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掩之门

2018-01-25 12:55许亚云
文学港 2018年1期
关键词:表姐夫小侄女表姐

许亚云

前不久的夜晚十点半,收到同为90后的闺蜜发来的一条微信:我又失眠了。

早早地完成每日必须的体育锻炼,洗漱完毕,进入被窝,打算好好补上之前缺失的睡眠。刚准备伸手关掉电灯,眼睛瞥到离床头不远的手机发出一丝光亮,并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我知道,手机响了,伸手抓起手机,显示的是闺蜜发来的微信。

我知道这是她失眠的第五天,也是她跟父母吵架的第五天。五天之前,她和另一半自作主张,快刀斩乱麻般离婚分开。这段婚姻还未来得及持续一年,他们甚至来不及知会双方父母一声,婚姻就这么匆匆地画上了句号。

拖着疲惫的身子和伤痕累累的心回到家,等待她的就是父母狂风暴雨似的责骂和无限的担忧。或许是因为还未从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抑或是一直以来积累的对父母的抱怨,此刻犹如一个火药桶,一下子被点燃,她只觉得脑海中噼里啪啦一顿响,紧接着爆发了与父母迄今为止最严重的冲突。妈妈气得用哆嗦的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父亲高高举起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她不住地摇头叹气。最后,她流着泪淡淡地看了一眼父母,只说了一句,“当初你们让我自己做决定,现在我更不需要你们担心,我会自己活得好好的。”

撂完这句话,不顾妈妈的呼天喊地的哭喊声,不理会父亲的无奈的叹气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自己的父母,理解万岁吧。正准备好好安慰她一番,还未来及输入第一个字,一条微信又闯了进来:

“我明明知道父母是为了我好,我知道自作离婚这件事对我爸妈的冲击不小,也明白他们为我承受了很多,可是当时我就是忍不住,我感觉有一个恶魔在告诉我,爆发吧,爆发吧。昨天阿姨打我电话说我爸的高血压又犯了,头晕得不行,我妈天天以泪洗面。我内心觉得很愧疚,很焦躁。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于是,我开始失眠,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失眠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疼痛越来越重,像有数以万千的不知名的虫子在我脑袋中爬行,它们张牙舞爪,慢慢地吞噬掉了我的头,我的身子,我的全部。”

黑暗中,她是如何忍受这一分钟又一分钟组成的长夜,忍受这黎明之前的黑夜,忍受这冷冷孤清,忍受内心深深的痛苦、内疚、自责?我似乎能感同身受。

盯着手机中的文字,思绪飘远,一下子仿佛回到了那个下着大雨的深夜。夜很深很深,窗外下着大雨,雨水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啪啪啪,落在窗边的树叶上,哒哒哒,淋在我的心上,沙沙沙。妈妈很晚还没有回来,我想,她这次是真的生我气了吧?

这是我跟妈妈发生的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矛盾。

高中时,寄宿在学校,一个星期回家一次。饭桌上,妈妈老生常谈,叨叨个没完,家长里短,八卦是非,最后却总是能话锋一转,说到学习上。我不吭声,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扒拉着碗中的白米饭。

“你看看你,現在已经高中了,这是你人生最关键的时候,我们大人为你着急担心,你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永远不知道大人是为了你好。”

不想理她,只想着快点吃完饭,快点远离她的唠叨包围圈。

见我不说话妈妈更来气了,索性放下饭碗,一本正经地说起来。

“你看看你,这次的月考成绩比之前又有退步了,你成天在学校里干什么?隔壁的蒙蒙以前学习比你差多了,现在倒好了,人家的成绩整整甩你一条街,她妈妈问你的成绩,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能不能长点志气,给我长点脸!”

我觉得我快要气炸了,从小就会拿别人的学习成绩跟我比,明明已经很用心学习了,但是她却看不到,我想,看到了也会装看不懂,眼里永远只看到我的不足,从不在乎我的付出,或许她也根本不在乎我这个女儿,只在乎她的面子吧。我抬眼瞥了一眼妈妈,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气愤,继续扒饭。

“每次一说你,你就知道闷声不响,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啊!一点事也不懂,这么大个人了,唉唉,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女儿!真是作孽啊!”

妈妈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满天飞。我缓缓地抬起头,看到头顶的电扇在疯狂地旋转,甚至嘎吱作响,妈妈的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像一只凶猛的野兽要将我生吞活剥,这一切让我感到窒息,汗水从额角沿着脸颊流到黏糊糊的脖子,融进衣服,和衣服紧紧粘在一起。整个身体感觉泡在汗水里一般,我就像一个溺水的孩子,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空气,就快要死亡。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我的胸口不断地膨胀膨胀,“轰隆”一声在我的胸口脑海爆炸开来。啪的一声,我把筷子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噌”的站起来,被撞倒的椅子“嘭”的一声巨响,双手撑在饭桌边上,双眼睁得大大的怒视着妈妈,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妈妈似乎也被我的举动吓到了,看着我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转身,回房,房门摔得震天响。隔着一扇房门,我如同泄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我和妈妈的哭声,遥相呼应。门像一道隔开两个湖的堤坝。

晚上,爸爸叫我出门吃饭,不管爸爸怎么叫,敲门,我只用沉默回答他。爸爸似乎很有耐心,一下接着一下地敲门。

开门,顶着一头鸡窝头,红着眼睛,仍旧不出门,父亲笑着摸摸我的头,“你妈出去加班了,快去吃饭,饿坏了爸爸可是会心疼的。”

看着爸爸,默默跟着出去吃饭。吃完饭,妈妈还是没有回来。

夜深了,外面下起了大雨,看了一眼窗外,不一会儿,整个世界就如同被雨水笼罩起来了,而我的心似乎也被什么笼罩着,闷闷得喘不过气。爸爸忙着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回答快了,马上回来。

我看了一眼爸爸,爸爸笑着说:“别担心,你妈下班了就回来。你也别气你妈了,她爱你不比爸爸少,这不,知道你明天下午要回学校了,打算下了班去给你买你一直很想吃的油赞子了。”

我低着头,看着脚丫子,又看看窗外,不回答爸爸,转身回房。

夜深了,雨大了,妈妈依旧没回来。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这不是我的本意。起来躺下,躺下又起来,循环往复无数次,我依然睡不着,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拽着不放。一次次偷偷地打开房门,伸长着脖子瞄一眼,却又怕被爸爸发现,立刻关上房门躺回床上。还是睡不着,索性就靠着房门坐下,思绪万千。我后悔不该与妈妈发生争吵。endprint

突然,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我知道是妈妈回来了。贴着房门,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于是,我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这下终于可以睡着了,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梦中我似乎闻到了甜甜的油赞子的味道,看到了爸爸妈妈慈爱的目光。

第二天早上,看到房门把手放着的一大堆黄灿灿的油赞子,我笑了,尝了一口,很甜很甜,一直从嘴巴甜到了心里。

嗡嗡的震动声又一次把我的思绪拉回来,又一条微信:

“我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用失眠来度过这漫漫黑夜,习惯用失眠来惩罚自己。我为自己不值,为我的父母不值,这么大了还让父母操心。每天我躲在被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反侧辗转,睁着眼睛到天亮。”

“回家吧!”发送完这三个字,我放下手机,很久没有收到回复。

第二天一早,看到她发来的微信,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我又失眠了,这是我的第二次失眠,这么多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失眠。我想,我快疯了。

晚上,关灯,跟小侄女一起躺在床上,我已昏昏欲睡,一沾到枕头就能立刻进入睡眠,她却精神十足,咿咿呀呀地吵着闹着。

“阿姨,我睡不着。怎么也睡不着。”隔了一段时间,小侄女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没事,闭上眼睛,肯定就能睡着了。”我差一点说出,一个屁大点的孩子也学习失眠,凑什么热闹?

过了没一会儿,我还未来得及进入甜蜜的梦乡,耳边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张开一条缝,可惜没一秒钟,又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怎么了?”我懒得睁开眼睛,问道。

“阿姨,我闭上眼睛很久了,可是还是睡不着。”

“为什么呢?”小孩子能有什么心思?我没好气地说。

“因为我觉得我的脑子现在正在外面逛街,外面可热闹了,商店里人来人往,好吃的东西琳琅满目,我好想吃这些好吃的啊,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样你能睡得着才怪。立刻把你的脑袋叫回来睡觉。”说完,我有点生气,大晚上的不睡觉想那么多干吗?于是转个身继续睡觉。

滴答,滴答,床头柜的闹钟一分一秒地走着,还没听到几十声响,小侄女轻轻地触碰了我一下,不想理,又一次小心翼翼地碰触,还是不想理,小侄女急了,“啪”的一声打在我露在被子外面的手里,有点疼,有点麻。

我还是懒得搭理她,瞌睡像一张网牢牢地罩住了我。

见我没反应,小侄女有点着急了,侧过身,开始一边使劲地摇晃我,一边一连声地呼唤我。

费劲地睁开眼睛,脑袋有点胀胀的,顺带着心情也涨涨的,揉了揉眼睛,我有点生气,一把抓住还在摇晃我的小手,不耐烦地说:

“你为什么还没有睡着啊,能不能不要吵了?我好困啊!”

“阿姨,我已经命令我的脑子回来了,可我还是睡不着,怎么办?”

“那你就数绵羊,一只一只数,数出声来,数到五百只你肯定就能睡着了。”

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舒展了一下五官,摇了摇脑袋,似乎就能摇走脑袋瓜中各种烦躁不安,抱着枕头深呼一口气,伴着那数绵羊的声音再次进入梦乡。

只记得耳边模模糊糊地刚听到五百只绵羊的声音,就再次被身边的小侄女摇醒了,不,应该是小恶魔。努力想睁开双眼,却似有千斤重般,又像被人用胶水牢牢粘住了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努力个半分钟,终于将沉重的眼皮打开了一条细缝,透过细缝,黑暗中小侄女已经坐起来了,正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好像在说我还是睡不着,我应该失眠了吧。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左手扶着额头,又看了她一眼,原本睁开的细缝这下子完全闭合了,再也睁不开了,只得无奈地说:

“那我们玩个游戏吧。你闭上眼睛十分钟,不准动不准睁眼不准胡思乱想,如果十分钟后你还是睡不着,那我们就不睡了,我允许你起来玩一会儿。”

“好吧,那我试试,阿姨,你记得时间到了告诉我。”

“嗯嗯。”我闭着眼睛应着,害怕她听不到似的,还一个劲地点着头。

这下终于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我美美地想着。

可能注定今天是个无法入眠的夜晚。只感觉过了一秒钟,小侄女就又在我耳边问时间到了没有。

“还没,继续睡。”我有点火大。

短短的一分钟,小侄女的询问声在我耳边响起了无数遍。心中的火苗在这么几次后,越烧越旺,慢慢地从心口升到脑袋上,只听得“嘭”的一声炸了,睡意也在一瞬间炸得灰飞烟灭。

睁开双眼,顺手打开点灯,挺起上半身,瞪着双眼,生气地说:

“你有完没完,睡个觉也没完没了,你不要睡觉别人还要睡觉了。”

“阿姨,我还是睡不着。”小侄女看着我委屈地说道。

“好吧,那你睡不着,就起来吧,但只能看会儿书,不能干其它的事情。”看着这么小的人儿,我也不忍多责怪她什么。

小侄女一骨碌爬起來,顺手拿起床边我放着的一本《活着》看起来,她看着书,我看着她,瞌睡离我越来越远,意识渐渐回到我的脑海。我彻底清醒了。

十分钟左右,小侄女揉揉眼睛,嘟囔着自己要睡了,还未来得及把书放回原处,大大的眼皮就支撑不住地就合上了。这孩子,真是的,说睡就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小侄女,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无数遍告诫自己现在不睡着可能真的睡不着了,于是强迫自己闭上双眼,渐渐地思绪也不知不觉中飘向远方,双眼也不由自主地慢慢闭上。我心里暗暗欢喜,这下,我把失眠彻底丢在门外了。

转个了身,朦朦胧胧之间,我感受到似乎有人在挠我痒痒,似乎看到了我披散在枕头上的头发,它们像无数只软软的触角,竭尽全力开始骚扰我的脸、我的脖子、我的背,铁了心似的要将我从睡眠中唤醒。猛地一下,我恢复了清醒。

我知道,失眠已经潜进门进来了。

看着我身边睡得呼呼大响的小侄女,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东西南北中,各个方向都换了一遍,依旧无法再次进入睡眠,意识清醒得令人沮丧。endprint

凌晨三点钟,失眠已把我牢牢困住了。我彻底放弃了,放弃了哄自己入眠的全部打算和耐心。离开了床,床的隔壁就是窗户,双手拉住窗帘的两端用力一拉,呼啦一声,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一下子就把我深深地网住了。黑暗中,我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扼住脖子,努力张开嘴巴,张大鼻孔,想要呼吸,想要大喊,却只剩下无奈和无力。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夜太黑了,黑得无法入睡。

打开窗户,凉凉的夜风掠过我单薄的身体,今夜,注定无眠,一个人失眠。

睡觉对于表姐来说是一件极其奢侈的事。

大年三十的晚上,合家团聚的美好日子,大妈妈在表姐出门离开没多长时间之后,就带着笑容永远地离开了人世。大妈妈生病的一年半时间里,都是表姐一个人亲自照顾,从不假手于他人。每个夜晚,大妈妈咳得不能入眠,咳得不能躺着休息,表姐都会将大妈妈整夜整夜地抱在怀中,如同小的时候妈妈抱着我们一般。表姐一刻不停歇地拍着大妈妈的背,好让她能够舒服一点,能够休息一会儿。

在大妈妈离开之后不久的日子里,表姐发现自己失眠了,应该说是表姐失去了睡眠的能力。

表姐开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一天,抑或是一个星期,一个月,甚至更长。连表姐也说不清自己失眠了多长时间。人越来越消瘦,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尝试过很多各种办法:泡脚、喝牛奶、看心理医生,都不起任何作用,最后只能在安眠药的作用下才能勉勉勉强强睡一两个小时。渐渐地,连安眠药也失去了作用。慢慢的睡觉成了一件折磨人的事,成为一种灾难,让表姐深感无力,无所适从。

又一天深夜,表姐又一如既往地失眠了,夜很深很黑。

表姐已记不得这是第几个失眠的夜晚。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四角房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急躁,焦虑,感觉哪个睡姿势都不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我要睡觉,我要睡觉,”但是大脑却在想东想西,乱七八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表姐的心渐渐地烦躁起来。

转身看一眼表姐夫熟睡的脸庞,听着旁边表姐夫的呼噜声,表姐不由得更加烦躁,更加难以入眠。我在这里独自失眠,你却在那睡得天昏地暗,气急了,伸手用力一推,表姐夫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干吗呢”,转身继续睡,不理会表姐。

没一会儿,鼾声又奏响了,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表姐心里更加忿忿不平,心里的怨念又一次爆发,再次出手一推,但回答表姐的依然只有哼唧声和偶尔的几句呓语。

想着自己的失眠,听着变本加厉的呼噜声,好几次,表姐都翻身坐起,随手抡起枕头,准备狠狠地砸向表姐夫,但不知为什么,又放下了,继续那分折磨人的“轰炸”。

表姐不知道为什么平时那么爱她的表姐夫可以独自一个人睡得那么熟,那个说会照顾她的人丢下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备受煎熬,只剩下呼噜陪伴着她,想着想着竟这样失眠到天明。

一大早,姐夫特地早早地起床了,准备了很多美味的食物,想着表姐整晚夜不能寐,看着她愈发瘦弱的身子,心疼得不行,于是只能花费脑筋在食物上,准备给表姐好好补补。原以为会看到表姐一脸的开心,却一眼看到表姐耷拉着脸,顶着两个黑黑的熊猫眼,嘟着嘴,满脸不开心地走向餐桌。

表姐夫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问:“怎么了这是?”

表姐斜着眼看了表姐夫一眼,轻哼一声,不说话。

表姐夫挠挠头皮,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表姐了,只得小心翼翼地再次询问“怎么了”。

看着满桌的美食,想着姐夫无微不至的照顾,又想到深夜的失眠,表姐委屈地说道:

“还不是都怪你,你在梦里呼呼大睡,我在梦外失眠到天亮,白天你那么照顾我,到了晚上你就不照顾我,只顾自己睡觉。”

“哎呀,我能睡觉你都嫉妒呀!”表姐夫听了,不由得失笑道。

“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能睡觉,从现在开始你晚上也要好好照顾我,不能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梦外。”表姐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说道。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好的。”表姐夫赔着笑说道。

表姐看着眼前的表姐夫,一扫失眠的痛苦,开心地笑了。

夜晚,表姐夫忍着瞌睡,打着哈欠,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明明困得要死,却一直偷偷地拿手掐自己的的腿,害怕自己再次把表姐丢在梦外。看着哈欠连天的表姐夫,看着表姐夫打哈欠流出的泪水,表姐心疼了,说:“你睡吧,我没事的,你明早还要早起上班呢。”

表姐夫用手背使劲地揉揉了眼睛,用力地眨眨眼睛,希望借此能够赶走瞌睡,低头笑着说:“我不是答应你夜晚也要好好照顾你啊,我可不能讓你一个人在梦外。”

表姐对我说那个失眠的夜晚:自己看着表姐夫,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把自己瘦小的身子塞入表姐夫的怀中,闻着表姐夫身上熟悉的味道,听着咚咚有力的心跳,想着表姐夫为自己做的一切,朦朦胧胧中,表姐似乎回到了大妈妈还在的日子,一颗心神奇地安静下来,竟慢慢地睡着了。

这是表姐在失去大妈妈之后第一次不靠药物入睡,第一次睡到大天亮。

表姐开心地对我说:“我又找回我的睡眠了!”

如果有一部失眠史的话,那么,进入不了正史的那些人,就有可能成为失眠史里的人物。这座城市,我熟悉或陌生的人,今夜有多少个失眠?

我的手机发出一丝光亮。闺蜜的微信:已回家,平安无事。不一会儿,又一丝光亮,像苏醒的眼睛,依旧是闺蜜的微信:终于能睡着了,做个好梦。

其实,睡眠如同一扇门,发现自己辗转、徘徊,设想了许多种方式,依然不能破门而入,最后却发现原来门只是虚掩着而已。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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