐之。所以与操谋者，皆王者之事也，文若岂教操反者哉？以仁义救天下，天下既平，神器自至，将不得已而受之，不至不取也，此文王之道，文若之心也。及操谋九锡，则文若死之，故吾尝以文若为圣人之徒者，以其才似张子房而道似伯夷也。①

苏轼将荀彧比作“圣人之徒”，其“才似张子房而道似伯夷也”，是对其才学与品质的肯定，这样的评价与最初曹操对荀彧的评价很相似，苏轼将他的仁义与“文王”的圣人高度作比较，对荀彧忠义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二)北宋时人对荀彧反诘责难，对荀彧之死表达了惋惜。

司马光《资治通鉴》载：

荀彧佐魏武而兴之，举贤用能，训卒厉兵，决机发策，征伐四克，遂能以弱为强，化乱为治，十分天下而有其八，其功岂在管仲之后乎!管仲不死子纠而荀彧死汉室，其仁复居管仲之先矣！②

针对东汉末年礼崩乐坏的局面，司马光认为，荀彧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选择曹操的，首先，其为曹魏政权举荐了大批像郭嘉、荀攸这样的人才，又能够训练士卒、厉兵秣马，还在关键时候出谋奇策，对曹魏政权统一起到了相对重要的作用，但其“忠于管仲不死子纠而荀彧死汉室”，司马光等修史者认为荀彧是忠于汉室而非曹魏，认为他的节命要高于管仲。

(三)一部分北宋时人对荀彧具有褒贬皆具，出现以贬为特征的评价

北宋宰相苏辙在《栾城后集》卷九的《历代论》第三卷的《荀彧》篇里记载：

或以为文若先识之未究，或以为文若欲终致节于汉氏。二者皆非文若之心也。文若始从曹公于东郡，致其算略，以摧灭群雄，固以帝王之业许之矣，岂其晚节复疑而不予哉！方是时，中原略定，中外之望属于曹公矣，虽不加九锡，天下不归曹氏而将安往？文若之意，以为劫而取之，则我有力争之嫌，人怀不忍之志，徐而俟之，我则无嫌而人亦无憾。要之必得而免争夺之累，此文若之本心也。惜乎曹公志于速得，不忍数年之顷，以致文若之死。九锡虽至，而禅代之事，至子乃遂。此则曹公之陋，而非文若之过也。③

也是一段以贬为主的评价。先是对荀彧为曹魏集团带来的利益进行了肯定，然后对荀彧之所以辅佐曹魏集团的真正用意进行评述，“文若之意，以为劫而取之，则我有力争之嫌，人怀不忍之志，徐而俟之，我则无嫌而人亦无憾。”认为荀彧在知晓曹魏的真正用意后虽心系原先的政治理想，但却不能凭己之力改变现状，反映了他的痛苦的心境。

二、从对荀彧评价看北宋忠义取向

评价的最基本的形式之一，是以人的需要为尺度，对已有的客体作出价值判断。冯平在《评价论》中提到有三种吸引力特质的人一定程度上的评价对我们有吸引力，即有人格魅力的人、雄才大略的人、有威望和感染力的人④。《论语》中没有对“忠”这个字进行直接论述，而是阐述了一个基本概念，即“居处恭，执事敬”。宋代对三国忠义人物的评价通过对忠义人物事迹的宣扬和对反面人物的惩戒来进行对士大夫群体和社会的教化，结合当时抵御外侮等现实需要，故以促进忠义观念的深入人心与士大夫的竭力效忠。如北宋的范仲淹的“以天下为己任……日夜谋虑兴致太平”，王安石的“以道德经济为己任”，欧阳修的“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而南宋偏安一隅，对忠节观的重构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对三国时期忠义人物的社会评价也随之发生了一定变化。形成总体上自上而下的一种忠义行为。

三、结论

荀彧作为三国时期忠义人物而言，有其自身的代表性和复杂性，宋人对三国时期忠义人物荀彧的评价，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当时的时代环境和文化背景，既对其品德和功绩的肯定而带有一定的道德激励色彩，但也对其不能力挽乾坤复兴汉室而感到惋惜，英国历史学家爱德华·卡尔说历史是“现在和过去之间永无止境的问答交流”。宋代很多士大夫对三国忠义人物代表之一的荀彧的评价，都是基于自身时代环境和自身需要进行的阐释。从忠义角度，对荀彧及整个宋代三国忠义人物的评价进行梳理和分析，对我们窥览宋代政治经济思想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

注 释：

①苏轼.《东坡志林》卷五《武王非圣人》.北京：中华书局，2007：208.

②《资治通鉴》卷六十六，献帝建安十七年，第2116页.

③[宋]苏辙.《栾城后集》卷九《历代论》.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④冯平.评价论.北京：东方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