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数码版画研究

杨昊旻

【摘要】数码版画的出现印证了现代科技介入艺术创作的趋势，也反映出信息时代背景下，简洁、精确、高效的大众审美诉求。对于当下中西方数码版画的现状和成因的研究，能够为中国数码版画的发展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与参考。

【关键词】数码版画；艺术形态；学术价值；市场价值

对于艺术形式的研究始終伴随着新兴技术的涌现和创作观念的演变。在国际当代艺术界，数码版画的定义、内涵、艺术语言以及发展趋势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研究成果，其展现出的视觉冲击力和创作观念的前瞻性是传统艺术形式所不具备的。中国的数码版画在近十年间有了长足的发展，然而相较于西方，从艺术形态、价值认定再到创作观念上都存在着诸多差异。本文将以中法两国的数码版画现状作为研究切入点，探寻数码版画艺术形态的发展规律。

一、法国数码版画的艺术形态和市场价值认定

数码版画一般具有两种形态，一种是指艺术家以电脑、智能手机等信息存储设备作为创作平台，利用绘图软件进行艺术创作，最终通过输出设备将艺术图像印制在纸质媒介上的具有印刷限量的新兴版画形式。另一种是指通过高精度扫描设备和专业输出设备制作出的绘画高仿复制品。

欧洲总体上对于数码版画的定位和认知并没有这么“具体”。以法国为例，所有和数码媒介有关的艺术形式大都统称为Arts numerique（数码艺术），其中既有平面的数码绘画，也包含动态的数码影像。而承载这些数码艺术的媒介也种类繁多，既可以是各种纸张、编织物，也可以是金属、木头、玻璃、塑料等等不同的材质平面。作品的展示方式也未必是传统的装裱形式，艺术家可以通过悬挂、投射等方式在艺术空间当中的任意一个表面（天花板、地面、门窗甚至是在自然环境中）进行作品的展示。可以说数码版画的艺术形态在西方是相对开放性的，它既从属于版画，也从属于绘画，还可以从属于当代艺术的范畴。在欧洲许多国家和地区，艺术家运用纯粹的数码艺术形式创作的作品，可以名正言顺地跻身于各种国际版画展、艺术沙龙以及当代艺术展览当中。比如同一件作品，能以数码版画的身份参加版画展，艺术形式一栏注明：数码版画Gravure numeirique；也能以绘画的身份参加美术展，艺术形式一栏注明：综合技法Technique mix；还能以数码艺术的身份参加当代艺术展，艺术形式一栏注明：数码艺术Arts numerique。从意大利比艾拉国际版画双年展，到比利时烈日国际当代版画双年展，再到法国、德国等地的当代艺术展览，都对于将数码技术作为艺术创作当中实验性的媒介抱以鼓励和肯定的态度。2015年，笔者的数码版画作品《午后》《雨后》《惊蛰》《夏至》入选了第十届比利时烈日国际版画双年展，当年入选的其它作品当中，也不乏世界各国的数码版画作品。展览评审委员会在其官方网站上明确表达了这样的立场：“比利时烈日国际版画双年展一直致力于更全面和深入地展现当代版画领域中新兴的、具有实验性的版画作品，并对当代丰富繁茂的版画技术与观念进行记录……本届双年展希望能在不同的观念与技术领域推动现代版画艺术的前进。”由此可见，国际上已经把数码绘图软件结合传统艺术形式进行当代艺术创作作为一项重要的研究方向，而数码版画必然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形态之一。

法国的数码版画作品与传统版画以及摄影作品的市场定价相近。根据尺幅的大小、艺术家的名气等因素，价格大约在100至2000欧元之间。和传统版画一样，每幅数码版画都有严格的印数限制，通过与画廊签订的合约以及法律条文的约束，既保证了作品市场价值的稳定性，同时也保护了作品的原创性。总体来说，数码版画亦或是数码艺术作品在欧洲艺术市场上还是得到普遍认可的，这与法、德、英为代表的欧洲国家从官方到民间，一贯秉持的文化态度以及完善的艺术评价体系有着很大的关系。从现代主义时期开始，艺术家们不断地尝试将新近出现的各种科学技术、媒介以及创作观念融入艺术创作中，形成了纷繁的新兴艺术风格和新奇的视觉艺术效果。这些新形式会通过欧洲的艺术沙龙、博览会、美术馆、画廊、艺术基金会等等的艺术机构展现在公众面前。经过艺术批评界严格的剖析和筛选，权威性的国际级官方艺术展览（法国里昂双年展、意大利威尼斯双年展、德国卡塞尔文献展、瑞士巴塞尔艺术博览会等）最终会为这些新兴的艺术形式提供最佳的展示机会，同时意味着其学术价值获得了肯定。经由媒体的广泛传播，这些新兴的艺术形式便逐渐被大众所熟知，其商业价值也逐渐得到了艺术市场的认可。通常情况下，一种艺术形态在学术上的价值认定与其在艺术市场上的价值认定，往往会产生相互作用。欧洲的数码版画（数码艺术）艺术形态的形成，和其它西方当代艺术形式一样（装置、影像、摄影等），都是经历了这样一个以学术价值为导向再到以市场价值为依托的演进过程。

二、中国数码版画的艺术形态和市场价值认定

在中国，数码版画的艺术形态基本被限定在一种新兴的版画形式，大多以纸张作为承载媒介。虽然从属于版画范畴，但是目前国内多数的官方版画展览并不接纳数码版画，即便能够参加部分展览，一般也都不会被列入评奖行列。如果将其归入当代绘画范畴，国内大部分的官方美术展览也暂时没有给予明确的认可。从专业学科建设的角度来看，国内很多美术院校现今都开设了数码版画的相关课程，一些院校还建立了国家级的数字媒体实验室。例如中央美术学院摄影与数码媒体工作室，南京艺术学院国家级数字媒体实验中心等。从数码技术实际应用的角度来看，国内数码版画也达到了较高的技术水准，涌现出了一批优秀的数码版画艺术家，在国际上也得到了许多肯定和赞许，例如中央美术学院的缪晓春及其作品《赴刑图》《从头再来》等。客观地说，数码版画在中国的当代艺术背景下固然已有了“名分”，也形成了一定的规模，然而在学术界还没有获得足够的价值肯定。如果从艺术市场的角度来看，随着电子商务平台的迅猛发展以及大众审美品位的逐步提升，数码版画在中国逐渐得到了商业市场的认可，这种现象的形成是由数码版画的另一种功能特性造成的，那就是艺术品复制。西方最初的传统版画，就是用来作为绘画原作的复制品。今天的中国艺术市场对于高仿绘画商品的需求日益增加。利用传统的版画形式（石版、丝网版），虽然可以结合先进的分色和对版技巧，复制出精美的绘画作品，但是其手工制作的成本较高，工序也较为繁琐。而数码版画的“便捷性”和“丰富性”在当下这种高效消费的市场导向下，相对更符合市场规律，具有较高的“性价比”。通过高精度扫描设备和专业输出设备的帮助，制作的高仿绘画作品能够达到相当高的还原度，市场价位也更有亲和力，每幅作品大约在300至5000元人民币之间不等。如果对近两年来中国电商、微商以及艺术公众号稍加留意就会发现，除了数码版画复制的绘画作品以外，不少原创的数码版画作品也开始出现在货架上。这种独特的现象意味着在追求个性化、定制化的大众审美诉求下，原创的数码版画作品逐渐成为了艺术品消费行为当中一种新的选择。然而需要注意的是，国内的相关法律法规和艺术市场的管理监督机制还不够完善，数码版画的印数限制得不到有效地约束，对于作品原创性的保护更是存在着大量的隐患，这导致了大众对于数码版画的市场价值产生了诸多质疑，进而限制了其艺术形态的稳定发展。

通过相互比较可以看出，法国以及欧洲数码版画的艺术形态，呈现出一种从学术价值导向再到市场价值依托的演进关系。反观中国数码版画的艺术形态，则是在没有获得学术界充分认同的前提下，以艺术市场的需求作为基点，逐渐形成了自身的商业价值定位，进而促使原创的数码版画作品进入到大众的视野当中。今天，数码科技早已强势介入到了现代社会当中，它潜移默化地转变了大众的生活习惯、影响着大众的审美格调。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以数码版画为代表的数码艺术形式势必将扮演愈发重要的角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