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的少年遊

◎ 文 | 柳向阳

李商隐生于唐元和七年（812年）。我们还记得白居易的“元和十年，予左迁九江郡司马”，我们熟悉的“李愬雪夜入蔡州”，发生在元和十二年。元和皇帝唐宪宗雄才大略，坚持削藩之战，再次实现了国家的统一，但也无法挽回一路下行的大唐……

少年李商隐因父亲英年早逝，随母亲从浙东回到河南家乡，随一位堂叔处士读书。商隐才华横溢，年及弱冠，便遇到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伯乐、时任东都留守的一代文宗令狐楚。他以书生本色，交好诗人文友，又喜欢扶持青年才俊，一见商隐，便厚爱有加，请商隐与儿子、侄子一起读书习文，资助他参加科举。商隐何其幸运！

令狐先生将他留在身边，用心指点，亲传骈体章奏的技巧——唐代的政府公文，例用四六骈文，令狐楚当年曾以一手好文得到德宗皇帝的青睐。令狐先生于此大有深意！商隐后来写有《谢书》一诗，表达感激之情：“微意何曾有一毫，空携笔砚奉龙韬。自蒙半夜传衣后，不羡王祥得佩刀。”他一生以此安身立命，且终成一代骈体文大家！

商隐不久又投他的远亲、华州刺史崔戎。崔刺史重亲情，更赏识商隐的才华，又让他与两位表弟崔雍、崔衮一起去南山读书，准备大考。后来崔戎调任兖海观察使，便正式聘商隐掌章奏——他四六体文的写作，至此算是学成了。崔家的亲情让李商隐感念不已，几年后，他写下了这首《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衮》：“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837年，李商隐终于进士及第。唐人尚属纯朴，科举近似公开竞选。商隐及第，恩师令狐楚的推荐之功不能不提。商隐此年二十五岁，说得上是出类拔萃！

唐代进士及第，获得入仕资格，需守选三年才任职，但又设立了博学宏词和书判拔萃两种最顶尖的官员科目考试，作为优异人才的特殊通道，每年录取三五人！李商隐确实是他那个时代数一数二的文学精英，一考即中，却在最后一关没被选中……

商隐应泾原节度使王茂元的掌书记之聘，暮春时节去了甘肃。王茂元对商隐极为欣赏，将小女儿嫁与商隐。妻子美且聪颖，居然和商隐一样是李贺的粉丝！幸福生活！虽然客居他乡，虽然婚事似乎让他与令狐家的情谊出现了裂痕。

好在第二年商隐顺利通过了书判拔萃科试——按学者赖瑞和的说法，整个唐代三百年，通过博学宏词和书判拔萃两种考试的人，屈指可数。这次，商隐任秘书省校书郎，进入仕途。“校书郎……掌雠校典籍，为文士起家之良选……并有校书之官，皆为美职，而秘书省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