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一带一路”倡议的制度选择

2018-02-11 12:59龚刚马丽
人文杂志 2018年12期

龚刚 马丽

内容提要 一国的对外开放战略应该与该国所处的经济发展阶段相适应。经过4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已经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新常态。新常态不仅意味着中国对内经济发展战略转向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也是中国新的对外开放战略——一带一路倡议——的逻辑起点。一带一路首先意味着中国将通过一带一路去寻找自己的外围国家。针对中国的外围国家,中国应不再追求出口和贸易顺差,而应通过输入他国资源和物化劳动缓解本国资源的短缺促进中国经济增长。这也是人民币由弱势货币战略转向强势货币战略,进而实现人民币国際化的重要举措。而一带一路倡议则是新时代中国对外贸易政策、对外货币政策以及中国对外经济发展战略的最佳制度选择。

关键词 新常态 一带一路 对外开放战略

〔中图分类号〕F12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47-662X(2018)12-0030-06

一、中国过去的对外开放战略

经济发展战略是一个国家体制设计、政策制定和行动规划的依据,是一国国民经济活动的基础。其中,对外开放战略是一国国民经济发展战略的核心组成部分,至少应包括如下几个方面: 对外贸易战略,对外货币战略和对外投资战略。

1.中国的对外贸易战略和对外投资战略

改革开放已40年,中国已不再是一个封闭经济体,而是一个开放型经济体。改革开放后,在对外贸易上,中国采取的是以追求出口和贸易顺差为主要目标的出口导向型的贸易战略。中国的这一战略意图是极为明显的,中国一方面在早期推出了各种类型的出口补贴政策;另一方面执行固定汇率制度或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通过盯住目标汇率,使人民币贬值。这些措施有力地推动了中国的出口,而进口则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抑制。

2.中国的对外货币战略

在对外货币战略的选择上,美国与发达国家执行的是强势货币战略。强势货币战略所考虑的是如何在国际竞争环境下使本币越来越强。本质上,强势货币战略是一种推进本币国际化的战略,其战略目标主要是尽可能多地让他国使用和持有本币及本币计价资产(债券等),如在国际贸易中接受本币。为了达到这一战略目标,强势货币战略首先要体现出自己的强势,即不怕竞争,从而在制度安排上容许自由兑换(如开放资本市场);同样,为了体现本币的强势,强势货币战略也意味着不屑于积累他国货币,更没有必要使本币吃亏贬值,这意味着它会选择自由浮动的汇率制度;为了达到尽可能多地让他国使用和持有本币及本币计价资产(债券等),执行强势货币战略的国家还会想方设法通过各种手段要求在国际贸易、国际援助和各种国际支付中使用本币,与此同时,它还会以利息等为诱惑,大量地发行各种以本币计价的债券。强势货币战略具有三大要素:(1)资本市场开放;(2)汇率自由浮动;(3)不仅不积累他国货币,同时大规模对外欠债,即大量本币与本币计价资产的海外持有和使用。其中,前两者为制度保障,后者为其具体战略目标——货币国际化。美元战略无疑是最典型的强势货币战略,欧元、日元和英镑等也同样如此。

而中国在对外货币战略的选择上,与美国的强势货币战略不同,出于保障本国经济安全的目的考虑,中国选择的是弱势货币战略。于是,选择了不对外发行债务,不开放资本市场,本币长期吃亏(即长期处于贬值地位),以及尽可能多地积累美元等强势货币等就成为我国弱势货币战略的主要特征。与强势货币战略相对应,弱势货币战略也有三大要素:(1)资本市场不开放;(2)汇率管制;(3)不仅不欠债,反而大量积累强势货币及其计价资产,即不追求本币与本币计价资产的海外大量持有。

3.拉动外部需求——中国对外经济战略的基本出发点

中国的上述对外开放战略,可以被认为是将外部需求因素作为拉动本国经济增长的引擎:外商直接投资和贸易顺差多属外部需求,而中国采取弱势货币战略(如使本币长期贬值的固定或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其原因一方面是由于国家实力的限制而不能承担起强势货币的重大责任;另一方面更多考虑的是实施弱势货币战略更有助于吸引外国直接投资和推动出口,以实现贸易顺差。在需求决定型经济中,从需求端寻求因素以促进经济增长是有道理的,即中国的对外开放战略是与中国过去所处的发展阶段相适应的。

如果说上述对外开放战略与中国经济过去所处的发展阶段相适应,那么,经过4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已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经济新常态。于是,一个不得不思考的问题是:新常态下,中国过去40年所采取的对外开放战略是否仍然适用?如果不再适用,则中国的对外开放战略将如何调整?

二、经济新常态发展阶段

1.历史唯物主义视角下不言自明的假设

为便于展开我们的讨论,首先有必要做如下历史唯物主义视角下不言自明的假设:

(1)在历史唯物主义视角下,发展过程必然伴随着生产力的不断提高和由此而带来的经济体在经济结构和资源禀赋等方面的不断演变,当这种演变从量变到达质变时,经济将进入新的发展阶段;

(2)新的(不同的)发展阶段必然意味着新的(不同的)经济环境,从而对经济体形成不同的约束,并进而产生经济变量不同的决定方式和不同的经济学理论;

(3)新的(不同的)发展阶段也必然要求新的生产方式(或增长方式、发展模式)。生产方式的错配(即生产方式不适合现有发展阶段)必然会给经济体带来扭曲,并由此产生各种问题。

(4)经济发展战略是一个国家体制设计、政策制定和行动规划的依据,是一国国民经济活动的基础,是一国经济增长方式的具体化,从而必须契合不同经济发展阶段。

根据历史唯物主义视角下这些不言自明的假设,习近平的“新常态”意味着中国经济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然而,这一新的发展阶段的基本特征是什么?与前一阶段到底有何区别?更重要的是,新常态的提出是否具有学术基础?接下来,我们将借助“两阶段理论”对此进行讨论。

2.宏观经济学中的经济增长理论

“两阶段理论”及由此而引申出的供给侧改革思想是由本文作者之一在2008年由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当代中国经济》一书中首先提出,其观点在2010年和2012年前后多次被反复强调。龚刚:《当代中国经济——第三种声音》,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100~103页;龚刚、高坚、李炳念:《储备型汇率制度:发行非国际货币的发展中国家之选择》,《经济研究》2012年第9期。两阶段理论的学术基础来自于经济学中的增长理论和发展经济学中的拐点理论,并且能够通过构建数学模型予以阐释。Gong Gang, “Two Stage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ADBI Working Paper 628, 2016. Available at SSRN: https://ssrn.com/abstract=2893418 or http://dx.doi.org/10.2139/ssrn.2893418.(1)按照索洛的经济增长理论,经济的发展主要是人均资本的提高和技术的进步,进而人均产量不断提高的过程。在现实经济中表现为农村剩余劳动力脱离土地进入城市与资本结合,是劳动密集型向资本密集型生产方式转化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资本对于人均资本和人均产量的提高是有极限的,只有技术能进一步提高人均资本和人均产量。(2)拐点理论。刘易斯的拐点理论认为,在发展中国家,经济被分为城市部门和农业(农村)部门,农业部门中存在大量的剩余劳动力会随着经济的发展转移到现代化的城市部门。刘易斯的拐点是劳动力过剩转向劳动力短缺的转折点。库兹涅茨曲线的拐点理论则指出一个国家的收入分配在发展初期会呈现不断恶化的状态,基尼系数会快速扩大,而后随着经济的发展基尼系数会逐渐缩小,收入分配的状况会得到改善。

3.新常态与脱离贫困陷阱后经济发展的两个阶段

根据宏观经济的增长理论,可将发展中国家脱离贫困陷阱贫困陷阱是指当一个国家的人均收入很低时,人们会将绝大部分收入用于消费,以维持基本的生存状态,从而储蓄率非常低,缺乏用于发展工业化的资本积累,经济增长出现停滞。要脱离贫困陷阱,必须越过“门槛”,在短期内大量投资,即所谓的“临界最小努力”。按照贫困陷阱理论,常规的市场经济无法让一个处于生存水平的发展中国家走出贫困陷阱,即不可能完成这样一种“临界最小努力”。现实中,美国二战后的马歇尔计划帮助了自己的许多盟国(如韩国、日本等)走出了贫困陷阱;新中国的前三十年则通过计划经济和城乡分治等手段,强行降低了本国居民(特别是农村居民)的生存水平,从而积累了发展工业化所需的资本门槛。这为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的起飞打下了坚实的经济基础。后向发达国家转变的过程分为两个阶段,如图1所示:第一阶段:经济处于前文所说的两个拐点之前,是大量剩余劳动力由农村转向城镇的过程,是由劳动密集型生产方式向资本密集生产方式的转化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收入差距不断扩大,是从低等收入国家向中等收入国家转变的阶段。第二阶段:经济发展出现了拐点,劳动力市场由过剩转向短缺,生产方式由资本密集向知识密集转型,这一阶段是技术追赶的过程,属于由中等收入国家向高等收入国家的发展过程。

中国经济在经过40年的快速发展之后,过去大量剩余劳动力滞留农村的现象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招工难”现象。剩余劳动力的短缺带来了工资的快速增长,即收入增速快于经济的增长速度,同时,我国经济逐渐呈现出资本密集型经济的特征,这些特征可表明我国经济已步入了发展的第二个阶段——新常态。

三、新常态下的一带一路倡议

如前所述,当一国步入新的发展阶段后,其经济发展战略也需调整,否则,必然会发生生产方式(或增长方式、发展模式)的错配现象,即所谓生产方式不适合现有发展阶段,由此给经济体带来扭曲的状态。如果说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新常态下我国的对内发展战略,一带一路则是新常态下我国的对外开放倡议,这体现了中国对外开放战略的转型。

1.从中心-外围体系看一带一路倡议

当今世界经济秩序基本上可以看成是一个中心-外围体系:美国及部分发达国家为中心区域,亚洲等发展中国家为外围区域。驱动世界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是外围国家大量的剩余劳动力及其经济增长模式——亚洲模式。采用亚洲模式的国家为了吸引中心国家的外商投资以及促进本国商品的出口,常常采用的是固定的或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以达到调控汇率和本币贬值的目的,这一模式抑制了进口,促进了出口,进而积累了大量的外汇储备。由此,中心-外围体系本质上就是“美国生产美元-世界生产商品”。龚刚:《人民币突围——走向强势货币》,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62~71页。

尽管美国常常会对外围国家的“亚洲模式”进行批判,指责其汇率操纵对美国相关产业和就业的冲击,然而,本质上,它是享受这样一种“美国生产美元-世界生产商品”的国际经济秩序的。就外围发展中国家而言,通过固定或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使本币贬值,进而追求外国直接投资和出口、贸易顺差,毫无疑问这是将外部需求因素作为本国经济增长的驱动力,会消耗本国剩余劳动力,刺激本国经济的较快增长,且与此同时积累了大量外汇储备,可抵御一定的金融风险。这在需求决定型经济中,从需求端寻求因素以促进经济增长是有道理的。

毫无疑问,过去40年,中国就是这一中心-外围体系中最主要的外围国家。也正因为如此,过去40年,中美之间更多的是经济上的合作和共赢。然而,中国经济已进入新常态的阶段,意味着不仅中国已不复存在无限的剩余劳动力,同时新常態下中国已不再是一个需求决定型经济。正因为如此,进入新常态之后,中国已不再适合担任外围国家。未来中国对外开放的目标应该是:逐渐使自己成为中心国家。而要使自己成为中心国家,则必须要寻找自己的外围国家。一带一路可以理解为新时代(或新常态)中国试图通过一带一路去寻找自己的外围国家,体现了新时代(或新常态)下中国对外开放的基本思路。

2.新常态下中国的对外贸易战略

然而,在“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的对外贸易、对外货币和对外投资等战略应如何转型?这些政策彼此之间应如何配合和协调?

新常态下,中国经济的一般状态是供给决定型的,那么,为与中国新的发展阶段相适应,其对外贸易战略也应相应调整,不应该再继续一味追求出口和贸易顺差。因为出口和贸易顺差通常是出口本国资源和物化劳动力为其他国家服务。如果本国所拥有的资源过剩或资源闲置,那么,本国可通过出口和贸易顺差解决本国过剩的生产能力,向国外输出本国过剩的产品提高资源利用率,从而拉动本国经济的增长,与此同时,还可以增加本国外汇储备,有效防范和化解国际金融市场风险。但是,在新常态下,本国原有的大量剩余劳动力已消耗殆尽,本国劳动力成本上升,本国经济发展受到本国资源瓶颈限制,如果此时继续追求出口和贸易顺差,则是用本国已经稀缺的资源为其他国家服务。这不但不能拉动本国经济增长,相反还会恶化本国的福利水平。而此时进口和贸易逆差则能通过输入他国资源和物化劳动,缓解本国资源的短缺,增加本国的投资,进而促进本国经济增长。

事实上,在新古典增长模型框架下(即供给决定型经济中),我们可以论证如下贸易定理:龚刚:《论新常态下的供给侧改革》,《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2期。

【贸易定理】在供给决定型经济下,与贸易平衡相比,贸易逆差将推动经济增长,并带来更高的人均产量。贸易顺差则与此相反。

需要说明的是,以上讨论是基于供给决定型经济的一般状态,即当我们只讨论经济增长而不讨论商业周期问题时。这也意味着当经济出现危机(或需求不足)时,追求贸易顺差并非不是一项合理的选择。例如,美国要求人民币升值通常是在其经济出现危机之时,便充分说明此点。

3.以人民币国际化和走出去战略支撑贸易转型

在供给决定型经济下,贸易顺差将抑制经济增长,而贸易逆差则可促进经济增长。因此,在新常态下,中国的贸易战略应从原来的追求贸易顺差逐渐转向追求贸易平衡。因为在国际收支平衡表下,一国经常项目的逆差要么是通过资本项目盈余来融资,要么将减少本国的外汇储备。由于任何国家的外汇储备都是有限的,因此,如果一国的贸易逆差不能以本币支付,则长期的贸易逆差必须由资本项目下持续的资本流入来弥补。而资本项目下能否有持续的国际资本流入则取决于多种因素,这其中包括投资回报率、汇率波动、资本项目可兑换程度和国际经济环境等。国内外任何影响投资者预期收益变化的因素,都可能导致资本流入骤停或逆转,从而引发货币危机。因此,就大多数国家而言,依靠资本项目下国际资本的流入来维持长期的贸易逆差是不可持续的。

然而,假如本国货币为国际货币,从而其进口可以用本国货币购买,则长期的贸易逆差却是可以持续的。在当今世界主流经济社会中,只有美国和英国两个国家长期处于贸易逆差状态,而这两国的货币,美元和英镑,也是在全球贸易中货币支付比例明显高于其国家在全球贸易中所占份额的唯独两种货币(见表1)。

在表1的全球国际贸易数据中,货币支付比例最高的国家货币(非区域性货币)是美元和英镑,2013年美元的支付比例高达39.52%,而美国贸易额占全球贸易额的比重不超过10.37%,英镑的支付比例为913%,而英国贸易的比重仅为3.17%。由此可推论,英国和美国几乎是用英镑和美元进行贸易结算。正因如此,这两个国家才能够长期维持贸易逆差。同时,这也说明,一国想要追求贸易逆差,本国货币首先应当国际化,而对于供给决定型的经济,贸易逆差将拉动其经济增长。正如英美这两个发达国家,本国经济社会产量更多是受供给方面的因素约束,非需求方约束,而英美两国之所以乐意长期处于贸易逆差地位的原因正是因为其所处经济发展阶段,长期维持的贸易逆差能有效地带动经济增长。

当然,我们必须承认,中国目前还不能用人民币从发达国家大量进口。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中国不能用人民币从那些发展程度上落后于中国,且还存在着大量剩余劳动力的发展中国家进口。在国际贸易中,以什么样的货币定价和交易一般由交易双方中占据主动地位的一方决定。由于世界上仍有很多发展中国家还存在着大量的剩余劳动力,因此,追求贸易出口是这些国家的必然选择。正因为如此,中国在与这些国家进行贸易过程中,必将处于主动地位。从而,用人民币支付大量的进口商品是完全可能的。这也同时意味着一带一路沿线的外围国家主要是那些发展程度上落后于中国,且还存在着大量剩余劳动力的发展中国家。唯有如此,他们才能与中国形成互补和共赢。

此外,中国对外投资的走出去战略是支撑贸易转型和人民币国际化的另一个重要举措。过去,中国对外投资战略主要是引进外资,即鼓励大规模引进外商直接投资。在新常态下,应转变为鼓励高水平引进和大规模走出去相结合的发展战略。其中,大规模走出去是指在“一带一路”背景下向外围国家转移出不符合中国现有比较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高水平引进是指需要提高引进外资的质量(即外资的引进应有助于中国的产业升级),现阶段对外资的引进应该更注重外资的质量而不仅仅是规模数量。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走出去战略绝不是简单地开放资本市场。除了一些必要的具有战略性意义的高科技技术可以动用中国的外汇储备来进行并购和投资之外,中国的走出去战略应主要体现为人民币走出去,即以人民币投资中国的外围国家,向其转移出不符合中国现有比较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再将其生产的产品以人民币结算的方式销售回中国。这将不仅有助于中国使用人民币从外围国家大规模进口本国需要的稀缺性资源,利用其他国家的资源(如境外更为廉价的劳动力等)促进中国经济快速的增长,而且还有助于人民币走出去,实现其在中国周边外围区域的国际化。

四、结论

综上,经过4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一个国家的对外开放战略应与该国所处经济发展阶段相适应。过去,中国经济的主要特征是拥有无限的剩余劳动力,说明中国经济从本质上是由需求决定的。就中国的对外经济战略而言,无论是弱势货币战略,还是追求外商直接投资和出口顺差,都可以看成是将外部需求因素作为拉动本国经济增长的动力。在需求决定型经济中,从需求端寻求因素以促进经济增长是有道理的,从而中国的对外经济战略符合中国过去所处的发展阶段。

在中国改革开放40年后,经济发展已进入了新常态阶段,即已进入了经济发展的第二阶段。中国的经济已由改革开放之初的“需求决定型经济”转变为当前的“供给决定型经济”,经济的主要动力也由需求侧转向供给侧,供给型经济不仅是国内经济改革的起点,也是中国对外经济战略转型的逻辑起点。在这一阶段,出口和贸易顺差意味着中国不仅输出了十分紧缺的资源和物化劳动来服务于他国,同时也减少了本国的投资和资本积累,从而抑制本国的经济增长。相反地,进口和贸易逆差可通过输入他国资源和物化劳动缓解本国资源的短缺,增加本国的投资,进而促进本国经济增长。因此,当经济进入新常态之后,中国的对外贸易战略应适时转向进口和贸易逆差。

然而,长期的贸易逆差是不可维持的,除非该国能够使用该国货币进行进口。于是中国对外贸易战略的转型也要求中国对外货币战略的转型,即中国的对外货币战略应该从之前的弱势货币战略转向以人民币国际化为目标的强势货币战略,而用人民币从外围国家大量进口和对其直接投資是促进贸易转型和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举措,这也是新时代下中国“一带一路”建设的主要内容。最后,本文想强调的是,在2018年4月10日的博鳌论坛上,习总书记指出,中国将主动扩大进口,不再以追求贸易顺差为目标。与此同时,在最近的中美贸易谈判中,中国同意减少对美贸易顺差,实现对美贸易平衡。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中国已经开启新时代下中国的对外贸易政策,这也是中国根据本国的经济发展阶段和新的国情,做出的符合自身发展和自身利益的重要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