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骏”的奔腾与突破

2018-05-14 10:27叶淑媛
星星·诗歌理论 2018年1期
关键词:甘肃诗人诗歌

叶淑媛

由甘肃省文联、省文学院联合打造的“文学陇军八骏”系列活动,是一项旨在发现甘肃文学“千里马”,推出面向全国的文学才俊的推介工程。甘肃是中国当代诗坛公认的诗歌大省,甘肃诗人以优秀的群体创作实绩长期享有美誉。甘肃诗歌八骏作为“文学陇军八骏”的组成部分,至今已产生二届。2012年组队第一届“甘肃诗歌八骏”,由娜夜、高凯、古马、第广龙、梁积林、离离、马萧萧、胡杨八位诗人组成。这八位诗人的作品各具特色,风格迥异,他们在当代诗坛的冲锋展示了“八骏”的风采和甘肃诗人强劲的实力。2015年,甘肃省委宣传部、省文联、省文学院和甘肃省八骏文艺人才研究会评选重组,由古马、离离、李继宗(回族)、郭晓琦、于贵锋、扎西才让(藏族)、包苞、李满强八位诗人组成“第二届甘肃诗歌八骏”新阵容。无论第一届还是第二届 ,“甘肃诗歌八骏”信心十足、气势磅礴的奔腾,是以甘肃诗歌深厚的诗学积淀和强大的气场为支撑的。诗歌八骏与那些熟悉的名字:唐欣、阳、完玛央金、阿信、叶舟、牛庆国、人邻、李志勇、雪潇、沙戈、小米、桑子、杏黄天、妥清德等等上百位甘肃诗人,共同组成了甘肃强大的优秀的诗歌阵容。鉴于甘肃当代诗歌整体创作的高度成就,“诗歌八骏”也具有把诗歌作为一种象征,作为一种精神的追求,有对诗意和激情的寄予、肯定和赞美的意义。

第二届“甘肃诗歌八骏”以“70后”诗人为主体,他们在入选“诗歌八骏”之前,都已经有较长时间的创作,有比较稳定的抒写经验。但进入“诗歌八骏“之后,他们可能会更深切地感受到双重的焦虑:一是历史焦虑。即文化快餐时代的传统知识精英阶层的文化使命感与这种使命感无法实现的焦虑,以及面对大众文化读者追求娱乐感阅读的无力感。二是影响的焦虑。这种焦虑除了布鲁姆所说的文学经典造成的焦虑之外,还有甘肃当代诗人群体高度的诗歌成就形成的压力。在焦虑和压力之下,第二届“甘肃诗歌八骏”能否以飒爽英姿驰骋嘶鸣,在全国诗坛继续展现文学陇军的风采,是为整个诗坛所瞩目的。焦虑也必然是动力,鞭策着他们奔驰。近三年后的今天看来,本届“诗歌八骏”不负厚望,他们无所畏惧地前行,创作了大量的诗歌,并自觉地进行着诗艺的探索,不断地突破和超越,以优秀的作品立足于华语诗坛,成为耳熟能详的知名诗人,延续着甘肃诗歌的辉煌。那么,第二届“甘肃诗歌八骏”以怎样的姿态在诗坛奔腾驰骋?

1.古马

古马已经树立起了自己的诗的美学秩序,他的诗有鲜明的风格,是无法湮灭的散发光芒的存在。古马的诗整体上以诗人深厚的地理历史文化的积淀为依托,是深厚的文化蕴含与极富想象的灵性交织的诗。他的诗中的西部绝不混同于其他的西部诗人。他不会对地理历史意象进行浓墨重彩的描绘和历史的沉思,他将一个个西部意象作为象征物,用万物有灵的思维,将逻辑思维上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强行粘合,转化为我们生命中遥远而又亲近的东西,拓展想象無限可能的空间。”古马的诗能够通过意象的组合引人进入古代北方游牧部族的生活和文化精神去感触北方边地文化中生命的内核,诗人还以温热的心赋予历史以现实关切和悲悯,这些因素的融合形成了古马诗的象征性和生命感。近年来,古马在祖国大地行走中,诗的意象已跳出西部扩展到了广阔的地域,而文化意味一直凝聚在他的诗的内核里。从这个角度看,古马是一个博学的沉思者和敏感的生命体验者,他不曾炫示过自己的历史文化知识,但他的诗能将文化内涵与生命感受融为一体抒发许多情境和况味。古马的诗歌风格有时苍凉幽古,有时温热纯净,或者二者兼而有之,皆有回味之境。古马将他关于《诗经》、民歌以及古典诗词的深厚积淀有机地融化在诗歌的语词结构和肌理中,追求语言和结构的美,形成美的音韵、美的意境。总体上,古马的诗是简约的诗,浓缩的诗,亦是厚重的诗。关于他的诗歌语言的简约性,有时候有妙笔绝唱之感,有时候却也觉得炼字炼句太紧,法度过严。古马近几年的诗在开拓和突破:减少对文化内核的执着,弱化情境的想象性体验,结构开放舒畅,抒写生活中心灵的悸动,表达百感交集的人生。虽说在突破和成就上还未超出他已有的园地。但他似乎在为自己的诗歌园地做一次“清园”,希望“带着花果/走进未来的梦中”。

不论如何,古马一直走着纯诗的道路,并且精益求精地超拔着诗歌的精神和诗歌艺术。他用坚定的姿态甩开历史的焦虑,他是有这个自信和资格的。无论当下的人们怎样在口水横行中寻求阅读的快感,古马只用他内涵的厚重和有意味的形式作为诗歌的路径,建立他卓然独立的诗歌美学与艺术秩序。古马长期创作建立的声名,也意味着他积淀了足够的对抗当下历史的焦虑的力量。而作为蝉联两届“甘肃诗歌八骏”的诗人,以及近三十年诗歌创作的成就,他也能克服影响的焦虑,轻装上阵,做一匹坚定从容地开拓的“古马”。

2.于贵锋

我一直认为在“诗歌八骏”中,于贵锋的诗最具现代主义的性质。他的诗中是有西部地域特征的意象,但这不是他的诗的内核。他的诗的内在性元素和精神因子是“时间与裂缝”。他写时间是一个轮盘,“时间的轮盘转着:有两个格子/下多少注,皆属枉然”。诗歌生长于时间停顿的某一个间隙,那一瞬间诗的爆发仿佛时间把闪电作为指针。这个指针指向闪电照亮的心灵,在照亮的那刻诗人发现生命的碎裂感。那么,于贵锋的诗就写时间将生命长成了衰老却不衰败的“老荆棘”、长成了一道道“裂缝”。时间如何处理裂缝?或者说裂缝如何面对时间?在广泛的意义上,于贵锋的诗一直探讨这个命题,他用许许多多的“思”和“痛”,告诉时间和裂缝之间的“勾连”。“想着可以放下了/反而放了个钩子/在心里/不停地钩/那一包深处的盐/竟然还在”(《钩》)。于贵锋抒发抽象的情绪和痛感,将其具象化的秘诀是象征主义。他以习见的物事入诗,却半遮半掩地迂回出招,关键时亮出冷峭奇诡的一两句。所以,他的诗是出人意料的,令人经常会发现新的端倪,也形成了幽深冷峻的风格,却并不难懂。

于贵锋很勤奋,近几年诗的产量很高。从他优秀的诗作看,他却以“慢”的姿态写诗。聆听时间的人既会感受时间之快,也在时间的“快”里明白什么是它的价值。那就是用“慢”来抓住时间,增加时间的重量。就像他的《你是另一个误解春风的人》一诗形成的系统性隐喻。我觉得它写出了现代社会急功近利的、匆忙浮躁的“加速度”特征的本质。而于贵锋清醒地意识到这种快节奏就是扼杀精神、信仰和生命。所以,他要在耗费身体和生命时间的压缩与紧张心理中找到一种返回,从一个大众文化时代的历史焦虑里抽身,从“路的尽头走出另一条路来”。其实,在当下时间视野中去看70后诗人对“历史的焦虑”的表达,如黄礼孩《谁跑得比闪电还快》,安琪的《向杜拉斯一样生活》都是代表作。于贵锋表达同样的焦虑,艺术表达上仍然保留着他那象征性迂回表达,没有像黄礼孩和安琪的诗内容与形式都以“加速度”的节奏表达而让人心脏狂跳的感觉。这是否与身处甘肃的诗人对于现代性冲击度的感受不那么强烈有关系呢。无论如何,于贵锋是独特的,他能清醒面对“历史的焦虑”抽身以“慢”来抗衡。而他也不背负“影响的焦虑”,他的诗对外界把甘肃诗歌集体贴上“西部诗歌”标签的一个有力反驳。

3.李继宗

李继宗生活在甘肃张家川,是一位回族诗人,但诗歌的民族色彩并不明显。较之于其他乡土诗人,他以“轻”的姿态写诗。关于乡村的沉重和疼痛,以及生存与养育等这些明显而沉重的命题,不是他的诗的着力点。当然,李继宗也有疼痛不安和惶惑,但他并不正面地去碰、去疼,而以纡徐和缓的方式进入日常生活,举重若轻地为自己营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场院”,这个“场院”既是衍发诗意的生活场景,也是诗人在喧嚣的世界里坚守的一块心灵栖息之地。从近期的部分诗作看,诗人走出了“场院”,但不是走向了喧嚣,是走向了大地,同时也走向了比较悠远的诗歌之境。他在乡村的原野上谛听着万物的声音,凝眸那风中一草一木的姿态,“一片落叶从榛树飘向桦树”,“流水在群山乱石间,环绕着流水的薄凉”。李继宗仿佛田野里的漫步者,感受着自然万物的应合。他的诗中的“应合”不是波德莱尔的“自然是一座神殿”的泛神论象征主义,而是中国人天地宇宙气化运行的应合。李继宗的诗意象清新,“清歌轻吟”是他的特色,有含蓄蕴藉之美。李继宗的诗是中国人的“生命感”的表达,其表现形式就是意象的情景交融、自然含蓄地抒情,让人体会到的就不止于诗人个人的喜怒哀乐的抒发,也有关于人和自然、宇宙应和的生命感。

李继宗是一位“回眸传统”的诗人,但他的创新之处是,能够被他用于诗中的意象,也必然是洗练过的超越古今的审美意象。

4.包苞

包苞生活在甘肃陇南一带,这一带山清水秀被誉为陇上江南。在诗人的家乡,西汉水悠悠流过,这是同时诞生凄婉缠绵的《诗经·蒹葭》的秦地,也是“迫近戎狄,修习战备,高尚气力,经射猎为生”的秦地。包苞有大量的诗婉约隽永,意境优美。出现在包苞的诗中的自然物,如山路、各种花儿、微雨、樹、鸟儿、风,都有温润的色彩,诗人的情感细致凝静少有激烈之叹。在形式上,那些语言简洁,犹若宋词小令的诗,用词考究,温和的情感与具体物象交融互渗,恰到好处,诗意悠悠。这是包苞的乡土诗稳定而独特的风格。但近年来,包苞也写下了大量的诗,证明着他对诗歌艺术的探索和突破。这些诗大多还在抒写着大地上的事物,然而诗人成了博物学家。他认识大地上的每一种花草,每一只动物,每一只虫子,知道它们的习性和名字。它们常常出现在诗歌中,让我们这些远离了自然的人感觉那样的新奇。当然,包苞并不是只为了写大地上的物种,他的诗的中心是抒发内心繁复的情感,所以诗人将这些诗命名为“内心的花园”。诗歌一反之前简洁的语言,采用散文诗般的长句排列,更能够写出幽微精细的感情世界。散文化是当下诗坛写作的一个倾向,包苞在散文化中精益求精地炼字造句,形成诗意的美。包苞的诗还有另一个向度,即以诗来表达愤激之情,如《我的心中有一座梁山》这样的诗。这类题材的诗力图对历史与现实进行揭示和讽喻,从中可以感受到诗人的血性和对诗艺的探索。而将他的意境优美的诗与愤激之诗放在一起,似乎可以看到包苞的个性里秦人缠绵婉转与慷慨激昂并存的性格。

包苞在本届“诗歌八骏”中,用力最勤,写下了大量的诗。他对诗歌艺术反复的探索和琢磨,就像他本人所说:“像极了一个痴迷于诗意打磨的小银匠,不断揣摩、推敲、玩味、再冷却、权衡。”他用这种专注的姿态写诗,历史的焦虑和影响的焦虑就都被他置于一边。他要做的只是怎样不断地超越自己。秦地在西汉时期就多出良马,愿包苞这匹勤奋的“秦马”挟着秦风奔驰于天下。

5.扎西才让

扎西才让的诗歌极具辨识性。他的诗民族性非常突出,但抒情主体在诗歌中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民族身份,更没有刻意张扬民族意识。他自然地写自己文化地理意义上的故乡——桑多镇的山川、河流、风物和形形色色的人事,然而,他表达的是一个藏人却也是现代人的生存感受,民族文化的血液融入了一个现代藏人的血脉中,形成民族性与现代性相结合的抒情和叙事。

扎西才让“桑多河畔”系列诗内质上是野性而粗犷的诗。他写桑多镇的男人的力量、血性、捍卫、尊严和愤怒,桑多镇的女人的美丽、健硕和蓬勃的生机。他们在桑多野性激情地生活。他们也经常阴郁和忧伤着爱情里的背叛,成长中的刀子与血光,生活中的失落和怒气,然后于某一天平静“开始无限珍惜那剩下的岁月”。 就像那桑多河的四季,春夏秋冬的变化也写照着桑多河的人们一生的岁月轨迹。扎西才让的诗在风格上是瑰丽而神秘的诗。诗人的抒情常常似乎是聆听历史、时光和大自然的秘密的悟觉。诗歌的民族意象缤纷。神就在诗人的身边,草木、野兽、牛羊马匹们,经常与人交感互通,山河可幻化为人,祖先或者死去的父老乡亲们的亡灵也常常出现。猛虎、豹、狐狸等动物神幻性地出没。这些一方面使诗歌呈现出地域色彩并贯注了民族文化精神,另一方面形成了瑰丽神秘的诗歌风格。扎西才让的诗形式上是耽美与忧伤的诗。他的诗的语言生动而富有想象力,意象的组合以画面来呈现,色彩瑰丽,但诗人幽深安静的感伤使诗歌的画面偏离了表面的生活图景而不乏清新,由于他的色彩和画面似乎浓缩了许许多多的意味和力量,所以更多瑰丽之感。当然,扎西才让对于诗的形式的耽美,并未削弱他的诗内质的野性。

从扎西才让的创作来看,历史的焦虑对他的鞭策是,作为一名少数民族诗人,他要让自己的诗歌走出民族和地域的范围,为时代和众多的读者所知晓。影响的焦虑给予他的压力仍然在于诗歌如何实现民族性、地域性和人类性意义上的相统一。

6.郭晓琦

郭晓琦致力于乡土诗的写作。他的诗与当下主流乡土诗之间有一个明显的裂变。他近两年的诗是一个故意的叛逆,不写乡土田园诗意,不写乡土苦难,虽然涉及到乡土伦理的变迁但也不是重点。从他的《好多人陆续回到了村庄》这首密切联系当下农村重大变革的作品来看,就可以看出郭晓琦近作的有意突破。

郭晓琦是一个内心非常敏感的诗人。他的诗中的乡村都是过往的模样,然而仍然在他的心中那样地鲜活。他那么怀旧。他怀念旧的人,比如那些如今已然难觅踪迹的乡村手工艺者;他怀念旧的物,比如乡村的旧物件旧工具。他以怀旧写乡村文明的生命体验。但这些生命体验大多应该是来源于童年的生活体验。当童年的体验复苏为诗情时,郭晓琦意欲探索他的“黄土塬”内隐的秘密。郭晓琦是富于想象力的。在诗歌中把自己变成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作为抒情主体的诗人幻化成了乡村大地上的“一根滚圆的木头”,一棵粗糙、佝偻的枣树;或者变成乡土上的最后一个裁缝、一个步入黄昏的铁匠、屠夫、骟匠、石匠、木匠、纸火匠、毡匠,也幻化成乡村的各种老的人和物件,甚至是土堡子、小路、乌鸦,等等。他以移情的方式进入他幻化的人与物的内在世界,用他们的身份抒情、叙事,为 “老去的村庄说疼”。郭晓琦面对甘肃强大的乡土诗的影响焦虑,另辟蹊径,怀旧而忧伤地为远去的农业文明唱着挽歌,留下一抹乡愁。他在艺术上的突破则是以高度的移情将自己抒情主体的身份消隐,以乡土地上的各种人和物的身份来抒情,从而实现了从个体抒情到群体抒情的转换。郭晓琦的这种抒情方式在他的非乡土题材中也有表现。

郭晓琦以自己的方式捕捉诗美,对乡土的发现、开掘、提炼,显示着诗人自觉的艺术开拓,他让我们充满期待。

7.李满强

李满强的诗里真诚地流淌着一个诗人在这个时代中的血性与愤懑、沉思与警醒、热爱与真诚。他不唯美不高蹈,不浮夸也不卑微。在场感与尘世感是他诗歌的底色,并且向不同的艺术方向延伸。大体来说,他能以明亮写温暖,写柔情,写忧伤,写尘世的美和沧桑。这一向度的诗有很深的生活内核,细腻含蓄地写出个人生命体验,很有诗意。他也能用黑色写痛楚,写荒诞,写悲哀,写时代的疼痛与担当。这一向度的诗中,诗人俨然挟有以青白眼打量尘世的侠者之风。

李满强把诗歌写作喻为尘世里的呼吸与修行,诗歌是他去寻找和完成另一个全新的自己的方式。其实,所有的写作都是修行和一次次自我的更新和完成。关键是,对于李满强这样的70后诗人来说,古典时代的理想和信仰在心中还是一面无法拔除的旗帜,现实的社会却到处是日常化欲望的投射。在这样的夹缝中,可以这样说,许多70后诗人对社会的退避,远者已经退回到个体生命的小,近者也是退回到有尊严的自我和孤独中。李满强与他们相比,站在离社会更近的地方,坚持了一些直面人生的勇气和思索,以较强的现实力量形成诗歌的冲击力。具体表现为,虽然李满强不能追求成为英雄引领人们走出欲望的泥沼,但他仍然热心地为人民写诗。这个时代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各种社会现象,甚至新闻事件,都在他的诗中得到反映,交织成我们这个时代的图景和精神气质。难得的是李满强对时代的书写并非浮光掠影的时代符号的拼凑,他把诗指向对人内心困境的关怀,从而实现对时代的重新指认。他能够驾驭广泛的题材和多重情感,以与之适合的语言形式和风格加以表现。他用诗歌实践着他对诗的看法:“诗歌不仅仅是美好,更是疼痛和担当”。

应该说,在本届“诗歌八骏”中,李满强的诗歌现实性最强,他的热情和尘世感一定程度上规避了时代的“小”我之萎靡,从而也一定程度上突破了历史的焦虑。他的诗在诗歌艺术上达到了富于内涵的诗意,但无法以哪一种风格或者表现手法来加以总结。他似乎没有影响的焦虑,他用诗歌呈现了这样一个立场:我们不是生活在古典时代,而要与现实建立有意义的对话,可能要有能力做到诗的“元诗性”,或者说不必过多地借鉴以往的诗歌经验进行诗歌创作。这未尝不是一匹“骏马”突破与奔腾的姿态。

8.离离

离离是“诗歌八骏”中唯一的一位女诗人,诗歌具有明显的女性特征。离离的诗风比较稳定,清丽婉约、通脱自然。她擅写“离歌”,用泪水抒写着对世界的深情。她写爱,写时光,写孤独,写怀念,写许许多多细腻的感受,一方面情绪饱满,一方面也含蓄节制,“爱与痛的交织”形成既感人又有回味的诗意。她的诗歌语言不矫饰不造作,但新鲜而形象。她能将抽象的情感寄托于一个形象的抒情点,形神兼具地表达。比如写寂寞,她说寂寞就“堵在喉咙里/梨一样堵着”,寂寞的声音,味道,就是“这样刺痛又甜蜜的梨”。离离的有些诗也具有叙事化和画面感的特点。比如《这便是爱》写“一间屋子里”,光从窗口涌进来/照见的/还是两个人/一个七十岁,在轻轻擦拭桌子/另一个,在桌子上的相框里/听她反反复复/絮叨”。诗歌以叙述话语进行画面描绘来抒情,情感节制,但让人体会到深深的爱,深切的怀念。

离离的诗对于当代人心理的刻画达到了一定的深度,最重要的是她干净利落的语句里蕴含的婉约深情,显示了她诗歌的功力,并得自然通脱之美。

总之,第二届甘肃诗歌八骏的创作,显示了既为骏,当腾飞超越的创作姿态。他们创作了大量优秀的诗歌,发表于国内外各种有影响力的诗歌刊物和综合性文学期刊,在诗坛弘扬着“诗坛八骏”品牌的影响。他们在一个纷杂的时代大背景下,对诗歌精神的拔举,对西部不落窠臼的抒写,对现代人精细复杂的生存经验的解析,以及诗歌语言和形式上的艺术探索,都显示出矫健的力量和奔腾的英姿。他们既立足于过去的诗学传统,也将未来写作的意义唤醒。甘肃是诗歌大省,诗歌创作本来就呈现出万马奔腾气象,第二屆甘肃诗歌八骏更是自觉地鞭策,奔腾驰骋于华语诗坛,历史将会为他们留下优秀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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