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光的寂灭与佛光的重生

2018-02-04 09:08刘璟
青年文学家 2018年33期
关键词:人物塑造贾平凹

刘璟

摘  要:贾平凹长篇小说《带灯》的叙事结构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主人公带灯作为综治办主任在镇政府和乡村的生活、工作经历,这一部分写得“沉而不糜,厚而简约,用意直白,下笔肯定,以真准震撼,以尖锐敲击”(后记),有着“两汉”的品格。另一部分则是穿插在作品中的带灯给元天亮的二十六封“短信”,这一部分对带灯的人物形象分析有重要作用。此文着重以短信为基础文本,分析其对人物塑造和主旨傳达的积极作用,以加深对作品的整体理解。

关键词:贾平凹;《带灯》;人物塑造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33-0-01

贾平凹的《带灯》一作中,带灯写给元天亮的几十封短信十分亮眼,它们因华美的散文语言、大量含蓄蕴藉的表达等与其他几百章细密工稳的细节叙事多有不同,成为深入分析主人公人物形象的重要文本材料。

在中部《星空》中,二十六封短信依次登场,穿插在带灯信外生活的叙述中,看似游离于人物经历之外,实则与之关联密切。本文将重点分析短信内容,以期梳理提炼出带灯人物形象的特点,以及作者借此人物表达的现实寄托。

一、带灯与理想的距离

短信在语言上运用了丰富精当的修辞。浪漫奔放的想象驰骋中,带灯时而热情地将元天亮当作自己的爱人,与他一同在山坡上采摘赏景,时而又把他高高地捧向神坛,不敢触碰。在这种张驰 中,我们可以看到带灯的精神状态变化,丈量出她与理想的距离。

首先关注带灯与元天亮的距离。他们的距离多是遥远的,“梦和现实总是天壤之別 ,像我和你的感情越来越亲近,而脚步却越来越背离,我是万万不能也不会走进你的生活……”(157章),甚至如同不能接近的神。而有时,他们的距离又如此之近,“你已经像是我上山时的背篓,下田时的镢锹,没有话语,却时刻不离我的手”(56章)。带灯既会给元天亮寄药材、寄材料,甚至帮他尽孝,在他家乡的祖坟前栽种树木,又好像总是与他保持距离,不敢触碰。

在这种有些矛盾的距离变化中,恰恰体现出了带灯的分裂:生活现实与理想的分裂。一方面,带灯渴望着接近元天亮,感受他的生活和情感,这体现出带灯对理想的热烈追求和对其实现可能性的坚信;但是当她在日复一日的综治办维稳工作中目睹种种乱象、感到力不从心甚至渐渐被同化时,她的理想距离现实越来越远,因此元天亮及其所代表的政治理想也成了神坛上不可企及的供奉物。在二人距离的张弛中,我们看到带灯的分裂,也看到她弥合缝隙、渴望将现实变成理想时的挣扎:她多么期待着强大的光明,带领她和现实走向理想的境界,从而结束这种逼人的撕裂啊!

其次,我们还应关注到元天亮与现实的距离。这种提法是就带灯的角度而言的。我们注意到,带灯既把元天亮作为其政治理想的寄托,又极少向他提及自己在综治办的工作。对此带灯有自己的解释:“我给你说这些,我都觉得我琐碎而泼烦”(177章),“但我不想把龌龊的事说给你,说了又能怨恨谁呢?”(168章)因此,在中部《星空》的前几封短信中,带灯几乎从未提过具体工作的事。她幻想中的元天亮与理想之境应该是完全纯洁的,她只提及美好和思念,却不愿让其替她背负,染上尘埃。这个时候带灯是信心十足的,她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生活中的种种问题,像小小的萤火虫一样带灯夜行,接近太阳和光明。

但随着樱镇工作的繁冗 和问题的不减反增,带灯在之后的短信中提到工作的频率越来越多。在工作越来越沉重却不见改善的过程中,带灯的理想主义外壳正在被敲碎、剥落,她不能再轻飘飘地赞美着理想、表达着爱慕,而是开始依赖、开始害怕,开始向她的理想求援。理想真的可以实现吗?如果可以路又在哪里?我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吗?越是在生活中屡屡受挫,带灯越是加紧向理想求助,最终她从分裂走向撕裂,从自己建造的神坛上狠狠摔下。

二、短信之外:萤光的 寂灭与佛光的重生

短信之外,小说对带灯生活的描写是理解短信的辅助。综治办工作的难关像无底洞一样填不完,而大型恶性事件的发生和对元天亮为家乡带来重污染企业的疑惑失望使带灯也成了疯子。终于她和竹子也长了虱子,白毛狗再次变灰,她的埙也消失了。一连串的意象似乎预示着带灯被打垮了。在下部《幽灵》中,带灯绝望大哭,“元天亮走了,他真是一位锦云君子啊”,他走了,带灯的理想也暗淡了,这一点小小的萤光,已经因为黑夜太黑而自身尚小燃烧殆尽。

但是带灯的身上最终落满了萤火虫,“带灯如佛一样,全身都放了晕光”。带灯已经疲惫了,但这片土地上还有千千万万个带灯,他们踽踽独行,汇聚起来却足以亮出一大片光明。毫无疑问“樱镇还有故事”,带灯也还有故事,一切都没有在压抑中彻底结束。“我的命运就是佛桌边燃烧的红蜡,火焰向上,泪流向下”,作者对带灯充满禅意的描写中,寄托了知识分子的期待和坚韧。

通过分析短信,我们对带灯这个人物形象有了更清晰的了解。作为贾平凹先生笔下的又一个鲜活的人物,带灯不仅是千万在农村基层进行工作的人们的缩影,更是一个真实的生命,拥有美好的灵魂。作者对带灯的悲悯,恰是他对生命的悲悯,对美好的珍爱。带灯这个人物应该使我们对生活有新的理解、新的反思,更要使我们对理想有迷茫后的坚定。

正如鲁迅所说,“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来了。……现在我所谓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远罢了。

我想,希望本是我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参考文献:

[1]贾平凹.带灯[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5.10.

[2]王悦华.身处浊世的自我救赎——对《带灯》中带灯与元天亮关系的解读[J].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3(06):79-82.

[3]王春林.论《带灯》[J].小说评论,2013(04):58-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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