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生态关键地段识别研究——以大冶市为例

唐荣彬 付梅臣 陈 勇

(1.中国地质大学(北京)土地科学技术学院，北京 100083；2.武汉科技大学资源与环境工程学院，湖北 武汉 430081)

我国矿产资源开发催生了一批矿业城市[1]，其可持续发展直接关系到我国可持续发展大局。受矿藏不可移动的限制和矿业生产活动的影响[2]，采矿区域面临着土地的占用和破坏、地质灾害频发、水体遭受污染、土壤的退化及污染、水土流失的加剧、生物多样性的损失等危害。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全国 1 500多个各类矿区开发占用和损坏的土地面积达200万hm2，采矿塌陷地33万hm2，矿山开发占用的耕地面积达到60万hm2，且每年仍以3～4万hm2的速度递增，矿山周围的生态关键地段[3]日益受到胁迫。

生态关键地段的空间识别是区域环境和景观生态研究的有效分析手段，有利于环境的科学规划与合理调控。目前的研究主要针对三角洲城市[4-5]、自然保护区[6]、重要城市[7-8]等特殊区域，矿区作为一类“人工”干扰下的生态高度脆弱区，其周围的生态关键地段的识别研究需深入开展。控制采矿干扰的生态关键地段主要表现为位置型关键地段[9]，其对矿区的环境破坏与污染物的扩散等有着重要作用，将这些关键节点按照某种规则进行统一的识别，将为相关部门有的放矢地进行环境治理和重点地段的污染防治提供空间参考。本研究以大冶市为例，基于ArcGIS的最小阻力面模型，构建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阻力模型MIDR(Mining Interference Diffusion Resistance)，开展控制采矿干扰的生态关键地段识别研究，为大冶市的生态环境空间管制提供依据，为其他矿业城市的生态规划提供参考。

1 研究区概况

大冶市位于长江中游南岸，地处武汉、鄂州、黄石、九江城市带之间和湖北“冶金走廊”腹地。全市土地总面积1 566.0 km2，辖4个街道、10个建制镇、1个乡(见图1)；地处幕阜山脉北侧的边缘丘陵地带，地形以丘陵、山地、平畈为主，呈“南山北丘东西湖，南高北低东西平”格局；属典型的大陆性季风气候，冬冷夏热，四季分明，光照充足，雨量充沛；境内水系众多，有集水面积10 km2以上的河流30条，总长368 km；农作物种类繁多，以水稻、小麦、红苕、玉米、大豆、棉花等为主。

图1 大冶市行政区划及位置

大冶市是我国中南部著名的矿业城市，素有“百里黄金地，江南聚宝盆”之称，其矿产资源总量丰富，种类齐全。但是长期的矿山开发使其不仅在经济上形成了资源依赖，更产生了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10-11]。多年的高强度开发，甚至一度的乱采滥挖，致使大冶市形成了大面积的废石场、尾矿库、露天开采坑和地下开采空区，进一步导致了地质灾害的频发，据统计全市地质灾害重点防治区达180 km2，次重点防治区达120 km2。同时，水土流失面积占全市国土面积的33%。由于“三废”排放，全市12条主要港渠中有10条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由于矿山企业疏排地下水，形成大面积疏干漏斗，破坏了整个地下水系统的均衡，造成地表水位下降、河道淤塞、河床抬高、重金属污染等，致使部分农田无法耕种，受灾面积达5 333.03 hm2以上。因此，对大冶市这些本身生态现状严峻、在采矿干扰扩散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位置型关键地段进行识别，有利于控制采矿干扰的进一步扩散，对维持区域生态系统的健康发展和改善中老年期的矿业城市生态环境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2 研究方法

控制采矿干扰的位置型生态关键地段取决于其在区域生态格局中的地位和对水平生态过程的影响[4]。通常位置型生态关键地段识别主要针对物种迁徙等生物水平生态过程，一般采用最小累积阻力面模型进行识别。如吴未等[4-5]利用最小阻力面模型分别对黄河三角洲惠民县和长江三角洲无锡县的位置型关键地段进行了识别；张林波等[8]利用成本分析的方法构建城市最小生态用地空间分析模型，分析了深圳市最小生态用地空间分布的合理性。

2.1 最小累积阻力面模型

最小累积阻力面模型(Minimal Cumulative Resistance，MCR)是荷兰生态学家Knappen于1992年提出的、应用于物种扩散过程研究的一种模型[12]，该模型可刻画特定物种经过不同阻力景观时所耗费的费用或者克服阻力所做的功，后被广泛应用于物种保护、景观规划、自然保护区区划和城市扩张等众多研究领域[13-19]。该模型构造了源、距离和基面阻力3个因素，根据地理信息系统中常用的耗费距离(cost distance)[20]，其数学函数表达如下：

(1)

式中，MCR为最小累积阻力面值；f是一个未知的正函数，反映空间中任意一点的最小阻力与其到所有源的距离和地表基面阻力的正相关关系；Dij是物种从第j个源到空间某一点所穿越的第i个阻力基面的空间距离，i=1,…,m;j=1，…，n；Ri是第i个基面对某物种运动的阻力。Dij×Ri的累积值可以被认为是物种从源到空间某一点的某一路径的相对易达性[21]的衡量，min(Dij×Ri)则是用来衡量该点的易达性，即最优路径。

建立最小累积阻力面模型[22-23]的过程分为3步：确定源(Source)、构建最小累积阻力面、识别关键地段[24]。

2.2 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阻力面(MIDR)模型构建

采矿活动造成的干扰扩散作用也可以看作是对其他景观的竞争性扩散和控制过程，且这种扩散和控制必须通过克服基面阻力来实现，这样采矿干扰的扩散过程就可以模拟为从源到克服阻力做功的水平过程。

(1)源。源是指从事采矿活动的企业所占用的土地斑块，其干扰和扩散能力等级取决于采矿活动的性质、规模以及工艺水平。

(2)基面扩散阻力系数。由于地表状况的差异，采矿活动所产生的干扰破坏作用在扩散过程中所受到的阻力是不同的。扩散阻力系数反映了采矿干扰在空间扩散的趋势和难易程度。在阻力面的构建过程中，阻力层的选取以及各阻力层对源的阻力系数的确定是核心和关键[24]。为了科学合理地确定阻力系数，需要先对源的干扰破坏作用在空间传播的扩散模式和机理进行分析。

(3)模型表达式。将源的影响系数Cj引入MCR模型，构建控制采矿干扰的扩散阻力模型MIDR(Mining Interference Diffusion Resistance)，模型考虑了源、源的影响系数、距离和基面阻力系数，模型表达式如下：

(2)

式中，MIDR是控制采矿干扰源扩散的阻力值；f、Dij、Ri含义同式(1)；Cj表示源j的影响系数，源的影响系数越高，扩散能力就越强。

3 实例应用

大冶市各类型矿山众多，据《大冶市矿产资源总体规划(2016—2020)》，大冶市金属矿床规模以中、小型居多，非金属矿床以小型为主，全市122个矿床(含矿点)中，大型矿床5个，中型矿床15个，其余全部为小型及小型以下规模。非金属矿床(点)34个，其中74.6%为小型、小矿以及零散矿。全市每个乡(镇)都有矿产资源分布。铁、铜、金、银、钨、钼、钴、硅灰石等矿产集中分布于岩体接触带和小岩体分布区。铁矿、铜矿、煤矿等开发强度较大，仅有5～10 a的平均开采年限。矿床开采引发的各类生态环境问题，已威胁到居民的生存质量和区域的可持续发展。

3.1 源及其影响系数的确定

矿山在矿产资源开发过程中的工程爆破、剥离挖掘、堆放运输及矿石提炼与加工等活动，会引发对土地的压占，植被的破坏，物种多样性的减少，景观环境的改变，以及“三废”污染等一系列生态环境负面效应。本研究基于矿业生产活动干扰的角度，选取大冶市现有主要矿山企业作为“源”，着重考虑“源”的干扰能力的差异性。通过收集相关矿山企业统计资料及数据，选取矿业生产建设规模、矿山新“三率”评价和“三废”排放综合达标率这3个指标，采用AHP确定指标的权重并对各指标进行重要性赋值(见表1)，利用ArcGIS对各指标按权重进行属性叠加，最终得到干扰源的影响系数(见图2)。

表1 干扰源影响系数指标体系

注：生产建设规模参见国土资发[2004]208号《矿山生产建设规模分类一览表》；矿山新“三率”指标标准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地质矿产行业标准DZ/T 0272—2015。本研究参考相关标准，将优于规定值的定为优秀，低于规定值5个百分点以内的定为合格，低于规定5个百分点以上的定为不合格。“三废”排放综合达标率引自工业三废排放试行标准GBJ4—73，结合大冶市大部分矿山进入服务中后期的现状，将“三废”排放综合达标率定为90%。

图2 大冶市干扰源影响系数

3.2 基面扩散阻力系数确定

在假定地表环境是均质的前提下，采矿干扰呈现出理想的扩散模式，即随距离匀速衰减，距离源越近，作用力越强，随着距离的不断扩大，作用力趋向于减弱。然而，采矿干扰在真实地表环境中的传播扩散除了受到距离的影响，还存在2种截然不同的影响因素。一是扩散效率阻碍因素，一般来说，影响源的扩散作用往往受限于地表的地形地貌、坡度、地物类型以及景观环境等；二是扩散效率推动因素，即源在其理论扩散距离中含有其他影响源或土地侵蚀剧烈的地段，使得干扰扩散的速度和效率进一步升级。

基于此，选取坡度、覆被等指标表征基面状况对干扰扩散的抵抗作用，沿着扩散作用的前进方向，坡度越大、植被覆盖越好、道路等级越高，就越能抵抗“源”的扩散作用，阻力系数就越高；选取水土流失现状等指标表征基面对干扰扩散的推动作用，即水土流失越严重，河流等级越高则加速扩散作用越明显，阻力系数就越低。

依据《土地利用现状调查技术规程》、《生态功能区划暂行规程》等规程及文献[25-26]，结合大冶市实际情况，经专家咨询与重要性评判，构建采矿干扰扩散阻力评价指标体系(见表2)，地形坡度、土地覆被、道路级别、河流等级、水土流失现状的重要性系数分别为0.2、0.15、0.15、0.2、0.3。不同等级的阻力系数赋值依据参考《生态功能区划暂行规程》的分级赋值。

表2 采矿干扰扩散阻力评价指标体系

注：土地覆被类型来源于大冶市国土资源局编制的2009年土地利用现状图；水土流失现状由大冶市相关环境部门提供。

阻力系数并不是一个绝对值，反映的是相对阻力的大小，因此阻力面反映的是采矿干扰源的负面影响在地表基面扩散的相对难易趋势。所以，相对的阻力系数依然可以支持阻力面的建立。

将各因子的阻力系数在ArcGIS中进行属性上的叠加，得到大冶市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阻力基面的综合评价结果(见图3)，其实质是通过生态因子的分级叠加来反映干扰扩散的相对阻力大小。

图3 阻力系数

3.3 关键地段识别

3.3.1 MIDR模型运算

基于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阻力系数评价结果，考虑采矿干扰“源”的影响系数，采用MIDR模型算法，运用ArcGIS中成本距离模块[27-28]可生成基于源的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阻力面，通过对阻力值进行成本距离分析，计算各栅格单元的最小值，最终生成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最小累积阻力面(见图4)。

图4 基于MIDR的大冶市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最小阻力值

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阻力面是围绕矿业影响源的一组趋势表面，反映的是采矿干扰扩散过程所需克服的综合力。从图4可以看出，受采矿干扰“源”的影响，扩散阻力面总体上围绕“源”向外呈现出不断扩大的变化趋势，并在很大程度上受基面异质性的影响，阻力值出现迅速增加或骤减的突变现象。

3.3.2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位置型生态关键地段识别结果

利用生成的扩散阻力面，根据采矿干扰扩散的最小累积阻力值大小，对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关键地段进行提取。提取方法参考李纪宏[29]和吕剑成等[30]学者的研究成果，以不同累积数对应栅格数的突变情况确定阻力阈值的方法，提取出最小阻力值在 [0,85.134]内的斑块为大冶市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位置型生态关键地段(见图5)。

图5 大冶市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位置型生态关键地段

大冶市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位置型生态关键地段主要分布在大冶市中部、北部以及西北区域，约占全市土地面积的23%左右。由图5可以看出，一是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位置型生态关键地段与主要矿产资源空间分布及开发位置相匹配，主要集中分布在金湖、金山、陈贵等矿产资源赋存丰富的乡(镇)，构成了主要矿山生态外部性扩散的控制带；二是覆盖了中北部的平原和地表覆被较差的区域，如三大湖区等，形成了生态敏感区的生态关键地段；三是以矿点为中心向四周呈环状分布，如铜山口、铜录山矿周边的环形区域、大冶铁矿外环等，由于紧邻干扰源，采矿干扰能够轻易地扩散，致使这些地带成为累积阻力值很小的关键地段；四是具有沿主要河流分布的特征，如中部沿栖儒港呈南北向带状分布、中北部沿大冶湖主港横向分布的关键地段，在这些区域，采矿干扰沿着河流方向，轻易地向下游实现远距离的扩散；五是在河流与河流、河流与道路、道路与道路的交汇处，易形成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位置型生态关键地段，如陈贵镇北部的两河交汇处、陈贵镇与灵山乡相邻位置的多条支流汇合处，小箕铺港与大沙公路的交汇处、国道与铜录山矿业运输专线汇合处。

针对矿山企业等“扩散源”，政府及相关部门应严格执行矿山环境影响评估制度，同时对矿山环境保护和治理方案实施动态监测，落实对其污染物的排放量和资源的开采利用的管理和监督，从源头上减轻对周边区域干扰。针对已有采矿点但尚未形成关键地段的矿山企业，应鼓励其不断深入对矿产资源的绿色开采，增强对环境干扰的防控能力。截止2015年底，大冶市已完成矿山地质环境恢复治理项目11项，治理面积130.3 km2。针对识别出的关键地段，应明确该区域土地利用的首要目标是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鼓励相关利益者对位置型关键地段的资源利用进行整合，加大生态环境恢复治理的力度，创建绿色矿山、和谐矿区。此外，政府及矿山企业应格外重视流域水环境和道路绿化防护体系的建设，以增强其对采矿干扰和污染物的抵抗和净化能力。

4 结 语

大冶市控制采矿干扰扩散层面的位置型生态关键地段约占全市面积的23%，每个乡(镇)均有分布。空间分布上与大冶市矿产资源的分布大体保持一致，在大冶市中北部的平原地区有明显的块状分布，以干扰源为中心呈现出环状分布趋势，沿重要河流或道路呈现出条带式分布特点。组成结构上主要包括邻接采矿用地的裸地、水土流失严重以及坡度较小且植被覆盖较差的地段。总之，大冶市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生态关键地段覆盖了主要矿山、生态敏感区与脆弱区，对这些地段进行重点的防护和治理，能够减轻采矿干扰对生态的影响，缓解生态的恶化，有利于生态安全格局的构建。

研究在MCR模型的基础上，构建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阻力面模型(MIDR)，将“源”的影响系数纳入识别体系中，系统地研究了地表阻力的构成和运作机理，在大冶市的实际应用中取得了较好的识别成果。但由于采矿活动对生态环境影响的多样性、影响机理的复杂性，决定了MIDR模型在未来仍需不断的完善和改进，特别是不同自然环境状况下的矿产资源种类、采掘方式与技术、外部性扩散方式及阻力等存在差异，需要因地制宜的选择“源”、“阻力”评价指标体系，才能更科学地筛选出控制采矿干扰扩散的生态关键地段，并对其进行监管，促进矿区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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