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满文档案看19世纪六七十年代塔尔巴哈台察哈尔蒙古

2018-02-20 07:40李满喜
西部蒙古论坛 2018年4期
关键词:察哈尔苏木同治

李满喜

(呼和浩特民族学院法律系 呼和浩特市 010015)

[内容提要] 清朝时期,塔尔巴哈台有十苏木(佐领)蒙古总管旗,其中一苏木蒙古为察哈尔蒙古,本文基于清代满汉文档案,结合地方志、游记和俄文翻译资料等史籍文献,试图从塔尔巴哈台察哈尔蒙古的来源、清朝对察哈尔蒙古的管理、19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察哈尔蒙古的社会变迁等方面进行探究,以期有助于西北地方史和蒙古民族史的研究。

塔尔巴哈台系属中国西北边疆屏藩,位于新疆天山北路北端,清朝辖区为东与北分别至乌隆古湖、额尔齐斯河与科布多相邻,东南与乌鲁木齐所属库尔喀喇乌苏临界,南达伊犁阿鲁沁达兰卡伦,西至爱古斯河与哈萨克游牧地连接。清朝在塔尔巴哈台设置参赞大臣、领队大臣等官职,派遣八旗和绿营兵换防屯田的同时,又迁一部分察哈尔人到塔尔巴哈台与厄鲁特人一起戍边。这部分察哈尔人后成为塔尔巴哈台的永久性居民之一。19世纪中叶开始俄国加快了对塔尔巴哈台的侵略,六十年代,塔尔巴哈台发生了回民起事,直至延续至70年代,近21年之久。在此内忧外患之际,塔尔巴哈台游牧察哈尔蒙古旗兵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这一部分察哈尔蒙古的历史,迄今为止,学界尚缺深入的研究。

一、塔尔巴哈台察哈尔一苏木的建立

乾隆二十七年(1762),清朝统治新疆天山南北后,在全疆各地建立了统辖天山南北的军政合一的统治机构,即总统伊犁等处将军(简称伊犁将军),驻伊犁惠远城。伊犁地处西北战略要地,地理位置及其重要,但“地闲人空”,正值俄国入侵新疆伊犁、塔尔巴哈台等地,造成了清朝西北边疆威胁。为了加强西北边防,防御外来侵略及恢复生产,清朝政府决定从内地派遣大量官兵前来驻防、生产。张家口外的察哈尔八旗兵的一部分,分两批西迁新疆。第一批为乾隆二十七年(1762)三月二十日(5月9日),1043户察哈尔兵及家眷由张家口启程,至乾隆二十八年(1763)二月初三日抵达乌鲁木齐。其中,留驻乌鲁木齐的200户察哈尔兵、大小家口约542人中选派50户,147人派往库尔喀喇乌苏,其余843户前往赛里木湖驻防。第二批携眷察哈尔兵丁中包括察哈尔蒙古八旗闲散壮丁683名,新厄鲁特34名,其他自愿前往之兵丁283名。[注]《清代新疆西迁新疆察哈尔蒙古满文档案译编》,乾隆二十八年二月十日,军机处满文录副奏折2006-4。这一批察哈尔兵又分两批前往新疆。前队不带家眷,于乾隆二十八年(1763)四月初九日启程至乾隆二十九年(1764)三月初二日西进伊犁。后队由500名兵丁和1000名家眷组成,于四月二十五日启程,次年四月底抵达伊犁。当时大小口人口约2013人,他们被安置在博尔塔拉游牧。此外,乾隆二十九年(1764)六月,清朝又从张家口外的察哈尔八旗及牧场内动员并调动378名部分包衣女孩、寡妇及旗下女孩,前往伊犁嫁给厄鲁特人,这一批察哈尔人,于乾隆二十九年(1764)十二月十三日抵达伊犁。大部分嫁给了厄鲁特昂吉及附入察哈尔昂吉之厄鲁特无妻者。[注]《清代新疆西迁新疆察哈尔蒙古满文档案译编》乾隆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军机处满文录副奏折2122-26。

乾隆二十八年(1763)十二月十六日,清朝将迁入乌鲁木齐的1043户察哈尔蒙古中的843户察哈尔人迁入伊犁,因乌鲁木齐是南北要冲,需要驻兵防守,为了加强乌鲁木齐的防守,将其中200户察哈尔兵携眷542名家属,派一名札兰管理,留驻乌鲁木齐。在第一批西迁的1043名察哈尔兵及家眷还未到达乌鲁木齐之前,伊犁办事大臣阿桂、乌鲁木齐办事大臣旌额里向朝廷议奏,从留驻乌鲁木齐的200户、542人中选派50户,约147人派驻库尔喀喇乌苏,得到乾隆皇帝的朱批。

乾隆二十八年(1763)十月二十二日,军机大臣傅恒接到乾隆皇帝的朱批后,令明瑞等人到塔尔巴哈台地方进行调查,并得知“查塔尔巴哈台地方,非但与伊犁毗连,且通达阿尔泰、科布多等地。虽于伊犁驻兵,而塔尔巴哈台不驻,则西北两路声势不能呼应,惟于塔尔巴哈台驻兵,周围环设卡伦,则西北两路方能彼此呼应,伊犁军威则更加强盛。塔尔巴哈台驻兵事关紧要。”之实情,之后,并决定:“乌鲁木齐、巴里坤、喀喇乌苏地方,共有携眷驻防之察哈尔兵二百名,新旧厄鲁特一百二十六名,今移乌鲁木齐、库尔喀喇乌苏等处,请交提督监管,不必将伊等留乌鲁木齐、库尔喀喇乌苏、均移驻雅尔城(今塔城市),逐好水草游牧。如此,则新筑雅尔城既有屯田绿营兵五百名,换防马兵三百名,又添此项察哈尔、厄鲁特兵驻防,军威必将大振。”[注]军机处满文议复档866-2(No.76)附件,《满文全档译编》,第59页。

乾隆三十年(1765)四月十七日,清朝为了加强边防巡卡之需,二等侍卫舒敏、三等侍卫佟福珠等人分别带领,将由张家口移驻乌鲁木齐的150户,542名察哈尔人、109名厄鲁特人和库尔喀喇乌苏50户,147人察哈尔人与17名厄鲁特人,编为一佐,分编两队启程赴塔尔巴哈台。[注]《清代新疆西迁新疆察哈尔蒙古满文档案译编》,乾隆二十九年十二月初七日,军机处满文录副奏折2120-33。被安置在巴尔鲁克山迆北察汗托海地方,称其为察哈尔苏木。这一苏木察哈尔蒙古人同塔尔巴哈台其它九苏木蒙古人一起由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管辖,伊犁将军节制。他们的首要任务是驻守卡伦保卫边疆及为台站提供所需。其次为放牧官牧厂牲畜给陕甘各营和科布多地方拨补屯田所用,每年将被称为“黄笼头马群”的200余匹头套黄色笼头的军马送往北京和内地各营台站使用。[注]贾新建著:《迷人的也迷里—额敏记忆》,新疆美术摄影出版社,2014年,第94页。

嘉庆年间,“察哈尔披甲一百六十七名”,[注]松筠等纂:《钦定新疆识略》(四库全书本)卷二,第63页。驻防塔尔巴哈台卡伦与台站。道光十二年(1832)三月,将伊犁所属察哈尔、厄鲁特两营,例派塔尔巴哈台换防官4名,兵319名,全行停止,酌派该处巴尔鲁克7名,察哈尔、厄鲁特、哈萨克内酌添600余名官兵,抵充伊犁派往之蒙古官兵差使。[注]《清宣宗实录》卷207,道光十二年三月庚申条。将伊犁换防兵改派塔尔巴哈台驻防兵,之后,驻守塔尔巴哈台台站、卡伦的察哈尔蒙古兵又增至不少,但具体数字史料中未明确记载。

道光末年,察哈尔蒙古人口不断增加,每苏木人口约有200-250户,若一户安4-5人计算,察哈尔一苏木人口约有千名左右。苏木人口多于一般的旗,“十牛录犹十旗也”。[注]马大正、黄国政、苏凤兰整理:《新疆乡土志稿》,新疆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219页。因此,塔尔巴哈台十苏木又被称为厄鲁特蒙古十苏木总管旗。他们的游牧地在城东南二百余里百兴图(bai?ingtu)一带地方,冬夏挪移不定。[注]现主要居住在塔城、额敏、托里和裕民县境内,第一苏木位于喀拉尕什库热,第二苏木位于上户铁克普什,第三苏木位于阔铁什、阿克苏,第四苏木位于玛热勒苏、阿克苏南部,第五苏木位于阿尔夏特,第六苏木位于布尔汗德、喀拉苏,第七苏木位于杰勒阿尕什、喀拉萨依,第八苏木位于加尔布拉克、都鲁布津,第九苏木位于霍吉尔特、察哈尔库热,第十苏木位于柯尔克孜库热、莫合台等地。

二、19世纪六七十年代塔尔巴哈台的局势

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后,中国社会进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清朝内部的各种矛盾激化,人民群众反清斗争以太平天国运动为开端席卷全国。同治元年(1862)发生了陕甘回民起事,处在清朝西北边疆的新疆各地也发生了反对清朝繁重赋役的农民起事。

同治三年(1864)五月,在库车发生了回民起事,继而蔓延全疆各地。六月二十六日,乌鲁木齐汉城失守,起事势力迅速蔓延至新疆全境。七月初,伊犁又发生了塔兰奇农民(清朝对伊犁维吾尔人的称呼)起事,并形势日益严峻。伊犁将军常清令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锡霖调集二千名蒙古兵到伊犁救援,[注]《清穆宗实录》卷111,同治三年八月庚午条。锡霖欲调750名土尔扈特兵、500名察哈尔和厄鲁特兵前往伊犁之时,即七月十一、十二日,距塔尔巴哈台五十里之二道桥、高吉尔营地方聚集了200余名回民,“以威慑、剿洗为词,冀煽本城良回,图谋不轨,并有本城回民邵八同声附和”。[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76,同治三年八月甲午条。二道桥为塔尔巴哈台最有名的桥梁,是塔尔巴哈台交通要道,此地歧径东北行至额米勒河、东行至高吉墩、西行至新地。[注]马大正、黄国政、苏凤兰整理:《新疆乡土志稿》,新疆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224页;王澍楠等纂修:《新疆图志》道路二,文海出版社,1965年,第14页。额米勒河沿岸、高吉墩(hua jegerte,又作高吉尔登)等地均为塔尔巴哈台十苏木厄鲁特、察哈尔蒙古游牧地,若不及时防范,起事者直可从二道桥进入蒙古游牧地,其后果将不堪设想。七月二十二日,明绪又获悉邵八又聚集塔尔巴哈台各处回民,准备在城外举事之消息,派回民游击米庆带兵将邵八等缉拿,使城外聚集之回民解散。[注]《清穆宗实录》卷132,同治四年三月乙巳条。

十月十三日,伊犁回民“全行变乱”,无法镇压。此时,“塔尔巴哈台兵单,所筹备盐菜口粮已属左支右绌,兼之军火器械亦不齐全”,[注]《清穆宗实录》卷111,同治三年八月辛未条。“惟当督饬蒙兵防守要隘,以杜穿越”。[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90,同治四年正月辛丑条。于是,锡霖在上述所调派之750名土尔扈特兵内酌拨400名,从察哈尔、厄鲁特兵内调派200名,共调派600名蒙古兵,由塔尔巴哈台领队大臣荣全[注]荣全,瓜尔佳氏,满洲正黄旗人,咸丰十一年(1861)七月,赏乾清门侍卫副都统荣全为塔尔巴哈台领队大臣。自同治五年(1866)五月至光绪二年(1876)十月,任伊犁将军。见《清穆宗实录》卷2,咸丰十一年七月癸丑条。统带驰赴伊犁应援,剩余蒙古兵防守塔尔巴哈台各要隘。但此时,乌鲁木齐“尽为贼据”,塔尔巴哈台与乌鲁木齐之间的道路已被堵截,锡霖为了避免塔尔巴哈台陷入兵力单薄而无法防御之境地,准备等到乌鲁木齐与塔尔巴哈台之间的道路疏通后再前行伊犁。乃至起事直接影响到外扎萨克蒙古的乌里雅苏台、科布多等地。

清朝的西北边界直至19世纪40年代以前是明确的。自19世纪20年代开始俄国对哈萨克加深侵略,并势力扩展至清朝西北边界。当时,归伊犁将军管辖的清朝西北边界至巴尔喀什湖。至19世纪40年代,俄国边界距巴尔喀什湖尚远。在塔尔巴哈台地区地区,清代中国的边界走向是,从铿格尔图喇跨额尔齐斯河往西南,越过喀尔满岭,沿爱古斯河顺向西南,到巴尔喀什湖的北岸。[注]杨策著:《近代新僵史事论述》,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4页。边外是哈萨克部落。直到18世纪末期,俄国的势力扩展至乌拉尔河和额尔齐斯河中游,距清朝西部疆界隔着一个哈萨克草原。

咸丰十年(1860),俄国迫使清朝签订《中俄北京条约》,强行规定设在中国境内的卡伦为分界线,指定了中俄西段边界的走向,为更多地割占塔尔巴哈台、伊犁和科布多等领土制造了条约依据。

谈判开始后,俄国坚持以中国常驻卡伦为界,想占领卡伦之外之地。明谊虽据理驳斥,未予同意。同治二年(1863)3月下旬起,俄国西西伯利亚总督出动俄兵,向中国西部境内纵深地带推进,直指塔尔巴哈台、科布多、斋桑淖尔和伊犁等战略要地。

在俄国的无力要求之下,同治三年(1864)九月七日,中俄两方签订了《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等不平等条约。俄国通过该条约割去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四十四万多平方千米的领土。持续三年之久的勘分西北界约谈判,最终以清朝的妥协而俄国占领伊犁、塔尔巴哈台大片领土为告终。这是《中俄北京条约》以外的另一个新的不平等条约。[注]杨策著:《近代新僵史事论述》,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59页。起事中众多哈萨克人民的参与无不与俄国对哈萨克等人的煽惑和支持有关系。俄国以此来完成对新疆西北边疆的侵占。在清朝的节节退让之下,同治十年(1871),俄国又以“代收代守”为名义,出兵占领新疆伊犁谷地,又通过与清朝签订《中俄伊犁条约》(1881年)和《中俄伊犁界约》(1882年)等条约夺取了清朝在新疆的七万多平方千米的领土,造成了清朝西北边疆危机。随着俄国实力在伊犁、塔尔巴哈台的入侵,起事的势力更加蔓延。

在此内忧外患之际,当地社会变得动荡不安,民不聊生。

三、察哈尔旗兵守护塔尔巴哈台

同治四年(1865)正月初一日,“塔城汉回苏玉得等纠约回众,勾结附近哈萨克,持械进城,抢掠马匹、杀伤官兵、抢去库存枪炮等物”,[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07,同治四年六月壬寅条。塔尔巴哈台回民起事从而发生。正月初三日,石金斗、米庆等人“诡为哭诉,训悔为由”,更是以镇压回民军为名,将锡霖、博勒果素和粮饷处章京富勒斐图等人请到城西南礼拜寺。一齐开枪杀死了锡霖、博勒果素、理事通判音登额、主事富勒斐图和诸多清官兵。[注]魏光焘编:《勘定新疆记》卷一,文海出版社,第3-4页;《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07,同治四年六月壬寅条。

正月初五至十五日,回民军昼夜不停地进攻塔尔巴哈台城,尤其正月初八日,“城外回匪约有一千数百名,又勾结哈萨克数千、安集延数百人”[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07,同治四年六月壬寅条。安集延为清代费尔干纳盆地部族政权名,主要是乌兹别克人,位于今吉尔吉斯斯坦安集延州。肆行抢掠,使道路阻滞、文报没有可通之路。正月十五日,千余名满、汉守城官兵被回民军“击毙三四百名”,[注]吴万善著:《清代西北回民起义研究》,兰州大学出版社,1991年,第211页。剩余600余名官兵也陆续阵亡或受伤,实存守兵只剩“一百六十七名”。[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07,同治四年六月壬寅条。正月二十日,武隆额[注]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锡霖阵亡后,调遣叶尔羌参赞大臣武隆额署理塔尔巴哈台事宜。带领百余名饥疲之兵,无法继续与起事者交战,只能紧闭城门,向伊犁将军明绪奏请“迅速调兵救援塔城之围”。[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咸丰同治两朝上谕档》第15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297页。

此时,新疆北路之乌鲁木齐、昌吉(canghi)、[注]昌吉,蒙古语,场圃也。见傅恒等撰:《钦定西域同文志》(四库全书本)卷一,第11页。奇台、木垒和绥来等城相继发生起事,南路八城被阿古柏伯克侵入,在伊犁,塔兰奇局势非常严峻。由于全疆各地的起事形势,使塔尔巴哈台与伊犁、乌鲁木齐等处数月以来道路阻塞,通信中断。从“塔城变乱情形,未据明绪奏到”[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咸丰同治两朝上谕档》第15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297页。可知,明绪未能收到武隆额的求助之信,无法也无力调派援兵到塔尔巴哈台救援。临近之甘肃、陕西两省也因回民起事炽烈,无暇顾及新疆,加上自同治二年(1863)初春至同治四年(1865)春分,俄国入侵塔尔巴哈台近10余次,增加了塔尔巴哈台防守压力,故而地处边陲的塔尔巴哈台陷入被困境地,只能依靠自身力量抵抗起事者。在塔尔巴哈台能交战之守城官兵只剩百余名,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是在驻防塔尔巴哈台的厄鲁特、察哈尔十苏木蒙古兵。

守城官兵在塔尔巴哈台城内被困一个多月后,即三月,积雪稍化后,在武隆额的命令下,“在围城中暗挖地道,派人昼夜出城,绕道驰赴土尔扈特、察哈尔、厄鲁特各游牧处,令其调兵救援。”[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07,同治四年六月壬寅条。

三月二十一日,救援伊犁时所调之十苏木500名厄鲁特、察哈尔蒙古步队到城。[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10,同治四年七月丁卯条。该官兵到城后,向参赞大臣武隆额建议,将他们派到城南平庆庙,请求那里主持寺庙的喇嘛棍噶扎勒参率领僧徒和十苏木蒙古兵防守塔尔巴哈台城和蒙古游牧地。

满文档案记载:

察哈尔、厄鲁特蒙古兵到喇嘛棍噶扎勒参寺庙里,向棍噶扎勒参屡次请求道:内地所派清军尚未到来之前,又塔尔巴哈台所属土尔扈特兵到来之前,暂时祈求您救援我们的游牧地。我们察哈尔、厄鲁特兵平时全然没有准备,而且游牧地瘦弱,以前也没有参加过战争,所以不知如何救援。[注]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合编:《清代新疆满文档案》280卷,“同治五年六月十六日呼图克图喇嘛棍噶扎勒参奏闻塔尔巴哈台城失陷情形折”,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2页。

在察哈尔、厄鲁特蒙古兵的屡次请求下,棍噶扎勒参带领蒙古兵前往塔尔巴哈台城救援。满文档案又载:

三月二十三日带领少数察哈尔、厄鲁特兵前往塔尔巴哈台游牧地救援。与贼交战直至五月二十一日,到所属城无法救援,到城东门附近地方扎营,抓获参赞大臣等人,并提审,若不派察哈尔、厄鲁特兵的话,各大臣无法解救。

察哈尔、厄鲁特蒙古兵屡次向棍噶扎勒参求助,因棍噶扎勒参在塔尔巴哈台一带蒙古信徒中很有声誉和影响力。将防守塔尔巴哈台和十苏木蒙古游牧地的希望寄托于棍噶扎勒参,希望他号召和带领平时游牧为生、既无多少作战经验的察哈尔、厄鲁特兵前往塔尔巴哈台救援。最终,棍噶扎勒参如其所愿,三月二十三日,先带领少数僧徒前往塔尔巴哈台,途中,“忽有哈萨克马贼二千余人来至城南平庆庙一带盘踞”,[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10,同治四年七月丁卯条。棍噶扎勒参带领僧徒冲向军营,“敌人看见大惊,扔下各种武器,溃奔逃窜,缴获了八门火炮,其他武器无数,还夺回骆驼八十峰,有鞍的马数千匹,没有鞍的马数百匹,得胜而归。”[注]噶桑勒协著,吴钧译:《察罕呼图克图衮噶嘉勒赞传》,甘肃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37页。

三月份,棍噶扎勒参率领僧徒与起事者抗衡之时,塔尔巴哈台城内的起事者势力以礼拜寺为中心四处蔓延。此时,塔尔巴哈台起事发生已近四个月,塔尔巴哈台城被困近三个月,城内无法逃跑之几万名军民被回民军围困的陷入饿死的边缘。棍噶扎勒参回寺后,坐立不安,沿途耳闻目睹的塔尔巴哈台惨状。[注]噶桑勒协著,吴钧译:《察罕呼图克图衮噶嘉勒赞传》,甘肃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32~33页。正此时,塔尔巴哈台城内被围困官员和民众,又派人前来请求棍噶扎勒参继续率军解围塔尔巴哈台城。[注]噶桑勒协著,吴钧译:《察罕呼图克图衮噶嘉勒赞传》,甘肃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33页。

四月初八日,棍噶扎勒参筹集喇嘛僧众及塔尔巴哈台十苏木蒙古兵共二千余人,[注]魏光焘编:《勘定新疆记》卷一,文海出版社,第5页。其中没有具体说明白察哈尔兵有多少,但十苏木兵种肯定有察哈尔兵参与是事实的。“整军兵械,号令谕其众,说我仗佛力誓歼凶,随我出队必听指挥,我念动经咒贼中刀炮不能伤汝违,令者斩,复传各头目面授方略。”[注]《叶柝纪程》,第195页。载边丁编著:《中国边疆行纪调查记报告书等边务资料丛边》(初编)15,蝠池书院出版社,2010年。前往解围塔尔巴哈台。在这两个月期间,起事者不停地围攻塔尔巴哈台城。四月十一二日,棍噶扎勒参带领部分十苏木蒙古人镇压起事者,至四月末,将围困塔尔巴哈台四周的起事者纷纷打散,但尚未解除塔尔巴哈台之危,逃散深山老林中的哈萨克人随时可能复来扰乱。

妹妹买上新房,结束了租房的历史,上周六搬家,这是她在省城的第4次搬家,我生活在相距200公里的另一座城市,我与妻子提前动身,准备帮忙搬家。

五月一日,棍噶扎勒参带领二千余名蒙古兵来到塔尔巴哈台城门外,“武隆额为首的大小官员和城内的老少人等大开城门,前来迎接”。[注]噶桑勒协著,吴钧译:《察罕呼图克图衮噶嘉勒赞传》,甘肃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38页。五月初六日,部分察哈尔蒙古兵在棍噶扎勒参的带领下,与武隆额带领的少数守城官兵一起出击,将起事者追至塔尔巴哈台东北之乌兰达坂(ulahandabaha)[注]布彦图河与布鲁滚河南北两处发源所在地叫乌兰达坂。见道·孟和著:《西域历代蒙古语地名研究》(下),新疆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77页。地方,“夺回了万多只羊、六千匹马、一百多峰骆驼、七千多头牛”。[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10,同治四年七月丁卯条。继续追至哈木尔达巴罕(qamardabaha)和加伊托布地方,将千余名哈萨克兵击散,并“夺得大批马匹、骆驼和牛羊等。”[注]噶桑勒协著,吴钧译:《察罕呼图克图衮噶嘉勒赞传》,甘肃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41页。

五月十一日,察哈尔蒙古兵在棍噶扎勒参的率领下,又击败了进攻塔尔巴哈台城的起事者,[注]魏光焘编:《勘定新疆记》卷一,文海出版社,第4页;《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07,同治四年六月壬寅条。使其余三百余名回民军逃入礼拜寺。从蒙古兵后方抄袭之哈萨克军跨马先逃,盘踞塔尔巴哈台西、南、北各乡间。[注]《叶柝纪程》,第196页。载边丁编著:《中国边疆行纪调查记报告书等边务资料丛边》(初编)15,蝠池书院出版社,2010年。

之后的五月十五日[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07,同治四年六月壬寅条。、十七日至二十日,察哈尔蒙古兵跟随棍噶扎勒参镇压起事者,至五月二十一日晚,蒙古兵与守城官兵从东南两面夹击起事者,使起事者全数击退,“大获全胜”,[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07,同治四年六月壬寅条。五月二十二日凌晨,塔尔巴哈台城终获解围。察哈尔蒙古兵为解围塔尔巴哈台城起到了重作用。这将是守护塔尔巴哈台城的转折点。

自起事发生至解围塔尔巴哈台之近一年时间内,回民军以礼拜寺为中心,哈萨克军盘踞于城南、北、西各乡间作为外援,攻打塔尔巴哈台城。在棍噶扎勒参率领的察哈尔、厄鲁特蒙古兵和守城官兵的夹击下,哈萨克军纷纷逃入塔尔巴哈台附近之深山老林内,回民军尚在礼拜寺内坚守不出,但此时清军已控制了塔尔巴哈台局势。在这一年当中察哈尔蒙古兵在棍噶扎勒参的带领下,与起事者交战多次,使塔尔巴哈台局势控制在清朝一方。

察哈尔蒙古兵介入战争不是因为与回、哈萨克等民族有平时促成矛盾,而是因为蒙古兵作为守护塔尔巴哈台的卡伦和台站官兵,自清朝自张家口移至塔尔巴哈台时,就有任务保护自己的游牧地和边疆的安危和社会稳定的责任,为了完成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必须与起事者奋斗,完成自己的使命,直至将起事者镇压。

六月初二日,塔尔巴哈台西南卡伦遭到扰乱。部分察哈尔蒙古兵和布尔和德率领蒙古兵连日追剿,屡次获胜,但未能攻克礼拜寺,回民军仍抵死坚守礼拜寺,哈萨克兵仍盘踞于西南各乡。此后的六月初六日、[注]吴廷燮纂:《新疆大记补编》卷三,第21页。载《中国边疆史志集成新疆史志》,《新疆史志》第二部。七月初八日、七月十五日、[注]魏光焘编:《勘定新疆记》卷一,文海出版社,第3~4页。八月初一日、[注]马大正、黄国政、苏凤兰整理:《新疆乡土志稿》,新疆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234~235页。八月初五日,八月十一日、九月十二日、九月十四日和十六日直至九月二十八日[注]魏光焘编:《勘定新疆记》卷一,文海出版社,第5页。共10次,棍噶扎勒参与布尔和德带领蒙古兵继续围攻礼拜寺,[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24,同治五年十二月庚戌条。起事者被围困在礼拜寺之中。正在互相无胜负之时,时间也已入冬季。

十月份入冬后,塔尔巴哈台所属察哈尔、厄鲁特蒙古兵因口粮用尽而迁回冬营地过冬。在满文档案记载:

奴才棍噶扎勒参向圣帝谨奏

又今年入冬,因积雪深,每年冬季一到,察哈尔、厄鲁特蒙古人到距塔尔巴哈台城几百里远的地方迁徙居住过冬,冬季一到,所属城市居住的守城千名官兵也迁徙到游牧地过冬。

牛羊已食用完,被堵截之南路尚未开通,无法将内地粮食转运至新疆各城,清军处于粮饷短缺的危机时刻,解决粮食问题是此时迫在眉睫的生存难题。

这样,入冬之前聚集在塔哈巴哈台城的各方兵力,由于食粮短缺,自动或被动地迁离。在城内只剩一小部分兵力,埋伏于礼拜寺周围。实际上,塔尔巴哈台又一次陷入孤军守城局面。[注]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合编:《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280,“同治五年六月十六日呼图克图喇嘛棍噶扎勒参奏闻塔尔巴哈台城失陷情形折”,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3~4页。

同治五年(1866)二月初八日,塔尔巴哈台士兵撤离途中,在南湖营一带与起事者交锋,结果,军营被起事者占领。图库尔所奏满文档案记载:

二月初八日卯时,忽有数百马步回、哈萨克军扑营而来,奴才(指图库尔)带领官兵正在抵御之际,营外游牧之老少男女闯入营盘,兵丁随即混乱,纷纷逃去。奴才等带领官兵徒步突破而去。查奴才所带满洲委笔帖式察伦泰、哈楚贤、前锋吉兰布、领催班吉本、马甲吉勒占泰等满洲、锡伯、索伦和绿营之二十四人及厄鲁特之佐领策德木库车齐、察哈尔骁骑校策林木丕勒等许多官兵被陷困之,厄鲁特兵扶老携幼昼夜逃散,奴才等收拾不及,棍噶扎勒参尾带领救济的羊只,随前来途中,遇见众多逃散的厄鲁特兵,将其极力收回。[注]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合编:《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279,“同治五年四月十六日塔尔巴哈台领队大臣图库尔奏请仍令喇嘛棍噶扎勒参执掌关防以资统带蒙古官兵片”,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429~430页。

棍噶扎勒参带病率领蒙古残兵冲出交战区,“粮绝食乏,抵御不往,致将营盘失陷”。[注]《钦定平定陕甘新疆回匪方略》卷134,同治五年五月甲戌条。

四、察哈尔一苏木迁徙布伦托海

塔尔巴哈台失陷后,游牧在该地的察哈尔等十苏木蒙古百姓逃入至地广人稀的布伦托海地方,布伦托海(bogorol toqoi),蒙古语,意为苍茫的河湾。这里雨水丰盛,灌木丛生,从高地往下看,一片苍茫,又有河流湾流,[注]道·孟和著:《西域历代蒙古语地名研究》(蒙古文)下,新疆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385页。因此得名。嘉庆年间,将此地赏给在这里游牧的土尔扈特和阿勒泰乌梁海人,史料记载:“塔尔巴哈台所属土尔扈特、科布多所属阿勒台乌梁海接壤之噶札勒巴什诺尔,向系官地。嘉庆六年,经参赞大臣策[巴克]会同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贡[楚札克布]奏准,将噶札勒巴什诺尔一带地方分赏二旗,各作游牧,查明分定交界。”[注]富俊辑:《科布多总务政册》,第65页。载忒莫勒、乌云格日勒主编:《中国边疆研究文库》初编,北部边疆卷五,黑龙江教育出版社,2014年。这里位于科布多和塔尔巴哈台交界处,“科城迆西十七台,距城二十余里”,[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光绪朝朱批奏折》第113辑,中华书局,1996年,第50页。“南至塔尔巴哈台千余里”,[注]《陶勤肃公奏议遗稿》卷2,第11页。载马大正、阿拉腾奥其尔主编:《清代新疆稀见奏牍汇编》(同治、光绪、宣统朝卷)四,新疆人民出版社,2013年。不仅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而且为水草丰美,宜耕宜牧之地,但因地广人稀,未设官建制,隶属乌里雅苏台将军节制下的科布多参赞大臣管辖。

塔尔巴哈台失陷后,在十苏木“3516户、11737人”蒙古人中,除了“三苏木蒙古人藏匿在巴尔鲁克山”[注]吐娜:《清代塔尔巴哈台厄鲁特蒙古十苏木的戌守和开发》,《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2年第1期。以外,剩余约6000余名蒙古人纷纷逃散科布多布伦托海。当时负责安置蒙古难民的图库尔于同治五年五月十六日奏称:满文档案记载:

同治五年(1866)三月,收集各游牧并厄鲁特等处官兵三千余人,每日均分口食,四月初四日,又收集乌梁海游牧之溃兵三千余人,随后又陆续收集人众将及四千人之多。

同治六年(1867)三月,图库尔共收集了3000余人,四月,又收集3000余名溃兵,四月之后,又陆续收集4000余人,在近三个月时间里,共收集万余人之多。九月,又有部分塔尔巴哈台十苏木蒙古人西移,陆续至噶扎勒巴什淖尔一带。[注]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合编:《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279,“同治五年四月十六日塔尔巴哈台领队大臣图库尔奏沥陈塔尔巴哈台城失陷情形折”,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421~422页。

图库尔所收万余名难民中,“汉民七八十户,俱避难逃生之布伦托海”,[注]《叶柝纪程》,第195-197页。载边丁编著:《中国边疆行纪调查记报告书等边务资料丛边》(初编)15,蝠池书院出版社,2010年。若按一户约4-5人计算,共280-300余名汉人。“索伦人众约两千余人”。[注]《清穆宗实录》卷177,同治五年五月戊申条。而更多的是“塔城所属土尔扈特、厄鲁特及哈萨克部众”,[注]《陶勤肃公奏议遗稿》卷2第12页。载马大正、阿拉腾奥其尔主编:《清代新疆稀见奏牍汇编》(同治、光绪、宣统朝卷)四,新疆人民出版社,2013年。郭美兰:《清代布伦托海办事大臣的设立及其裁撤》,《中国边疆史地研究》1998年第3期,学者论坛,第60页。十苏木蒙古难民约有6000余人,北路盟蒙古扎萨克图布新克西三旗人众约有千余名。[注]郭美兰:《清代布伦托海办事大臣的设立及其裁撤》,《中国边疆史地研究》1998年第3期,学者论坛,第60页。

档案显示,当时逃入布伦托海地区的蒙古人约七百余人。[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宫中朱批奏折,“英廉奏为额鲁特察哈尔佐领人丁业已移回塔城并先就近采买驼马暂供台差恭折”,编号:4-923-73。来自塔尔巴哈台等地的难民不断流入,给布伦托海带来了游牧地拥挤、管理、治安和物资供应方面的巨大压力。妥为安置难民,使之与当地牧民不发生矛盾,不仅是乌里雅苏台、科布多当局当务最迫切解决的问题,更是关系到清朝西北局势之稳定。

这些难民的逃亡之路,十分艰难。满文档案记载:

塔尔巴哈台所属厄鲁特蒙古共六千余人,十个人里一两个人共有两个骆驼、羊等,其他人几乎没有牛羊,从塔尔巴哈台到科布多所属青格里河等地途中,竟吃狗肉和饿死的人肉走过来的。[注]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心、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合编:《清代新疆满文档案汇编》280,“同治五年六月十六日呼图克图喇嘛棍噶扎勒参奏闻塔尔巴哈台城失陷情形折”,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7页。

很显然,塔尔巴哈台逃向布伦托海的蒙古难民不仅人口众多,处境极其困难。这是在布伦托海设置官员,以安置和管理难民的最为迫切原因。难民的流入不仅打破了清廷所推行的“禁止越界游牧”的规定,还改变了布伦托海地区原住蒙古人的分布格局,导致各旗之间蒙古人的杂居情况的产生。这样,布伦托海地区原有的游牧地所有关系遭到空前的挑战,生存环境被捣毁。科布多参赞大臣衙门,也已陷入“存项无多,不敷分给”之境地。“日有饿毙,待哺嗷嗷”[注]《清穆宗实录》卷177,同治五年五月甲戌条。的蒙古难民不断逃入布伦托海,必然给当地带来牧场拥挤、牲畜倒毙现象。牧场是游牧人最基本的生存条件,牧场拥挤,容易引发原住人和难民之间的冲突。同治八年(1869)七月,“厄鲁特人众散处阿勒泰乌梁海、土尔扈特、扎哈沁等部落者已数千人,其流寓科城附近地方亦百余家,近因迫于饥寒,肆行劫道,与各部落间已有仇隙”[注]《清穆宗实录》卷262,同治八年七月乙酉条。此事表明,当地人和难民之间已经发生冲突和矛盾。

随着伊犁局势的加剧索伦人中也到布伦托海地方安置,另外在地理位置上,科布多参赞大臣驻地远在阿尔泰山以东,离布伦托海有十二个驿站之路程,且“布伦托海茂延数千里旷野辽阔”。[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光绪朝朱批奏折》第113辑,中华书局,1996年版,第74页。又乌里雅苏台、科布多等地“仅有蒙古马队五百余名,宣大步队五百余名,台务城防实有莫能兼顾之势”,[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光绪朝朱批奏折》第113辑,中华书局,1996年版,第51页。若起事势力蔓延至科布多、乌里雅苏台等处,无法彼此兼顾。

最后,在新疆南路被堵截的情况下,急需在北路设立一个新疆与内地之间的中转站。“左宗棠从俄国买粮取道布伦托海,为了粮食的护运调遣西征捷勇马队三营统领补用总兵冯桂增移驻沙湾地方择要驻扎,因为沙湾地方有通布伦托海的路径。”[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光绪朝朱批奏折》第113辑,中华书局,1996年版,第42页。

由于布伦托海地区游牧地与交通方便的各种原因,为了尽快安置难民,为了避免发生各民众及中俄两国之间的纠纷,经过乌里雅苏台、科布多、伊犁和塔尔巴哈台驻防大臣商议,最终决定在布伦托海设立办事大臣,选好适中之地修城,以办理难民事宜。

同治六年(1867)十一月十五日,清朝首先考虑塔尔巴哈台十苏木的安置事宜,设置布伦托海办事大臣,首先将察哈尔一苏木和哈萨扈特一苏木蒙古难民安置。

五、察哈尔一苏木返回游牧地

同治七年(1868年)四月二十六日三更时分,“乌鲁木齐、奇台等处难民头目张兴、袁定珠、常和等十余人,勾结塔尔巴哈台一带难民聚集骁悍数百人夤夜叛乱”,[注]中国第一档历史案馆藏军机处录副奏折,民族,“李云麟奏折”,编号:2419。“众心惊慌,抢去军械并库存茶布,又伤毙官兵”。[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咸丰同治两朝上谕档》第18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216页。布伦托海难民发生叛变。

同治十二年(1873)三月,在伊犁,受俄国人勒索之索伦、满、锡伯、蒙古、汉和维吾尔等民众,获悉荣全驻守塔尔巴哈台之消息后,纷纷表示投靠之意。于是,荣全向清廷奏称“俄人在伊犁者,先有一千余众,日向索伦、锡伯、蒙、汉人等勒索银两,蒙、汉人等窘苦,盼救甚殷,缠头色得克等亦受俄人酷虐,情愿反正投诚”。[注]《清穆宗实录》卷350,同治十二年三月丙申条。清廷收到荣全奏搞后,令其妥善办理此事。八月,乌鲁木齐都统金顺又从十苏木厄鲁特、察哈尔兵丁内挑选二三百名蒙古兵,训练成军,实力操练,[注]《清穆宗实录》卷338,同治十一年八月丁卯条。准备巩固塔尔巴哈台防守。随着巩固塔尔巴哈台的防守,清朝政府也逐渐恢复塔尔巴哈台的统治。

塔尔巴哈台统治的恢复,必须将逃入布伦托海等地的蒙古难民返回原有游牧地。为了扫除难民返回塔尔巴哈台之障碍,同治十年(1871)十一月,奎昌等提出,将安插于乌里雅苏台、科布多、布伦托海等处厄鲁特、察哈尔难民迁回塔尔巴哈台原牧地之方案。奎昌等人奏称“旧驻塔尔巴哈台之厄鲁特、察哈尔、哈萨克人丁,自失游牧以来,侨居科布多接境额尔齐斯河南之布伦托海一带,该游牧旧地土脉肥饶,水草茂盛,较胜布伦托海,不若令其扔迁原处。”[注]《清穆宗实录》卷324,同治十年十一月甲寅条。这时,布伦托海办事大臣裁撤已过两年,塔尔巴哈台大股起事者被消灭。清廷委任富和为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令其着手恢复塔尔巴哈台旧制,责令巴彦特古斯负责管理十苏木人丁返回游牧地一事。

回民起事使新疆的台站体系基本崩溃,陷入困境。使清朝文报不通,因陕甘驿路梗塞,使伊犁与内地之间失去联系。在此情况下,只能依靠北路台站的艰难运行来维持各项事务。同治十年(1872)十一月二十八日,为了使蒙古难民返回塔尔巴哈台,需要重设台站,清廷应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富和[注]富和,满洲镶白旗人,曾任京口副都统等职。清同治十年(1871)九月,以副都统衔随伊犁将军荣全赴新疆办事。十一月,任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十二年(1873)八月,因与荣全不和,被革职。见纪大椿著:《新疆历史辞典》,新疆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648页。所奏“拨银二万两”,[注]《清穆宗实录》卷324,同治十年十一月甲寅条。用于厄鲁特、察哈尔官兵的俸饷和难民返回安置费用。同治十三年(1874)二月初四日,收复塔尔巴哈台后,索伦领队大臣额尔根巴图带领三十四名厄鲁特、察哈尔蒙古兵重设台站,冬季大雪时,将军需粮饷顺利转运。[注]台湾故宫博物院档案,“索伦额鲁特各营等出力请奖折”,编号:3-89-478。六月十三日,英廉为了准备蒙古难民返回塔尔巴哈台原游牧处,饬令佐领巴特玛札普带领被安置于布伦托海的七百余名察哈尔一苏木人丁全行移至塔尔巴哈台,安设布尔固苏台和博勒奇尔两处台站,并将其自行解决该处八台所需每台十只驼和四十匹马。该人员从布伦托海移至塔尔巴哈台千余里途中,未使用台站供应,自己将驼马牛只等轮番挪移,在此长途跋涉历经艰辛,并清廷未给任何俸饷的情况下,抵达台站的第三天,即六月十五日将所扰乱之台站安设完毕。[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藏宫中朱批奏折,“英廉奏为额鲁特察哈尔佐领人丁业已移回塔城并先就近采买驼马暂供台差恭折”,编号:4-923-73。七月十六日,返回后的察哈尔蒙古人为了消灭塔尔巴哈台起事者残余势力,被派到布尔固苏台(borhasutai)、博勒奇尔(bolangqir)两处台站当差。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英廉[注]同治十二年(1873)三月,命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富和开缺,赴乌鲁木齐都统景廉军营随同剿贼,赏正蓝旗蒙古护军参领英廉副都统衔,为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见《清穆宗实录》卷350,同治十二年三月己亥条。奏请“惟该佐领人丁七百余名口,由布伦托海移至塔城千余里,仅以自有驼马牛只轮番挪移,并未需用台站供应,长途跋涉倍历艰辛,且该官兵年余缺饷困苦异常,奴才查点此次移来佐领一员、骁骑校一员,食三两钱粮,委笔帖式一名,食二两钱粮,领催三名,食一两钱粮,甲兵一百零三名,每员各先行赏给麦子六斗,聊资接济外,仍拟恳请圣主格外恩施,特赏该官兵三个月俸饷,以示优恤”。[注]第一历史档案馆馆藏宫中朱批奏折,“英廉奏为额鲁特察哈尔佐领人丁业已移回塔城并先就近采买驼马暂供台差恭折”编号:4-923-73。朝廷据此为察哈尔苏木700余名蒙古兵发放了三个月俸饷。

光绪十一年(1885)三月二十一日,又有逃向库尔喀喇乌苏西湖一带的200余名回民中的数十骑逃向塔尔巴哈台,[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光绪朝朱批奏折》第113辑,中华书局,1996年,第367页。这将是在塔尔巴哈台活动的最后一批回民。锡纶派兵驻扎博罗塔拉,扼防塔尔巴哈台西南边境,同时,兼护伊犁所属察哈尔游牧,以期有备无患。[注]《清德宗实录》卷221,光绪十一年十二月戊辰条。十二月,塔尔巴哈台境内“贼匪擒斩殆尽”。[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编:《光绪朝朱批奏折》第113辑,中华书局,1996年,第287页。

迁回后的察哈尔蒙古人仍被编为一苏木,在坤都山一带过冬,噶吉尔墩地方过夏。每一苏木由一名副总管负责管理。[注]加·奥其尔巴特、吐娜等著:《察哈尔蒙古西迁新疆史》第十五章第一节“一苏木察哈尔的戍边”,新疆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37页。察哈尔一苏木蒙古人继续坚守着卡伦、台站的驻防任务,从而为新疆西北边疆的稳固和社会的安定做出了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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