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滩记忆

文_郑斌

今年4月份开始，每个周末的下午，女儿都会拿着自己的塑料桶和铲子要我们带她去青山江滩公园二期里面玩沙。“爸爸妈妈你们快点，去晚了小朋友们就都回家了。”她边在前面跑边催我们。看着女儿将水倒在沙坑里形成一个个水坑，我想起了以前陪父亲守江堤的日子。

1998年的夏天，突如其来的大洪水在中国各省肆虐，造成损失无数。坐落在长江边的武汉是湖北的工业与经济重地，不容有失；青山片的江堤是高危地段，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那年夏天全青山区机关干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住江堤。

那年暑假，我刚初中毕业，父亲每天回来简单询问我当天的学习情况后就去睡觉，起来后换身衣服就又出去。母亲说他守堤去了。我问守堤好玩吗？母亲犹豫了一下说，晚上饭做好了，我们一起去陪你爸守堤。

那时江边的路很难走，全部都是沙泥，大雨过后，一步一个水坑。我和母亲两人互相搀着，边试探边往前走，艰难地挪到靠近江边的位置，看见七八个人并排呈一字走，眼睛往地上看，走得很慢。上了江堤，看到江面已经非常接近脚底了，当时我感觉还蛮好玩的，准备拿脚划水的时候，被母亲呵斥住了。江堤上隔几百米就放置一个帐篷，大人们在帐篷里议论着什么，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仿佛如临大敌。

经过了几个帐篷，我们终于发现了父亲。父亲招呼帐篷里的人们说，来，大家都辛苦了，这是我老婆最拿手的鱼香茄子和干子烧鸡翅，大家都来尝尝。我问父亲，江堤下面的人是在巡逻吗？父亲说，是的啊，你想像他们一样当士兵巡逻吗？我兴奋地说，好啊。父亲递给了我一碗冰镇绿豆汤说，来，士兵，干了这碗酒，我们父子俩一起上战场巡逻。那碗冰镇绿豆汤比家里熬的要浓得多，甜得多，味道至今难忘。

我穿上盔甲（套鞋、雨衣），拿上武器（手电筒），戴上头盔（喷花露水）就下堤了。父亲单位里的人将我和父亲夹在一排的中间，相互之间都用手挽着保持平衡。到了江堤下的林子里，父亲要我仔细观察泥土里有没有水泡泡往外冒的情况（看是否有管涌），如果发现就算立功了，做为奖励可以吃平时难得吃上的火腿肠和泡面，还有武钢的咸汽水。

巡逻两个小时一次，大家分成三组，两组轮换，一组回家休息。每次巡逻大家都专心看着地面，像扫雷一样。发现疑似点时，大家将手电筒全部照向那里，在黑暗里仿佛有多支利剑在挥舞杀敌。那时的雨衣十分厚重，加上炎热的天气，穿一会儿就会闷出一身汗；脱了雨衣到了帐篷里，蚊子会扑面而来。

随着水位的降低，巡逻轮换的时间变长，大人们脸上紧锁的眉头也慢慢展开了，说话也不再围绕守堤，时不时还拉拉家常。

“爸爸，你在想什么，快来陪我堆城堡。”女儿的呼唤声把我从回忆中拉到现在的青山江堤。

如今的青山江堤已建成为集“城市、堤防、江滩、水景”四合一的滨水景观，大量采用透水铺装材料，将原来单一的堤防断面形式改造成缓坡式景观堤防，是武汉长江主轴景观带右岸的新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