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阳澄

爱迪生

我相信，每个人对苏州的解读都不尽相同，也没有必要尊崇任何人对这座城市的旅行建议。哪怕是从太湖、阳澄湖或是金鸡湖出发去探索这座城市，建筑、人文、自然景观，稍有不同的排列组合，都会引发你内心观念南辕北轍的回应。都说苏州人爱养生，从医馆街、四大园林、超现实主义的新奇建筑到阳澄湖畔中国最现代的正念修行综合体——音昱水中天，无不体现着这方水土生活观念的大碰撞。在我与阳澄湖大闸蟹隔堤而眠的四天三夜里，脑海里的念想和控制身体的念力一样，踉踉跄跄地曲折前行，如同水榭中弯弯曲曲的园林曲径，最后通往绿意幽然的斑驳竹影间，在眼前没了踪影，心中却笃定神闲。

从小在长江边长大，我们那一代人的体育课里逃不开的必有科目就是游泳，奥运会的跳水冠军也扎堆于斯。我不会游泳，是被嘲笑了三十年的“旱鸭子”，也险些在发洪水淹了家乡的那个最凶猛洪涝季节因为此而丢了性命。后来，我试着“被”丢到湖水中扑腾、靠着自身的求生意识自学成才，却呛肿了喉咙；老大不小时在一群小学生中间去上游泳课，试图寻求科班出路，却总也脱离不开浮板的安全感；度假时拉着水性好的同事按要领浮起、划水，身体却总是不争气地沉下去。基于这三次尝试，于是自我安慰道：“也许陆地才是我的Comfort Zone，以后不越雷池半步也能相安无事。”可是，人一旦长时间待在舒适地带里不肯出来，就如同仰着肚皮、盖着姜片在蒸锅里的大闸蟹一样，只有被水蒸气“桑拿”成美味的盘中餐的命数了。在苏州这几天，我的任务是体验“养生”，原本以为是舒缓的、被伺候着的，结果发现，我不知不觉地被送入和本我对抗的自我拉扯中，乐此不疲地正骨般“正”视了内心深处的念想。

进入洗衣机的怀抱

“您是要被漂洗还是机洗？”当闭上眼睛体验音昱水中天养生水疗Watsu（水中舞疗愈）的时候，我不断进发着假想有人问我这样一个问题。仿佛卡夫卡《变形记》主人公上身一样，只是我不是一只瓢虫，而是一件柔软的棉麻质地衬衫，在水面上时而绕着圆形水池旋转，顺时针一圈、逆时针一圈，时而被推向远方又被拉了回来，有时候还感受到背部或腿部被洗衣球“重点关怀”地按压揉搓了几下，就这样被“洗”了45分钟。我不敢睁开眼，耳朵被浸入水面下，全身只有鼻子和嘴在水平面上，我怕操控的理疗师没控制好力度或脚底打滑，让我呛一大口水，接着极不优雅地扑腾起来……脑内小剧场自动播放了十五分钟恐怖片后，我终于平静了下来，思绪也和耳膜一起被隔绝在水下，静得只听见水流和脑电波的节奏声。我调整呼吸，配合着理疗师旋转的节奏，在水快淹到嘴边的时候用口呼气、鼻子吸气，也准备好了掉入水中时屏住气流并从水底找到支撑点后从容站立在这个只有1.2米深度的水池的预案。晚饭时吃得太多，胃里没消化的麦片布丁和煎三文鱼排也在旋转，让我想起家里的Vitamix（榨汁机）每天都像调色板般转出早晨的味道，只是此时的配方太过奇怪，半消化的肉泥汁应该不太受人待见。然后我又开始想，我下水的时间是晚上八点整，结束的时间是八点四十五分，这四十五分钟里，我又开始为水池边的iPhone操起了闲心，它除了会收到几条固定时间的新闻推送，还会有几个联络对象的回复，以及截稿日的催促。

奇怪的是，这些恐惧在一个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节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脚趾、足跟、膝盖、腰椎一直到脑后根的“推送”，它们一一向我这个宿主报告它们最近的身心状况，然后换到了五脏六腑，胃说，“你应该要按规律时间进食，别老贪辣，害的我很难消化”，心脏说，“你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去健身房，真的要赶飞机的时候我总是累个半死”。和它们挨个做完年终评估后，我竟然睡着了五分钟，好像还打鼾了。而且，我是个不会游泳的怕水之人。

45分钟过去了，理疗师把我的脚缓缓放在水底，站定后睁开眼，眼前她的脸庞从模糊变得具象，很难想象过去这段时间我靠在她的肩头，被她在水中托起转着圈圈，其间情绪经历大起大落，最后归于平稳。从水池里上来穿好浴袍，我回归现实世界和理智后好好和她聊了聊Watsu这种不太典型的水疗方式。1980年，来自加州的水疗专家Harold Dull第一次将人在温度近似于体温的暖水中漂浮着开发这种疗程，让体验者双腿绑上漂浮带，将其后脑托起，另一只手托起骶骨后，让人在水的浮力和一点点的人力作用下平躺，周身肌肉在水中完全放松，脊柱也在水平方向得到了充分的伸展。而耳朵浸入水面下，外部的声音只有通过水波的震动才能传达到耳内，因此是模糊的，反倒是身体内的声音容易被感知，比如呼吸声和心跳声。在水中被理疗师操控着放松、伸展、蜷缩、扭曲、旋转，一直有双温和、有力的手和臂膀支撑着你，恐惧感削弱，安全感上升，仿佛重回母亲的子宫。所谓的水乳交融，说的也许就是这种感受吧。

离开了“洗衣机”，我没有像往常结束水疗后冲个澡、喝个茶，而是径直上了床。那一晚，我感觉被洗得“干干净净”，特别是脑子里的一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新陈代谢着的城市

几个月前，因为一个关于日本古宅改建的题目，我第一次接触到建筑界“新陈代谢运动”（Metabolism）的概念，它说的是1960年前后在日本著名建筑大师丹下健三的影响下，一票当代青年建筑师（如黑川纪章等）形成的建筑创作团体。他们主张采用新的建筑手法来解决问题，反对放任城市和建筑自然进化的观点。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具有超现实主义、太空舱般的东京中银舱体大厦。虽然后来面临拆除，但这样一个乌托邦式的建筑运动仍然给人以“城市生命体”以及符合当时日本社会的“巨构和未来主义”的建筑形态反射。苏卅l也是一样，距离上次造访已经时隔三年，从苏州北站出来开往市区，一路会经过毁誉参半的金鸡湖“大秋裤”——东方之门。如果正对着它行驶，其身型渐大的压迫感和内侧的密集条纹让我想起矗立在巴黎的夜晚无人问津、白天人来人往的新城拉德芳斯大拱门（La Defense）。包括三星苏州工厂在内的各式日企工业园，则给我洛杉矶集装箱般大影棚的即视感。很难想象，从新建的环城高架桥自城中心一路向东，小桥石板路、精致园林、百年老字号苏北菜馆们渐渐幻化消退，电路板般的立方体大厦和造型有些诡异的新奇建筑交替出现，它们的确正在一同代表这个以吴侬软语为名的历史名城。阳澄湖畔更是有一处南海观音像和天坛庙宇形状的巨型建筑，路过的时候，司机告诉我：“那是华谊兄弟设在此处的影视基地。”我可以很主观地说，它们配不上阳澄湖烟波浩渺、落日余晖的景致，甚至比早前.Z-q～要建造的“大闸蟹”建筑体更不合时宜。但也许这就是正在新城代谢着的苏卅l该有的样子，存在即合理嘛。

说到观音像，同样位于阳澄湖畔、始建于公元5（）3年的重元寺（旧称重贤寺），在于2007年的一次改建后，拥有了国内最大、最高的大雄宝殿和最高的室内观音像。如果你入住音昱水中天，可以提前预订晨游寺庙的行程。你会在日出之前乘上一葉扁舟，在黎明破晓之时抵达湖中央，待晨光撒满全身之时，方丈已经背手在湖岸边等着来客了。走进寺庙，你能听到上早课的和尚们诵读经文，唐朝第一律第一声的梵音大钟的空灵钟声据说能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早课后，遇见三五成群的师傅们在佛堂前后欢陕、麻利地收拾着场地，让我想起“僧宝”一词。佛的出家弟子的团体——僧伽（Sangha）是僧宝。称之为宝，是因为他们能够令大众止恶行善、离苦得乐，是极可尊贵的意思。早前在杭卅l永福寺、灵隐寺所见的僧人，他们有的爱好摄影，有的痴迷于日本宗教建筑的解构，也有的爱好把自己制作的素酱通过网店销售到海内外。作为空门外人，我常常对宗教信仰之人理解偏颇，他们的智慧生活从来不被寺院高墙所隔。此时无菜胜有菜你的治愈系料理是什么？通常在排毒疗程中，连吃了三天的养生餐后，平时吃东西随着性子的人有的会在餐盘都被收走后疑惑地问：“就这些？没了吗？”有的会在第三顿忍不住要老干妈辣酱佐餐。有的则开玩笑说，“出去第一顿要吃火锅”，也有的说，“我以为来这里会大闸蟹吃到撑”。食品添加剂、味素、催熟养殖禽类已经占据了普罗大众的餐盘，他们会觉得珍稀食材、有机培育就是贵且不那么好吃的代名词。苏州坐拥三湖（太湖、阳澄湖、金鸡湖），自然四季不缺肥美湖鲜和水嫩蔬菜，水八仙和大闸蟹就是最好的代名词。以碧螺春、苏式点心为代表的茶馆小食也是用来搭评弹小调的Comfort Food。有一天，我们以吃为主题，从苏州郊区的生态农田采摘了当季的水芹菜和马蹄，带回厨房跟着Thought For Food餐厅来自泰国的厨师Tom做了一道让几位平日只吃肉的男同事都狼吞虎咽的温热沙拉。要来菜谱一看，冬季进补的枸杞、龙眼等赫然在列，部分蔬菜也以温热的温度装盘，比起凯撒沙拉、西红柿冷汤，这种温热的中国味更适合他们的中国胃。Tom将我们每顿饭的卡路里控制在900以下，这是他和营养师、中医师共同协商的结果。每顿饭通常是前菜、汤、主菜、甜点、咖啡或茶的顺序。菜品里你通常能吃到厨师的小巧思，比如在一道煎三文鱼里，我吃到了藤椒的香麻；在一道三颗的饭团里，每颗的馅料都不一样，有照烧鱼鲜，也有精心腌制过的鸡腿粒。如果你是吃素或乳糖不耐之人，口舌之欲也会被照料得无微不至。说到阳澄湖大闸蟹的新式做法，Tom会将其酒糟或做成咖喱蟹。当然，清蒸配黄酒或茶的传统方式也在当季被尊重且推崇。

有一天，离开阳澄湖去老苏州市井觅食，我选了一家叫作“邻雅堂”的茶馆。这处主打民国风的老宅茶馆经营者就是宅子的主人，一进门就看见四张吧台椅背上印着周旋在内的“四大美女”，和古色古香的老宅牌匾有些令人忍俊不禁的反差。不让我们点菜，50元一位的价格不由分说就端来了四菜一汤的老苏式点心，有酥炸银鱼、桂花汤圆、方糕、玫瑰糕和烧卖，味道倒是挺正宗，环境也和电视里播放的抗战电视剧相互呼应。只是，当时我的胃已经对这种满足旧时茶余生活而设的菜肴不太耐受。

从茶馆出来，又遇见了一轮落日，友人打趣道，昨天的落日映在阳澄湖上像光谱，是有电音感的Surprise（惊喜）。今天的落日美得像教科书般，有的地方则是Dramatic（戏剧性）的，比如夏天暴雨后的余晖。而此时我在想，和京都一样，苏州也是那种永远都不需要机场的城市，你要慢慢进入其中了解它的脉络，让它也同时缓缓进入你的灵魂，陪你听见自己的心声。

姑苏浮生三日

逛——

留园

以园内建筑布置精巧、奇石众多而知名，与苏州拙政园、北京颐和园、承德避暑山庄并称中国四大名园。留园为中国大型古典私家园林，占地面积为23，300平方米，代表清代风格，园以建筑艺术精湛著称，厅堂宏敞华丽，庭院富有变化，太湖石以冠云峰为最，有“不出城郭而获山林之趣”。

江苏省苏州金阊区阊门外留园路338号；

0512—65337903

重元寺

建成于2007年的新重元寺占地三百余亩，地处风景秀丽的阳澄湖半岛之中。水上观音阁和主寺庙区相互呼应，表现出水天佛国的江东最大观音道场特色。

苏州工业园区唯亭阳澄湖半岛

慈云路333号

食——

邻雅堂

武侠小说才子范烟桥先生的故居，现在是其后人运营的苏式点心咖啡馆。室内保持着旧式的装修和结构，有一种苏式家常的雅致感。银鱼春卷酥脆美昧，最适合搭配绿茶。

江苏省苏州市姑苏区临顿路202号；

0512—67278816

南园宾馆荷花轩

餐厅就在苏式园林之中，旧时蒋纬国曾居住于此。这里还藏有苏菜博物馆。荷花轩是苏州老字号的宴会参观，如果想一次吃全苏北正宗滋味，那么别无他处。推荐红烧河豚和水芹菜炒香干。

苏州市姑苏区带城桥路99号南园宾馆1楼；

0512—67786777

THOUGHT FOR FOOD

一场重新界定人与食物关系的大胆尝试。餐厅精选当季食材，细心雕琢每一份美食，以至诚之心，将食物中蕴合的精神涵养与外在风味完美交融。食材以有机为主，甄选过程严谨、细致，确保最优质量及所有食材的可追溯性。蔬菜、香料和水果类食材均来自有机农场或餐厅自己的社区农场。禽畜鱼等肉类则由经过严格审核筛选的供应商提供，确保食材的整个生产过程都在清洁、健康和可持续的环境中展开，从一开始便在身心灵和谐联通的状态中凝结原始精粹。每一份独创美食都凝结了专业营养师的充分评估建议以及主厨Tom从始至终的亲自监控。

修——

音昱水中天

位于阳澄湖畔的大型养生及学习型正念静谧憩所，支持你追求生活的要义。这里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养生专家会为你量身定制最合适的养生课程，使你由内而外得到身心灵的净化与升华。

苏州市苏州工业园区阳澄环路199号；

0512—87881888：livingoctave.com

疗——

意径养生水疗（At One）

位于音昱水中天内的意径养生水疗（ATONE）可能是亚洲地区规模最大、设施最齐全的整合东西方传统和现代理疗养生方法的水疗中心，这里有在国内独树一帜的来自古印度的阿育吠陀理疗、再现经典的土耳其沐浴，以及国内率先推出的水中漂浮池等。养生水疗中心采用Natura Bisse、ComfortZone等颇受水疗达人所推崇的品牌，以及音昱专家团队根据“易经”精心研发8 ByOctave等。其专家团队由世界级培训l师、心理咨询师、理疗康复及健康养生专家等组成，他们采用周到关怀的引导方式，帮助客人做出积极改变，享受充盈、健康的人生并提供最全面的健康养生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