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辅:左岸俄罗斯,右岸欧洲

2018-03-26 18:45文龙杰刘景
中国新闻周刊 2018年8期
关键词:安德烈基辅乌克兰

文龙杰 刘景

到的那天又是雨又是雪。冬天的基辅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有人嫌其湿冷,有人喜其滋润。出了机场往市里走,两旁是看不到边的雪松,路像是从森林中开凿出来的。

乌克兰首都基辅是一座千年古城。882年,维京人建立了以东斯拉夫人为主体的君主制国家基辅罗斯,首都基辅。基辅罗斯被认为是三个现代东斯拉夫人的国家——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前身。基辅市内散布着各个年代的纪念碑和名人雕像,仿佛是街头博物馆。欧式建筑充满情调,苏俄建筑挺拔硬朗。

獨立广场上高耸入云的独立柱已成为基辅的地标。2013年底这里曾经爆发过严重骚乱,现在已恢复了安宁和繁华。和独立广场相邻的是基辅的王府井——赫列夏季克大街。逢年过节,这里禁行车辆,成为步行街。

乌克兰外交部旁有个车站,可以坐小火车下山去。小火车的轨道完全铺设在树林中,穿枝拂叶而下,两旁黑色的树干在白雪映衬下现出粗犷的线条。

如果不坐小火车,沿着乌克兰外交部前面的一条小胡同往下走,就是著名的安德烈斜坡。这是一条古老的文化街。基辅罗斯时代,手工业者和小商贩均住在下城,安德烈斜坡是从上城到下城最近的路,因而成为手工艺品集散地。目前,这条街道已按上个世纪的原样修复,沿街设有画廊、手工艺作坊、艺术沙龙,出售各类工艺品和古董。当然,最负盛名的还是满街的油画小摊。

顺着安德烈斜坡往下走,能到基辅的老街区。窄窄的街道、纹理各异的大理石房子、花花绿绿的小店,让人走两步总忍不住回头再看看。

若有好向导,七拐八拐能走到第聂伯河。第聂伯河给了整个基辅一种静水流深的气质,江上白雪如絮,很有一点“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的意思。要唤三五师友,在咖啡厅里聊一下午的哲学,才不辜负基辅的这种气质。

基辅历史的“化石”、建于1051年的洞窟修道院至今仍坐落在第聂伯河畔,依丘陵地势错落成局。得益于特殊地形,此地形成了一种润而不潮、温差较小的局部小气候。藏在洞窟内的教士尸骨历千百年而不腐。不过,女导游对此颇不以为然,她相信这是东正教的神迹。

洞穴高约2米,宽近1.2米,总长500余米。洞穴两壁各向里挖出高1米、宽2米、深0.5米的浅穴,最早是修道室,后来安葬了各代著名修道士。现在这里据说保存着百余具木乃伊。

修道士的真身存在玻璃棺内,用华丽的僧袍包裹着,着法冠蹬法履。有的手露在外面,借着洞顶的如豆光亮,看上去干瘪黑瘦。传闻这些苦修士们能为人消灾除病,众多信徒慕名来此朝拜。一位母亲带着自己的不良于行的小女儿也在朝拜的队伍中,她先在胸前画一个十字架,然后口中默念祝词,低头亲吻玻璃棺。她在每个棺前重复着这一动作,一起一伏之间,让我想起磕长头的藏传佛教信众。

我入住的酒店在乌克兰最高拉达(议会)旁边,出门就能看到乌克兰反对派搭起的帐篷和封锁道路用的栅栏。乌克兰反对派领袖萨卡什维利在露天搭起的高台上演说,不时掀起一阵高潮。我很纳闷,当天的报道说他已经被捕,为何还能身在此处鼓与呼?原来反对派民众砸烂了囚车,将他救了出来。真是一幕政治活剧。

如果再往前推两年,各政治派别之间的斗争是要流血的。一次示威游行中,十几人伤重不治,既有示威民众,也有维持秩序的警察。如今在基辅市中心还可见到在混乱中失去生命的乌克兰人的墓碑。但基辅人泰然自若得很,炸弹临街爆炸,妈妈照样可以推着婴儿车悠然散步。战乱一起,有条件的人收拾细软,扶老携幼躲到西欧,局势稍有缓和,就又返回故土。

基辅的治安状况也让人哭笑不得。驻乌的记者同行告诉我,有人的车灯被偷之后,窃贼竟“大方”留下联系方式,让失主携金赎取。当地破案率极低,报警完全无用。一位当地华人的豪车在屡屡“中彩”后,只得在车上贴了张“此车已被偷多次,望高抬贵手”的字条。未料,盗亦有道,自此之后竟得以免祸。

市内索菲亚广场上,一到晚上,华灯初上,杂糅着欧洲气质与苏联风格的高大建筑大放异彩,酒吧、饭店和咖啡厅里处处座无虚席。烤肉串滋啦啦地冒烟,热腾腾的煮红酒泛着浓香。本来东正教的圣诞节是每一年的1月7日,前不久,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下令将12月25日的圣诞节也确定为法定假日。乌克兰以这种方式,继续宣告自己融入欧洲的决心。

冬日基辅街头,大雪纷飞中,街头示威的乌克兰人慢条斯理地从临时搭起的大锅中盛起一碗红菜汤,呷一小口,再掰一块黑面包吃下。他们的面孔隐在红菜汤的氤氲热气中,口中嘟囔着我听不懂的关于乌克兰未来的呓语。

一位朋友离开乌克兰前,在朋友圈贴了几帧基辅的图片,配文是美国诗人罗宾森·杰夫斯的《答案》:不论部分如何,整体依然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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