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码好莱坞与华盛顿政治的“亲密关系”

沈健

自二战结束至今，好莱坞电影始终占据着世界电影市场的垄断地位，对全球观众的审美和观念持续产生着深刻的影响。

世界各国电影界在羡慕好莱坞巨大成就的同时，也以各种方式贴近和模仿好莱坞，试图通过同好莱坞合作发展民族电影产业，但对其水准仍遥不可及。好莱坞究竟为何强大？研究好莱坞的成功经验比一味羡慕和模仿更为重要。

殊不知，好莱坞与美国政治权力的结合乃是其强大的重要原因之一。1895年法国卢米埃尔兄弟发明电影，电影在欧洲率先普及，法国百代影片公司很快成为翘楚并开始向全球扩张。但随着一战结束，大量欧洲人移民美国，也将电影制作经验带至美国，著名的好莱坞八大公司正是在这一时期相继成立。1919年起，外国市场进入美国电影界的生产预算之中。美国商务部的报告统计，1920年代好莱坞在中国的票房已高达4000万美元，30年代更实现了翻番。

当时的美国政府目睹好莱坞的扩张，敏锐意识到除了可以给美国带来票房收益，也能对宣传美国的政治、文化产生重要作用。1922年美国电影协会成立，米高梅等八大公司均派代表参加其董事会，开始有组织地与美国政治权力相結合。美国电影协会和成员公司在全球各主要市场纷纷成立办事处，开始实施好莱坞的“全球化”策略。到罗斯福总统执政的二战期间，好莱坞已成功成为推销美国形象和制度模式的重要工具，并使外国市场的收入占到美国影片利润的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

美国商务部早在上世纪20年代就专门设立了电影科，并从1927年起定期发布世界各国电影市场报告，第一份报告竟是针对中国市场的。尽管好莱坞一直标榜其是“独立的商业运作”，但从一开始就不是在单打独斗，始终得到美国政府的大力配合和支持。

美国电影协会作为好莱坞与美国政府关系的纽带，表面上是非盈利的行业组织，实际上与美国政治权力之间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从1966年到2004年，杰克·瓦伦蒂担任该机构主席长达38年之久，是巩固和发展好莱坞与美国政府关系的极重要人物。

瓦伦蒂出身平民家庭，自小极富爱国情怀。曾在休斯顿的电影院当过放映员，二战期间参军成为B-25轰炸机的飞行员。退伍后进入哈佛大学深造，获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1963年约翰·肯尼迪总统遭暗杀时，瓦伦蒂恰好是官方随行人员，随即被接任的约翰逊总统指定为文化领域的特别顾问，后平步青云成为美国电影协会主席。

1999年我在华盛顿拜访过瓦伦蒂先生，透过他办公室的窗户即可以望见白宫，国会也近在咫尺。瓦伦蒂身材并不高，一身西部牛仔打扮，谈笑风生，精力旺盛。他获得过法国文化部颁发的骑士勋章，但承认自己的真正身份是美国的“文化大使”和“首席电影推销员”。

好莱坞的名流们大多标榜自己爱国，每当瓦伦蒂就文化预算等事务与国会议员周旋不畅时，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柯克·道格拉斯、罗伯特·雷德福这样的大明星、大导演就会飞来华盛顿帮忙，结果往往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上世纪80年代，瓦伦蒂曾在白宫内专为里根总统修建了一座高标准的电影院。凡被里根挑中的影片，瓦伦蒂会调用私人专机，异常公开、高调地将拷贝从洛杉矶送往白宫，此举也助推了好莱坞电影市场的进一步扩大。瓦伦蒂也常用私人专机搭载总统顾问或国会议员亲临奥斯卡颁奖典礼，还帮助这些人进行政治筹款。

美国电影协会还不遗余力地与白宫、国务院、商务部及驻外使领馆密切配合，推动世界各国向美国电影开放市场。为此，美国电影协会在世界各地设有数十家代表处，雇佣了上千名律师。上世纪90年代以来，电影娱乐制品在美国出口产品排行榜上高居第二，仅次于航空航天产品，这与美国电影协会的非凡推销手腕不无干系。

2007年4月26日，瓦伦蒂在华盛顿家中因中风并发症去世，享年85岁。派拉蒙影业发表声明称他为“我们这个行业有过的最伟大领袖之一”，大导演斯皮尔伯格赞誉他为“好莱坞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形象大使”。

时至今日，美国仍在以电影为工具输出其价值理念和意识形态，对世界各国的民众心理构成潜移默化的影响。中国在从电影大国走向电影强国的道路上，需要很好地研究好莱坞。当然，拍出自己的世界级好电影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