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态女性主义视角解读《三角洲婚礼》

2018-02-07 16:34万涛李媛媛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8年1期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

万涛 李媛媛

摘 要:国内外学者对《三角洲婚礼》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神话评论视角、女性主义视角、对比研究、语言特色及评价理论方面很少有学者从生态和女性相结合的视角对其研究。笔者着重从生态女性主义视角出发,围绕“女性与自然”这一中心阐述作品中女性与自然的密切关系,挖掘作品中对二元对立的解构意识,充分理解作者对平等、和谐社会的追求和博大的人文主义关怀。

关键词:生态女性主义 女性与自然 二元对立的解构

一、引言

生态女性主义是生态运动和女权主义相结合的产物,它一方面从性别角度探讨生态问题;另一方面,从环境视角入手探讨女权主义。[1]26由于其本身的复杂性和深刻性,这一理论始终没有统一的定义。不同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和侧重点呈现多样化的诠释,形成不同的派别,包括文化生态女性主义、精神生态女性主义、社会生态女性主义和哲学生态女性主义等。但他们的阐释中都不否认以下两个基本内涵:其一肯定女性与自然的密切关系。著名的生态女性主义者麦茜特在她的著作《自然之死》中明确说道:“妇女与自然的联系有着悠久的历史,这个联盟通过文化、语言和历史而顽固地持续下来。”[2]6她认为这种联系除去他们属于父权制统治下的共同受迫体外,更多地体现在女性的“大地母亲形象”和彼此之间相互扶持、相互寻求慰藉和力量的认同感方面。尤多拉·韦尔蒂在《三角洲的婚礼》中描述的艾伦、达布妮属于这样的女性形象。生态女性主义的内涵之二是对以统治逻辑为主体的逻各斯中心主义进行猛烈抨击。猛烈抨击逻各斯中心主义,即挑战一系列二元对立,反对在二元论思维和父权制意识形态下对自然、女性和其他种族等弱势群体的压迫。基于对《三角洲婚礼》的文本细读和分析,筆者发现该作品蕴含生态女性主义意识。

二、女性和自然的密切关系

女性和自然是生态女性主义者关注的焦点。在生态女性主义者看来,女性即自然,自然即女性,它们之间存在历时悠久而深刻的联系。这种密切联系既体现在生理层面也体现在精神层面。在生理上,女性独特的身体经验(月经、怀孕、生育、哺乳)与月亮圆缺的自然现象及自然界的繁育过程类同,因此自然常常被比喻为人类的母亲。在精神上,由于女性和自然是男权文化樊篱中的共同受迫体,女性在角色扮演、感知现实等方面与自然存在着不可言说的和谐感、认同感,他们更容易成为心灵上的伴侣,相互理解,相互扶持。下文将从“艾伦的大地母亲形象”和“在自然中女性力量与自我意识的构建”两个方面来阐述。

在中外文化史上,“大地母亲”这一形象赢得了普遍共识,因为大地给人类的生存发展提供一切所需的物质和精神基础,而母亲作为繁衍者和哺育者,无不倾尽所能地给予后代物质营养和爱的呵护。著名的生态女性主义代表麦茜特在其著作《自然之死》中也肯定了这一点,“有机理论的核心是将自然,尤其是地球与一位养育众生的母亲相等同:她是一位仁慈、善良的女性,在一个设计好了的有序宇宙中提供人类所需的一切”[3]2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女性与自然的紧密关联。《三角洲婚礼》中的艾伦就是典型的代表。她是柴尔德家族的女主人,温柔、善良、精明能干、富有同情心,全身散发母性的光辉。这种母性不仅体现在她对家族辛苦操持,使之井井有条地繁荣发展,还充分体现在她对孩子、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以及给予外人慷慨的帮助和温暖上。在工作上,她是洞察力敏锐、具有商业头脑的现代女性;能够细心找出账目上的错误,避免收入的巨大损失,并对种植园的农业生产提出很多积极的建议,推动种植园经济的繁荣发展。在生活上,她独当一面,是整个家族的核心人物。对于自己的八个小孩,她悉心照料和百般呵护;对于家族成员她宽容大度,努力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对于雇工、仆人她更是以仁爱之心和平等态度对待,带给别人更多的温暖。她处处呈现出“大地母亲”的博爱形象。

爱伦·莫尔斯在其著作《文学妇女》中多次强调女性作家笔下自然的重要载体作用,它是女性言说自己的场所,是女性从中汲取力量的精神庇护所。在《三角洲婚礼》中作者对梦幻般的自然景象和女性之间的互动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描绘。作者选择没有发生过任何灾难的、地域辽阔、富饶美丽的三角洲作为小说故事发生的地点,开篇写道:“这片土地平静而安宁,但又像蜻蜓的翅膀一样闪烁着微光。它微微震颤着,仿佛一件乐器正被触碰……” [4]4。在这片充满活力又宁静的土地上生活,人们不仅得到物质上的满足,精神上也寻求到了更多的慰藉。达布妮便从这片土地构建自我。达布妮是费尔柴尔德家族的二女儿,她生为贵族,也是这场婚礼的女主人公,她的结婚对象是穷白人特洛伊。在当时种植园经济体制下,由于悬殊的阶级导致地位悬殊,他们的婚姻一开始就遭到家族的强烈反对,而她获得的唯一支持来自于自然。每当听到无数反对声音而心烦意乱时,她就会骑上马在辽阔的三角洲奔跑。正如华兹华斯所言,自然 “有一些力量能使我们的心受感染”,自然 “会用宁静和美打动”人们,教会人“在困难时候不丧失希望”[5]147。接受完大自然的洗礼,达布妮的负面情绪得以消弭,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并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

三、二元对立的解构

王宁在其著作《西方当代文学批评在中国》指出生态女性主义的核心思想,是“把建构女性文化作为解决生态危机的根本途径,尊重差异,倡导多样性,强调人与自然的联系和同一;解构男人/女人、黑人/白人、精神/肉体、理智/情感等传统文化中的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确立非二元思维方式和非等级观念” [6]49。《三角洲婚礼》蕴含的二元对立解构意识表现在男性/女性性别对立,白人/黑人种族对立以及种植园主/雇工阶级对立这三组对立的消解上。

(一)男性/女性性别对立的消解

阿兰·谢里登在《求真的意志:米歇尔·福柯的心里历程》中曾提及,福柯所述的话语权力的结构,让人联想到毛状血管形态般的存在,每个人都会被迫接收到它强而有力的统治力量,控制人们的言行举止、生活样貌[7]69。所以掌握了话语权就掌握自主权,统治权。在南方传统文化和种植园经济体制下,男性毫无疑问是话语权的主宰,女性只能是满足其统治需求的南方淑女形象,处于失语状态。而《三角洲婚礼》中雪莉却完全颠覆这样的形象,她挑战不平等的性别对立,勇敢追求自我,拒绝成为为男性服务的“淑女”。雪莉是家族中的大女儿,与妹妹达布妮装扮精致、冲动张扬的性格不同,她讨厌繁琐的打扮,穿着随意,水手衫是她的最爱。有时不修边幅,忽略脸上脏兮兮的黑漆驾车去集市游玩,有时“赤着脚下楼,身上穿着白色睡衣,头发全部散落。” [4]317这与淑女的端庄得体形象相悖; 在料理家务方面,她的衣柜总是堆砌杂乱的鞋子,她以没有时间为由逃脱妈妈的责备,却把大量时间投入到写日记,而擅于处理家务是南方典型淑女的基本修养;雪莉的父亲是柴尔德家族的主人,拥有农场主至高无上的地位和权威,在家中他更是典型专横式父亲的代表。而对于这样一位父亲,雪莉总是敢于批评和挑战。对于父亲的暴躁性格,厉声恐吓以及对孩子们的体罚,她大声指责父亲的严厉,缺乏乔治叔叔的亲和力。对于母亲的再次怀孕,深知其所受的煎熬和痛苦,她当面与父亲对质,把母亲所处的困境完全归结于父亲。她的这些行为颠覆了淑女的顺从形象;当雪莉和她的家人们一起去墓地祭奠逝去的亲人时,她遇到了莫达克医生。他是一位典型的南方传统绅士,对与之相对应的南方淑女形象根深蒂固,他便对尚未结婚的雪莉进行严厉质问:“你为什么不在达布妮前面结婚?你想让你的妹妹们都在你的前面结婚吗?你这是在虚度年华。” [4]135在南方淑女文化体制中,女性应当尽早结婚,为男性生儿育女,服侍好自己的丈夫,并为妹妹的婚姻起到表率作用。而雪莉拒绝成为这种文化的遵从者。面对莫达克医生语言上的讽刺、批判,她丝毫不受影响,始终坚持自己的认知。对于自己的单身状况,以及妹妹都快要结婚的情形,雪莉并没有感到焦虑和 “虚度年华”,而是通过写日记的形式来充实自己。endprint

(二)白人/黑人种族对立的消解

在西方传统的种植园文化体制下,种植园主家族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统治阶层,而黑人雇工是备受压榨的对象,两者之间处于二元对立的等级结构中,双方极度差异化,黑人一方通常被同质化、背景化。在《三角洲婚礼》中这种对立关系得到消解。艾伦没有把黑人雇工当作为农业生产、发展的工具,冷血无情地剥夺他们的劳动剩余价值,而是体恤他们的辛勤劳作,尽最大努力给予物质和精神上的帮助。对于她的仆人,艾伦褪去女主人的光环,把他们当作朋友来对待,和他们一起料理家务,就连怀孕期间也事事亲力亲为。而黑人女厨在白人医生突然病倒的情况下接生了雪莉,从危险中解救两个人的性命,并在雪莉的养育过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从黑人和白人相互帮助的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联系性和延续性。他们不是处于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相互排斥體,而是共同融合于和谐统一体中,在这个统一体中等级界限被跨越,彼此之间的距离得到进一步拉近。

(三)种植园主/雇工阶级对立的消解

在阶层制度森严的南方社会中,种植园主阶层是土地、财富的所有者,是主流文化的象征;而没有土地所有权、与种植园主阶级有着不同出身的穷白人,被称为“白人垃圾”,他们的生产方式和思维习惯不被纳入主流文化[8] 97,所以种植园主和穷白人之间存在一种根深蒂固的隔阂关系。在《三角洲婚礼》中,这种隔阂通过萝比和乔治的联姻得以消弭。萝比是费尔柴尔德家族一家商店的售货员。她的祖辈三代都为这个家族工作。她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和体面的工作。而乔治属于这个家族的重要成员,是一位地位显赫、家境富裕的种植园主。他们交往之初就受到家族其他成员的反对甚至威胁,而他们丝毫不受影响,挑战传统的等级思想制度,摆脱世俗观念的束缚,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在一次家庭野餐活动中,乔治把萝比带入这个家庭,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大胆开放地表达爱意。“萝比挑逗乔治在水中嬉戏,巨大水花拍打在两个人的脸上,乔治把她的群衬脱下,扔进柳树灌木丛中,像抱特迪熊一样抱着她,泛着白光的河水沿着她腿部流下,她尖叫着,把鞋子蹬掉,又微笑着把脸依偎在他的怀里,那么骄傲和幸福。” [4]25他们的行为在自称为上流社会的庄园家族看来是“不知羞耻”和难以接受的,但对他们来讲这不仅是宣示追求幸福的自由,更是对门第相当的婚姻观和等级分明的社会结构的一种公然挑衅。

四、结语

国内外学者曾批判尤多拉·韦尔蒂作品地方色彩浓厚,由于局限于对南方的独特描写而缺乏普遍意义和价值。笔者从生态女性主义视角解读她的长篇小说《三角洲婚礼》,不仅开拓了新的研究视角,挖掘了该作品的新价值,更多的是从作品的新价值窥探出作者对女性、黑人和雇工等生活在底层的弱势群体的人文主义关怀,并诠释了作品超越地域局限,构建人与自然以及人类不同性别和阶层和谐共处、平等自由、追求幸福的美好愿景。

参考文献

[1] 武斌.从生态女性主义视角解读《老人与海》中的大海[J].开封教育学院学报,2015(12):26.

[2] 卡洛琳.麦茜特,著.吴国盛,译.自然之死—妇女、生态和科学革命[M].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

[3] 卡洛琳·麦茜特,著.吴国盛,等,,译.自然之死[M].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

[4] Eudora Welty,Delta Wedding[M],HBJ BOOK,1979.

[5] 赵辉辉.淑女文化语境中身体的隐喻——以韦尔蒂《金苹果》为分析对象[J].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1):147.

[6] 陈厚诚,王宁.西方当代文学批评在中国[M].百花文艺出版社,2000.

[7] 施林林.略述福柯话语理论[J].安徽文学,2015(4):69.

[8] 赵辉辉.美国南方文化视域中身体隐喻的书写——美国作家尤多拉·韦尔蒂作品研究[D].西南大学博士论文,2011:97.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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