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星期天

何童

当我们开始怀念那些已经停刊的一本本杂志时，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却有一本杂志做得又酷又好，把脑洞与地气玩得顺溜。它把杂志，做成如同一个声音博物馆——通过书籍，通过手机扫码，登录网址就能听到录制的，从安静到喧嚣的声响，里面是森林的声音、海洋的声音，万物生长的声音，演奏家的声音，等等。杂志的刊登之后，引来了《洛杉矶时报》和《旧金山纪事报》的报道，人们惊觉，这份奇妙的杂志所能带给人的欢乐和启示，远远超出期待。

这本杂志叫做《加州星期天》。

事实上，加州带给人的惊喜，也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海滩上，象海豹成群

因为要去看“比美国传媒大亨的故居更具诱惑力”的景点，我们在清晨出发，比预计时间提前了整一小时。全因司机一句话，“现在是它们交配的季节”。

冲着这句充满兽性和荒野味道的美式风情，我们在这只有个位数温度的清早，打包了早餐三文治、果汁，准时上车。

我们要看的，是象海豹群（elephant seal）。

刚下车，就闻到，好臭！是什么味道？海水、浮游生物、粪便？还是它们皮肤散发的味道？它们看上去就像海滩上的一块块炮弹型的石头，就这么趴着、躺着、侧卧着，毫无忌惮地睡覺、挥起扬沙，然后压着另外一只，睡觉。

它是陆地上最大的肉食目动物，仅在北美洲西海岸特有。象海豹的首领一旦发现并登陆这片海滩，其他顺从者会陆续上岸，开始为期3个月左右的产子、交配。每片海滩只有一个首领，而通常这种数千只象海豹聚集的时候总有好事之徒撩起战火。虽然它们只有4颗大牙，在沙滩上的行动只能用笨拙形容，一旦真要开打，阵势和吼声可是异常凶残激烈，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是常事。不过象海豹并不是现实的强者，在18、19世纪，因为体内有丰厚的油脂，它们曾经被疯狂猎杀，人们一度以为它们已灭绝。少数幸运儿得以保存，到今天数量已经超过20万只。眼下是繁殖的高峰期，超过一万只成年象海豹会聚集到这里，自然也吸引了人们的前往。

天知道，我是怎么闻着这股味道，一边咽下我的早餐。如果你看过《蓝色星球2》，对这片俯拍的海湾一定会感到震撼十足，也一定可以理解我这种看着丑（臭）萌动物的体验是多么难得。

TIPS

看象海豹： Piedras Blancas Elephant Seal Rookery，距离Hearst Castle大概 8公里，它的好处是全年开放，每年12月到来年3月是象海豹们生育和交配的季节，象海豹数量很多，不过是在悬崖看，在Ano Nuevo State Park（4月份重新开放）几乎平视的超近距离其实更妙。在这里几乎大半年都能看到象海豹，但是每年象海豹也有两次前往阿拉斯加等地的长时间离开，这通常发生在下半年。

古堡里，曾经有动物园

对于看了充满味道的象海豹之后，“传奇报业大亨的故居”就高压得多。这里说的是圣西蒙山顶的赫氏古堡（也叫赫斯特城堡，Hearst Castle），在高高的山头上矗立着这么一座欧式风情的古堡，俯视这绵延的海岸线。

古堡主人是威廉·兰道夫·赫斯特（William Randolph Hearst）。赫斯特家境富裕，名副其实的富二代，挥金如土又自由不羁。幸好他也有着不一般的经商头脑，在父亲乔治收购了《旧金山审查报》之后，赫斯特迅速开始向报业领域迈出第一步。在他着眼于以骇人听闻的手法，大量采访以及刊登关于犯罪、丑闻等等报道，并且增加插图、彩色专刊和大字标题对报纸进行一番改革之后，赫斯特逐渐建立起来他的传媒帝国，具体包括了26份报纸、13家全国性刊物、8家广播电台、一个电影制作公司等，以及两座矿山和数不清的地产。

这个报业大亨也有着搜罗古董、艺术品的爱好。他用近30年时间去构建这座王国，里面藏着珍宝无数。1951年，赫斯特去世，之后，其后人将这座有着二十多万英亩牧场的硕大庄园捐赠给加州政府，它也是美国有史以来最贵的私人别墅。

若非驱车前往，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个庄园的庞大程度，各式功能的房间165个，从别墅的样式、花园的布置，以及室内藏品不难看出，搜罗欧洲各式古董是他的一大爱好，所有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室内外的泳池金碧辉煌，它甚至还有一个动物园，养了一批当时的珍稀动物，斑马、狮子、豹子、老虎等等不在话下，是当时美国境内最大的动物园。如今我们乘坐着穿梭的班车，在荒芜的盘山公路上前行，游览山顶庄园，解说和上车时间控制精确到分钟，游览路线也分成四五条。

尽管如此，还有部分空间未曾正式对外开放。遥想当年，威廉·赫斯特读着从每天直升机空运而来的报纸签样，交付印刷，等待着乘坐他的私人飞机抵达的客人，来此度假、玩乐，他们骑着马儿在草地上奔跑，在镶着金箔的罗马泳池嬉水，在社交大厅那雕刻着花儿的钢琴伴奏下，在柚木地板上跳着欢快的舞步，在电影室看着新上映的剧目……如果说真有这么一个电影人物，建议看一下《公民凯恩》，里面讲述的美西战争以及美国淘金热，或多或少都与这座城堡的主人有联系。

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一样，而光鲜的外表之下，赫斯特也有一个心病，那就是普利策，他视为偶像和最大对手的普利策，他欣赏其办报纸的技巧并为之而模仿、奋斗，却并未超越。

也许这样，赫斯特才更鲜活，更有谈资。

TIPS

赫氏古堡：参观行程于每天早上 8：20 分开始，最后一个参观行程于 3：20 分结束。每次只能一批一批进入，门票25美元/人。

Robins Restaurant：几乎每个参观过赫氏古堡的游客都会前往，它位于坎布里亚（Cambria）小镇内。小镇艺术气息浓厚，画廊、艺术品店以及玻璃工艺店足够再玩多半天。

喝不尽，微醺之旅

我曾以为加州，只有纳帕。而到了圣路易斯奥比斯波县，发现这里绝对是行程的精彩据点，因为白天有美景，晚上有美酒。

作为加州重要的葡萄田和葡萄酒乡，开着开着，身旁的景色就换成了连绵的葡萄田。这里很早有种植葡萄的历史，大概18世纪。西班牙传教士在向加州居民传道和教授葡萄酒酿造知识时，在这种下了第一颗葡萄树。现在这里有超过200家酿酒厂，分布在包括帕索罗布尔斯、艾德娜山谷、大阿罗约和纽约山四个法定种植区内。

帕索罗布尔斯区的霍尔特牧场酒庄（Halter Ranch Vineyard）是第一站。帕索罗布尔斯地区温度更高，葡萄藤曝露在阳光的时间更长，因而用仙粉黛和赤霞珠酿造出的葡萄酒更浓郁强健。在工业风十足的酒庄大厅品尝过几款葡萄酒后，一位经理提出，让我们参观他们的环形洞穴酒窖——在山坡上不断挖出泥土，然后做出来一个U形的酒窖隧道，用于藏酒。隧道里陈放着排列整齐的橡木桶，灯光照明充足，他指着一个偌大的空间，说：“那里可以举办一些特别的宴会。”先是挖空山洞建酒窖，然后在里面开趴，有时真的很佩服美国人的脑洞。

與葡萄酒庄主暗地角力的相爱相杀不同，帕索罗布尔斯烈酒巡礼（Paso Robles Distillery Trail）则是友谊之光开出花。我们误打误撞进入的小木屋，居然是闯进当地别具特色的一项活动：十家自成一派的烈酒酒庄联合起来，设计出烈酒巡礼品鉴线路。这些掌门人来自各个行业，是酿酒师、调酒师、化学家，这一切我们都在KROBAR酒吧里聊到的。这里的金酒、粉红金酒、波本以及黑麦威士忌的混酿制造全部在这个点着香熏的屋子里完成，店员架着高度数的黑框眼镜，文着大面积的花臂，满脸络腮胡，不过这不影响他对做酒的专注和热情，讲起酒他是滔滔不绝。临走前，他还蛮不好意思地说，“下次你们来先预约，这样我让老板跟你们慢慢说。”

最后打包了酒，收拾了心情，继续出发。加州一号公路正等着我们，它的起点源于圣路易斯奥比斯波，向西北延伸至蒙特雷的森林区。

TIPS

品酒： 霍尔特牧场酒庄不定时也会举行葡萄酒特训营（Wine Camp），最近是5月5日有一期，一整天的活动包括由酿酒师主持的品酒课，介绍如何混合葡萄品种，参观园区和一次早餐和午餐，费用是240美元。

住宿：Allegretto Vineyard Resort是一家有着浓厚意式风情的酒庄度假村，也提供餐饮以及自家出品和酿制的葡萄酒。

大苏尔，有风有景

路途上热门打卡景点就是大苏尔（Big Sur），它几乎是一号公路最美风景的担当。从旧金山一路向南，逐渐就远离了市区，看见了海，看到了蒙特雷。太平洋就在我们的右手边，如果你看过《大小谎言》，对磅礴大气的片头，那海浪、岩石、大桥一定不会感到陌生，湛蓝的海、透彻的天空，金色的桥梁，那是毕克斯比大桥。走近了发现，其实穿过大桥也只是一分钟的事。熄了车，马上听得见风吹过耳畔，有一层层海浪拍打着岩石的声音，有草堆摇曳的沙沙声，有老鹰在山顶盘旋时发出的声响。这些天然的声音，让人心旷神怡。经过卡梅尔小镇，市区静悄悄，店铺也早早关门，剩下那些装饰在店面的美丽盆栽和植物，肆意地开放着。

不觉察地就来到蒙特雷最热闹的地区。

蒙特雷属于加州富裕的地区，人们纷纷在这里置业，建起属于自己的海景住房。波斯特农庄酒店（Post Ranch Inn）就建立在山坡上，需要拾级而上才豁然开朗。依山而建的独栋别墅，温馨且私密。酒店前身是私人住宅及牧场，改成酒店也是20年间的事情，即使不断扩建，眼下也就是40个房间左右。“有些客人提前一两年预订。”给我们带路的前往餐厅的服务生介绍说。

Sierra Mar就在酒店里面，半山腰之上。餐馆的风格简洁，向着大海的落地玻璃窗，午后阳光甚好，可以想象日落时分的曼妙。令人惊叹的居然还有食物，旅意大利多年的厨师Elizabeth Murray最终选择回到加州安居，将来自大苏尔地区的特色食材融入其中，如莫罗湾牡蛎、蒙特雷红鲍鱼等，传递出本地的美食精髓。我们在饭后见到了她本人，貌美、温婉，眼神和她的出品一样透净。

为什么蒙特雷那么美，大概是因为这里的人，周游列国后不忘初心，把一切的美好藏在这里，藏在每一道充满创意的料理中。

TIPS

蒙特雷湾水族馆：亲子游必须地，依海而建的水族馆有室内外的展馆，展出有大量来自加州本地的海洋生物，比如水母、蝠鲼和明星水獭，以及巨大的太平洋章鱼，有中文讲解员，非常细心。

石灰窑州立公园（Limekiln State Park）：一个一体化的天然游乐场，拥有大苏尔标志性的石灰窑文化、巨型红杉树和壮观的石灰窑瀑布等。

住宿：波斯特农庄酒店，以及The Inn at Spanish Bay酒店，前者私密后者适合挥杆打高尔夫球，都是大苏尔地区最奢华的住宿选择。Seven Gables Inn则满足蜜月到亲子的需求，在这里前往水族馆也非常方便。

听“碰瓷”的声音

从旧金山到洛杉矶，700多公里的路程，若非赶路，建议你一定要选择加州1号公路行。只有经历过，这条沿着漫长海岸线而建的海滨公路才会展现它不同天气、时间的各种美貌。正如旅程开始和结束的终点，旧金山和洛杉矶，它们并非只有九曲花街、渔人码头、叮叮有轨电车、唐人街、环球影城和星光大道，它们也有船游恶魔岛、骑行穿越金门大桥、在蒙特雷湾边就着海上日出品早餐，又或者到朱莉娅·费弗·伯恩斯州立公园，走上1公里小径，看那夕阳下闪闪发光的麦克维瀑布。这些旅途上的点点滴滴，别人看来也许是虚耗时光，没准是你最深刻的回忆。

当然，还有艺术。比如在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San Francisco Museum of Modern Art，SFMOMA），藏品也达到史无前例的33000多件，跻身世界顶级现代艺术馆之列。难怪我们在不到10点前到达，门外也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等候入场的人。

作为2016年度最瞩目的建筑项目之一，《纽约时报》盛赞为“博物馆的新标杆”的SFMOMA，它的外表设计成了波浪形状，灵感来源于旧金山著名的云雾缭绕。一进大厅，你就能听到来自顶层天窗传来的声响，那是一件艺术装置发出的声音。这倒是个好主意，吸引参观者一直往上探索。

走出室外，还有展品，它们与城市景观形成了另一种观感体验，就连墙上的绿色植物墙，也是一件种满19000多件植物的作品，名为“The living wall”。首层还破天荒地加入了餐饮场所In Situ，主厨Corey Lee将他在世界各地超过80个餐馆主厨的拿手菜都学了一遍“复制”到餐馆里，菜单也是很有博物馆的贴标签风格，罗列了原料外，还列上提供菜谱的厨师名称，以及菜谱的诞生时间。

而在首层另一侧，展出雕塑家Richard Serra的超大型钢雕作品“Sequence”，这件如同漩涡一样的金铜色展品旁边增加了阶梯座椅，方便人们休憩。阳光射进室内，映衬着这件大作品，室内外的人们也形成了有趣的互动。这样的互动还有很多，比如楼上的一件艺术品，池子上有着大大小小近百个白色的瓷盘，水流缓缓流淌，轻轻碰出美妙的撞击声，围坐在一旁的人们，在休憩，在聊天，在拍照，想象着似乎面对着的不是一池瓷盘子，而是在户外那个小池塘旁。

《加州星期天》的主编Doug McGray曾说，在那期收录声音的杂志里，他们展示了来自加州、欧洲、亚洲、拉丁美洲国家的图景，从安静到大声。那么，回想这一次加州一号公路的安静，森林里的静谧，海风的轻柔，还有调皮的水獭嬉水啪啪，到为象海豹的丑萌而欢呼，为圣路易斯奥比斯波钻研烈酒的实验家点赞，以及环球影城各种的尖叫声，都成为旅途的美好，不仅存在于影像，还有可以勾起记忆的声音。

TIPS

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www.sfmoma.org），门票18美元，可留意开门时间以及特展时间。

餐饮：旧金山博物馆不远处就是轮渡大楼，这座百年的建筑从前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如今变成一个美食休闲广场，包括Blue Bottle Coffee和Peets Coffee在这里都能找到。

住宿：旧金山联合广场希尔顿酒店，可以方便购物和欣赏景观，酒店的中式欢迎礼（茶、拖鞋、热水壶、粥以及中文电视）有助于让你调整时差。

加州行走书

签证

拥有一个有效的美国签证是旅行者的出行利器，尽管它的条款现在严格了很多，但获得之后你会发现签证实在太好用了——首先计划一次加州之行吧。

交通

包括美联航（www.united.com）在内，目前有多个航班从北京、上海、成都、香港等地出发，前往旧金山以及洛杉矶等地，建议可以选择这两个地方作为起点或终点。美联航目前所有舱位均备有中国特色的菜肴，并配有中文预览的机上娱乐服务，以及可以讲中文的空乘，全新Polaris商务舱，从睡眠单品、餐饮提供，Spa护理產品都有了很大提升，包括配有豪华羽绒被、轻巧毛毯及一大一小两个枕头，还可以根据需求提供床垫和睡衣。

租车

加州是美国很适合自驾的州，从旧金山出发，沿途经过蒙特雷、大苏尔、圣路易斯奥比斯波县直至洛杉矶。由北向南的路线保证了观景点始终在驾乘人的右手边，也为安全停车提供便捷，请注意限速以及切勿酒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