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历史的意义与对象
——对阿克苏姆/埃塞俄比亚早期录音的综合分析

2018-03-16 01:21埃塞俄比亚提科特塔芙拉文邓晓彬凌嘉穗译
民族艺术研究 2018年1期
关键词:副歌表演者录音

【埃塞俄比亚】提科特·塔芙拉文,邓晓彬 凌嘉穗译

译者简介:邓晓彬,上海外国语大学商务英语专业,广东生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凌嘉穗,上海音乐学院2017级博士研究生。

成立于1900年的“柏林音响档案馆”,拥有19世纪末期到20世纪中期蜡筒留声机记录的最早期的声音档案。这些历史声音档案是在不同时期以及不同国家的探险中记录的。在这些历史录音中,有德国外交家弗里德里希·罗斯(Friedrich Rosen)1905年记录的46段录音,埃里希·卡施克(Erich Kaschke)博士收藏在1906年记录的37段录音,魏斯(Weiss)收藏在1921年到1924年记录的35段录音,(Grühl)收藏在1926年记录的6段录音以及埃里希·卡施克博士录音藏品中于1906年在埃塞俄比亚北部提格雷地区首都阿克苏姆记录的37段歌曲和器乐作品,本文将探讨埃里希·卡施克的这一收藏。埃里希·卡施克博士既不是音乐家,也不是民族音乐学家,然而在恩诺·利特曼(Enno Littman)教授带领的阿克苏姆探险中,卡施克作为一位积极的成员,同时扮演了医师以及人类学家、动物学者和录音收藏者的角色(Littmann 1913)。至于卡施克在阿克苏姆探险中的活动,可以猜测他在离开德国去阿克苏姆之前,就已经获得了有关收藏方法和实地调研的一般性指导。

歌词:探讨音乐部分之前,描述相关的文字内容非常重要,因为它与将要讨论的声音收藏有关,也是歌曲表演中的重要部分。这份档案的文字内容约有11页纸,完整的声音收藏在探险队回到德国之后,即1906年七月份,转交给了柏林大学心理研究所。由于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是谁记录了这些文字*见苏珊娜·齐格勒(Susanne Ziegler)《埃塞俄比亚的蜡筒历史录音》(“Historical Sound Recourdings from Ethiopia on Wax Cylinder”),发表于2002年5月慕尼黑第一届“利特曼国际会议”。,我们推测很可能是由利特曼操刀的*根据齐格勒 (2002:5),卡施克与在Adua/Tigray地区的意大利人卡皮塔诺-梅迪科·莫泽蒂(Capitano-medico Mozzetti)博士探讨他的录音,其中有关利特曼和阿列卡·塔杰(Aleka Taje)的资料,应有一位译者、一位表演者或者一位向导参与其中。。因为利特曼是探险的负责人,或许是他承担了卡施克录音工作中所需要的文字记录工作。从文字记录的方式可以推断他们当时记录的速度非常快。另外,他们记录的语言不太可能是当地的埃塞俄比亚语*在当时记录这段录音的时候,神父主要用古老的埃塞俄比亚语言Ge'ez来记录。他们事先有过宗教学校学习宗教歌曲读写的经历,至于神父有无帮助卡施克的录音工作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应该是一种欧洲语言。所以我认为只有利特曼才是最有可能的人选*我曾与苏珊娜·齐格勒博士探讨这一问题,柏林形声档案的一位员工给我提供了阿比西尼亚探险的详细信息。(见图1)。

对每一首歌的详细调查表明原始的文字记录和歌曲的关系主要在于内容而非顺序。在对比两者的时候,我发现一方面原始记录中有部分文字甚至一些完整的歌词会缺失,另一方面也会有新增的其他文字或歌词,尽管表演过程中并没有出现这些内容。歌词几乎都是连续记录的,大部分歌曲中押韵的歌词都是以线性记录的方式记录下来的。在分析完整的录音素材过程中,这些原始的记录作为基础材料,我们发现个别歌曲中听不见的部分可以在内容中得到识别和理解。

根据目前对卡施克收藏的调查,我们发现了一个典型的特征:歌曲几乎都是由有限的文本所组成。这表明当时在记录这些歌曲的时候,参与者对这些内容并没有足够的理解。五线谱中的内容都是用原稿的语言阿马拉语(Amaria )或提格雷语(Tigria)所记录,而且音高也是相应的。只要音高出现在同一个节拍里,属于同一个词的音高都是互联的(见图2)。

需要说明的是,有一小部分歌词由于噪音、超载或者技术问题无法听清而没有被记录下来。

音乐录音:本文探讨的蜡筒收藏主要由提格雷语和阿马拉语的传统歌曲所组成。据卡施克的描述,这个收藏还有两首歌是在《古兰经》学校记录的,表演的语言是阿拉伯语。这个声音档案包含宗教、战争、狩猎、婚礼、爱情和娱乐的歌曲。根据对这整个收藏的分析,上述提到的族群现在也会根据他们的音乐传统来表演这些歌曲。

虽然这个收藏已有近百年的历史,录音依然保存在相对良好的环境里。尽管如此,也有一些录音的质量较差,已经听不到上述提到的旋律或者文本了。另外,这些歌曲的伴奏乐器现在也已经不能演奏了,所以歌曲的部分内容现在已无法用乐谱记录。

在转录这些歌曲和音乐作品的过程中运用了欧洲的记谱系统。通过这种方法,大部分的歌曲及其典型文本和旋律以线性的方式所记录。运用这种记录方法有以下目的:

得到对每句歌词或歌词组合更好地了解;区分旋律、韵律和文本结构;对它们的关联进行富有成效的分析。

除了上述提到两首用阿拉伯语演唱的歌曲之外,其他的歌曲都是基于Qiitoc*译者注:一种音高序列。,五个音高有固定的间隔,通常以升序的形式展现。Qiit体系被分成四大类,分别是Tizita, Bati, Anchi Hoye Lene 和 Ambassel。

这些歌曲既可以独唱也可以对唱。与独唱相比,对唱通常由领唱和伴唱轮流表演。图3到图5是蜡筒2的部分内容,展现了一群男生用提格雷语和阿马拉语演绎的表演:

虽然蜡筒2在何种场合和何种情形下被记录今人难以知晓,但这些歌曲通常是由14-17岁的年轻男孩或者由年龄在20岁以上的成年男子表演。这首歌曲一般在东正教的Buhe节表演。Buhe节在七月,是埃塞俄比亚日历的第十一个月。但根据录音前面的注释,这首歌却是在1月19日这个平凡的日子里表演的。所以,我们或许获得的是一次专门录音工作的结果。

也有人认为表演这首歌的男孩们很可能是牧羊人,因为有些歌词的内容亵渎神灵或是没有宗教信仰,这些歌词在传统的Buhe歌曲中是没有的。

不仅在提格雷文化中会庆祝Buhe节,其他信仰基督教的埃塞俄比亚社区也会庆祝这个节日。撇开那些亵渎神灵的内容,这首歌现在属于提格雷民族传统音乐的一个表演曲目,所以现在也会按照Buhe节的方式来表演这首歌曲。

在这群表演者中,一位男孩作为领唱,其他人则作为伴唱。歌词内容几乎都由没有含义的音节如ho, hi, ya 和 ye组成。在一些特定的间隔里,领唱会演唱押韵的诗节。伴唱以短小且相对固定的音节来回应,每个音节由“ho,ya”组成。

那些明显不同和独立的旋律和歌词,会在歌曲不同部分进行再细分。每个部分分别标记为分节歌的节1、2、3等。另外,有些歌曲按照副歌和主歌的区分。这样的分类与歌词结构最为相关。据分析,较大一部分对唱歌曲的典型特征是副歌部分的旋律和文本结构是一样的,所以会循环出现;然而主歌节总是有新的文本内容,而且旋律偶尔也会发生变化。除此之外,副歌的旋律相对较短,通常由三行连续的歌词组成;这些诗节则一般由四行、六行或者更多行歌词组成。图7展示了一首狩猎歌曲(独唱)中副歌和歌节的部分。(见下页图7)

表演的文本:该副歌重复了两次,每一次都是三行歌词(见图7第1-6行),但歌节则由数行歌词组成,所以会比副歌部分长一些(见图7第7-25行)*类似歌曲结构在收集到的其他曲目中也会出现。。另外,副歌和主歌部分的旋律,除了轻微的旋律变化之外基本类似。

伴奏乐器:一些歌曲由独弦琴Masinqo*Masinqo主要在Azmariwoc的提格雷和阿马拉音乐文化中得到运用。详细信息见Timkehet Teffera的“Musik zu Hochzeiten bei den Amamra im Zentralen Hochland thiopiens”, Peter Lang, Frankfurt a.M. ...etc. 2001, pp. 177-178; 和“Die Zukunft der Masinqo in äthiopien”, 发表于2000年6月在德国马克诺伊基兴举行的ICTM民族乐器学习小组第十四次国际会议;Cynthia Mei-Ling Kimberlin: “Masinqo and the Nature of Qenet”, Dissertation, 1976 L.A and “The Morphology of the masinqo: Ethiopia's Bowed Spike Fiddle, selected Reports of Ethnomusicology”, Vol. 5, Kwabena Nketia/Jacqueline Cogdell Djedje (editors), California University, 1984 L.A., pp. 249-262.(译者注:独弦弓弦乐器)和Hebero*Hebero专门用于伴奏提格雷的传统歌曲。它不仅对于歌曲中的节奏律动非常重要,而且也可以修饰歌曲。Hebero是一个双层皮的鼓,直径约50-65厘米,高度约60-70厘米。更多信息见Timkehet Teffera “Die Tigray: Ihre Beziehung zur Musik, zum Musizieren und zum Tanz: Ethnomusikologische Beobachtungen in Meqele/Tigray”, 发表于2001年10月在Essen-Werden举行的第七届International Meeting of Oribis Aethiopicus.鼓演奏。这两个传统的乐器至今仍在埃塞俄比亚中央高地的音乐文化中被广泛运用。其他伴奏包括拍手,偶尔会有喊叫声。另外也有两首作品用Waint笛演奏。通过对比这些歌曲发现,器乐伴奏和器乐作品难以通过倾听相区分,所以几乎不可能用乐谱把它们完整记录下来。图8和图9节选自传统音乐家和表演者用Masinqo伴奏的一首阿兹玛里(Azmari)的独唱歌曲。

这首歌曲节拍自由,用阿马拉语演唱,很可能是由这位阿兹玛里*大部分阿兹玛里人一般也是Masinqo表演者,他们总是自弹自唱;见Timkehet Teffera: Musik zu Hochzeiten bei den Amara im Zentralen Hochland äthiopiens. Peter Lang, Frankfurt a.M. etc. 2001: 163-167 and 177-178.人自弹(Masinqo)自唱的。由于Masinqo的部分难以通过声音辨别出来,所以在乐谱中只能记录清晰可辨的音高*见旋律5和14的示例。。歌词的内容主要是战争、著名的英雄以及他们的勇敢事迹。除此之外,这位阿兹玛里人赞扬了某些缺席表演的人员*卡施克很可能在旋律24中用“the German”来体现。。诗节的主要部分是押韵的*见歌词第1、2和3行中的示例。。歌曲运用了Tizita Qiit中典型的音高。这些旋律展现了部分循环的结构,这些结构虽然会被塑造成各种不同的方式,但都没有脱离特定的框架。歌曲的典型特征包括:

图7 蜡筒19

*作者注:这首歌的大部分歌词难以进行逐字翻译,只有对狩猎者称赞的部分得以翻译,用“…?”标记的那部分歌词完全不能翻译(见翻译栏)

1.旋律的结束部分具有花腔式特征,如旋律1和15一样,几个音高落在一个音节上;

2.在旋律中,有一个音高为主音,如旋律7和8。

这些旋律线是依据歌词结构而发生变化的。歌词中有些音节虽没有任何含义,但对旋律的形成至关重要。尽管它们在不断地变化,但这位阿兹玛里人歌唱表演的风格和基本特点却一直保留至今。他所体现出的音乐传统不仅存在于阿马拉(Amara)或提格雷(Tigray)地区,也存在于埃塞俄比亚的其他族群。阿兹玛里人的一个共同特点在于他们的表演风格。

结 论

每件历史收藏对于其对应群体的后代、学术研究的发展以及系统的记录都具有非常高的价值。历史资料使得我们可以深入了解过去,同时也让我们得以将过去和现在进行学术上的对比研究,如发现和证实随着时间流逝出现的所有变化。

当前所探讨的声音收藏也正是运用了这种方法进行研究。由于我们没有关于这个收藏个案的书面资料,我们无法得知其出现的详细信息,所以很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如卡施克记录这一收藏的动机是什么?在开始记录工作之前,卡施克掌握了哪些音乐的实际知识?另外,了解卡施克有没有接受恩诺·利特曼以外的支持和帮助也是非常重要的。

例如:为了记录这些资料,他是否对参与者施加了压力?参与者是否配合?当地人是否与他们的客人(卡施克)的愿望一致,并出于尊重和友好来表现自己的音乐?表演者们是否单纯地因为他们的声音能被自己一无所知的技术设备记录而感到自豪?在表演者们对这些技术装备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是否仍单纯地对自己的录音而自豪? 是否因为当时统治者的命令,参与者们才表现出合作的态度?

对上述情况而言,由于我们难以得知整个收藏的真实情况,所以不能给出恰当的说法。

得益于在记谱中对每段录音的反复聆听,或许可以假设卡施克不仅在录音工作上有局限,在调查区域方面也存在局限性,这意味着对该录音有所贡献的参与者(如歌手,伴唱和伴奏的群体)也很有限。显然,这一现象说明了当时采集的歌曲曲目并不够多样。我们也可以从一个歌手表演不同风格歌曲中得出这一推论,例如他既表演娱乐歌曲,也表演战争歌曲,或同一天连续表演同一首歌曲,或在不同时间表演同一首歌曲,如蜡筒19记录的1906年2月19日的演唱和蜡筒30记录的1906年3月15日的演唱中,为什么这些歌词如此有限?是因为当时的歌曲只有有限的歌词,还是因为每位歌手对每一首歌曲的了解有限呢?

正如我们从阿兹玛里歌曲中所观察到的,虽然逐渐会有新的歌词加入到已有的旋律中,我认为歌曲的表演形式在过去和现在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或许可以猜测,表演者并不需要知道歌曲的所有歌词,因为懂得这首歌并不意味着可以恰当地加以表演。那么,这些表演者是业余爱好者还是专业人士?一位歌手或许擅长表演娱乐歌曲,但是否会因为对歌曲风格有限的理解而对战争歌曲一无所知?

在分析这份收藏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尽管旋律、韵律和歌词会有所改变,但大部分歌曲现在的表演方式与过去是一样的。

这样看来,进一步有计划的研究、或再研究,具有重要意义。这个研究可以让我们了解每段录音当时以及现在的音乐形式、旋律、节拍、韵律、歌词结构以及器乐表现方面的内容。因此,进一步的研究应该关注以下问题:

1.这些歌词在当下日常生活中是如何运用的?

2.它们扮演着何种角色?

3.随着时间的流逝,是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4.如果有变化,又如何证实这一现象?

5.如今,这些歌曲在本文提到的阿马拉和提格雷族群的音乐文化中又具有什么样的价值?

猜你喜欢
副歌表演者录音
Funny Phonics
funny phonics
Music for dying will
副歌:致爱米莉·狄金森
Listen and Choose
Listen and Color
舞蹈表演者在表演中的作者诠释
Let Her Go
手称扑克
2012年龙年网络春晚节目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