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巴特新闻网与美国保守势力对华态度

朱文博

自特朗普执政以来，一批非主流网络媒体异军突起，对美国传媒生态乃至政治格局产生重大影响。作为极端保守主义媒体的旗帜，美国布莱巴特新闻网（Breitbart News）积极宣传其前任执行主席、特朗普总统前首席战略专家和高级顾问史蒂夫·班农的意识形态和特朗普的执政理念，散布“文明战争论”和“经济侵略论”两大涉华论调，渲染中国威胁，在非主流媒体中一家独大，影响力不容忽视。布莱巴特新闻网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美国保守势力的对华态度。

极端保守主义的旗帜

奥巴马执政八年，美国社会撕裂和国际负担愈发加剧。在主流政坛和传媒都被少数精英垄断的情况下，美国草根阶层掀起一股反精英、反建制、反主流的政治浪潮，一大批非主流媒体登上舞台。美国媒体载文称，由于主流媒体公信力衰落，人们倾向于从社交网络相对封闭的传播空间中获取迎合自身立场的信息。还有数据显示，在美国大选期间，20篇最热“假新闻”媒体文章在脸书（facebook）的参与度为870万，已超过20篇最热主流媒体新闻730万的数字。

有研究发现，近年来美国兴起的非主流媒体共同认为“美国陷入危机”，但由于意识形态与政策主张不同而呈现四大流派：一是以布莱巴特网为代表的极端保守主义媒体，又称“另类右翼（Alt-right）”，主张宗教保守主义、民族主义和种族主义；二是以“信息战网（Infowars）”为代表的“阴谋论”媒体，宣称犹太集团、共济会等黑暗势力操纵美国；三是以“勇往直前（Move On）”为代表的极端自由主义媒体，与布莱巴特新闻网直接对抗；四是以“全球化研究（Global Research）”为代表的亲俄媒体，向美国渗透反精英、反美国霸权主义和“新社会主义”思想。其中极端保守主义媒体是特朗普最为坚定的支持者，而布莱巴特新闻网又是个中翘楚，其脸书和推特粉丝数都远远超过其他几家，堪称极端保守主义的旗帜。

在美国，右翼指倾向保守主义的政治派别，支持个人权利、传统宗教和民族利益，不同于倡导民主平等、民族多元、普世价值的自由派。“另类右翼”则是右翼建制派中的极端势力。班农在2012?2018年间两度担任布莱巴特执行主席期间，旗帜鲜明地鼓吹美国优先、白人至上、基督教价值和经济民族主义等观点，为特朗普发声，声名大噪。网站中最有影响的是几个“大”栏目——大政府、大媒体、大好莱坞。这些栏目批评政府权力过大、媒体过左、好莱坞缺乏道德，反自由派、反建制、反主流立场十分鲜明。

两大涉华论调

以2017年为例，布莱巴特新闻网全年共发表121篇涉华文章，总体倾向是负面的，尤以其“文明战争论”和“经济侵略论”两大论调最为典型。

最早提出“文明战争论”的正是班农本人2014年在梵蒂冈宗教会议上的演讲。其后他在多次演讲以及媒体专访中又时有涉及。其核心观点是：犹太—基督教文明正面临危机，基督教信仰正在大规模世俗化，并受到“伊斯兰法西斯主义”的威胁，基于基督教信仰的“开明资本主义”正受到“新兴野蛮势力”——“裙带资本主义”和“安兰德资本主义”侵蚀。“裙带资本主义”指国家或少数利益集团掌控的资本主义，在美国指共和党建制派，在全球指中国和俄罗斯；“安兰德资本主义”是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在美国指民主党和自由派，在全球指“达沃斯人”；“伊斯兰法西斯主义”则存在于伊斯兰恐怖分子和“伊斯兰国”当中。班农及布莱巴特新闻网不断鼓噪“西方处于一场非常残酷、血腥的全球冲突的开始阶段”，“美国正面临来自中国、俄罗斯、伊朗、朝鲜和伊斯兰国（所谓‘4+1敌人）前所未有的威胁”，并宣扬建立犹太—基督教联盟抗击萌芽中的新兴野蛮势力。

布莱巴特新闻网将中国描述成西方基督教文明“未来数百年的重大威胁”，主要论调包括“中华帝国复兴将称霸世界”“儒家重商主义挑战西方民主”“红色裙带资本主义对外侵略”“中国威胁基督教世界”“中国将南海变为殖民地”等，并声称“做好对华战争准备”。

在“经济侵略论”中，中国被描绘成“美国经济的侵略者”。具体论调包括“中国巧妙操纵汇率”“倾销黑心产品”“窃取美国知识产权”“瓦解美国工业基础”“偷窃美国就业机会”等，称“中国已对美展开经济战”，利用全球化和自由贸易体系，压低美国工人工资，导致美国工人大量失业，因此“美国要对华开展贸易战”，保护美国经济免受中国窃取。

“文明战争论”宗教色彩浓厚，对华敌意明显，但离政策较远；“经济侵略论”具有政治性，聚焦经济矛盾，更贴近实际政策。两者具有相互交织转化的倾向，值得引起注意。

与主流媒体相比互有高低

布莱巴特网的新闻传播有如下特点。

一是正在取得与传统主流媒体官方网站相匹敌的影响力。从Alexa世界网站综合排名（亚马逊公司推出的全球网站访问量评价指标）看，布莱巴特新闻网排名虽然低于《紐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官网，但高于《华尔街日报》官网，可见网站自身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然而，将布莱巴特新闻网脸书与推特的传播情况与美国三大主流媒体进行比较发现，在发文数、关注数、总赞数等维度上，网站社交媒体的整体传播规模，相比主流媒体仍有相当大的差距（见下表）。

二是在大选期间尤为活跃，在右翼阵营中一家独大。在2016年美国大选期间，布莱巴特的脸书和推特异常活跃，在社交网络上的平均转发量与CNN、《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传统主流媒体的平均转发量难分伯仲，并且在右翼媒体中几乎是一家独大。另据《纽约时报》报道，在2016年竞选之夜，布莱巴特新闻网脸书主页上参与互动的用户数量排名第四位，超过CNN、《纽约时报》、福克斯新闻网等主流媒体。

三是信息内部循环流通，受众群体较为封闭。研究发现，美国大选期间，不同政治倾向的媒体之间信息流动性减弱，布莱巴特新闻网主导下的右翼媒体演变为信息内部循环、对外相对隔离的“回声室”。受众群体由于持续受到同质化信息的影响，在社交媒体平台上联结为一个具有强烈归属感和排他性的内部群体。在这个相对封闭的信息系统中，单一化的传播环境失去了纠偏效应，虚假和误导性信息非常容易散布和传播。也就是说，布莱巴特新闻网可以在自己的受众群中“自说自话”，而不必担心受到质疑。

四是有特朗普账号的助推和右翼“大V”的鼎力支持。布莱巴特网第一核心传播源就是其官方账号，直接向受众发布信息，传播密度最大。第二大转发源是特朗普账号Real Donald Trump，可见特朗普是布莱巴特网最重要的助推者。另外两个推动二次传播的账号是分别是一位保守派主持人和一位右翼畅销书作者，他们都是特朗普的忠实支持者。可以看出，特朗普和保守派“大V”是主要助推者。

2018年1月9日，班农正式从布莱巴特执行主席任上离职，布莱巴特新闻网未来发展方向有待观察。此类非主流媒体兴起具有复杂的政治和传媒因素，网络传播特点鲜明，舆论影响力不容忽视。

2018年2月，美国出台全新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与布莱巴特新闻网的涉华论调高度吻合。报告首次将中国放在对美构成竞争的大国之首，并且点出了“文明战争论”中的所谓“4+1敌人”。报告声称“不再容忍经济侵略”，宣扬“对违背自由公平规则的国家采取强制措施”。以布莱巴特新闻网为代表的非主流媒体，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美国右翼甚至特朗普政权的对华态度与深层意图。

（作者为中国外文局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院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