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荣在大青山的一段战斗岁月

叶慕安

王尚荣（1915年—2000年），1931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参加了长征。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红三军第9师25团青年干事，红三军司令员参谋、侦察科科长，龙山独立团参谋长，第5师15团参谋长、团长、师参谋长、师长，红32军第96师师长。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第120师358旅715团团长，独立第1旅副旅长兼晋绥军区第4军分区司令员，陕甘宁边区绥德警备区副司令员，独立第1旅旅长，第2师师长。解放战争时期，任第一野战军1军副军长兼青海省军区副司令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作战部副部长、代部长、部长、副总参谋长。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

首进雁北两战两胜，鼓舞群众抗日热情

1938年5月14日，时任108师358旅715团团长的王尚荣，遵照中央军委命令，到大青山地区建立游击根据地。5月底，120师政委关向应亲自来为715团出征送行。他一见面就和团长王尚荣说：“你在河庄战斗负的伤养好了吗？”王尚榮笑着回答：“好了，完全好了！”

6月3日，绥远的日军又来进犯雁北地区，雁北告急。贺龙、关向应即命令715团由五寨出发，驰援雁北。715团接电后，王尚荣和政委朱辉照带领部队连夜向偏关急进。敌进占偏关后，我各部队即于城外围困日军，使日军运输断绝，无法立足，被迫于6日从偏关撤退。715团即由偏关转向平鲁、左云地区活动。

王尚荣派出侦察员积极地在平鲁、左云等各敌占区据点搜集情报。12日，据平鲁回来的侦察员报告：近几日，每天上午驻平鲁的日军，几辆、十几辆汽车载人或装物资向左云驶去。王尚荣心想这正是一个歼敌的良机。他展开地图，用手指在地图上指划并测量着平鲁至左云的距离，在这相距百里中间没有日军据点，公路的东西两侧日军的据点也较远，如果我军在路段设伏，日军想哪头增援都困难。具体伏击地点选在台子村，因为这里地形好，便于隐蔽出击。又考虑到这是此次到雁北的第一仗，宁可多用点兵，速战速决，快打快撤，也一定要保证战斗取得胜利。王尚荣把这一伏击战设想向政委朱辉照、参谋长李文清谈了，他俩表示完全赞同，3人商定兵力部署。

战斗准备就绪后，6月16日拂晓，王尚荣、朱辉照指挥部队按原定计划进入台子村伏击阵地，静待日军到来。从夜暗到天明太阳渐渐升起，可是公路上冷冷清清毫无动静。正在大家着急的时候，南面的公路上突然腾起一路黄尘，接着传来了呜呜的马达声，日军的车队越来越近。只见头一辆车上坐着一个腰挎指挥刀的敌军军官，还不时地用望远镜向四面瞭望。王尚荣一见日军5辆汽车完全进入了伏击圈，把拳头向下一按，立即发出命令：“打！”冲锋号一响，步枪、轻重机枪一齐开火，特务连首先向敌先头车冲去，将敌军官打死，击毁汽车，车上的日军伤的伤、亡的亡。继之2、3营各分队同时向敌汽车冲去，车上的日军慌作一团，乱往下跳，大部分被我军歼灭，最后从车底下捉到4个日军。这次伏击战仅用了30分钟即将日军一个小队全部消灭，击毙51人。战斗结束后，715团迅速撤离战场，按预定计划向西北方向赵家窑、大河堡转移。

这时，驻平鲁和威远的日军惊悉台子村打响后，以约700人分两路前往增援。但援敌进至台子村时战斗已经结束，我军部队已经转移。敌军稍做集结即刻乘夜色沿我军部队转移路线前来偷袭。由于我军赵家堡之第2营侦察警戒疏忽，当敌16日晚接近我军驻地时，未能及早发现。狡猾的日军潜伏在村边一直待到天亮，突然向我军第2营发起进攻，第2营立即应战，除依托村边的简易工事和房屋抵抗外，并以一部兵力奋力抢占赵家窑西南高地，向团主力靠拢。团获悉第2营被偷袭，即令第1营迅速由魏家窑向东北出击，当即占领了1949高地，和2营一起共同夹击前来偷袭的日军。王尚荣和朱辉照亲临1营指挥战斗。2营在1营的支援配合下，奋勇杀敌，连续打退了日军的数次冲击。这次战斗又毙伤日军50余名。日军败下阵来，只得拖尸而回。

715团此次来雁北，接连两次取得战斗的胜利，打击了日军的气焰，鼓舞了群众的抗日热情，也提高了部队挺进大青山的信心。

横扫阴山七百里，取得六战六胜战绩

8月26日，大青山支队发起了第2次向大青山浩浩荡荡的进军。他们神速地经杀虎口越过长城，顺利地到达了天成以南地区。支队决定以715团3营袭击歼灭驻天成的日军。王尚荣特地到3营交待任务，说明袭击天成的目的、意义，并具体交待了作战应注意的事项。经夜间的突袭，1连伪军约100余人被全歼，10余辆汽车炸毁，缴获长短枪数十支和一批弹药，俘敌3人。而日军最后集中于一坚固院落固守待援不易解决，3营遂撤出战斗，迅速跟随大青山支队主力进入蛮汉山太平寨地区。27日，香火地之敌乘30余辆汽车前来增援天成。

在太平寨，李井泉、姚喆、武新宇、王尚荣、朱辉照等同志仔细研究部署了继续北上及坚持蛮汉山地区的斗争问题。决定由李井泉、武新宇、王尚荣、朱辉照等率领大青山支队主力，迅速北上大青山创建抗日游击根据地；姚喆带领715团1营留在蛮汉山，一方面掩护大青山支队主力北进，另一方面发动与组织群众加强创建根据地的各项工作，坚持蛮汉山地区的抗日游击战争。

王尚荣率领715团在支队一声号令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阴山七百里，连续取得六战六胜的光辉战绩。

9月3日，夜袭陶林城。陶林城位于大滩以东百余里，是敌人在集宁以西所设较大据点之一。除了陶林县伪政权机关外，驻有日军1个中队，伪军3个连，共约500余人。3日，李井泉、王尚荣、朱辉照率领715团2营和3营从大滩出发，当日晚进到陶林城附近。经侦察和布置后，深夜零时突然向敌发起进攻，迅即突破北门，攻入城内。伪军惊慌失措，仓促应战。我军乘势向敌勇猛突击，将其歼灭一部，余敌四散逃命。而日军则据守在碉堡内拼命顽抗，战斗十分激烈。后集宁之敌乘汽车来援，715团为避免腹背受敌，立即撤出陶林城速返大滩。此次战斗，毙伤敌50余人，俘敌5人。首战胜利，迅速扩大了大青山支队在蒙汉人民群众中的影响和战胜日寇的决心。

9月10日，袭占乌兰花。乌兰花是乌兰察布盟的一个重要集镇，日寇在此派驻伪蒙军第7师1个加强连。另有四子王旗一部保安队驻扎。战前，王尚荣首先派出得力干部化装进入该镇，摸清了敌军分布情况及工事构筑。9日晚，李井泉、王尚荣、朱辉照率领715团2营、3营和骑兵连，赶到乌兰花附近作了具体布置：在对乌兰花形成严密包围的基础上，3营负责主攻，2营担任堵截逃敌，骑兵连警戒和阻击可能来自武川方面的援敌。10日零时，3营乘敌酣睡之际突然发起进攻，以迅速勇猛的冲击，将伪蒙军和四子王旗保安队70余名官兵全部俘虏，缴获机枪共9挺，长短枪共80余支和一批弹药，并获战马100余匹。

9月20日，蜈蚣坝伏击战。由于715团两战皆捷，而恰在此时，绥远地下党杨植霖领导的蒙汉抗日游击队200余人也前来会合，因而日寇十分惊恐，急忙增调兵力，加强大青山北麓武川、陶林、乌兰花、百灵庙一带的防务。连日来，日军从归绥向大青山以北运送军队和军用物资等活动较多。大青山支队及时侦知日军这一动向，决定在归武公路上大青山顶端的蜈蚣坝设伏歼敌。王尚荣特地到715团2营进行了作战布置。20日，715团2营在营长唐金龙率领下，从井儿沟出发，翻山越岭到达蜈蚣坝，趁夜包围了这里的伪警察小分队，一阵空袭将其全部活捉，即令其小分队向归绥日军打电话，说附近有八路军活动，请速派兵来搜剿。尔后，2营选择了有利地形进入阵地待敌。第2天清晨，果然有4辆满载日军的汽车由归绥前来。第1辆汽车过桥时，栽到山沟里，车毁人亡；其余3辆汽车在我军突然、密集火力的打击下，前后冲撞乱作一团。2营英勇的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杀向敌群，只用了不到25分钟，全歼日军80余人，其中毙少佐军官1人，炸毁汽车4辆，缴获机枪9挺、掷弹筒5个和一批枪支弹药。很快，又有10几辆日军汽车满载援军相继向山上开来。2营以猛烈火力击毁了第1辆汽车，岔路被堵，日军大乱，2营乘机撤离阵地，胜利地转向了井儿沟。

红旗插上大青山之巅

大青山支队的接连胜利，大大震动了日军。9月下旬以来，日军抽调兵力准备对绥东发动围攻。李井泉、武新宇、王尚荣、朱辉照、李文清5人，在李井泉主持下，针对日军这一动向进行磋商。

自支队参谋长姚喆留在蛮汉山以来，王尚荣感到有关军事行动布置和作战指挥上的担子更重了。他需要随时根据战场发展情况的变化提出部队行动的建议，请李井泉决断。所以当李井泉问王尚荣对当前敌人动向有什么考虑时，他便把已经想好的腹案讲了出来，他说：“我们现在是留在绥东反围攻，还是乘胜挺进绥西，确实到了一个关键时刻。我考虑可以留一部坚持绥东的抗日斗争，而以更多的兵力再接再厉，挺进绥西为好。因为这样可以把绥南、绥东、绥西的抗日游击战争都广泛地发动起来，以利3个区域东西呼应、南北配合，增强我党我军和人民抗日武装整体的战斗力量，而陷敌于分兵应付顾此失彼的被动地位，从而完全有可能推迟和打乱敌人围攻绥东的军事行动。”

会议最后取得一致意见，决定以主力一部坚持和发展游击区斗争，李井泉和王尚荣率715团3营和2营5连、4支队2连及动委会部分工作人员迅即进入绥西。

9月25日，他们穿越归武公路，26日袭击日军合那合哨据点，进到后脑包、官地一带。

9月26日，后脑包反击战爆发。日军近千人，乘汽车30余辆，从包头，沿固阳、武川公路向东开进，对已进到此地的大青山支队发起突然袭击。李井泉、王尚荣指挥部队沉着应战，以2营5连掩护机关人员向九峰山区转移，3营则迅速展开，占领有利地形，进行英勇顽强的抵抗。战斗一整天，击退日军多次进攻，毙敌200余人，后敌拖尸退回，我军取得了挺进绥西的首战胜利。

为了威胁日军的动脉——绥包铁路，狠狠打击日军，尽快开辟绥西新区工作。715团3营和2营，由王尚荣亲自指挥，发扬不怕疲劳、不怕牺牲、勇敢顽强、连续作战的战斗精神，接连成功地袭击了包头东北著名矿区石拐镇、绥包铁路的察素齐车站、沙尔沁车站，两次袭击陶思浩车站，并在察素齐破坏了一段落铁路。我军接连的胜利，威胁了包头，并使铁路运输一度瘫痪。而在多次袭击敌人的战斗中，尤以袭击石拐镇、陶思浩车站突出。

10月1日，袭击石拐镇。石拐镇是位于包头东北著名的石拐沟煤矿的一个集镇，居民大多是矿工及其家属。这里驻有伪军一部及1个伪保安甲团。王尚荣从九峰山率领715团3营，昼夜兼程，奔袭石拐镇。当进到石拐镇附近时，天下起了雨，接着又飘起了雪花。这时部队仍穿着单衣，脚蹬草鞋，但指战员们忍着严寒，趁着雨雪之夜，分别同时摸进日军驻扎的院子，向敌勇猛突击。敌惊慌失措，乱成一团，仅半小时就结束了战斗，将敌全歼，俘敌共300余人，打死打伤共100余人，缴获长短枪300支、电台1部，以及一大批弹药、物质和马匹等。当他们返回九峰山时，大雪伴随了他们一路。一到宿营地，王尚荣即督促战士们升火烤干了衣服，并介紹了一个取暖法——各自把一个石头烤热放在被窝里。这样，大家度过了一个寒冷之夜。

10月27日，袭击陶思浩车站。陶思浩是绥包铁路路段上的一个火车站，是个有200多户人家的集镇。驻有日军1个小队，伪军1个连，共约150余人，分驻在两个大院内，并在火车站上设有岗哨。王尚荣指挥3营以急行军从美岱沟下山，直奔陶思浩车站。趁着夜暗，12连首先机警地摸掉了火车站上的哨兵，切断了敌人通讯线路，占领火车站，并警戒援敌。同时，9、10连也分头突入日伪军驻的院子，机枪、手榴弹一阵猛扫猛轰，日伪军全部被歼在睡梦之中，部分武器被击毁，我军缴获机枪1挺、长短枪数十支、子弹数万发和大量物资。另外还活捉了伪镇长。王尚荣向伪镇长说明八路军抗日救国的主张和政策，该镇长连连表示要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将功赎罪。他立即将镇公所现存资财交给我军，计有银元数千、伪钞数万，以及良马数十匹，我军取得了可观的补给。3营在王尚荣率领下于27日乘夜胜利返回九峰山。

我军在绥西给日军连连打击，迫使日军龟缩在所占城镇里。趁此机会，李井泉、王尚荣将部队分散于固阳、包头之间、萨拉齐以北地区和陶思浩到归绥铁路沿线，相机打击日军，广泛展开了宣传动员组织群众的工作。

粉碎日寇冬季大“扫荡”

12月初，日寇调集日伪军7000余人，从大同、丰镇、集宁、归绥、包头等地发，同时向绥南、绥东、绥西游击区发动了冬季大“扫荡”，妄想一举消灭大青山支队，摧毁刚刚开辟的大青山抗日游击根据地。

大青山支队采取了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术，与日军周旋。特别是715团在王尚荣、朱辉照指挥下，适时以分散与集中相结合，抓住有利战机打下了不少胜仗，共计歼敌700余人，其中日军400余人，缴获轻机枪12挺、长短枪260余支、一批弹药物资以及战马数十匹。日寇冬季大“扫荡”终被粉碎，敌人的企图归于失败。

大青山支队挺进大青山仅4个月，在10倍于我军之敌的统治区极为艰苦困难的环境下，坚决执行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方针，历经近百次战斗，歼灭日伪军2000余人，剿灭土匪数十股，取得了武装斗争的重大胜利。与此同时，大青山特委、战动总会和独4支队，在715团的得力掩护、协助和热情参与下，在大青山区的20多个县（旗）范围，在广泛发动蒙汉各族人民群众的基础上，建立了党、政、群组织和几十支地方游击队。4个月的短暂历史，清楚地记录了以715团为主力的大青山支队，怎样从日军的魔爪下夺回了大青山，又怎样把大青山荒凉的群山和分散的民众结合成一个坚强的抗日堡垒。

12月11日，大青山支队接到师电令：715团主力东调冀中区，留下第3营作为骨干，继续坚持大青山游击战争。在李井泉主持下，715团将1、2营及团直收拢到绥东，着手东调冀中的准备工作，留下的部队任务重新作了调整。21日，715团就要离开这曾浴血奋战过的土地，同志们不禁别情依依，对这里的山山水水，对这里的纯朴人民，对留在这里继续坚持斗争的老首长、老部队和已经熟悉的地方同志，難舍难分。分手的时候，王尚荣、朱辉照、李文清深情地向李井泉、姚喆、武新宇行了军礼，道一声谢谢并祝他们在新的斗争中不断取得胜利。李井泉、姚喆紧紧地握着王尚荣等同志的手说：祝你们一路顺风，我们在这里等待你们胜利的消息。

22日，王尚荣率715团从大青山出发了，他们高唱着《义勇军进行曲》《到敌人后方去》的战歌，踏上了新的征途。

责任编辑：张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