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与日本的合作关系看沙特阿拉伯投资立国的经济改革

王 琰

(西安外国语大学 日本文化经济学院， 陕西 西安 710061)

沙特阿拉伯(文中统一简称沙特)近几年的经济改革受到全世界的瞩目，经济转型中的沙特无论是国内市场还是海外市场都呈现出了很大的波动。从国家的发展战略角度来看沙特经济的发展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实现工业现代化阶段。这个阶段可以追溯到第一次石油危机的爆发。石油危机对欧美发达国家以及当时的日本来说都是当头一棒，大大刺激了原油市场，导致原油价格暴涨，沙特也由此大幅提升了财政收入。沙特政府1975年开始制定经济的五年发展计划，几个五年发展计划之后进入90年代的沙特已经跻身为世界上高收入国家的行列。2005年12月，沙特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开始大力推行经济多元化政策，逐步形成了以石油、天然气为支柱、多样化综合性的现代化工业体系。

第二个阶段是沙特走向国际化的发展阶段。所谓的国际化包含了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方面是加大开放力度，国内市场更多领域允许外国资本进入。以国营企业为中心发展的保守经济格局逐渐转型为大力促进私营经济发展，一部分国有资产进行私有化改革。从金融、产业政策上扶持中小企业发展，以达到降低失业率、减少行业差距、改善营商环境、健全产业结构、吸引全球各地的顶尖人才和投资的目标。另一方面就是加大对海外市场的投资力度，实现投资立国的经济改革目标。沙特提出的“2030愿景”是通过投资全球各地的大型国际企业与新兴技术，充分发挥本国的投资实力，从而使沙特成为某些特定领域的造市者，成为财富基金与投资有效管理的引领者。

沙特的经济改革步伐中“投资立国”的目标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沙特主权财富基金(SWF)①主权财富基金(Sovereign wealth fund，简称SWF)，通称主权基金，指由一些主权国家政府所建立并拥有，用于长期投资的金融资产或基金，主要来源于国家财政盈余、外汇储备、自然资源出口盈余等，一般由专门的政府投资机构管理。之一的公共投资基金(Public Investment Fund简称PIF)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基金，由于资金额巨大，目标定位是优化沙产业结构，改善对石油依赖过高的经济格局，所以在“2030愿景”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目前PIF正在实施多项重大项目，其中包括沙特红海沿岸半自治岛屿的发展、建设NEOM经济区[注]沙特王储在2017年10月召开的“未来投资倡议大会”(Future Investment Initiative)上宣布2025年之前打造一个价值约5000亿美元，且毗邻约旦和埃及的新独立经济区NEOM。该经济区占地面积达2万6500平方公里，由可再生能源提供全部电力。NEOM将聚焦于能源和水源、生物科技、食品、先进制造业和娱乐产业。毗邻红海和亚喀巴湾，并靠近苏伊士运河的海上贸易通道，NEOM将作为通往国王萨勒曼桥的入口，将连接埃及和沙特阿拉伯。、新投资工具—“组合型基金”(Fund of Funds)等项目。在这一系列投资革新的浪潮中沙特政府与日本政府及民间企业家的合作动向令人深思。

一、沙特阿拉伯的经济特点及发展中的问题

沙特是中东国家中国土面积最广阔，石油、稀有金属等矿产资源丰富，国内生产总值也据中东首位。沙特的经济特点主要就是以石油和石化工业为主要支柱产业，石油收入占国内生产总值的40%多，政府财政收入的70%以上也依赖于石油收入。目前已探明的石油储量仍然高居世界第二位。如表1所示，2009年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国际原油价格急剧下跌，沙特经济受到严重影响，2010年实现经济恢复增长，截止到2015年经济呈现稳步增长，特别是2011年经济增长高达近10%。2014年下半年开始随着石油价格暴跌，经济增长速度逐渐趋缓，国民人均收入下滑，2017年再次陷入经济负增长的萎靡阶段。

表1 2008—2017年沙特宏观经济指标[注]总额及国民净人均收入的计算基于2010年不变价美元。

资料来源：根据世界银行公开数据，由作者整理制作。

为了改变依赖石油出口的单一经济结构，政府大力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及设备， 建立先进的外向型企业， 鼓励外资企业进入沙特市场，引领和促进工业发展，并通过倡导使用本国产品， 对本国有能力生产的同类进口商品征收高关税等措施保护民族工业。目前， 已建成以石油、化工、钢铁、炼铝、水泥、海水淡化和电力等工业为主的十几个大型骨干企业。但从产业构成比来看石油·天然气领域仍占40%以上(如图1)。

图1 沙特GDP行业构成比(2016年)

资料来源：株式会社 三井住友銀行コーポレート·アドバイザリー本部企業調査部「サウジアラビアの現況」2017年9月。

表2是沙特2016年主要的进出口产品及构成比。可以看出沙特在对外贸易中70%以上的对外贸易收入仍然来自于石油及与石油相关的产品。出口产品结构单一，原材料及简单加工的一次性产品占了近90%。进口产品除了必需的粮食及生活用品外，基本都是汽车、机械及电子·通信产品，仍然属于典型的工业技术水平低下的发展中国家对外贸易结构。

表2 2016年主要出口及进口产品 (单位：百万美元)

资料来源：株式会社 三井住友銀行コーポレート·アドバイザリー本部企業調査部「サウジアラビアの現況」2017年9月。

从政府的财政收入比例来看，虽然从2015年开始石油领域的收入有所下降，非石油领域收入从2014年的10%猛增至2015年的37%，支撑增收的主要来源是公共投资基金(PIF)[注]PIF是沙特主权财富基金之一，1971年成立，创建以来一直由沙特财政部主管，2015年3月，主管权转移至由副皇太子为首的经济·开发事务委员会(CEDA)，为对国民经济具有战略意义的项目提供融资支持。该主权财富基金持有石油储藏量及生产量居世界首位的沙特国营阿美石油公司股份。所产生的投资回报。但同时可以看出石油相关领域收入仍然是政府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始终维持在60%以上(如表3)。沙特政府近年来积极吸引外来资本的同时，加大政府国内投资力度，努力调整产业结构，取得了一定的经济改革效果。但国际市场原油价格的暴跌，欧佩克原油减产协议仍然严重影响了沙特政府的财政收入。

表3 沙特政府收入来源比例 (单位：亿美元)

资料来源：日本驻沙特大使馆2018年3月发布的沙特经济动向报告。

表4 沙特政府财政收支状况 (单位：亿美元)

资料来源：作者根据日本驻沙特大使馆2017年、2018年发布的沙特经济动向报告整理而成。

连续三年出现的财政赤字再加上2015年度未及时结算的支出，2016年的政府财政赤字高达1072亿美元(相当于GDP的16.8%)。非石油领域的收入主要依靠外汇储备基金的投资收益及增收烟草税等新增税项的实施。2017年度开始出现政府财政支出增大的趋势，在基础设施建设、经济资源、社会开发等领域加大投资力度，试图通过推动民营经济体发展的手段以促进经济的活性化。2017年新增人头税、附加价值税等税项，以及石油价格的上涨增加了财政收入，政府财政赤字较2016年下降了22%。沙特政府产业多样化作为国家经济发展目标，2018年政府财政收入中非石油领域收入预算比2017年增加近13%，达到776亿美元(表3、表4综合分析)。

二、“2030愿景”看沙特投资走向

沙特在与美国的经济关系上一直保持稳固坚定的立场。沙特以自身固有优势在全球石油贸易与权力格局中占据了核心地位，同时作为OPEC的核心成员也使沙特在全球石油贸易治理中发挥着决定性的作用。沙特依托巨额石油美元，其金融实力与影响力不断上升，沙特在“石油金融”治理中发挥着实体基础地位的同时，也是左右伊斯兰金融发展前景的决定性力量。沙特的“石油美元”和“主权财富基金”是国际资本和投资市场上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沙特的投资以及由此带动的海湾地区及全球石油美元的投资动向深深地影响着全球投资市场及其格局。

2016年4月，沙特政府公布“2030愿景”，揭示了沙特经济改革的方向和目标。该计划主要由三大支柱和三大主题构成，三大支柱之一是使阿拉伯成为全球投资大国，实现繁荣经济的四个环节之一就是进行长远投资。由此可见，利用其资金的实力，实现经济多元化与可持续发展是沙特政府实现愿景的主要手段。

图2 沙特“2030愿景”主要内容示意图

沙特政府主要SWF中最具影响力的是公共投资基金PIF。1971年就已经成立的PIF虽然资金规模巨大，收益性也很好，但在海外投资界知名度并不高。主要原因在于PIF并不是单纯的投资基金，同时还肩负着促进国内经济改革、创造就业机会、推动国家大型建设项目、填补财政赤字等经济发展的重担。2016年4月，沙特正式发布了 “2030愿景”和“国家转型计划”(National Transformation Program简称“NTP”)，5月，发布的消息宣称PIF资金会由1600亿美元扩大到20000亿美元，高达10倍以上的增资目标使PIF成为穆罕默德副王储多元化经济改革措施的主要支撑。[注]参考路透社日本网站“アングル：サウジの巨大政府系ファンド、国内投資が足かせに”2016年5月17日新闻报道。HTTPS://JP.REUTERS.COM/ARTICLE/SAUDI-PIF-IDJPKCN0Y809G

随着 “2030愿景”经济改革的实施，PIF的存在意义不断被凸显。2018年沙特国家财政预算中为PIF增资约221亿美元。近几年由于采取优先偿还国债的经济政策，央行及沙特金融管理局(Saudi Arabetary Monetary Authority)的资产额在不断减少，而另一方面，PIF资产额却在连年增加，其总额已接近沙特金融管理局资产总额的一半。[注]参考驻沙特阿拉伯日本国大使馆2018年3月发布的“沙特阿拉伯经济动向”的数据。http://www.ksa.emb-japan.go.jp/j/economic/pdf/201803economic.pdf

2017年10月，由PIF主办的沙特“未来投资倡议大会”(Future Investment Initiative)上公布了长达100页的关于PIF未来三年的投资计划。投资计划在宏观经济指标上设定了9个KPI，[注]KPI(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关键绩效指标) 是通过对组织内部流程的输入端、输出端的关键参数进行设置、取样、计算、分析，衡量流程绩效的一种目标式量化管理指标，是把企业的战略目标分解为可操作的工作目标的工具，是企业绩效管理的基础。KPI可以使部门主管明确部门的主要责任，并以此为基础，明确部门人员的业绩衡量指标。明确了6个重点投资领域以外(主要内容见表4、表5)，还通过其他多种渠道公布了各项投资倡议和投资预算金额。大会前已经公布PIF在3年内投资资产额将由目前的2000亿美元增资至4000亿美元，增加的2000亿美元并非由PIF出资，而是通过向国内外投资机构(企业或国家)共同融资的形式获得资金。其中包括俄罗斯、法国、Uber、沙特·约旦投资基金、软银愿景基金等五家投资国·企业。

表4 PIF制定的主要KPI

表5 投资事业的6个新领域

资料来源：表4表5均参照驻沙特阿拉伯日本国大使馆2018年3月发表的“沙特阿拉伯经济动向”报告中内容，由作者制作。

除了开拓这6个新领域的投资以外，PIF的投资还涉及军事产业的发展、工业改革、娱乐设施建设、能源革新、推动中小企业发展等领域。总的来看PIF的投资特点体现在资金较为集中在大规模的城市·特区开发项目上，而且伴随城市·特区开发带动的建筑业及服务业的发展会创造大量的就业机会，从而改善失业率增高的社会问题。同时也很重视产业·技术的培育，在这些领域的投入资金也较为集中。

三、与日本合作关系的发展

1932年，沙特从英联邦独立出来，正式建国。1937年3月4日，沙特东部达曼油田的第7号井发现了原油，这是沙特的第一口生产油井。1938年沙特第一个商业油田—哈林油田被发现，从而逐步开始了以石油为中心的工业化进程。1958年日本获得沙特石油的开采权，1960年在沙特建立阿拉伯石油公司，这是第一家进驻沙特的日本企业。阿拉伯石油公司掌握的沙特及科威特的石油开采权占当时日本石油开采量的50%，为日本经济高度成长期工业发展提供了稳定的石油供给。

现属新日铁住金旗下的NPC(National Pipe Company)于1978年进驻沙特市场，为沙特石油运输管道建设提供大口径焊接型输油管为主要业务，之后业务范围逐渐扩展到天然气螺旋管道及淡水输送管道市场。1981年与沙特沙特基础工业公司“SABIC”合资建立了东方石化公司“SHARQ”，主要市场为日本、中国、印度、东南亚、韩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后逐渐扩大到欧洲，大洋洲市场，主要产品为石油下游产品的聚乙烯和乙二醇，在这个产品领域是稳定的全球供应商。2000年阿拉伯石油公司开采权失效，2003年科威特石油开采权失效，日本在中东地区的以原油生产及相关基础设施建设为中心的投资模式进入了衰退期。

2005年拉比格炼化公司(Petro Rabigh)成立，是日本住友化学与沙特阿美石油公司合资建设的石化项目。项目实现了炼油-裂解-精细化工的石化产业链。项目地点位于全球最大的一体化的石化联合体中心，被誉为结合技术与资源优势的全球大型一体化石化项目。从50年代末到2000年代初的40多年的发展中，日本与沙特在经济领域的合作是以石油业为中心的合作模式。从原油的开采·加工、运输管道建设到下游产品的开发·生产，在沙特石油业从无到有的发展和形成石油化工产业链纵向统合的过程中日本企业的技术和资本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沙特的人口从1975年的730万增长到了1999年的2，130万，净增2倍。随着经济的发展，在生活、卫生和社会条件等方面有了很大改善从而导致沙特人口高速增长。沙特政府对于基础设施的大量投资以及私有领域的投资促使大量的外籍劳务涌入沙特，而沙特本国15-29岁的适龄劳动人口在人口中的比率高达20%，属于人口年龄结构非常年轻的国家。适龄劳动力失业率一直高居不下，解决就业问题就成为沙特进入21世纪以来非常严重的社会问题。针对这一社会问题，沙特政府采取了两方面措施，一方面是提高国民教育及职业技术水平的培养，另一方面是督促民营企业提高沙特本国公民雇佣率，实施Nitaqat Program政策。[注]中東協力センター「サウジアラビア電子機器·家電製品研修所(SEHAI)協力事業第 4·5 期生卒業式典開催の報告」http://www.jccme.or.jp/japanese/pdf/graduation_j_20140626.pdf

沙特是日本最大的原油供应国，为了和沙特保持良好的经济合作关系，日本政府通过行政独立法人国际协力机构(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略称JICA)[注]独立行政法人国际协力机构(JICA)，成立于2003年10月，是日本对外实施政府开发援助的主要执行机构之一，隶属于日本外务省，其前身是成立于1974年日本国际协力事业团。 JICA的资金全部来源于政府财政预算。协助沙特政府解决适龄劳动者就业问题上实施了一系列的技术合作与援助项目。2002年开设了汽车高等技术研修所“SJAHI” (Saudi Japan Automobile High Institute)，派出技术专家进行长期技术指导，至2006年的4年间培养了200多名汽车行业的技术人员，促进就业的同时也为汽车组装产业领域培养和储备了技术人才。

为了促进石油下游产业塑料加工业的“企业人力沙特化”[注]沙特阿拉伯本国公民取代外国工人的政策被称为企业人力沙特化(Saudization)。进程，沙特政府向日本提出技术支援的请求，由日本企业沙特石油公司(JICA出资占45%)和当地大使馆配合于2007年开设了塑料制造高等技术研修所“HIPF”(Management of Higher Institute for Plastic Fabrication)，为沙特培养塑料加工领域的技术人才。这项技术支援活动是日本政府与日本民间企业共同合作完成的项目。

日本向沙特出口家电产品的数量不断增加，以培养对日本家电产品进行修理·维护技术人才为目的的家电产品技术研修所“SEHAI”于2009年成立。该研修所由日本资源能源厅出资，由日本工学校八王子技校以及日本大金工业、富士通、日立等9家大型家电企业提供技术支援，是一项实现了“官·产·学”一体化合作模式完成的技术支援项目。

由于对资本集中的石油领域的投资大幅减少，2010年后流入沙特的海外直接投资出现减少趋势。日本的住友化工与阿美石油联合投资的比格炼化大型石化项目、东邦钛业与沙特联合投建的生产海绵钛工场等大型项目投资维持了日本在沙特投资的不断上升，出现了2015年的投资额比上一年翻了一番还多的投资高潮。但由于政治军事上的动荡加上王室反腐运动对经济带来的冲击，也导致一部分日本企业撤资沙特，2016年的投资余额比上一年降低了近90亿美元(表6、表7)。

2000年—2016年，在沙特经济逐渐进入工业现代化进程中，日本与沙特的经济合作关系主要体现为两个特点。一是以政府为中心带动民间团体及企业，以技术援助为中心稳固日企在沙特发展。二是结束对石油及相关基础设施建设为中心的投资后，日本企业在沙特的石化领域及非石油领域开辟市场，开始了新一轮的集中投资。

表6 日本对沙特直接投资额变化 (单位：亿日元)

表7 日本对沙特直接投资余额变化 (单位：亿美元)

资料来源：日本財務省「日本統計年鑑」「本邦対外資産負債残高統計」。

2017年3月，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与沙特阿拉伯国王萨勒曼在首相官邸举行了会谈，针对以经济合作为核心的“日本沙特愿景2030”达成了协议。沙特将在国内建立经济特区，特区内放宽签证、雇佣条件等限制和给予税收优惠，以吸引日本企业进驻。这项协议被日本看做是日沙两国经济合作的新的指南针，一方面，能够帮助沙特进行经济改革，改善沙特过于依赖石油的经济结构。另一方面，也作为日本经济成长战略，发挥其经济协同效应，达到GDP增长600万亿日元的目标，获得两国经济双赢的效果。

日沙两国共41个省厅·机关参加这项合作，具体合作的重点领域主要设定为9个广域领域。①具有竞争力的产业；②能源； ③娱乐·媒体；④健康·医疗；⑤农业·食品；⑥高品质基础设施；⑦中小企业·能力开发；⑧文化·体育·教育；⑨投资·金融。[注]参照日本经济产业省主页，2017年3月13日公布的“「日·サウジ·ビジョン2030」の作成経緯”内容。日本的制造业、能源和基础设施等领域的企业预计将参加，安倍在会谈中表示希望重启与沙特等中东6国构成的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GCC)的自贸区谈判，还表示希望促进日本与沙特推进核能协议交涉。优先推进这些领域之中最为重要的31个个别项目并签订备忘录。其中包括两国官方合作项目11项，官方与民间、民间与民间合作项目20件。表8是前两个重点合作领域中优先推进项目的具体案例。基本合作模式都是以国家牵线民间企业主导的形式展开。

表8 优先推进项目案例

资料来源：参照日本经济产业省主页，2017年3月13日公布的“「日·サウジ·ビジョン2030」の作成経緯”内容，由作者翻译整理。

日本与沙特在国家级层面上的合作关系之外，日本民间企业自身所发挥的经济合作效应也不容忽视。2016年9月，由主管沙特经济改革、军事、外交事务的新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时任副王储)率领的由500人组成的代表团访问日本，专门提出会见日本软银集团总裁孙正义，向孙正义强调了沙特以投资立国为支柱的“2030愿景”的经济改革。同年6月王储在硅谷与脸书、谷歌等互联网巨头企业的经营层会面中，表明正在寻求擅长IT领域投资的合作伙伴，硅谷的CEO们向王储推荐了孙正义社长。6周后两人在沙特首都利雅得再次会面， 10月软银集团对外正式公布与沙特政府投资的PIF基金共同建立11万亿日元(约1000亿美元)规模的基金。计划软银在今后5年间至少投入资金250亿美元，PIF最大会投入450亿美元。基金的名称也对应沙特“2030愿景”起名为“软银愿景基金” (SoftBank Vision Fund L.P.，略称SVF)。谷歌、因特网等硅谷的IT巨头们也在对新兴的IT企业积极进行投资，美国、中国、日本、欧盟这四个主要国家·地区2015年在高科技创新企业投资总额约为10万亿日元，因此SVF这种大规模的个人基金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SVF计划在IoT相关领域投资，投资成效将有利于推动“2030愿景”规划的“投资立国”目标前进。

2017年5月，SVF完成了第一次融资，总额超过930亿美元。主要出资者为PIF(450亿美元)，软银集团(250亿美元)以外，还包括阿联酋的穆巴达拉发展公司(100-150亿美元)、苹果公司(10亿美元)、高通公司(10亿美元)、拉里埃里森个人事务所(10亿美元)、鸿海精密工业等近10家公司。[注]日本经济新闻“ソフトバンクとサウジの投資ファンド、10社前後参加 ” 2017年3月4日报道。

2018年8月，运营SVF的软银投资顾问公司在沙特国内建立运营机构，加强与沙特政府的联系。PIF为了吸引海外高科技企业进驻沙特，已经开始了与顾问公司的合作。2018年10月，沙特政府计划再向SVF追加投资450亿美元，软银总裁孙正义在采访中表明，在未来2—3年为一个周期，与SVF同等规模的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基金会陆续诞生。业界推测沙特很可能将继续成为主要的投资方。[注]日本经济新闻“サウジ、ソフトバンク·ファンドに追加出資へ 米報道 ” 2017年10月6日报道。通过PIF与SVF的合作关系不难看出沙特政府的目的在于吸引海外高科技企业进驻沙特完善产业结构及加大海外投资获得更多资金以推动国内经济改革。虽然SVF是一支个人基金，但却成功地切入了沙特国家经济改革的重要环节之中。

结 论

随着石油市场价格萎靡，中东局势的动荡，国内财政赤字的不断扩大，沙特政府在政治和经济领域可谓是内忧外患。 “2030愿景”的经济改革是以“阿拉伯与伊斯兰世界心脏”“全球性投资强国”“亚欧非枢纽”为主要的三大目标。沙特政府试图通过经济改革的成效来改善和减少国内政治·经济矛盾。2017年6月，新任就职的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在G20峰会前分别出访了中国和日本，为沙特“2030愿景”改革寻求大国支持。中国表示愿在“一带一路”的框架下与“2030愿景”实现对接，加强产能合作。日本在此之前已经与沙特国王萨勒曼就经济合作为核心的“日本沙特愿景2030”达成协议，并在此基础上将“日本成长战略”与“2030愿景”相结合力图实现共赢效果。

新王储是经济改革的主要推动力量，他主张的“投资立国”理念逐渐在愿景改革中凸显实力。在其领导下的公共基金PIF开始了大规模资金投入，对内推进非石油领域产业的发展，重视对传统产业及中小企业的投资，以此扩大就业，解决目前越来越严峻的年轻人失业率高居不下所引起的一系列社会问题。 对外积极与日本民间企业软银集团合作，作为软银愿景基金SVF最大的投资方在IT相关的高科技领域进行巨额投资。科技基金的作用不仅能够期待丰厚的投资收益，对招揽高科技企业对沙特投资也起到了很大推动作用。

沙特的这场经济改革夹杂了许多政治动荡的因素，因此急于取得改革成效的穆罕默德王储推进改革也采取了“短·平·快”的方法。所谓的“短·平·快”就是指选择IT高科技产业进行投资，这些产业的特点是在较短周期内就能较快获得较高投资收益，快速有效地取得改革效果。近年来全球经济市场处于萎靡状态，由软银集团建立，PIF作为最大投资方的软银愿景基金无疑成为了业界的一股飓风，它所产生的影响力引起了世界关注。虽然2018年8月王储推进沙特阿美石油公司上市在反对派的阻挠下遭遇挫折，但改革的前进之势已不可阻挡。日本在沙特“2030愿景”改革中采取了以政府为主导，在传统投资领域继续发挥其技术特长的同时，民间企业也各尽所能，发挥自身行业特点灵活应对，在新兴高科技产业领域吸引沙特资金，与政府联合用“官·民一体”方法进行全面布局。中国是沙特重要的贸易伙伴和经济合作伙伴，日本与沙特的合作模式对我国在今后与沙特的合作中具有一定的借鉴和参考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