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全档案

2018-02-07 19:41姜红伟
鸭绿江 2018年2期
关键词:诗歌报专版诗坛

姜红伟

众所周知,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是1986年10月由广东《深圳青年报》和安徽《诗歌报》联合举办的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具有极大影响的现代诗群体大展。这次现代诗群体大展之规模、之影响、之声势,堪称中国当代诗歌史上的大事件。然而,这场现代诗群体大展的真正策划者是谁?他们是如何动议的?他们是如何策划的?他们是如何举办的?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恐怕是鲜为人知的。

在时隔整整三十年之后,一封1986年8月10日由时任《深圳青年报》副刊编辑、青年诗人、诗歌批评家徐敬亚写给时任《诗歌报》编辑、青年诗人、诗歌评论家姜诗元的书信原件在尘封中被重新发现,庶几还原了此一事件的过程。

在谈这封书信之前,我们来回顾一下正式大展进行之前的背景,也就是五次预展的事。正是这五次组织十分成功的预展,为后来举办“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并为大展的成功提供了舆论支持、作品支持,从而营造了举办大展的良好氛围,才最终成就了诗歌大展。

《深圳青年报》本来是我国特区唯一向海内外全面公开发行的青年报刊,展示深圳特区青年的精神风貌和开拓进取精神,提供深圳特区及港澳海外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和生活等多方面新信息。然而,在总编辑刘红军,总编助理曹长青,副刊编辑徐敬亚、吕贵品等著名青年诗人、诗歌评论家的操办下,这份报纸越办越好、越办越新、越办越大胆、越办越先锋,并在短短两年时间内成为中国报刊界最前卫、最有特色、最有影响的“中国青年第一报”。

尽管这张报纸于1984年2月2日创刊,1987年2月10日终刊,共计出版了216期,最初为周报,后改为周二报,但是,它发表了大量有影响的政论文章和诗歌作品以及举办了1986中国现代诗群体大展,在中国报纸史册上创造了属于自己的辉煌,从而成为20世纪80年代中国最有思想、最有特色、最有魅力的报纸。哪怕到了今天,它依然给读者留下了难以磨灭、永铭史册的印象。

1985年3月21日,在徐敬亚的主编下,《深圳青年报》编印出版了“预展”的第一辑,即“全国青年诗人诗歌专版”。这一期荟萃了当年参加《诗刊》首届“青春诗会”的主要成员和其他几位在全国很有影响的共计20位青年诗人的精品力作。在编者按中,阐述了编选这期诗歌专版的宗旨:“改革之潮涌荡,满目皆是崛起。为推进文学改革、拓展创作自由之风,为展示我国诗歌新林的阵容,本报博集了国内20家青年诗人的最新作品,辑成诗专版,以飨读者。”

这期诗歌专版,刊登了北岛的《履历》《空白》,梅绍静的《碗形心》,杨牧的《野梅岭》,顾城的《我承认》,孙武军的《死女》,李钢的《那是谁》,江河的《寓言》《兴趣》,梁小斌的《青春协奏》,张学梦的《原始森林》,王家新的《收获节》,傅天琳的《新年电话》,高伐林的《赤壁狂想》,徐国静的《闯关东》,杨炼的《陶罐》,王小妮的《方位》,陈所巨的《蜂群》,骆耕野的《诗不是苛求者》,舒婷的《那一年七月》,叶延滨的《午夜》,徐晓鹤的《山雨》。同时,刊登了每位诗人的近照。另外,还刊登了著名诗歌评论家谢冕和孙绍振专门为这期诗歌专版撰写的诗歌评论文章《它们存在并且生长》和《自由的风在召唤》。在这两篇文章中,两位著名诗歌评论家对这20位青年诗人的作品做了整体性评价,在给予充分鼓励的同时,对这批青年诗人的成长给予厚望。尤其是谢冕的文章《它们存在并且生长》,写得言简意赅,十分精彩,堪称一篇很有诗学价值的诗论佳篇:

他们选择了一个美好的时辰来到中国诗坛。那时,思想解放的雄风吹起。这股后来被叫做崛起诗潮的中国新诗运动,最锐敏地传达了时代大潮的潮音。他们令人目眩的挑战性创新,使当代中国人对神的否定和对人的重新肯定的这一时代精魂,在诗歌领域中成为实体。对这一历史性成果的价值估量,现在做起来当然还很困难,但时间无疑是最权威的力量。

新诗潮的涌现,顿给中国诗歌带来了骚动。大多数人看到了活力与生机。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持排斥或否定的态度,他们感受到格格不入的艺术氛围,甚而产生危机感。中国大量善良的读者,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欣然接受这些“怪影”来访的,他们健全的审美心理长期受到伤害。他们同样缺乏必要的准备。

一批时代的探索者,在强大的艺术偏见所造成的惰性面前感到苦闷。他们因明显的不公正而困惑。但他们中的多数人坚韧而严肃。信任时间的选择。默默耕耘,诗艺日渐精进。

这一代中国诗人的命运最为坎坷。(谁叫他们生活在这样的黑暗与光明际会、陈旧与新生并存的时辰呢。)生活曾把他们驱赶到边地和荒野。冷遇和贬抑迫使他们成熟,更为潜心于诗美的求索。这些强劲的生命,逐渐地挣脱了包围圈。他们生长着,带给中国新诗以严峻的慰藉。但最冷人欣慰的,还不是这些局部性的进步,而是孕育它的社会整体的变革冲激力。

最初,它们开始集聚,是为了向那些诗的板结土层显示力量。在本身还较稚弱的特殊情况下,他们需要“群”的集结。它们趋向成熟的鲜明迹象是:当年为了向着稳定的艺术模式挑战而采取的统一行动,已失去了意义。他们开始自立,当年同向的追求甚至转化为异向的排斥。希望以各自的影响独立地“裂变”和进行另一个层次的新的集结。各自独立的艺术操守愈来愈趋于稳定并执着。显示了如同折扇的展开那样的放射性圖形。迎绘中国新诗的未来,描出了一个美丽的轮廓。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诗歌的探索阶段这种从集聚到分离是以令人惊异的快速递进的。这说明新诗变革的律动十分急促。

新诗潮的崛起,以对诗歌艺术的高度统一化的抗争为主要标志。它们要争取的目的,当然不是以这一艺术代替那一种艺术,以新的一统代替旧的一统。它的崇高使命应当是以多样的艺术去代替单一的艺术。

从这个观点看,目前这种表面的歧视,恰恰是我们所期待的秩序。我们应当习惯这种秩序,习惯在光怪陆离的色彩和线条的旋转中,按照个人的审美趣味进行辨析和挑选。而不是如同过去那样只存在一种选择即无可选择。endprint

在文学的复兴运动中,新诗体现了变革的先声。但是新诗的变革甚至时至今日也还没有受到郑重的承认。这就造成了间隔乃至断裂。大概不要太久,人们将会发现这种承认上的空白而造成的损失。我们仍然期待着良知的回归。

诗的青春不曾衰老,它以惊人的顽强来证实自己的存在。青春的聚会无需选择环境。要是它们受阻于殿堂之外,它们可以选择瀚海中的绿洲,也可以选择北国的山泉。如今,它们选择了中国的东南一角。这不是厄运,也不要把这理解为厄运,这正是不屈活力的呈现。一切都不必说了。

这期“全国青年诗人作品专版”问世后,不但在深圳特区引起了如潮的好评,更在全国各地的诗歌爱好者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借助这期专版在读者中掀起的诗歌热潮,《深圳青年报》把握时机,趁热打铁,又于1986年9月12日再次推出了“预展”的第二辑,即“第三代诗人作品专版”。这期诗专版刊登了一批活跃在国内诗坛上的第三代诗人的最新力作。主要作者和诗作有:云南于坚的《我沉默,不是因为痛苦或深刻——作品50号》《有一天他阔气地出现了——作品49号》,兰州封新成的《犯罪心理学》,云南彭国梁的《诗人走在雨中》,重庆胡万俊的《中秋夜》,成都尚仲敏的《百年孤独》,哈尔滨包临轩的《兄长》,北京苏历铭的《内流河》,黑龙江杨川庆的《走出夜晚》,四平李梦的《米老鼠》,黑龙江朱凌波的《关于深圳缠绵而伤感之文学记忆》以及四川程宝林、辽宁凡丁(张星光)、河南田东升、海南岛罗建、北京师范学院马力、长春邵春光、暨南大学红土诗社陈寅等人的诗歌新作。该期专版出版后,在诗坛上的影响更为广泛,从而为最终举办“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提供了舆论支持。

在20世纪80年代创刊的诗歌报刊中,最受读者喜欢的诗歌报纸就是安徽出版的《诗歌报》。之所以喜爱这份诗报,是因为这份诗报的开放宽容、支持探索、鼓励创新、面向青年、作品至上的独树一帜的办报风格,以及读者众多、佳作荟萃、新意迭出、亮点纷呈、影响深远的名震诗坛的办报效应。因此,在广大的诗歌爱好者心目中,这份诗报毫无疑问地被公认为“中国诗坛第一报”。

遥想当年,《诗歌报》的问世在诗歌爱好者中激起了怎样强烈的反响啊!大家争相预订,争相邮购,争相传阅,争相投稿,争相朗诵,大家争相传抄,那场面,那情景,至今想起来依旧让人内心发热,眼睛发红。那是一个怎样红红火火的属于《诗歌报》、属于《诗歌报》读者的诗意年代啊!

安徽《诗歌报》由安徽省文联创办,1984年9月25日出版试刊第一号,10月6日出版试刊第二号,10月25日出版试刊第三号,1984年11月6日正式创刊,1989年12月21日终刊,共计出版127期。主编是著名诗人严阵,编辑部主任是青年诗人蒋维扬,编辑有姜诗元等。

《诗歌报》创刊后,于1985年9月21日(总第25期)编辑出版了“预展”的第一辑,即《崛起的诗群》专版第一辑。

在这辑专版上,该报撰写的前言表达了编辑的意图:“作为编者,我们衷心感谢全国各地的诗友们给予的支持——在兴起这次诗的大潮中,一想起有那么多素不相识的朋友推波助澜,我们就十分激动:诗,竟然拥有这样多的爱者呀!以后,我们还要组织这样的‘集团冲锋,我们衷心祝愿您也有一天带着您的小照、您的诗走进这光荣的行列中。因为,《诗歌报》面向当代、面向青年,以质取诗的原则决不会改变!”同时,用两个大版的篇幅刊登了16位年轻诗人的诗作、诗论、简历、近照。其中,包括广东筱敏的《陶都》,河南冯杰的《平原抒情》,解放军某部简宁的《夏天的笨拙》,安徽梁小斌的《日环蚀》,湖南刘犁的《雪梅》,安徽俞凌的《感谢母亲——凌子信札之一》,安徽陈寿星的《关于应该申辩的我——告同学书之二》,吉林薛卫民的《非洲斑马群》,安徽沈天鸿的《港口——天空下的河流之二》,陕西岛子的《鬼妹——聊斋印象之三》,北京王家新的《雨燕》(外一首)、《风景》,安徽王健的《倒立》,四川林珂的《七月流火》(外一首)、《地平线》,江苏陶文瑜的《父亲》,江苏车前子的《唐朝诗人图》(李白、杜牧、镜——贾岛)以及云牧的诗作《鹿回头》。

由于作者阵容比较强大、作品整体质量较高,该期《崛起的诗群》出版后,在诗坛引起了较大的反响,编辑部收到雪片一样来自全国各地的读者来信,对《诗歌报》开设的这个专版给予高度的评价,并期待着继续开办这个专版。而《诗歌报》尊重读者的意见,顺势而为、乘势而上,又在1986年1月6日出版的总第32期《诗歌报》上再次推出了“预展”第二辑,即《崛起的诗群》专版第二辑。其中,包括四川阿来的《南方》(二首):《神话的南方》《古典的南方》;解放军阮晓星的《诺言》(三首):《诺言》《预感》《我愿意是樹》;浙江柯平的《流泪的瓦片》(二首):《回答或提问》《良好的习惯》;飞廉的《漂浮的大陆》(二首):《秋夜观月》《挪威旅鼠》;陈中的《再生之树》:《再生之树》对话《鱼化石》;王蓓藜的《星空之迹》(三首):《走进深秋》《我要这一树绿叶》《星空之迹》;四川李亚伟的《自己的影子和他人的影子》(三首):《远征》《固执》《失眠》;高月明的《带血的羽毛纷纷坠落》(二首):《预感》《往事》;吴红霞的《风在哪里》(二首):《给北方的朋友》《风在哪里》;安徽童电球的《失意的猫》(二首):《猫》《烟云》;安徽钱叶用的《原色世界》(二首):《猎人日记》《号角》;丹若的《让阳光擦亮所有的日子》(二首):《函谷关的孩子》《一个男孩子——人生的回忆之一》。

从此之后,《崛起的诗群》成为《诗歌报》最响亮的品牌。1986年6月6日(总第42期),也就是《诗歌报》“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第一辑出版之前,该报编辑出版了预展的最后一期专辑,也就是《崛起的诗群》专版第三辑。

这期《崛起的诗群》专版刊登在1986年6月6日第42期的第二、三版上。专版汇集了当年在诗坛崭露头角的一批青年诗人的最新力作。在第二版头条位置上,刊登了贵州女诗人唐亚平的组诗《黑色沙漠》,这组由《黑色沼泽》《黑色眼泪》《黑色犹豫》《黑色沙漠》《黑色洞穴》《黑色绝壁》《黑色石头》等七首诗组成的组诗表现了作者浓厚的女性意识,是一组很有特色、很有魅力的女性诗歌,发表后在诗坛引起了较大轰动,并在诗坛上引发了一股“黑色诗潮”,唐亚平从此一举成名,成为诗坛上炙手可热的青年女诗人。和唐亚平一起通过《诗歌报》《崛起的诗群》专版成名的还有四川女诗人翟永明。在这期专版的第三版头条位置,刊登了翟永明的组诗《女人》。这是一组和唐亚平的《黑色沙漠》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组诗,分为《沉默》《生命》《结束》和《母亲》四首诗,抒发了一个女人的女性意识和母性情感,是一组难得的好诗。翟永明的这组《女人》发表后,同样在诗坛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正是因为《黑色沙漠》和《女人》的成功创作,唐亚平和翟永明成为中国诗坛80年代最有影响的两位女诗人。endprint

另外,在这期专版上,还发表了安徽吴丽丽的组诗《痉挛之河》(二首)、安徽郑小光的《贯穿一致的音乐》(二首)、浙江尹剑峰的《红头巾·采石者》(二首)、黑龙江陆少平的《爱的回声》、陈都民的《诗二首》、马建的《微睡的手指》(二首)、广东马莉的《世界的一隅》(二首)、河北杨松杰的《百川之水》(二首)、安徽袁超的《一种理解》(二首)、安徽来茵的《永恒之果》(二首)。同时,刊登了每位青年诗人的近照。

作为当年影响力极大、知名度极高的全国青年类和全国诗歌类报纸的“两大翘楚”,《深圳青年报》和《诗歌报》先后举办的五次“预展”在全国数以百万计的青年诗歌爱好者中引起了强烈反响。每次出版“预展”专辑,都成为诗歌爱好者抢购的报纸,都成为当年轰动诗坛的热点事件,都成为当年诗歌作者十分关注的诗坛热点话题,一时间,在中国诗坛形成了一种“洛阳纸贵”的诗歌现象。尤其是在推出诗坛新人、发表诗歌作品方面,《深圳青年报》和《诗歌报》通过各自举办的“预展”先后将一些原本名气不大的第三代诗人奋力推向了中国诗坛的前台,使他们得以借助“预展”迅速地崭露头角,成为中国诗坛上有名气、有影响的优秀青年诗人。这其中,除了早已在诗坛上成名的跨省“朦胧诗人”北岛、舒婷、顾城、江河、杨烁、梁小斌、王小妮、骆耕野、王家新、孙武军、车前子之外,主要包括了后来参加了“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的作者——南京“他们”的于坚、封新城,四川“莽汉主义”的李亚伟,超省“大学生诗派”的尚仲敏,黑龙江“体验诗”的朱凌波,陕西“太极诗”的岛子,昆明“黄昏主义”的彭国梁,南方派“南方派宣言”的柯平,四川“四川五君”的翟永明,贵州“生活方式”的唐亚平,长春“霹雳诗”的邵春光,北京“男性独白”的苏历铭、包临轩、李梦等第三代重要诗人。其中,后来轰动诗坛、成为女性诗歌代表作的翟永明的组诗《女人》和唐亚平的组诗《黑色沙漠》即是“预展”隆重推出的重要诗歌作品。

回到前文开头所述,那么,这封徐敬亚写给姜诗元的重要书信是如何发现的呢?

作为以收集、整理、研究20世纪80年代诗歌史料为工作重点的“八十年代诗歌纪念馆”馆长,我始终对80年代的诗歌资料情有独钟。2016年9月初,我开始动笔撰写长篇诗歌史料《安徽<诗歌报>创办史记(1984—1989)》一书。为了能找到《诗歌报》原主编严阵先生的联系方式,9月11日晚上,我和原《诗歌报》编辑、后来在《长篇小说选刊》杂志社担任主编助理的姜诗元兄在微信上进行了互动交流。在交流中,他告诉我他保留着一封1986年举办现代诗群体大展之前徐敬亚写给他的书信原件。凭借多年从事诗歌史料钩沉的职业敏感,我觉得姜诗元保留的这封信件一定很有价值,甚至可能“价值连城”。于是,我请他把这封信的原件拍照给我发来。结果,他很快便将徐敬亚写给他的五页信纸拍照发给了我。

对于80年代的诗歌读者来说,徐敬亚和姜诗元的名字应该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而对于今天年轻的诗歌爱好者来说,这两个当年如雷贯耳的名字却可能比较陌生。下面,我为大家介绍补记一下这兩位曾经叱咤80年代诗坛的风云人物。

徐敬亚,80年代中国著名青年诗人、诗歌批评家、诗歌理论家。1949年生于吉林长春市。1978考入吉林大学中文系。1976年开始发表诗歌。1979年6月,他的代表作品《早春之歌》以头题发表在《诗刊》上,为他赢得了广泛的声誉。他的其他主要诗歌作品有《别责怪我的眉头》《我恨》《致长者》《海之魂》《长征,长征》等。其中,《长征,长征》荣获首届《星星》诗刊创作奖。1980年7月,《诗刊》社举办第一届青春诗会,徐敬亚因比较突出的诗歌、评论才华被邀请参加。在大学期间,他与同学王小妮、吕贵品等组织成立了“赤子心”诗社;同时,还共同编辑另一本校园文学刊物《红叶》。1981年,他完成了大学期间的第一篇全面评价朦胧诗潮的诗论文章《复苏的缪斯》,四万五千字。1982年,辽宁师范学院学生内部铅印刊物《新叶》文学杂志在第8期上全文发表这篇文章,在当时诗歌界引起强烈反响,尤其是在青年诗人中赢得广泛好评,从此奠定了徐敬亚“80年代青年诗坛诗歌批评第一人”的地位。1982年,他毕业后被分配到吉林省群众艺术馆主办的刊物《参花》编辑部任编辑。1983年,他的文章《崛起的诗群》公开发表在甘肃《当代文艺思潮》上,顿时在全国引起巨大争议,并受到了不公正的批评。1985年,徐敬亚迁居深圳,任《深圳青年报》副刊部编辑。1986年,他撰写的全面评价第三代诗歌群体的诗歌评论文章《圭臬之死》再次引起巨大轰动。正是凭借徐敬亚在青年诗人中的崇高威望,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的策划组织者。

姜诗元,80年代最优秀的青年诗人、诗歌评论家、诗歌编辑家之一。1956年出生,1978年考入安徽师大中文系。1982年毕业后,分配至安徽巢县一中任语文教师,1984年调入安徽省文联担任编辑工作,先后参与创办《诗歌报》和《百家》杂志,短暂就职于《安徽文学》月刊。在《诗歌报》担任编辑期间,发现和推介了一批诗歌青年成为全国知名诗人,为《诗歌报》办成全国一流的诗歌报刊之一做出了最主要的贡献。引用时任《诗歌报》主编严阵先生的话说,《诗歌报》从几千份发行到近12万份,70%是姜诗元的贡献。1986年5月6日,他在《诗歌报》发表的文章《各位,少说几句假话吧——评中国作家协会第二届诗歌评奖》,是最早对我国文学评奖活动中的一些问题提出批评的人。文章被《文坛瞭望》杂志转载,被《非非》杂志评为80年代中国诗坛十件大事之一。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代表《诗歌报》与《深圳青年报》合作,与徐敬亚共同策划实施,成功举办了“中国现代诗群体大展”,推动了“第三代诗人”群体的形成,导致中国诗坛近十年的论争,并写入多种当代文学史。先后出版诗集《面对虚空面对你》《本年度潮湿》,创作发表了大量诗歌作品和诗歌评论、诗歌理论,是当年诗坛有名的“双枪将”,在国内青年诗界颇有影响力和知名度。

由于徐敬亚和姜诗元拥有很多共同点:同是大学毕业生,同是热爱诗歌创作,同是擅长写诗歌评论和诗歌理论,同是诗坛有影响的人物,所以,为他们后来联手举办现代诗群体大展奠定了坚实的合作基础。而徐敬亚写给姜诗元的这封信便是最有力、最直观的证据。endprint

徐敬亚写给姜诗元的这封信共计五页,使用的稿纸是徐敬亚当时的单位——深圳青年报社的稿纸。由于写字速度快,徐敬亚的字迹虽然十分流畅,却极少标注标点符号,有的字迹过于潦草,辨认起来十分困难。在整理这封书信的过程中,我是最初整理者,姜诗元兄对我难以辨别的字迹进行了补充,最后,我给徐敬亚兄发去,请他作了最后甄别和补充,才使这封信完整无误地呈现出来。现将全信内容抄录如下:

尽快复我一信,我们就拍手敲定

诗元

收你27日信后我很高兴!看来我估计得对,诗歌报有魄力!我也注意到你们发了崛诗群和非非等,你的文章也表明你们是逐浪潮的。在國内诗刊报中,你们干得最敏感,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我很早就想办大展,来深后一直波动。今年才有可能的精力。我给你去信时,已同报社头打过招呼,并且已积了稿子。收你信后,为慎重起见,我又重新将你的信提请编辑部和总编副总编并在编委会上讨论——已一致通过。

些小修改和补充,如下:

1.那就编四个整版(你说可四可二)?

2.各家发两整版。

3.署名分别采用“主客式”,你署《诗歌报》《深圳青年报》联合主办,我署青报诗报各办。

4.各自分付稿酬。

以上2、3、4点均为你的意见。

5.同意你们的审稿权,特殊情况下(你话)你们有权处理。你应相信我不会太让你们费事。有变化通知我便可。

6.版面不宜过花,所以可分列排版,由我们统一制作通栏标题:“……大展”,100级以上圆黑字号,植字照排后寄你,由你们制锌板,——这样双方得有经济往来,标题植字,由我找人弄,不用钱。

7.时间,我想10月21日较好,这也符合你说的10月10日前下稿的意见)。周二,双方同时见报,我们用2、3版,你们的版面由你们确定。(我们逢二、五出报)。

8.我七月五日已发约稿信,目前稿件已有20多个流派。我昨又打印一信,再发出,以求稿件更好。25日我去兰州开会,走前将手中稿子编完,九月上旬归来时,我想路经合肥,带去我报邀请函(你们说过)。如你所愿,派1—2个人同我一起来深圳定稿,怎样?来深费用你们自己出,九月中旬好不好?多少人,你们定。如你们不来,我便不经合肥了,回来编完稿子,在10月10日前把稿子寄到你的手里,以上事项请你们回复一下。

另,报社意见,此举必带来大量邮购(我估计可至少增加1000份发行),我的意见,统一由《诗歌报》发行。大展刊出前,同期报上也发邮购消息,分别在两家报上发出大展消息,连发1—2或3期及邮购办法,出报后我们将一定数量的《深青报》邮至你报,统一由你们“成套”地邮给读者。我想,此举从发行角度看是乐观的。每流派估计可要100份,如30流派便3000份,还可能更多。(我们当然给发行费,不过那钱太少。)

至于评论界,我看会有反响,1.兴奋、支持、评论;2.表示我们“拔苗助长”之惑。他们不重视创作,是因为这几年创作上不够有力量,无明显对象。至于拔苗,我是想伺机请这群诗魔诗鬼们自己拔头发一举——总要人为一些,不能全听自然。

是否可称流派?我至10月10日前再考虑。雏展、潜流、亚流派群等等,再想,也想再审视一下作品。

4000字文章如我写,我当然不会满意平庸。这一点,只恐你们怕险。但我亦非当前,所以我估计基本同预想。现在的问题是,我想两家报社,都应有一文章,另一文章可以由你们、我们写。我们写便是曹长青写,一定会有锐气!他是我报副总编,黑大77级毕业,有文采,有创新意识、哲学意识。出过《诗的技巧》一书(与谢文利合编),我倾向于他写。如你们有合适的人,你可来信商量。但你们看原稿时间少,怎么办?我想,开始时文章(两篇)均可由我们写,以后的评论(将大量的)可以由你们全面搞。

你的诗怎么参加?你还有什么推荐?请寄我,你们有流派吗?不参加流派我就单发,请另示我。兰州会你们谁去?

你的文章我读过了,我(有)胆气,也不乏理论。关键一点是你看到了又一个潮头。而很多人茫然。字草望谅,我一贯控制不了速度。

敬亚

敬礼

八月十日晚

此举我们好好搞一搞,85年3.21我们搞的那个诗专版,《诗刊》《诗选刊》等都选了,甚至《新华文摘》也选了。《中国文学》海外版(英文)也选了。就是抓住了或说碰了一个时机!你分析过了,目前形势很好,流派展出后一定会有大反响。包括海外,香港的朋友会关心!

这封信披露了当年徐敬亚和姜诗元联手策划现代诗群体大展的详细过程和烦琐细节,为我们复原了当年举办现代诗群体大展的真实历史和现场情景,呈现出当年举办现代诗群体大展的曲折经历和艰辛状态,对于中国当代诗歌史来说,这份书信可谓一份难得的、珍贵的见证,不但具有文献价值,更具有文物价值。而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连同它所呈现的诗歌精神和社会价值,业已载入当代文学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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