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地狱之门

阮任艺

火山，特别是活火山，以其独具魅力的危机感，召唤出强烈的猎奇心理，徒步登上Bromo火山与Semeru火山，为我打开了一扇新奇的地理大门。

爪哇，这个赤道以南的巨大岛屿几乎就是因为印度洋板块与太平洋板块互相角力而被挤出太平洋海底的，岛上的火山沿着板块交界线就像珍珠串一般遍布岛屿。实际上整个印度尼西亚都位于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是世界上拥有火山数量最多的国家。境内已查明的火山约有500多座，其中活火山有129座。婆罗摩火山（Mount Bromo）就坐落在印尼东爪哇岛上，这座活火山是当地最受欢迎旅行目的地—婆罗摩腾格里国家公园（Bromo Tengger Semeru National Park）的一部分。这片神奇地貌早在1919年就被规划为国家公园，婆罗摩火山位于沙海（The Sea of Sand）平原，海拔7641英尺（2329米），虽然这并不是该平原内最高的山峰，但却是最著名的。

Bromo火山 此景只应外星有

观赏Bromo火山，有两种方式：远观与近看。在Cemoro Lawang镇附近，有一个著名的山坡，叫作Pananjakan，那里是俯瞰婆罗摩火山和整个腾格尔火山口的最佳地点，“世界尽头”“月球地貌”这样摄人心魂的感觉在那里体验得最彻底。

凌晨3点，向导便叫醒我们，把几个睡眼惺忪的伙伴塞进上古版酷路泽的车厢，星夜向火山口飞驰而去。也不知从哪儿冒出了这么多游客，明明感觉昨天镇子里空荡荡的，可今天路上居然塞满了当地旅行社的越野车，一长溜灯光缓慢挪动着，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东方破晓，太阳已喷薄欲出，按照目前的拥堵状况，铁定错过日出。我们弃车登上路边的一个小山坡。就在几年前，2010年底至2011年初，沉寂了6年的婆罗摩火山突然剧烈喷发，喷出的火山灰烟柱高达700余米，直到最近几个月才逐渐恢复平静，变成了以往那样缓慢地冒出白色烟雾。山路沿途的树枝树干上还残留着上次喷发造成的烧焦痕迹。气喘吁吁地爬上坡顶，太阳第一抹金光刚好从山脊上射出，照射在Bromo，把山顶映得通红。巨大的腾格尔火山口底部暗蓝色调的云雾蒸腾，Bromo火山群完美的圆锥形从云雾中浮现出来，由深红变为粉红又转为金黄色。山的背后，国家公园的雨林深处高达3676米的Gunung Semeru火山隐约可见。这个山坡没有其他游客，虽然角度不够完美，但我们震惊于这眼前的壮丽景色。

观赏完日出正式去爬火山。要想到达Bromo火山口脚下需要穿过松软的腾格尔火山口沙海，这一段可以选择步行或是骑马。骑一次大概不到100元人民币。但是我们选择了徒步，感受“月球行走”。从山脚到火山口只有由火山岩雕刻出的253级台阶，轻松搞定。

慢慢接近山顶，周遭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息，火山口喷气机般的呼啸声也越发响亮。透过山顶矮矮的石质围栏，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坑直通地底，白色的烟雾和洞口崖壁上黄色的硫磺相映照，就像是通往地狱的大门，从幽深的地底传来阵阵魔鬼的咆哮。炽热狰狞的熔岩、千疮百孔的地表、让人窒息的毒气……我想电影中的“世界末日”场景，大抵就是如此吧。这是爪哇人心目中的圣山，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印度尼西亚人来此庆祝Yadnya Kasada节日，他们会徒步登上火山并将祭品扔进火山口。

印尼旅游部门对游客的安全真是漠不关心，山口仅有几十米长的石头围栏，高度不及我的小腿。再往远处走，火山口山脊不到一米宽的狭窄小路就完全没有保护措施了。两边是近乎80度的陡峭山坡，暴露感强烈，稍不留神脚底一滑，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Semeru火山 攀登爪哇最高峰

Semeru赛梅鲁火山的传统攀登线路，起点位于其北边的Ranu Pane小村。若到达那里，需从其西边的Malang市坐车到Tumpang镇，再换乘越野车抵达。而我们把婆罗摩火山和赛梅鲁火山串起来玩，所以从Cemoro Lawang镇租用当地的越野车穿越腾格尔火山口“沙海”， 再翻过腾格尔火山口沿山脊抵达Ranu Pane村。

这个季节来爪哇或许不是什么好主意。Cemoro Lawang小镇夜晚的气温能低至10℃，从Cemoro Lawang小镇开始，整个行程的海拔都在2000米以上。这让我们感受到了热带地区少有的凉爽甚至是寒意。每天10点之后就开始下雨，大雨一直会持续到深夜。雨季给我们在印度尼西亚的旅行带来了许多困扰，我浑身湿透，在“热带”雨林中瑟瑟发抖，努力前进。大量降雨和高海拔带来的低温，与我想象中的赤道地区完全不同。

从国家公园大门口到攀登营地，需要穿越25公里的雨林地带。靴子永远是湿透的，背包因为吸足了水分，愈发沉重。从Ranu Pane小村到Kumbolo湖的这一段行程长约9.5公里，以连续起伏的丘陵状山地為主，海拔高度在2100～ 2600米之间，徒步需3～4小时。植被类型以常绿阔叶林为主，偶尔能见到少许针叶林。国家公园里的步道维护良好，整条路径的路标还算比较明确，一路上偶尔还有供休息用的凉亭。如果没有降雨，这一段徒步路程会比较轻松。

Kumbolo湖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周围的山峦。湖岸草地颜色红黄绿交错，细雨让山谷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在湖面上来来回回、聚聚散散，颇有仙境之感。

湖边到大本营这一段5公里的山路总体地形起伏不大，海拔高度在2380～2750米之间，没有太多爬升的路段。植被仍以常绿阔叶林为主，但要比之前从Ranu Pane小村到Kumbolo湖的那一段稀疏不少。不少地段植被稀少（尤其是靠近赛梅鲁火山山脚下的Kalimati大本营一带），看起来更像是亚热带的稀树草原。这一段路程徒步需2～3小时，我们边走边拍，到达大本营的时候已然天黑了。endprint

Kalimati大本营位于 Semeru与旁边小山（Gunung Kepolo） 之间的山坳里，海拔2700米，地势平缓，适合扎营。绝大部分想看日出准备登顶Semeru的登山者都会在Kalimati露营一晚，然后凌晨冲顶。

凌晨3点，享用了简单的早餐之后，队伍出发了。从Kalimati大本营到Arcopodo前进营地这一段都是在松树林里行进，地表土壤上覆盖了一层稀疏的火山灰，昨天的一场雨让土地湿润，为我们免去了山路尘土飞扬之苦。

大约1小时，经过Arcopodo前进营地之后，就基本看不到什么树木了，荒凉的山体变得裸露，周围的风力也变得强劲起来。随着地表形态一同变化的，还有攀登的难度。坡度更加陡峭，周围温度随着海拔逐渐增高而下降，氧气含量也下降到了海平面的70%左右。

在这之前我们行走的还是普通山林地面，基本以扎实的土壤为主，上面覆盖了一层称不上厚的火山灰，攀登动作还是普通的“走山”。而从这里往上的地形，就逐渐变成了千疮百孔、沟壑遍地的火山锥体，锥体表层覆盖了厚厚的火山灰、火山碎屑、火山渣和火山砾石。在这种地面上攀登，有点类似于在沙漠爬沙丘—上行三步下滑两步，相当费劲，有时甚至需要手脚并用、四足爬行，登山杖此时显得有些鸡肋，杖杆底端的岩托在渣砾里起不到支撑作用。我只得跟在向导身后，踩着他的脚印，走之字形一步步往上爬，才轻松一些。

凌晨5点，曙光微泛。在漆黑、寒冷、荒凉、飞沙走石的火山锥体上我们已经“爬行”了两个多小时，随着光线变化，周围的地形和远处的山脉逐渐清晰。凌晨5点45分，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在山体的西侧投下了巨大的影锥。

Semeru赛梅鲁 （又名Mahameru） 火山在印尼神话中有着重要的地位。其名字来源于梵文Sumeru，也即是须弥山，佛教里世界的中心（和印度的Meru峰类似）。传说中它随着神明从印度搬来爪哇岛，一路上掉落的部分形成了爪哇岛上Lawu、 Wilis、 Kelut、Kawi、 Arjuno 等一连串火山，而火山锥尖则掉落成为了泗水市旁边的Penanggungan火山。Semeru也是神话中印度教三主神之一湿婆在爪哇岛的居所。印尼人十分看重这座神山，我们进山前就被告知这绝对禁止航拍和摄像，违者将会被重罚。不用背负航拍器材，使我减轻了不少负重。

阳光照在身上，瞬间感到丝丝暖意。抬头望去，眼前还是那广袤、荒凉、沟壑遍地、望不到尽头的山坡，顶峰仍旧遥遥无期，我手脚并用加快速度，力图在太阳跃升出地面时到达山顶。来之前看到的一篇游记里，作者竟然说Semeru赛梅鲁火山最后的冲顶段比非洲最高峰乞力马扎罗火山还要难爬。Wikitravel网站在描述Semeru赛梅鲁火山的攀登时这样写道：“这条路线仅对严肃型徒步者开放，并且对体能有非常高的要求。”当时觉得有些夸张，但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其实，Semeru赛梅鲁火山最后的冲顶阶段很消耗体力，但也只是纯粹体力活而已，这座山没有任何技术攀登难度，危险性也不大（如果火山没有剧烈喷发的话）。

终于翻上最后的陡坡，山顶上，金色的阳光已经洒满了峰顶，红日高高地跃出了地平线。极目远眺，远处的腾格尔火山口清晰可见。可能是雨季的关系，云雾瞬间又笼罩了山顶。据说天气好的时候，凭肉眼就能在山顶看到东爪哇岛方圆200公里的范围，包括海岸线。

Semeru赛梅鲁是一座非常活跃的火山，在山顶便能听到震耳欲聋的火山口轰鸣声。攀登这座山具有未知的风险性，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突然开始喷发，活跃期甚至每隔20～30分钟就会喷发一次。喷发时地动山摇，喷出来的火山灰烟柱可高达几百米。在山顶上，有不少纪念、缅怀遇难者的纪念碑。Semeru赛梅鲁的火山口其实并不在山顶的位置。Semeru的顶峰叫“Mahameru”，它的火山口叫“Jonggring Saloko”，在我身处位置的南边约几百米处，由于危险性极大，禁止一般游客接近。

Tips

航班

国内没有直达印度尼西亚泗水市的航班，建议在吉隆坡或雅加达转机。可选择亚航航班，从吉隆坡到泗水，一天有6趟航班，飞行时间两个小时多。从早上8：50到晚上19：15，几乎每两到三个小时间隔就有一趟航班。选择亚航的联程航班，中转时不用额外再次提取行李，很方便。

如今印尼对中国游客免签，护照白本也可以直接入境。需要注意的是，入关时海关人员有可能索贿，遇到这种情况，装作听不懂或者坚决拒绝，歪风不可长。

交通

Bromo火山處于一个叫作庞越的地方，从泗水市去往Bromo火山，路途比较曲折，最方便的是可以在泗水机场包车直达Bromo火山，但价格略贵，大概500元人民币，行程3小时左右。如果不想包车，也可以转乘火车或大巴，行程为：泗水（Surabaya）—庞越（Probolinggo）—塞莫罗拉旺（Cemoro lawang）—Bromo火山

攀登火山口注意事项

1.火山口喷发的气体中含有大量颗粒，请勿佩戴隐形眼镜。

2.头灯、合适的高帮登山鞋必备，火山由大量松软的火山灰组成，很容易灌入鞋内，把脚磨得惨不忍睹，强烈建议使用雪套或沙套，能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

3.必须携带足够的水和一些巧克力、能量棒之类的高能量补充食品。火山山体陡峭，攀登会消耗巨大的体能，这些消耗会使登顶后的身体格外感到寒冷，所以软壳等防风御寒衣物也需随身携带。

4.火山喷发时，火山口弥漫着有毒气体，防护性强的口罩或面罩也是必备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