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以来谍战剧叙事策略浅析

2018-01-25 22:07单永振
戏剧之家 2018年1期
关键词:谍战剧叙事策略悬念

单永振

【摘 要】谍战剧作为中国电视剧的特色剧种,在新世纪以来逐步发展,摸索出自己的生存模式,在叙事策略上也形成了独特的“符号标识”。通过对新世纪以来经典谍战剧作品的案例分析,从叙事主题、叙事结构、悬念设置、人物设计四个方面对其叙事策略的演变过程进行解构,归纳谍战剧的发展脉络,对谍战剧的叙事策略建构有一个更全面、深刻的认识。

【关键词】谍战剧;叙事策略;悬念;人物形象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8)01-0079-02

谍战剧是以中国内地的谍报及间谍的地下秘密活动为主题,涵盖情报、间谍、战争、悬疑、爱情等元素的一类电视剧。目前中国的谍战剧继承了新中国十七年电影时期一系列“反特片”的传统,并在它的基础上增强了人物、情节、悬念等元素。新世纪以来,随着《暗算》《潜伏》《悬崖》《伪装者》等一批优秀谍战剧的相继涌现,谍战剧逐渐摸索出自己的生存模式,在叙事策略上也形成了独特的“符号标识”。谍战剧以其二元对立的意识形态,环环相扣的悬念设计,个性鲜明、信仰坚定的谍战英雄形象等赢得了良好的的市场效益和社会效益,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一、叙事主题的变化

新世纪以来,谍战剧在叙事主题上的变化主要是受到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革命历史剧”的影响。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文学界掀起一股“红色经典热”,“新革命历史小说”在“革命历史小说”的基础上,以一种宏大的革命历史观,摒弃了十七年时期文学作品对完美英雄主义的追求,放弃追求“高大全”式的人物,将鲜明的红色意识形态渗透进文学创作思想中。融入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家国情怀,在国家和民族意识的主导下,淡化国共之间意识形态的对立,重新阐释新民主主义时期的革命意义,强化民族意识。这一时期产生了如《历史的天空》《亮剑》《我是太阳》等“新革命历史小说”的代表作品,先后被改编为电视剧,获得了很好的社会反响。这种文学观念的时代转向,使得革命历史剧在革命历史观上产生重大转变,同时,在很大程度上也影响了新世纪以来谍战剧历史观的转变。

谍战剧在创作的主题思想上,突破了以往国共二元对立的冷战思维模式,在正视国共两党历史地位的前提下,从你死我活的阶级对立变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镜像结构,将意识形态问题纳入国家、民族视野下,将国民党的“反动特务”群像改为“本自同根生”的兄长。这种历史性的改写,成为新世纪以来以谍战剧为代表的新革命历史剧形成的新的家国叙事。“从高调的阶级对抗转向了世俗化的对抗,甚至抽象为两股势力的对抗;从邪不胜正的阶级诉求或者说意识形态表达,转化为一种更为普世、更容易为大众所接受的相对主义价值观。”[1]

二、叙事结构的变化

新世纪以来,谍战剧叙事策略的变化还体现在叙事结构上,以往諜战剧的叙事结构多为单一的线性结构,或者稍加一些闪回辅助叙事。近年来,谍战剧创作者除了在人物形象上寻求突破之外,更愿意在叙事结构上大胆创新——“递归结构”“套层结构”“圆形结构”等不是单一运用,而是进行多种叙事结构的组合,也可以称之为“多线索叙事结构”,因此,“多线索叙事结构”超越了以往谍战剧中单一的线性结构,而且又具备“递归结构”的复杂。例如《剃刀边缘》中许从良多次被“白菜叶”等人逼入险境,但是在观众看到许从良置身险境的同时,他为摆脱险境所做的努力成为另一条线索,在脱离险境后通过闪回的方式呈献给观众,这种非线性的叙事方式提升了谍战剧的悬念效果。

新世纪以来,谍战剧大都以抗日战争或者解放战争为故事背景,特工从事的工作也是为战争双方搜集与战争相关的情报。因此用战争进程的时间线或者标志性事件来作为谍战剧的情节导向是很有必要的,也是穿针引线的一种叙事方式。例如,《誓言今生》的故事背景是新中国成立之后国共之间50多年的对峙时期,推进情节发展的是在建国后与新中国有关的一系列国际性事件,如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李宗仁回国、乒乓外交等,作为推动整个情节发展的重要动力,两位主人公的命运也与这些事件绑定在一起。这种利用时代发展的重要事件作为情节展开的节点和推动情节发展的动力,是新世纪以来谍战剧叙事结构的重要建构策略。

三、悬念设置的变化

谍战剧突出悬念的最佳方式就是限制电视剧的叙事视角。电视剧的叙事视角一般分为全知视角、内视角和外视角。创作者一般通过对电视剧的视角限制,或限制剧中人物,或限制观众,通过视角切换来设置悬念。《伪装者》中,桂姨的身份与明楼的身份一样,都是全剧一个重要的悬念。观众和明家姐弟的视角都是被限制的,导演通过“死间计划”等一系列情节安排,逐渐为明家姐弟和观众揭开明楼和桂姨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通过视角的切换,让观众游离在多个视角之间,以此来设置和揭开悬念。

以往的谍战剧往往为了追求情节的离奇,为剧中人物增加许多不合实际的故事情节。例如在早期的反特剧《敌营十八年》中,主人公江波使用美男计从敌人手中获取情报这一情节,严重违背了共产党特工人员的原则,没有实际考虑故事人物的形象,歪曲了事实。这种类似情节在剧中不止出现过一次,曾经做过情报人员的老“地下党”看了这部电视剧之后表示:如果共产党的特工都是这样潜伏,用不了一天就会被敌人发现。这种不考虑实际、胡乱安排情节、没有专业意识的谍战剧充斥在早期的电视荧屏上。

新世纪以来的谍战剧最为观众或者业内称道的就是其专业性,通过对谍报工作中专业器材、行业术语、行业技术的灵活运用,大大提高了谍战剧的质量。《暗算》改编自作家麦家的同名小说,原著作者麦家曾经在相关的军事院校就读,从事过与谍报有关的工作,对从事情报的有关人物也有过接触和了解。因此他的小说就具有别人无法企及的专业优势。电视剧《暗算》也继承了原著小说的专业精神,导演通过对密电谍报工作的技术、业务内幕的再现,表现了谍报密电工作对人性、人生命运的复杂影响。因此用谍报的专业手段来设置悬念的方法,更加符合影视艺术创作的原则。endprint

四、人物形象设计变化

新世纪以来,谍战剧热播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人物形象设计。正面人物设置更加真实,更加人性化。以往在反特剧和反特电影中,在“三突出”原则的指导下,正面人物往往是“高大全”的完美形象——面对敌人正气凛然。如反特片《羊城暗哨》中的公安侦查员王练、《敌营十八年》中的江波。这些作品由于对主人公过度“英雄化”的塑造,往往带有一种公式化和革命化的套路。人物形象脸谱化、性格单一,缺乏世俗性和人伦常情作为支撑,更多呈现为一种千篇一律的“革命符号化的英雄”。

新世纪以来,谍战剧的英雄人物塑造更加立体,既有主角光环,也有人物缺陷。在悲剧美学的影响下,人物多被设计为悲情英雄,以此来表现谍报人员在当时复杂恶劣环境下生存的艰难,表现主人公如何凤凰涅槃成长为一个英雄的历程。谍战剧《借枪》塑造了熊阔海这样一个落魄、悲情的地下党员形象。熊阔海用来掩护身份和开展工作的洋行倒闭,为了生存和开展情报工作,熊阔海对妻子花言巧语、骗取军统杨小菊的钱购买情报、跟警察局长安德森耍嘴皮……《借枪》用一种写实主义风格,还原了一个悲情的、整日挣扎在柴米生活中的、窘迫的地下党形象,完全颠覆了以往谍战英雄“高大全”的光辉形象。在电视剧《剃刀边缘》中,文章饰演的许从良曾经是哈尔滨伪满警察厅刑事科科长,出于对现任刑事科科长关海丹的爱慕以及对共产党人的敬佩,从一个只求在乱世中自保的伪满警察逐渐成长为一个有坚定信仰的共产党人。

一部成功的谍战剧,不光要塑造正面英雄形象,反面人物同样是故事的主角,反面人物就像是天平的另一端,只有正反人物达到平衡,才会发挥人物在剧中的作用。新世纪以来,谍战剧在反面人物塑造上一改过去阴险、狡诈、猥琐的形象,同样在悲劇美学的指导下,在反面人物形象塑造上符合艺术规律和生活逻辑,凸显反面人物的悲剧性,体现出创作者对反面人物塑造的成功把握。例如《潜伏》中的反面人物李涯,他与余则成一样也有个人信仰——“为党国消除所有敌人,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他对工作兢兢业业,但是面对国民党的内斗和腐败束手无策,最终沦为国民党内斗的牺牲品。《于无声处》中的陈其乾是一个有理想而且才能卓著的工程师,后来被国外间谍组织一步步利用,并发展成为间谍组织的成员,最终走向个人的毁灭。

像李涯、陈其乾等人物形象突破了以往反面人物单一、平面化的塑造模式,人物有血有肉,形象更加立体。

对于以往谍战剧中正、反人物二元对立的人物关系,新世纪以来的谍战剧在正、反人物关系处理上更加突出中国传统的伦理文化和民族意识。在新革命历史观的观照下,将以往国共之间你死我活的意识形态的对立,书写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兄弟情谊,人物关系的设计更加多样化、人性化。在电视剧《誓言今生》中,黄以轩和反面人物孙世安既有难以割舍的亲情,也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而在国共之间从台海对立走向在一个中国原则下两岸合作的时代形势中,黄、孙二人最终选择相逢一笑泯恩仇。谍战剧在突出正反人物对立的同时,将人物关系纳入国家和民族的视野下,意识形态的对立与否,最终还要取决于国家民族的发展。

通过以上对新世纪以来谍战剧在叙事策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谍战剧在新革命历史观的影响下,不管是在叙事主题、叙事结构、悬念设置上,还是在人物设计上,都发生了显著变化。经过十几年的发展,谍战剧完成了“反特片-反特剧-谍战剧”的形态演变,不断适应市场和观众的需求,调整自身的叙事策略,逐渐发展成为当下最受欢迎的电视剧类型。

参考文献:

[1]王晓明.电视剧与当代文化[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142.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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