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咖啡馆

2018-01-27 22:13朱晓桐
北方文学 2018年2期
关键词:高尔夫球咖啡馆教练

朱晓桐

走进烟花雨的那一刻,忽然有一种美好到哭的泪水那样涌动在我全身……

一杯热饮,一台电脑,一只悠悠滚来的高尔夫球。我拾起重重的白球,捧在手里,女孩的面庞流着汗带着尘土,微笑着接过来,这时,一片云彩飘来遮住了炙热的光芒,女孩的轮廓就那样清晰地在我面前勾勒、反复,直到看到她离去的背影,我才发现手上轻了好多,在手心里,有一颗粉红的糖果,像四肢般炸开的虫子。我微笑。能把高尔夫球打进咖啡馆的,也只有她一个了吧。

不过,她打球也是太准了。“太河”咖啡馆位于北纬70度,西经20度的中点上,而我桌子的位置,正好在划分南北半球的基准线上。门外,她舒展的身材在教练的身旁十分耀眼,玻璃折射的效果太强烈,破碎一般的穿透一整个长廊。我搅拌着咖啡,能听见咖啡的浓度减弱的聲响。嚓嚓……

教练走进来,坐在我的右边,“累了吧,小伙子”,我点点头,递过咖啡,而教练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柜台记账的女孩子身上。印第男子坐在我的对面,她就那样提着一根球杆跑进来,顺手拿起一颗摆放在桌上熟透的樱桃。也许我们是两个半球的世界,也许又只是同一个半球,印第人摇头晃脑像是在测算经纬度。没错,我最后把一张地图铺在桌子的一边。很轻蔑地,他挥舞着末日的旗杆。

有一瞬间,太阳滑进来,全世界寂灭了。世界在燃烧,奔腾,不可停歇!我难以遏制的粗口呼吸!疼痛!妄想!这是所有靠窗位置的白天,比黑暗还要黑暗。

青春的骆驼叮叮响着铃铛,在不久前的一天,女孩带着一个蹩脚的男孩,把它轻轻系在为男孩子瘦小身材而特制的小杆上,男孩子兴奋地喊着:“远到看不见,妈妈”。吧台眯着眼的新伙计擦干滴雨的汗珠,跪在男孩面前说:“主啊,请您宽恕”。教练拍拍女孩的肩膀:“开始吧”一个完美的弧度幻化出表盘的轮廓,近处的泥洼里藏有一只高尔夫球。“萨尔科齐……”“他色弱,所以看不见”待我合上那个挤满电流的电脑,门口打开了,教练走出来,“你好”他对我说。那一瞬间我长衣飞舞。

几乎被彻底的黑暗覆灭,我听见另一个世界里咚咚的响声,最终在赤色的虚空里丧失掉一切。“你好”我问:“萨尔科齐……”“他死了”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但所有人惊讶于她会这样平淡地脱口而出。她会读心术似的:“很惊讶吗?青春说不过是一叶扁舟,背实面轻,在水洼的时候,它是唯一那颗珍宝,等到水洼累积成水流,水流汇入长河,长河凝聚湖泊,湖泊汇入大海,那扁舟就渐渐地微不足道。青春生活在每个人的心里,摇曳、飘荡、不知所终却终有所往。等到不再用力也能漂浮起来,喝到的水也变了味道(咸)。”我望着她,手心里残留着糖纸的温度,而耳边陷入寂静。

太阳劈开金红的血液……

世界在放学路上铺了一张试卷。多少次来来往往,停歇的脚步,我站在咖啡馆门口,树木仍在摇曳,花朵仍在绽放。有些女孩子和男孩,活下来的没活下来的,都把青春殉葬在这里。不见得是坏事,因为世人把它叫做“前程伟岸”。

只是多少次,当我迎风来到三三两两扎堆的咖啡馆时,那些词语如草籽渣滓刺入疼痛的皮肉。漂浮、味道。在整个校园的食堂都在发酵的日子里,我抬头又低头,天上的风筝与地上的蚂蚁总是很自觉地堆成同样的交叉状。校园的正门,对准交叉路口,狠狠地划出一条横线拦腰截断,“正门已坏,请从长河咖啡馆入内”。我难以忘记,曾经属于所有人的,都被成群的泡沫,挥洒干净。

纷纷的飘扬的传单如桂花和杏花沉甸甸铺在街道上,一个光着脚第五根趾头冻成疮的孩子,在冰天雪地里拿着一沓点火的传单,他想对大众说些什么,但总有什么把他刻在一幅立体图画里面,他在稻草下面,高楼比稻草还要矮。他不由自主抓住一个行人,把一张单子并作三张,直直地塞进那人炽热的胸口,至于那人几乎难以呼吸,最后匍匐在地面以身体的力量去吮吸一口雪花,才重获新生,他包卷着单子,对着孩子点燃了浓烈的香烟。那人褶皱的皮肤颤抖着,问:“你叫什么名字。”“萨尔科齐。”孩子答道。“你看上去不至于年纪太老,请代我念诵这一诗篇给众人,因为,我看不到那些文字。”

经过梨花雨学院的时候,我似乎生长出了翅膀,那翅膀之大混溶到天际,迎风飘舞宛若燕舞。过于干燥,没过多久就被打落在地面。麦地的荒野斜插进入学校的重要交通枢纽,我几乎被倾斜的一缕阳光绊倒。“嘿,今天没去太河搞创作啊”陌生男子的声音格外迷离。我坐公交车的时候常常看见那个卖艺的男子,他翻跟头的姿势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倾倒殆尽。我没做声,附俯身往男子的衣钵中投入一个金灿灿的硬币。“您是投的一颗核桃,”他笑,他已盲的眼睛在发烫:“小时候在太强烈的太阳下看书写字,眼睛着了魔似的印在书本上,就有一天全都黯淡了。听力出奇的好,能听得见是核桃还是鸡在下蛋。”他几乎双手指着人群里的缝隙。路很陡峭地在摇晃。洗澡时我被这着迷的声音缠绕清洗。我隔着水雾说:“看不见,就念一段得。”盲人摘下眼镜搓搓受伤的双目,念起一本书。有人窃窃私语说,那个艺人,在一个昏黄的夏日,抱着一只风筝,在飞。我去寻找那些议论纷纷的损人利己者,却看见遥远处女孩拿着球杆和教练走在一起,身外很暗,树的荫蔽遮掩了一切

的痕迹。

也许总有个春天像太阳强烈地照耀四季,我隐约看见,女孩发育得很好,丰腴的胸部萦绕的灯,在黑暗中几乎要击碎所有污秽的气息,那升腾的女孩的魅力。女孩走起来,有一阵风就吹过我的面颊,万颗高尔夫球向我砸来,我竟然毫不犹豫地凑上前去,有块石头,我就那样几乎热恋式地贴了上去:“前面那位大叔,在读些什么,你,要去吗?”我不动声色地问。“在哪里?”教练问。“嚄,东经78度,北纬11度。”“我是问,时间的纬度。”我一时语塞,与此同时,钟表的时针在秒针的煽动下滑落坠进海洋。我抓住一个行人问,有个眼盲的男子在校园的广场上读文章,他在哪个纬度上?这时布道车,驶过,我隐约看见那枚硬币的光芒刺穿整个海岸,是那个眼盲的男子来了。他念着什么经文,自身十分陶醉,“光速,在什么时间最快,就是人最慢的时候,比如人可以回到哪一天,回到宇宙爆炸的那一刻……”我再仔细去听的时候,什么也听不到,很剧烈的鸽子群的声音呼啸而过,一只白色的鸽子冲着眼盲男子的车坠落下去。女孩捂住双眼:“啊……”却只见眼盲男子的车化为蝴蝶飞去了。女孩捧起受伤的鸽子。

红色的珠翠帘幕滴灌芭蕉的残叶,在雨水温润的晕染中泼墨七彩的云烟。再望远便是长安城域外的村落,临近的青石板高高坐落在安静的小镇上,陈旧仿佛千年来的样子,寂静地默着。远方的路凝结成弹丸射出去,打倒一片路边的枝叶。举头望来,小镇遥遥无迹,一处写为“小镇蛊惑”的去处在赤色的光芒下仿佛触及远方的神灵。荷叶错杂交融在一起,如街上流连忘返的人们。她决定远行,分不清来路还是归路。

一杯热饮早已经成了冷饮。第一次告白就遭到了打击。我有点灰心丧气的垂着脑袋。高尔夫球悠悠滚过来,在我的强大定力下停住了,我几乎摒住呼吸,许久才抬头,看见一只花灰色的小猫腼腆一笑,抬着一只爪子不知所措。我拾起球,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与此同时,我手上一沉,听到球场窸窣的尖叫!

女孩风一般美丽的面庞在空中旋转。大概是在第三层的发球台上,她起跑冲刺,在发球台最富有弹性的草地上跳起,已经划出半个完美的抛物线。

层层的欢呼,大浪波涛的汹涌,穿越的高尔夫球在空中时隐时现,在某一刻凝固成一个碧绿的影子,耳畔寂静,什么都消失了,未来和过去,一切的一切,化入空虚之中。

“萨尔科齐……”

全世界像个毯子压在女孩身上,可以透气,很柔和。

女孩的所有重量在我的手中……

我大叫:安!

一只白鸽滑翔,盘旋,又飞起,环顾树梢不久,迟迟飞走了。

安!……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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