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言不尽意”“得意忘言”要旨解读

2018-02-10 02:21岳永洁
关键词:世人庄子心灵

岳永洁

(山东旅游职业学院 基础部,山东 济南 250200)

0 引 言

“言”和“意”是中国先秦哲学的一对范畴,“言”主要指言辞、概念、论说等,“意”则指依靠“言”获知的意义和思想。“言”到底能不能准确完整地表达“意”?这在当时就引起了各家的争论。虽然不像魏晋时期那样观点鲜明,但从先秦各家的论说中不难发现,当时就有“言尽意”和“言不尽意”两大阵营。明确主张“言尽意”的是墨家,道家的《庄子》则主张“言不尽意”。除此之外,各家在辩论的同时也依据自己的观点丰富了“言”“意”的内涵,并进一步发展了两者之间的关系。传为孔子所作的《易传·系辞》虽然主张“言不尽意”,但认为“意”是可以被明确表达的,为此引进了“象”这一范畴,主张“言”虽然不能明确表达“意”,但“象”却可以。道家的庄子则以“道”为根本,并在“言不尽意”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得意忘言”说,不期然对后来的文学艺术产生了无尽的影响。必须强调的是,道家是在“道”的基础上来讨论“言”“意”以及它们的关系的。

1 “言”“意”内涵及二者与“道”之间的关系辨析

沿着中国艺术的美学精神溯源而上,一般认为,《庄子》中对“言”“意”的内涵以及二者与“道”之间的关系的设定,经过魏晋玄学诸人的发挥,引发了中国艺术对“言外之意”“不落言筌”“得意忘言”的追求,甚至影响并丰富了后来的“意境”理论的内涵。

关于“道”不能靠言说来获致的观点从《老子》就开始了。老子不仅从哲学理论层面明确提出了“道可道,非常道”,否定了言论对“道”的把握,而且在实践层面主张圣人要“行不言之教”,为后来《庄子》“言不尽意”“得意忘言”定了基调。《庄子》继承并强调了老子“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这一观点,但又丰富发展了它。《老子》一书中并没有出现“意”,《庄子》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引进了这一范畴,明确提出了“言不尽意”和“得意忘言”说。(“意”在《庄子》中出现,应该与当时的诸子各家关于“言”“意”内涵的争论以及当时的“名实之辩”有关,但《庄子》似乎无意参与各家关于这些问题的争论,或者说它以看似无意而更为隐晦的方式表明了自已的立场。)《庄子》对“言”和“意”同时提及的有如下几处:

世之所贵道者,书也。书不过语,语有贵也。语之所贵者,意也,意有所随。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也。而世因贵言传书。世虽贵之,我犹不足贵也,为其贵非其贵也。故视而可见者,形与色也;听而可闻者,名与声也。悲夫!世人以形色名声为足以得彼之情。夫形色名声,果不足以得彼之情,则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而世岂识之哉!(《庄子·天道》)

夫精粗者,期于有形者也;无形者,数之所不能分也;不可围者,数之所不能穷也。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不能论,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精粗也。(《庄子·秋水》)

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庄子·外物》)

第一段引文论述的是轮扁斫轮的故事,批判了世人太过注重文本的言意,试图通过语言概括总结意义,却不知二者并不能真正表达书写者想要表达的“道”,这是“言”“意”的局限所在,并由此引申出世人所看重的事物的“形色名声”不能真正“得彼之情”,突出这些事物的真谛是不能言说和无法言说的,最终否定了“言”“意”对“道”的到达。第二段引文出自《秋水》篇,告诫世人不要太过计较事物的“精粗”,世上还有超越精粗和精粗不能描述和概括的无形的“道”,从而引导人们超越世俗而走向“道”。第三段引文出自《杂篇·外物》,主旨是反对世人矫饰操持,提倡虚己忘言,不计较于过程,自然而然,忘却琐细的纷扰,顺应无为来保全自我,最终皈依于“道”。

从这三段引文字面意思来看,对“言”的理解并无太大不同,多指语言和言语,但“意”的内涵却稍有差异。《说文解字》对“意”的解释为“志也,从心查言而知意也。“从心从音”,是居五脏之中央的心发出的声音,又说“志也,心所识也”。但心灵对周围世界的认识是个体的、具体的,因而,“意”是主体对世界的认识,因有主体性所以有局限性。比较三段文字,引文一的“意”是指书中语言所传达出来的意思,是文本的创作者借助语言想要传达的信息或意义,也是读书者借助语言所要努力把握的东西。在《庄子》看来,首先因为语言本身有局限,不能完全表达“意”。其次,“意”因为主体的局限不能完全表达“意之所随”,而且世人常常止步于循言索意而忽略掉“意之所随”的“道”,这都影响甚至阻断了通向“道”的道路,正如文中的桓公。引文二的“意”是指主体超越语言层面对世间万物进一步的精细理解和把握,与第一段引文相比较,虽然主体换了,但“意”的主观性没有变,而且“道”因为“不期精粗”所以依靠“言”“意”是达不到的。在这两段文字中,“意”的意思虽有差别,但就不能把握更高一层的“道”这一点而言,二者是相同的。引文三的“意”需要稍加分析。在这里,筌、蹄、言都是手段和方式,是为了达到目的必须忘却和超越的对象,“意”也由前两段引文中的过程、手段变成了目的。为此,有必要结合引文三的上半段文字来分析一下这里“意”的内涵:

演门有亲死者,以善毁爵为管师,其党人毁而死者半。尧与许由天下,许由逃之;汤与务光,务光怒之,纪他闻之,帥弟子而踆于窾水,诸侯吊之,三年,申徒狄因以踣河。……

“演门亲死者”之“毁”是哀思的结果,是发自内心实实在在的感情,因果相应,名实相符,自然而然,而不是为了获得官职或扬名天下。尧想让位于许由治理天下,许由却认为尧已把天下治理得很好,问题的关键在“天下治”而不在于谁在治,更重要的一点是,许由不愿为了名利而牺牲掉自己的自由。但党人与纪他、申徒狄等人的举动就有点矫枉过正、伪性矫情了,他们太过刻意注重名声以至于把性命都丢了。《外物》篇首句提出的“外物不可必”是理解这段文字的关键。外在事物的发展变化个体未必把握得住,故而不要执着于某种行为一定会带来期望的结果,不执着于心,任其自然而然最好。“刘凤苞曰:筌蹄二喻,超妙绝伦,意在得鱼得兔,而筌蹄特其迹焉耳。袭迹以求,将拘守筌蹄而一无所得。得鱼得兔,则有所得于筌蹄之外,而迹象浑忘矣。衬出得意忘言,真有拈花微笑之趣”[1]289有学者认为,《庄子》在这里没把话说完,后边还应有一句“道者所以在意,得道而忘意”[2]54。事情似乎没有这么复杂,首先,“得意忘言”并不否认“得道忘意”,只是在具体情境下侧重点不同而已,就最终指向来看,《庄子》一直主张“道”有超言越意的特点。其次,《庄子》并不是一部严谨的理论作品,没有必要在严格的语言逻辑层面对其加以苛求。再次,《外物》篇来自杂篇,一般认为是庄子后学的产物,思想的迁进和更移是难免的。“得意忘言”的关键不在“意”而在“忘”。

有必要特别说明一下,庄子的“言”“意”既指语言和意义又远远超越了它们,它有着更深沉的所指,甚至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起点。从更深的层面来看,“言”既可以指言语也可以指世人汲汲于功名利禄、权势尊位等所有停留在生命表层的各种表现,与“名”有相通之处。“名”这一范畴在《庄子》中也多次出现,有时单独出现,如“听而可闻者,名与声也”;有时名实对举,如“名者,实之宾也”。“名”在《庄子》这里显然不仅仅指功名利禄以及由此带来的名声、名望,它意喻着没有达到心灵层面的不能给心灵带来自由的语言和行为。在这一点上“言”与“名”殊途同归。“就‘言’与所言的关系而言,名和言涉及名实之辩;以表达的形式与表达的内容为关注之点,言说过程又指向言意之辨”[3]38,而一切执着于个体的意念和知识都是“意”,它们因为主体的局限性可以影响心灵自由的获得,所以必须摒弃和超越。

2 “体道”——“言不尽意”“得意忘言”的要旨

如上所述,《庄子》否定了“言”和“意”对“道”的到达。那么《庄子》强调以上观点的目的何在呢?世人该如何“与道徘徊”呢?

不管是《老子》还是《庄子》,都认为“道生万物”,“道”以功能显示其存在,以一种融入的方式存在于万物之中,万物自然都天然地持有道性。“道”不是知识的对象,很难通过言谈意致来到达它的真谛。人们需要从另外一条道路接近并到达它,那就是让心灵不断地摒弃各种诱惑和限制,自我澡雪洗涤,同时观察其他自然万物中的“道”,对其进行印认、体验也即“体道”就可以了。“老庄所建立的最高概念是‘道’,他们的目的,是要在精神上与道融为一体,亦即所谓‘体道’。因而形成‘道的人生观,抱着道的生活态度,以安顿现实的生活。”[4]36

《庄子》不止一次提出过“道”需要体验:

妸荷甘与神农同学于老龙吉。神农隐几阖户昼瞑,妸荷甘日中奓户而入,曰:“老龙死矣!”神农隐几拥杖而起,嚗然放杖而笑,曰:“天知予僻陋慢诞,故弃予而死。已矣,夫子无所发予之狂言而死矣夫!”

弇堈吊闻之,曰:“夫体道者,天下之君子所系焉。今于道,秋豪之端万分未得处一焉,而犹知藏其狂言而死,又况夫体道者乎!视之无形,听之无声,于人之论者,谓之冥冥,所以论道而非道也。”

在这里,“论道而非道”告诉人们,言谈和议论并不是获得“道”的途径,“夫体道者,天下之君子所系焉”,“体道”才是得道的根本。“体”的篆文做“體”字,造字的本意为“骨腔和诸多内脏组成的躯干”。后来楷书另造会意字“体”,是人的身子加主干,表示躯干为人之本也。所以我们可以把“体”理解为人体重要脏器的感觉,而“人心,土藏也”,心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所以,心灵的感觉对人来说是最重要的。而在《庄子》这里,心灵自由就是一种极致的人生。此外,《应帝王》中的“体尽无穷,而游无朕”、《天地》篇中孔子评价汉阴丈人是 “体性以游世俗之间者”,以及《刻意》中的“能体纯素,谓之真人”等都强调了“体道”的重要性。“体”在《庄子》这里有体悟、体验和体现的意思,那么,如何“体道”呢?

《庄子》极具人文精神,它想拯救的对象是生存于那个时期的个体的人,它觉得不同情境下的个体可以选择不同的途径“体道”。概而言之,在《庄子》那里,“体道”的方式主要有三种:一是观物体悟道,二是忘我体验道 ,三是由技体验道。此外还有“神人”“至人 ”等通过自己的形为举止来体验道。四者有时独立存在,有时杂糅一处,对常人而言,最主要的“体道”方式为前三种。

观物体悟道是《庄子》中“体道”的最常见的方式。因为身份、环境等的有限使生存个体不可能经历世间所有,但他仍然可以通过对外界事物的观察体悟到“大道流行”,然后回到自我本身对此进行体认,进而使自身顺应自然,不勉强作为,达到在人世有限时空内的自由状态。《庄子》观悟的对象有很多,“东西跳梁”“不辟高下”而死于罔罟的狸狌、 死后被楚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的神龟、“相呴以湿”、“相濡以沫”的鱼儿等无不给庄子以深刻启示,这些都是来自其他对象,庄子得之于外,悟于己心,最后还是回归到自我心灵。一个人如果自己不悟得而单靠别人的言传意授未必能真正了悟,这恐怕也是庄子强调“言不尽意”“得意忘言”的原因之一吧。《庄子》认为,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不借助语言就可以得“道”。《田子方》篇讲述了孔子两次求见温伯雪子的故事,温伯雪子因为孔子“明乎礼仪而陋乎知人心”而不愿相见,勉强相见后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仲尼见之而不言。子路曰:“吾子欲见温伯雪子久矣,见之而不言,何耶?”仲尼曰:“若夫人者,目击而道存矣,亦不可以容声矣。”

在《庄子》看来,以孔子为首的儒家能够用语言把仁义道德说得很明白,但也因为太过注重语言层面而“陋乎知人心”,不能直达人心使人有所体悟而存在缺陷。现在看来,虽然孔子的初衷是希望通过礼乐教化拯救世人心灵,但确实容易使人太过注重“言说”而忽略心灵的陶冶。所以温伯雪子并没有言传意授孔子“道”是什么,孔子也没有再追问,温伯雪子的形容举止就是“道”的直接体现,孔子也靠心灵的直觉感受到了得道者的魅力进而悟了“道”,豁然明白“道”原来是超越言意的。刘凤苞对此评价说“此段言道有不言之教,学者当知得意忘言之妙。”[1]204看来,《庄子》是要世人成为得道的行动者而不是演说者。

忘我体验道在《庄子》中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南郭子綦的“吾丧我”和“颜回坐忘”两个故事。陈鼓应的《庄子今注今译》把“吾丧我”注解为“摒弃我见”,指出“吾是真我”,“我是偏执的我”[5]35,也有学者指出,“当‘吾’与‘我’同时出现的时候,‘吾’与‘我’的差别就更明显。‘吾’所表示的是普通的、客观化的我,而‘我’所表现的则是特殊的、情意性的我”[6]56并进一步指出“‘吾丧我’的我,不是‘我’本身,而是现实之中俗人之‘我’的种种心理困顿与人生的种种窘迫”[6]57。“丧”实质就是“忘”,摒弃我见的过程就是忘却的过程。其实,不管是拘囿于己见的我,还是挣扎于世俗漩涡的我都不是本真的我,都沉迷于狭隘的自我意念和成见,所以是应该忘却的对象。“忘”在这里有两个层面,第一层为刻意的、有意识的“忘”,需要主体努力为之,努力超越,是逐渐摒弃功名利禄的诱惑以及人生的各种局限的过程,是让心灵最终回到无欲无求的素朴状态的过程,就像“坐忘”的颜回那样。颜回无疑代表了当时因尘世纷扰而困苦不堪的生存个体,他们渴望解脱,渴望心灵自由,《庄子》不依赖言说而是通过对颜回“坐忘”这一过程的描述给世人指明了道路,引导人们要依靠自我体悟获得自由。“忘”第二层则本来已忘,表现为状态,如文中提到的神人、至人,他们全然不再是“情意的我”,而是“寒暑不侵”“濡热不湿”的无我之人。这些人的状态对当时痛苦的生存个体有着巨大的诱惑力,他们看似高高在上,但又不是不能企及,“体道”的过程就可以使世人在精神上达到他们的高度,这无疑大大增强了世人忘我而体验“道”的动力。

轮扁斫轮的故事是与“言”“意”直接相关的,是对由技艺体验道的最好注解。轮扁最初也可能是通过别人的言语学习斫轮,但是慢慢地,他的心灵介入了,开始超越语言而进入一片自由境界,这种境界无法传授给他人,而只能是一种自我体验,所以他说“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之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的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徐复观称其为“艺术精神”,它能够使人的精神得到“从技术中解放出来的自由感与充实感”。[4]39轮扁在“不徐不疾”、“得心应手”之中体验到“与道徘徊”的自由境界,这恐怕才是他斫轮不辍的主要原因吧。

3 “体道”的旨归——从审美体验到心灵自由

更进一步说,“体道”实际上也是一种审美体验。审美体验属于现代美学范畴,是指人们在对审美对象的感知、理解、体悟中所达到的精神超越,是一种极为强烈的心灵的高峰体验。在《庄子》中,这种高峰体验无疑都来源于个体心灵对“道”的体验。《庄子》的审美对象虽然不是后来的诸如书法绘画等艺术形式,但却是具体明晰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世间万物只要依“道”而生都是美的体现,都可以成为审美对象。日月星辰、花开花落这些自然现象都体现了“道”的不言之美。庄子欣赏游鱼的快乐所带来的平和之美,海河的壮阔所带来的畅茫之美,澡雪精神所带来的冲淡之美,也提倡由生命的荣枯而感悟到的婉转豁达之美。《庄子》的初衷当然是使世人都成为常驻道境的人,但可能也知道这太过理想化,为此,它引进了“游”这一概念。在《庄子》这里,“游”有时也指游走、游泳,但更多时候是指“游心”,即心灵的畅游。“游”的状态外在表现为无欲无求、无己无我、无功无利,内在则表现为心灵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这其实就是审美体验。《庄子》认为,肉体的时空是有限的,精神的畅游却可以打破或暂时忘却这种有限,在精神的畅游中慢慢地引起生命的质变,达到完全的心灵自由。“游”的主体可以是神人、至人,也可以是梓庆、轮扁这样的手艺人,还可以是哀骀它等形貌残缺的人,而“游”的途径可以是“丧我”、“坐忘”,也可以从“游刃有余”“得心应手”“解衣盘礴”的技艺自由中获得。但不管怎样,生命表层的诸如功名利禄等根本不能带给人自由和解脱,只有忘却和超越这一切进入到“体道”的境界“与道徘徊”,进行审美体验,才能获得心灵的自由。

[参 考 文 献]

[1] 方勇.庄子——王先谦集解[M].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9.

[2] 刘宣如,刘飞,怡春.庄子言意道关系新辩——兼论庄子文以明道思想[J].上饶师范学院学报,2003(4).

[3] 杨国荣.庄子哲学中的名与言[J].中国社会科学,2006(4).

[4] 徐复观.中国艺术精神[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5] 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M].北京:中华书局,1983.

[6] 罗安宪.庄子“吾丧我”义解[J].哲学研究,2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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