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耒的记序文研究

2018-02-09 10:11陆艳阳
张家口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8年2期
关键词:序文道家文体

陆艳阳

(沈阳师范大学,辽宁 沈阳 110034)

引言

张耒,苏门四学士之一。目前,关于张耒的研究大多集中在诗歌方面,对其散文的研究,还有待于进一步完善。通过对现有研究成果的调查分析,发现关于张耒记序文的专题研究很少,只有少数几篇关于张耒散文的综合研究,以及关于苏门文人散文的综合研究和专题研究中,对其作过的简单论述。“序”是一种出现很早的文体,“记”大概产生于唐代,这两种文体在宋代都十分盛行。另一方面,由于“记”与“序”两种文体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所以把它们放在一起进行研究。

在张耒的散文中,记序文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张耒集》中共收录他的记体文20篇,其中包括学记2篇,亭台楼阁记11篇,山水记1篇,其他种类的记6篇;收录“序”14篇,其中赠别序6篇,文集序8篇。

一、张耒记序文的主题思想

张耒的记序文题材多样,内容新颖,相应所表达的主题思想也十分丰富。有身为当权者对于国家和人民的关心,还有对亲人的关怀,对友人的劝勉与鼓励,对儒家、道家、佛家思想的继承与反思。

(一)关心国家政事

对国家人民的关心,是张耒记序文中一种重要的思想感情。他关心国家的政治制度,关心人民的生活与思想。作为一个当权者,他并不是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立场上企图发挥他的重要作用;相反,他是一个深入人民之中的人,他认为统治人民,感化人民是一个自下而上的过程,而不是一个自上而下的过程,正如他在《二宋二连君祠堂记》中所写:“治国有善政,不如在位有善人之化民速也;在位有善人,不如乡里有善人化民易也,夫人之情所感动,常在其所易接而亲者。”在这里,他充分地表达了与其把思想强加于民,不如春风化雨地感化他们的观点。

(二)对故乡和好友的怀念

故乡和朋友在张耒的记序文中经常出现。在这些文章中,张耒表达了自己对于故乡和友人的思念。这种感情在他的“序”中表现得更加突出。如《潘大邻文集序》一文,虽然是为潘大邻的文集写序,但是整篇序文没有任何一处关于潘大邻诗或者文的描述,通篇都是对潘大邻这个人的叙述,以及对他的怀念与惋惜之情,用“序”这种文体为潘大邻写了一篇祭文,表达了自己对友人的思念和追忆之情。

除此之外,张耒的序中还有几篇赠别序,在这些序中,他或多或少的都表达着这种怀念、劝勉与鼓励之情。在《送秦少章赴临安簿序》中,张耒叙述了秦少章之前几年的平顺生活与现在的艰难处境,在文章的最后劝勉鼓励他:“陨霜不杀者,物之灾也;逸乐终身者,非人之福也。”劝导他困难只是一时的,人只有经历过挫折才会更强大。

除了在“序”中有这种感情的抒发,在记体散文中,也有这种感情的表达。《思淮亭》虽然是亭台楼院记,但是整篇文章的重点,却在于表达对家乡的思念之情。因为亭子周围的环境与他的家乡淮南比较相似,所以改其旧名为思淮亭。借景抒情,传递了自己对于家乡的浓浓思念之情。

(三)对儒家思想的接受

张耒信奉儒家思想,仰慕圣贤之道,但他的这种信仰,并不像宋初的一些理学家那样走极端,完全的信奉圣人之道。他在对圣贤思想接受的过程中,能够辩证地处理圣人的思想与生活实际之间的冲突,扬长避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他的记序文中,多次引用儒家经典《诗经》中的语句进行说理。在《送秦少章赴临安簿序》一文中,他引用诗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一句,并赋予它新的含义,用来说明万事万物都不是一帆风顺的道理来劝勉友人。另外,在他的记序文中,也曾多次出现过对于圣人之道的怀疑。在《陵川县山水记》一文中,他提到:“孔子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夫尽仁之成名,必若尧舜,而语智之正,必若禹。然世之好山水者,岂皆俱圣人之成德哉!予以为凡安静可久醇厚而不变者,皆仁之类也;临事而不滞、遇物而不惑者,皆智之类也。”对于圣人的话可以辩证的理解,并提出自己不同的见解。

他的这种辩证的思维,对儒家思想的发展,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否定并不意味者背叛,通过纠正让这种学说不断的与时俱进,从而具有鲜活的生命力。只有这种发展的接受,才能让儒家思想更好地为当世服务,永远的流传下去。

(四)对道家、佛家思想的接受

张耒在他的记序文中,对当时宣传佛教与道教思想的人都进行了反对,但是对这两种思想的反对,是两种不同性质的。

对于老庄的道家思想,张耒并不是从根本上进行反对。只是因为当时宣扬道家思想的一些人的做法,他不能接受。因为在他看来,那些宣传道家思想的人打着道家旗号,把自己的私欲强加到道家思想中。《送张坚道人归固始山中序》一文提到:“老子曰:‘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张其骨。’心虚志弱,则腹自实,骨自强矣。是道也,智者得知为止观,司马子微得之,为坐忘,皆一道也。此皆真人修身之要,而今人忽之,乃苦其形骸,妄想燮怪,吞饵金石,去古道元矣。”他清楚的认识到后人们对于老庄的古道的曲解,反对这种形式的道教传播模式。

另一方面,张耒对于佛教这种外来宗教的态度,并不是那么的友好。在《太宁寺僧堂记》中他写道:“世之学佛者,无有一毫之累以劳其心,饥而人与之食,居而人与之舍,人任其饥寒之忧,而己享其学道之利者,毋乃人以其望佛者望之耶?呜呼!使诚得佛之道,则吾将以所以事佛者事之。”在他的眼中信佛之人,打着宗教的旗号,逃避劳动而贪图生活的安逸,这是一种极其不可取的做法。另外在《粥记赠邠老》一文中,他提出养生的效果并不是信佛本身所带来的,而是良好的生活习惯带来的。如果我们都能保持这种习惯,即使不信佛也照样能达到养生的效果。

二、张耒记序文的特点

(一)重议论说理

和唐人相比,宋人更注重议论,这种重议论的风格体现在文学的各个方面,无论是诗词还是散文。张耒的记序文也有这种议论化的倾向,议论充斥了张耒大部分的记序文。他的文章议论往往伴随着说理而同时存在,出现在文章的各个部分。有时在文章的开头直接议论说理,《二宋二连君祠堂记》开头,作者直接提出自己要阐发的想法:统治者如果要想改变人民的想法,就要自下而上,从人民身边的小事做起。然后在文章的后半部分,对其进行了进一步论述。有时在文章的中间部分插入议论说理,《冀州学记》一文的前半部分进行叙述,在中间插入议论说理,运用比喻的修辞,把传道的过程比作人吃饭的过程,强调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有时在文章的结尾总结部分进行议论说理。《进齐记》前半部分进行叙述,在文章结尾部分得出结论:今天之所以没有圣人出现,是因为当时的人们学习努力没有到达一定的程度。

但是也有部分文章是纯粹的记序文,只是单纯的记事,并没有进行议论说理。如《真阳县素丝唐记》一文,全篇都是记叙性的描写,没有进行任何的议论和说理,是一篇纯粹的记体文。

(二)题材的创新

张耒的记序文题材多样化,打破了记序文题材的限制,在写作中有许多创新之处。首先表现为题材的多样化。他的记序文,可以为各种事物做“记”和“序”。《杨克一图书序》并不是我们所看到题目时所认为的为图书做的序,在这篇序中张耒突发奇想的为杨克一的“梦”做了一个序,为“序”这种文体引入“梦”这一题材,大胆而新颖,记录了杨克一对于读书的追求与执念。张耒把他的这个梦想记录下来,希望他能永远不忘记自己的志向,一如既往的坚持自己的追求,这种创新是一种非常有意义的尝试。

另外,张耒的记序文也很有特点,各有不同。有的记序文以抒情为主,如《潘大邻文集序》一文,虽然是为文集做的序,但是全篇没有一个字是对潘大邻诗文的评论和描写。有的记序文则以评论作品为主要内容,如《贺方回岳乐府序》一文,全篇都是对于贺方回乐府的看法,很少有作者自己感情的抒发。这种写作的多样化,普遍存在于张耒记序文的各个方面。

(三)借物抒情

张耒的记序文大多是为某些事物所写的“记”或“序”。但是这些文章大多超越了事物的本身,表达出更深层次的意义。他的亭台楼院记,没有一篇是专门写亭台楼院本身,而是通过对亭台楼院的记录,从对它们历史或者背景的叙述,申发自己对于历史或者时事的感慨,或者是对于自己个人感情的表达。例如,在《冰玉堂记》中,张耒表达了他对刘道远的廉洁不挠、冰清刚直的赞美。

另外,《记异》这篇文章,他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记录异事,而是在于说理。记异只是个引子,通过记录异事,以寓言的形式讽刺了那些狂妄自大的人,从而讽刺了表面继承老子道学思想,但是却违反道家本质的人。除了少数几篇文章,张耒的大部分记序文,都是借着写物写事来抒发自己的感情的。

(四)多样的表现手法

总的来说,张耒的记序散文具有平实易懂的特点,但是这种简单的表达中,又表现出他的卓越文采。

首先,在张耒的记序文中有大量的问句出现。据统计,张耒的记序文中问句大约出现了57次。这些问句有疑问、反问和设问等多种形式。另外,叹词也大量的出现在他的记序文中,它们大部分出现在议论说理部分。在平实简单的叙述中不时地插入疑问和感叹,使文章抑扬顿挫,高潮迭起,更有气势,同时也更能感染读者,更有说服力。

另外,比喻与引用也常出现在张耒的记序文中。张耒在文章中,常常通过比喻的方式进行说理。《送秦少章临安簿序》中写道:“子之前日,春夏之草木也。今日之病子者,蒹葭之霜也。”用比喻的修辞手法写出了人生不同时期的境遇,没有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挫折更能磨砺一个人的意志。

三、张耒记序文对比研究

“记”与“序”两种文体之间,有许多的相似之处,但是作为两种文体,二者之间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差距的。张耒的“记”与“序”两种文体之间,也存在许多的相似与不同之处。

(一)“记”与“序”都以记叙模式为写作主体

张耒的“记”和“序”中,虽然充斥着许多议论和说理,但是记叙仍然作为这两种文体的主体写作模式,他的这两类散文都以记叙为主要的描写手法。大部分文章都用大量的笔墨,对所要描写的事物进行详细的叙述铺陈,有的文章甚至没有议论说理,只是简单的记叙描写。

(二)“记”更注重议论说理,“序”更注重抒情

虽然两种文体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是行文的过程仍然有许多差异。张耒这两类散文,“序”记叙的成分较多,而“记”的议论说理成分更多。这可能是“序”的种类所带来的局限,因为张耒的“序”多为赠序,所以可以议论的地方较少。张耒的记体文创作则更加灵活,题材更加多样化,所以他的记体文中有更多可以自己发挥的余地,议论和说理的成分也就更多。

另外,张耒的“序”抒情成分远远多于“记”。这些抒情主要集中在他的赠别序中,有对友人的依依惜别之情,对他们的担忧之情,以及对他们的劝勉鼓励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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