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一捧泸沽水

2018-01-27 15:35伍夏锐
北方文学 2018年2期
关键词:摩梭汉化女儿国

伍夏锐

那是七月,开满杨花的地方。细长的,踩起来不太踏实的木质长廊,径直地,伸向湖的中央。我看到的,是薄纱萦绕的透明的湖。此时,我的头脑里,只出现了一个词——“太虚幻境。”这太不真实了,真的,那一朵朵杨花生根在水里,簇簇拥拥着,半掩着面,正对你含义不明地笑。每一朵都有不同的样子,就像是红楼梦里,细微笔触下的十二金钗。那张张或脂粉盈面,或粉黛不施的脸,正是湖面上,星星点点的“水性杨花”。

七月的泸沽湖,不同于重庆让人心烦意乱的炙热天气,这里,至少还带着罕见的凉气。不愧是神秘的女儿国,得天独厚。尽管在湖畔两旁还有大声嚷叫的商人,可她依旧极力维持着,自己“杨柳岸,晓风残月”的雅致。不过那世俗的,甚嚣尘上的杂景,始终让我不满意。

“姑娘,上我的船?”一个黝黑的船商人,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问我。

我的心里是很反感的。甚至有敌意。不过,我还是乖乖地交了八十块,上了船。

坐上最原始的木舟,划桨的也是老一辈的摩梭族人。曾经人们憧憬的神秘女儿国,如今也揭开了面纱。我看过摩梭族独特的走婚制介绍,男阿注们都是晚上蹑手蹑脚地爬上窗户进入女阿夏的房间,两人独享着不为人知的二人世界。孩子出生后不会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而家中的男子,竟是舅舅。

“阿婆,你们到现在都保持着走婚制?”我心血来潮。

“我是走婚制啊,可孩子们都不是了,也没几个愿意留在这个地方。被汉化了,被汉化了!”阿婆的面无表情让我悲哀。

旅游给摩梭族和纳西族的人们带来了一线生机,可随着一波波汉族人的入侵,他们继续混合、陈杂着其他民族的血液。

这一切瞬间变得索然无味,就像我自己,原始的东西,说什么守护,都是假的。七年前的我,狂热地爱好音乐,经常产生巴赫式的狂想,有时还擦出一些闪瞎狗眼的火花。奔走各大校园舞台,妄想攀上音乐巅峰,成为第一人。可我最终还是一个苦于算术的学生,只能游走于题海,落得“终岁不闻丝竹声”的下场。

真是书读得不多,想得太多。我的数学老师如是说。

算了,真是让我心烦意乱。我低头看着澄澈湖水下的杨花根。盘错夹杂,缠绕不清,就像要挣脱怀抱的恋人。可它挣不脱,根本逃不了。这泸沽湖本就是它的永生之地,既然要选择生长在水里,必定得承受没有土壤的漂泊不安吧!

在我出神之際,已经到了格姆女神山。

“每一个有灵气的地方,都有神明守护吧。”我心里暗暗想。可他们是孤独的也是快乐的。当我看到满山的彩旗,和高高的白塔,觉得女神应该是欣慰的,自己不畏风雨日夜守护着泸沽湖,也换来了摩梭族人的敬仰。不过那与男山神遥遥相望的苦楚别人恐怕不得而知。

这里仿佛是一块圣地,不管外来的人如何诋毁,污染,她都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因为,我真的嗅到了虔诚。尽管我没去过拉萨,但我也能想象到,一个有着民族信仰的地方,被人爱慕着,又敬畏着,始终是庸俗与浮躁无法亲近的。

愿兴慈悲,洗我尘垢。佛祖如是说。

我不愿再叨扰这个地方了!毕竟我也是个凡夫俗子,被圣洁洗礼后,依旧得茕茕孑立在污尘满天的世间。想过逃离,但灯红酒绿,光怪陆离,这股邪魅的劲儿,又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做不了陶潜和周敦颐一样的人,还是得生活下去。

“日出而作,日月如梭,那传说本不属于我。”

但希望她永远山色空蒙,澄澈如许。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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