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计划购入F—35B，意欲何为

方珂

3月20日，日本执政党自民党的安全保障调查会会长、前防卫大臣中谷元主持通过了修改《防卫计划大纲》的自民党党内纲要草案。该纲要草案明确提出要“取得短距离垂直起降战斗机”，亦即引进美国F-35B隐形战斗机；同时还提出要“推动DDH（直升机“驱逐舰”）的平台化”，意图将“出云”号直升机“驱逐舰”改造为 “多用途防御型航母”。自民党将在5月底前汇总最终方案提交给政府，再由政府根据建议正式启动讨论。这是日本官方首次在文件中公开确认购入F-35B，标志着自卫队首次拥有真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已经进入落实轨道。

引入F-35B战机酝酿已久

日本政府预计将在2018年末制定的下一个“中期防卫力量整备计划”中明确购买F-35B战机的数量。据日媒估测，防卫省将引入至少20架，一部分隶属航空自卫队（空自）部署在西南诸岛，增强该方向防卫力量；另一部分隶属海上自卫队（海自）部署在改装后的“出云”号“驱逐舰”上，增强其制海制空能力。

日本此举看似突然，实则早有征兆、酝酿已久。首先，“出云”号在建造之初很可能就已考虑了搭载F-35B的可能。号称直升机“驱逐舰”的“出云”号2015年3月正式入列服役，是目前海自吨位最大的水面舰艇，舰上机库可容纳10～12架F-35B战机。有分析认为，该舰从近防武器布局到升降机配置，再到甲板用钢、机库容量等都明显区别于之前的“日向”级，正是为将来搭载固定翼战斗机做准备。因此，此次改造“出云”号的难度并不大，只需将舰首加上斜角甲板，甲板涂上耐热涂料，增设与改造舰上的航空燃料储存、弹药库及战机管控系统，便可使原本标榜为直升机“驱逐舰”的“出云”号摇身一变为一艘轻型航空母舰。

其次，日本政府内部关于引入F-35B的讨论早已开始。早在去年年底，就有多家日媒爆料称，日本防卫省正在全面探讨引进F-35B战机，以便在跑道较短的西南诸岛使用，并还将考虑为新战机改造直升机“驱逐舰”。虽然防卫大臣小野寺五典含糊表示“目前没有对此进行讨论”，但今年2月《读卖新闻》就刊文称，多名日本政府相关人士透露，日本政府正在研究引进美军F-35B隐形战斗机，目标是2026年度左右投入使用，以提升离岛防卫能力。政府也有可能改造“出云”号，搭载F-35B战机。3月2号，安倍在参议院预算委员会会议上，就“出云”号改建成航母公开表态，“围绕防卫能力扩张进行各种讨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否则危机发生后再讨论就变成临时抱佛脚了。”防卫大臣小野寺五典在会议上也一改之前的模糊态度，透露防卫省正在调查F-35B能否在“出云”号上起降。引入F-35B一事开始逐步从幕后走到台前，成为社会舆论关注的话题。

第三，美国近期举动不无炫耀推销之嫌。3月3日，美海军“黄蜂”号两栖攻击舰携带6架F-35B从日本南部的九州佐世保基地出发，前往东海进行训练。F-35B隐形战机于3月5日首次成功降落在“黄蜂”号两栖攻击舰的甲板上，实现第五代隐形舰载战机在西太地区的首次作战部署。美军此举一方面意味着美国以两栖攻击舰为核心的远征打击群整体作战效能得到进一步提升，另一方面也以实际行动验证了F-35B战机作为舰载战机的可靠性。这无疑给正在酝酿购入的日本发出积极信号，大大增强了日本政府信心，削弱了日本政府内部的反对质疑声音。

备受质疑的F-35B购入计划

一旦最终“出云”号搭载F-35B，意味着日本或将成为第一个拥有搭载隐形战斗机航母的亚洲国家。在多种因素刺激下，虽然日本购入F-35B并进而拥有航母看似进入倒计时，但这一过程也依然存在着诸多争论和掣肘。

一是拥有航母是否违宪的争论。在和平宪法的约束限制下，战后日本长期以来奉行“专守防卫”原则，禁止拥有“性能上主要用于毁灭性破坏对象国国土的攻击型武器”，航母也在此列。2017年12月26日，面对记者提出的关于日本拥有航母是否违反专守防卫原则等问题，防卫大臣小野寺五典以“不会改变现行原则”“现在没有具体探讨”和“各种探讨都可能进行”等说辞搪塞。日本防卫省官员也辩解称，改造后的“出云”号是以保护日本为目的的“防御型航母”，属于防御性武器而非攻击性的，没有脱离专守防卫原则。同时，由于船体内部除机库和舰员生活舱室外，还设有手术室和35张病床，具备医疗船功能等用途。因此，自民党提交的框架草案中将“出云”号定位为“多用途防御型航母”。但这样的说辞，无论是对日本国民还是对周边邻国而言，都难以获得认同。今后，“多用途防御型航母”与“专守防卫”政策之间的争论还将持续相当一段时间。

二是改造舰艇和购入战机所需的大笔经费如何解决。据估算，按单架F-35B需1.22亿美元计算，改造一艘“出云”号并购入12架F-35B所需的费用大约是19亿～20亿美元。“出云”号和“加贺”号两艘合计就需约40亿美元，而且这还仅是改造费用，不包括飞行员和地勤的培训费以及日常养护费用。这给日本防卫预算带来不小的压力。虽然当前日本防卫预算开支已达5.19万亿日元，军费开支位列全球第7位。但这些开支更多用于维持自卫队正常运转的存量消耗，能够用于增量发展的份额相当有限。据自卫队统计，由于经费不足等因素制约，造成日本2013?2018年防卫装备采购计划中40%未能按计划完成。在下一个5年装备采购计划中，“出云”号改造及F-35B购入能否有充足的资金支持以顺利推进还有待观察。

三是重新规划构建作战体系问题。从作战层面看，日本自卫队整体是镶嵌在美军作战体系内的，反潜作战是其在日美同盟内长期担负的重要职责，也是日本自卫队长期打造的核心能力。“出云”号在海自舰队的反潜作战中居于中枢位置，在日美整体作战体系中具有不可或缺性。若将“出云”号改造为搭载进攻性战机的航母，由于其机库尺寸有限，搭载反潜直升机的空间就会大幅压缩甚至被取消。这对于海自而言，将造成其立体反潜体系上的空缺。如何填补因“出云”号改建而空缺出的反潜能力，也将成为自卫队面临的一大问题。

F-35B将剑指何方？

中谷元在3月20日的会议上强调，“有必要在21世纪中叶构筑质与量兼备的防卫力，而非在过去的延长线上。”购入F-35B毫无疑问是日本近期增强防卫力量的重要举措，搭载F-35B的“出云”号，不仅可以提高日本海上自卫队的防空能力和反舰作战能力，对其对岸突击能力和两栖战能力的提升也大有帮助。但这种能力将用在何处也成为下一步需要关注的重点。

一是增强西南离岛防卫力量，平衡中国。自民党此次提交纲要草案的理由就是“近年中国等国军事力量急剧增强，地区的力量平衡发生变化。”当前，日本空自部署在那霸的第9航空团下辖40架F-15J战机，成为其西南方面空中防卫力量的主体。但面临中国快速增强的军事力量，日本战机频繁出动，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而在日本西南离岛中，只有下地岛的机场配备可让日本航空自卫队F-15J战机升降的、长达3000米的跑道。不过，根据日本政府于1971年签署的备忘录，非民航飞机不得使用该机场。因此，防卫省认为购入F-35B之后，其不足200米的起飞距离可以满足在宫古岛、石垣岛、与那国岛等多个岛屿的部署条件，以增强在该方向的侦察警戒能力。

二是为日本开展海外军事行动提供平台。如果单纯从离岛防卫的角度考虑，继续增加购买作战能力更强而价格更低的F-35A，远比购买F-35B要划算。但日本执意购买F-35B并改造“出云”号，其深层的目的还在于寻求突破现有体制束缚，实现海外长期军事存在。借助与美印澳的安全合作，通过航母平台，增强在南海、北印度洋乃至更远海域的作战能力，提升日本对地区乃至国际安全事务的影响力，是日本今后一个时期努力的方向。

三是通過此次改造为下一步军力发展积累经验。在计划购入F-35B打造航母之初，就有两种方案：一是改造“出云”号；二是重新建造一艘航空母舰。此次日本选择了前者，但并不代表后者就被放弃。通过购入F-35B摸索舰载机运用的实践经验，日本可以为下一步建造自己的舰载机乃至航母舰队积累经验。

（作者为国防大学国家安全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