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印花布

季颖

老黄牛在水田里悠悠地走，浣洗妇们在岸边唱起轻快的歌，手中的蓝印花布早已被时光漂得泛白。

生活平淡得如一支水乡小调，深深地印染进布里。那整缸整缸的靛青里不知藏着多少儿女情长，也不知藏着多少孜孜不倦老黄牛般的勤苦憨实的气韵。多少年来，勤劳朴素的水乡人民，在烟雨濛濛中为生活点上了一朵靛青色的花。蓝印花布像是一位老者意味深长地讲述着古老的故事、古朴的情谊，却又被轰隆隆的时代之声压低了音。

漫步在散发禾苗气息的水田边，奶奶常常看着水田的粼粼波光，心里满是对蓝印花布的不舍。她常说乡里唯一剩下的大染房如今萧条了，再没有生气，她也常叹息这古老的水乡故事被时光卷走。

和风会带走浮于花枝草叶上的尘土，正如老人所担心的，时间也会卷走古老素雅的蓝印花布。村中老妇人们常聚一起，或是互相指点针线，或是唠些家常，但更多的还是回忆“大染房时代”，回忆那成批出产的美丽花布。在她们心里，蓝底子白花纹便是生活的基础色调，是平和，也是深情。

如今年轻人穿着时新了，可老一辈的人们还攥着蓝印花布，不愿丢下，也不舍丢下。年轻人欲脱离传统，老人却固守传统，这似乎成为宁静水乡中没有硝烟的一场“软”较量。

就让春雨来点化人们吧！大染房不知何时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就像一阵春雷惊醒土中沉睡的春笋那样，在一段时间的沉寂后，大染房突然有一天元气复原开始生产了！老人们纷纷丢下手中的活儿，菜叶儿也搁置着不拣了，只为一睹大染房恢复旧日荣光的盛况。

那一大块一大块的白布送入满肚子靛青汁儿的缸中，再用大版大版的模子印花。会是什么样的花儿呢？人们涌在大染房门口，议论着，猜测着。

细雨停了，一片和煦春光照射进大染房。成排成排的白布，此刻已印上美丽的花纹，依旧蓝白相间。人群中一些见过世面、眼光“新潮”的年轻人有了新发现——新花式里有诗意，也有俏皮的卡通，线条古今融合，透露出难以形容的韵味和新鲜感。“这范儿挺新鲜，”年轻人称赞道，“我们喜欢！”

此刻老人们的感觉呢，有的正在寻找如沈从文先生写给张兆和女士的情诗般的浪漫，也有的凑上前去指指点点，耳语几声，皺纹里悄然绽放一朵赞许之花。

蓝印花布仿佛唱着欢迎曲：“坐船来看吧！看我为你画的几点青色小山，是过去的，亦是未来的。可要带着发现的眼光呵！”

◆点评

此文成功运用了“写足‘传统，引发‘新声”法，写出了新意。蓝印花布的构图线条有着它特有的“传统”，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古朴的情谊”，蕴含着“儿女情长”“勤苦憨实”，时不时勾起老人们的深情回忆和期盼……写足了蓝印花布的这些“传统”之后，作文自然过渡到春天里“大染坊”的重新开张，还有蓝印花布加入时代元素后的新鲜韵味，并通过一支欢迎曲揭示了继承与创新的关键——原来的载体，当代的思维，发现的眼光。

【本版由曹津源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