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形式
——探索信息设计之美

2018-06-02 06:00倪静张蓓贝
关键词:可视化信息设计

倪静 张蓓贝

图1、 科尔·奥尔斯姆的著作内页《世界的天空与书》(Livre du ciel et du monde,1337)

图2 、达·芬奇手绘图解

图3、 查尔斯·约瑟夫·米纳德分析拿破仑战败的数据图

图4 、奥托·纽拉斯《国际图示语言》

信息设计作为一个综合复杂的概念,被应用到各个学科当中。信息设计的应用范围也随着互联网科技的进步,不断地得到拓展,发展到以交互设计、体验设计、界面设计、虚拟现实设计等新型数字化媒体主导之下的领域。在这个视觉主宰的时代,数字技术有助于将各个领域的信息数据通过计算机处理过的图像直观地呈现出来,以便人们更快速地分析和运用,信息设计的功能性在这些领域的根本价值就在于此;而另一方面,与艺术相结合,意味着信息设计在理性的创作之外还有美学价值。比如清华大学美术学院下属的信息艺术设计系,主张运用数字化的手段,在信息产业发展的大背景之下,将科学技术与艺术创作、社会需求进行整合。

信息的内容之宽泛,可以被广义地概括为一切可传播的图像、文字、符号、电讯等等。而信息时代的到来,意味着技术改变了传统的信息处理、传达、储存的方式。在此之前,信息设计的内容可以追溯到史前。

一、美的历程:信息设计的“史前”简史

大约15000年前,旧石器时代的法国拉斯科洞窟内已经出现了人类绘制的动物图像。公元前3000年埃及象形文字出现在国王那默尔的铠甲关节板上,那大约是最早出现的字符之一。14世纪的法国哲学家、科学家尼科尔·奥尔斯姆(Nicole d’Orseme)创造了用于解释物体运动规律的图表(图1)。

16世纪,达·芬奇研究解剖学,以图文并茂的方式留下了很多科学笔记(图2)。18世纪末19世纪初,苏格兰工程师、政治经济学家威廉·普莱费尔(William Playfair)发明用线形图、饼图、柱状图来描述统计数据部分与整体的关系。19世纪,土木工程师查尔斯·约瑟夫·米纳德(Charles Joseph Minard)用数据化流程图分析了拿破仑战争失败的原因(图3)。

20世纪20年代,维也纳哲学家、社会学家奥托·纽拉斯(Otto Neurath)创建出图形表达体系,他希望能创造一种用于整个奥地利的人民信息交流的图形展示方法,容易理解,并且具有视觉感染力。这个系统就是后来闻名国际的“图形统计的维也纳方法”(Vienna Method)。1936年,纽拉斯出版了《国际图示语言》一书,全面阐释了这个图像表达体系。并重新命名之为“印刷图形教育国际体系”((International System Of Typographic Picture Education),简称“依索体系”(ISOTYPE)(图4)。ISOTYPE图表意味着通过不言自明的(self-explanatory)象形图像来传达主旨[1]。纽拉斯说,“维也纳方法”不像普通的平面设计方法,不是机械复制一系列相同的形象来获得一定数量的图片,它要的是创造性的、有教育意义的作品(Neurath,1931)。

由此,信息设计的图像符号系统开始建立起来,人们试图突破文字语言的局限,更加直观地描述现实。

经过两次世界大战之后,人类文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在印刷技术的提升之下,诸多社会问题亟待解决,于是设计师开始思考创造新的信息传达方式,来反映前人从未关注过的许多议题。

1954年,德国设计师赫伯特·拜耶(Herbert Bayer)编纂的著作《世界地理地图册》(World Geographic Atlas)是他经过了4年时间在全世界收集的各种地图和地理素描,甚至包括建筑的立体透视图和摄影的蒙太奇。拜耶的书籍整体设计是基于包豪斯的设计思维,对于不同层次、不同维度的信息(摄影、手绘图、文献),精准而全面地进行再现,表现世界各地的图景,并且采用十色全彩印刷[2],这在当时是极其罕见的,对于印刷工艺和视觉接受都是一次挑战。《世界地理地图册》对于科学化信息的编排为后来的百科全书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图5)。

日本平面设计师杉浦康平同样也是国际公认的信息设计建筑师。他之所以被称之为“信息设计建筑师”是因为他具有清晰的逻辑思维能力,在东京艺术大学建筑科的求学经历,使他对于将视觉信息进行整合设计有着更加立体的认识。杉浦康平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关注“视觉语言”的问题,并一直在不断探索如何将东方文化的理念融入信息文本的编排之中。1968年他与建筑师矶崎新共同参与策划《都市住宅》杂志[3],连续若干期的杂志都以视觉化的信息图表作为封面。他自己直言视觉图表的设计是受到艾德温欧·赖世(Edwin O.Reischauer)和巴克敏斯特·富勒(R.Buckminster Fuller)的启示。70年代,他开始了对于变形地图的研究。“变形地图”意味着以全新的动态视角来审视人与地点之间的关系,地图的传统形态被完全打破了,人们能够从新地图中发现时间的张力(图6、7)。

直到20世纪70年代,信息设计(Information Design)的概念才由英国信息协会(British Information Design)总结并提出。实际上,信息设计的行为早已存在于不同领域中。信息 图(Inforgraphic)、 统 计 图 表(Statistics Graphics)、 数 据 可 视 化(Data Visualization)等概念纷纷可以统括在信息可视化(Information Visualization)的范畴之中。有一种观点认为“信息可视化<信息设计<信息架构”。进一步分析而言,这种分支关系是基于处理信息的“结果—过程—目的”的逆向思维。如平面设计领域中的导视系统(Sign Design)实际是企业形象设计系统(Visual Identity System)的一部分,都是对企业的宣传信息通过图表或手册进行整合,甚至是扩展到空间中图示语言的系统化运用。在科学领域,科学数据的图像化描述叫作科学可视化(Scientif i c Visualization)。在建筑领域中的图解(Diagram)则是设计过程中一种重要的方法,其意义在于对建筑师设计思维的推进,而不是作为设计的结果呈现。

许多国内艺术院校专业设置中新增的“信息设计”专业实际只是从一个非常有限的侧面反映了信息设计的面貌。而理工科专业下设的“信息可视化小组”,实则探讨的是计算机的算法和分析。信息设计从形式上而言,可以看作是平面设计的延展。信息的“可视化”侧重于视觉呈现带来的便利性,“信息设计”的概念则更进一步,需要设计者超越视觉形式,对已有信息进行重点提炼和梳理,提出自己的核心思路,探索更深层的内涵,并将其揭示出来。

二、美的表达:信息设计形式的原则

视觉传达信息和组织信息需要文字、图像、符号等媒介,当我们探讨视觉层面的信息美时,自然会依赖基础的视觉元素,如点、线、面的组合。然而信息设计中,如何能使可视元素显示出逻辑层次,除了线条、色彩,还有网格、符号,它们更为综合地融合了点、线、面,甚至突破二维平面,是一种能够获得多维结构的呈现基准。以下将分别对侧重于线条、色彩、网格、符号,从不同层面的信息设计案例进行解析。

(一)线条美

图5 、德国设计师赫伯特·拜耶(Herbert Bayer)编纂的著作《世界地理地图册》

图6 、杉浦康平为新陈代谢派设计的信息海报

图7 、杉浦康平设计的“变形地图”系列图表设计

在统计图表的范畴内,曲线图是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但信息设计中“线”的意义不止于此。在数据可视化的时代,“线”成为转化信息单体之间关联的重要纽带。数据可视化的重要意义在于揭示信息之间的潜在关联,使人们感受到联系的美感。德卢西奥·迈耶曾在《视觉美学》中说:“线条是一幅构图中最为基本的部分,而构图中的动势、体积、阴影和质感都以线条来描绘,都是产生于线条的。线条能表示任何事物,以交叉、并列及交叠的线条来表现构图类型的种种变化。”[4](P100)可见,线条是图示语言中能够使人感觉到力量和动态的基本元素。直线能够简洁快速地表达,而曲线则显得柔和婉转。特别是手绘的线条与依赖机械工具绘制出的线条,在表达的亲和度上也有所差别。

图8 、Reebee Garofalo绘制的1955-1978年流行/摇滚音乐地形图

图9、 香港彩色马赛克导视墙

以编年史图表为例,如Reebee Garofalo绘制的1955-1978年间流行、摇滚音乐发展的编年史图表,记录了当时专辑销量最佳的艺术家。有超过700位艺术家和30多种不同风格的音乐依着地形曲线从左至右延展开来。每个表演艺术家都注明了其主要事件及其纪录保持的时间。重叠的线条则能够比较出同一时期不同艺术家的活跃持久度和影响力。而每种风格的诞生时间,伴随着总销售额的预测值,也一目了然[5]。这种手绘风格的编年图表不同于计算机绘制的,有更多随机的成分在其中,但也更加生动形象地表现出了音乐风格由盛到衰的现实状况,恰似一张历史地图(图8)。

(二)色彩美

不同的色彩对于不同信息的区分起到很好的作用,这是色彩的功能性。就审美的角度而言,好的色彩搭配效果能够使信息的观赏价值得到提升。在各式各样的场所中,信息的色彩设计应有选择地结合地域文化、受众的视觉喜好和视知觉习惯等因素进行考量。

比如城市公共空间或交通运输的导视系统,就尤其依赖于色彩的功能性,这就意味着色彩的审美将更大化地发生效用。因为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使用过程中,人们很容易产生视觉疲劳和审美疲劳,所以色彩的选择,将对使用者的空间感受带来明显的影响。饱和度过高、过于刺激的颜色,如大红色、明黄色等,若作为地铁车厢内部空间的主色,将严重影响人们对于其他色彩的视觉感知,长时间待在大面积的色彩空间中可能造成生理上的不适。这个时候,纯粹色彩的美感就不复存在了。因此,鲜艳色彩可以用做标识的导视,但令人们长时间置于其中仍能感觉舒适的,还是低饱和度但明度适中的色彩。把握好色彩的变化与统一、重点与普适、节奏与韵律,有助于人们感受到空间中的色彩带来的快感。

香港的地铁导视系统就对此问题做了很好的示范作用。色彩虽然只是使导视系统发生作用的部分因素,却能够凸显出不同站的独特性:一方面,基于彩色墙面的站名墙辨识度高,给乘客很好的引导作用,加深记忆;另一方面结合当地的文化特色,在墙面绘制的壁画,则能够吸引更多外来乘客一睹香港地铁站的风采,甚至吸引他们合影留念,使香港地铁文化成为一种现代都市景观(图9)。

(三)网格美

网格系统是一种秩序,基于这种秩序,设计师以“一种结构性、预见性的方式来进行构思和设计”[6]。这种既定的逻辑之下组织起来的信息,更加简洁明了,易于解读。网格设计诞生于20世纪初叶的西欧诸国,到50年代瑞士国际主义的平面设计风格得以完善。网格中传达出来一种数学的严谨,科学的美感,对于社会审美规范的完善,也有建设性的作用。然而网格并不意味着利用条条框框将创意束缚起来,而是赋予创造以理性的色彩,能够使信息变得井然。更重要的是,网格并不一定都是可见的,隐形的规则让人们更直观地获得有效信息,抓住关键问题。

网格系统被运用到不同信息的设计之中,小到单页广告的制作,再到图录、报刊书籍,以及展览的展示设计等等。文字、图表、图片的有机组合,使有内容的面积变得充实而有节律。当版面需要更加灵活的编排时,还需要用到“复合网格”,即通过不同尺寸单元格的网格系统的重叠,来实现不同层级信息的有序排列。

另一方面,网格也使有限的空间变得丰富起来,特别是二维平面,通过区域的划分,仿佛营造出新的空间。秩序的美感,就意味着信息在单元空间内的变动,能够整合统一在整个版面之下。而在三维空间中,网格美则回归,并更加彻底地还原了它的本质属性。为了能够更加清晰地展现所有信息,设计师必须以更加综合的视角进行考量:光照、展品数量和尺寸、展品与展格空间的比例关系,都将影响信息的传达,特别是文献展之类,以文字、图片作为核心主体的展览。这样的信息设计意味着设计师必须将自己的身份介于平面设计师与建筑师之间,网格的呈现和意义也更加抽象、深刻。三维空间中的网格所表达的美感,应该是一种观者自然流动的行走,步履和目光的融合使其面对信息的延展,而不觉得中断或突兀。

这三点结合在一起,便体现出信息设计在艺术形式方面的综合考量。美国平面设计师Paula Scher将这些原则运用得游刃有余。她热爱手绘,同时又擅长对视觉信息进行梳理。手绘地图与计算机为主导的团队合作式的设计工作截然不同,Paula Scher结合自己的美学感受进行归纳整合,然后投入到匠人式的地图化绘制中,最终形成信息量惊人的巨型地图画。她的地图画中,既包含了自己对于养育自己的美国本土文化的理解和认知,也包含了作为一名设计师的责任感和人文关怀。Paula Scher运用了被解构过的网格,对不同地域进行分割;抽象的数据和信息关键词同时并置在色彩之上,文字随机蜿蜒成线条,在画板上蔓延。Paula Scher的创作过程十分类似计算机的算法。她所能把控的只是这些原则,而无法预料整个结果,整个画面所呈现出的丰富性,甚至会超出创作者本人的预期。人们阅读画面的细节,就是追溯整个设计脉络的过程。这种文化地图的创作融入了信息设计的思维,却不是以信息设计为目的的,它的存在或许可以给予信息设计更多灵感(图10)。

(四)符号美

符号可以看作标识、记号。无论是作为一套系统而存在,还是个别具有特殊意义的区别于普通图文的象征物,符号都能够更加快速地传达语意。前提是符号要统一,容易辨别。特别是一套系统中,要尤其注意类似的形态符号的用法。利用已经普及的符号作为设计元素,易于将人们带入信息的陈述当中,但同时也会流于贫乏。

图10 、Paula Scher The World 1998 丙烯

图11、 20世纪90年代末栗田穰崇创建的表情符号

图12、 向帆、朱舜山 信息设计作品《全国美展油画作品》(部分)

图13、 向帆、朱舜山 信息设计作品《春晚视频视觉化》(部分)

ISOTYPE作为20世纪初创造的符号体系,成为一种共通的语言;但同时对于它的改进,又会成为新的语言分支,含义也会发生微妙的转化。90年代末随着网络的盛行,日本人栗田穰崇创建了一套12×12像素小格的表情符号,用于手机网络的交流。十年之后,这套表情符号被纳入网络统一码(Unicode),随后完善成现在世人熟知的Emoji表情符号。这套符号的意义已经超出了以往符号使用的语境。

Emoji的普及意味着在实时通讯的时代,人们想要在不可见的情况下,准确快速地传达自己的感情。并且这种需求在日益变得更加强化,最后诞生了以图像为元素的表情包。符号从线构成加上色彩,随后立体化、拟物化……这一系列发展趋势都反映出人们对于单一信息的不满足,人们想要在虚拟世界中愈发真实地再现生活场景。这对于信息设计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思考点。符号之美在于它可以被作为信息传达中的重要元素,使有限的空间能够容纳更多信息,同时避免繁缛,减少误读(图11)。

三、美的探索:从程式化到多元

(一)古典程式之美

古希腊人发现了黄金分割比例,后人依据这个比例营造城市建筑和进行艺术创作。而在古埃及城市Elkab,考古学家新发现了刻在主干道旁的巨石上的巨型象形文字——四个不同的动物符号,它们的历史可追溯到5200年前。据考古学家猜测,矩形石板的功能类似现代的公路广告牌,在当时当地的应用十分普遍,通常主要沿干道排列,起到指示作用。而这些道路相互平行,通往尼罗河或连向沙漠。古人遵从统一秩序,这些准则来自于自然规律,并成为人类判断美的标准。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这种标准慢慢不再符合人们的审美或实际需求,于是程式化的形式就成为失去现实意义的空壳。

一定条件下,程式化可以帮助人们将不同的信息整理成熟悉的、容易辨识的惯例,使读者更轻松、舒适地接受它们。但一味地接受这些惯例,将会使信息的阅读失效:人们会选择完全按照记忆来理解新看到的信息,忽略需要思考的部分。因此,信息设计需要发现一种适合并且属于这些信息的新模式,通过适度地添加元素来改变“绝对的标准”。

(二)现代多元之美

在现代,信息的传输速度和复杂程度都远远超出了人力接受的范围,机械成为人的左膀右臂,人们绘制的机械工程图纸也可以看作是信息设计的一部分。到了计算机互联网时代,人们通过电脑软件来构架信息模型,因此信息设计师又被称作“信息架构师”(“信息架构师”是美国建筑师Richard Saul Wurman在1976年的信息结构主题会议上提出的,被定义为:第一,按照数据对其模式加以组织从而从纷繁中揭示其意义的个人;第二,创造信息结构或图示,以帮助他人找到其独特的知识获取途径的人。)[4](P30)虽然信息设计的商业价值要远远大于美学价值,但是信息设计带来的高效沟通,能够使受众从信息汲取的体验上获得层次更加丰富的美感。经过分类的、高度逻辑化组织的文本和图像,用视觉符号连接起来,能够更加直观地传达图文信息的语意,减轻信息接受者的视觉和思维负担,从而使用户有更加良好的视觉体验,甚至是互动带来的知觉体验,从而更大程度上让他们有所获益。

1.艺术与科学

数字视觉化设计师向帆与数据工程师朱舜山,以数据视觉化的方式呈现了1984年以来7届全国美展的油画作品缩略图(共2276张),构建起全新的展览生态图景。通过信息技术对于参赛及获奖作品的归类分析,我们能够在微观上提炼赛制的特征,又能从宏观上看出历史的发展趋势,借数据之口批判现实中的弊病,予人反思(图12)。而2015年,向帆与朱舜山合作的另一个作品《春晚视频视觉化》,则通过类似的方式,展现了33年间春晚视频的进化历程,和《全国美展油画作品》一样,通过色彩的冷暖明暗,反映了整个国家的主流审美取向。通过庞大的数据量排列出的缜密的万花筒般的璀璨视觉效果,并不是信息设计的初衷(图13)。

向帆说:“任何人不可能一眼看完几千张画作,但是数字技术可以为我们提供更远的观察距离、更宽的观察幅度,将几千张甚至上万张作品同时呈现,观点会因视点而改变。”(参见“美院人物”《向帆牌万花筒——记清华美院视觉传达系向帆副教授》)在数字化的信息设计中,信息的量成为视觉成像的重要因素,而主题素材的画面本身却隐退了。我们无从在作品中清晰地看到任何一幅全国美展的画作,也很难辨别春晚视频中各种色彩究竟是什么节目中的,但是我们却能从这些流动元素的间隙中,捕捉到动态的时间,以及每个元素彼此之间的内在关联。

数字媒体作为一门交叉学科,融合了数字技术与艺术思维,艺术家与工程师合作,把海量的信息通过人文化的视角进行编辑、分析,最终获得一个意想不到的视觉效果。可以看出,信息设计的价值从一方面体现在通过介入对艺术现象的解构和分析,能使其呈现出理性的科学化面貌;此外,信息设计将科学信息变得可视化,使科学技术或者科学知识走下高冷的神坛,融入人们的日常中,便于人们认识。

图14、 格林学校“视觉化π”信息设计壁画创作

美国布鲁克林区学校的学生在数学老师南森·阿菲尔德(Nathan Aff i eld)和视觉艺术家艾丽·巴尔克(Ellie Balk)的带领下,曾展开过两个学期的信息设计计划。他们将数学常数π通过一系列质数以不同色彩和高度的形状进行排列编码,绘制在校园的红色墙面。其中一个作品是一个斐波那契数列的彩色螺旋体,用于表达黄金分割比例和π的关系。π通过色彩密码的图示在螺旋体内部显现出来。通过不同的色块按照比例的空间变化,来表现π的形状(图14)。

“通过课堂专注于π这个单独的、独立的概念,数学不止试图加深学生们对形状和无理数的理解,更重要的是为学生把这些基础的心理图示联系起来,来解决具体的街区美化的问题,以及比例是如何影响审美并反过来提升生活质量的。”[7]格林学校的老师们通过可视化的方法,让壁画艺术创作介入数学学习之中,使原本纯粹的理科式学习变得生动形象。学生们能够通过色彩来感知数的节奏与韵律,从而体悟到数学的魅力。而集体壁画的方式使学生的感性认识,进一步通过合作得到了加强。

2.可视化趣味

通过数据信息可视化的方式完成作品,比如Wordle——一款专门免费制作文字云的生成器,它可以快速分析特定网页或文本的词频,提炼出关键词,支持用户自定义文字字体和文字的颜色,最终以多种风格展示。创始人乔纳森·范伯格(Jonathan Feinberg)曾将Wordle评价为一种激发用户创造力的新型工具,但它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信息可视化工具,它在设计的某些方面存在误导或者干扰用户的潜在可能,有必要指出并加以批判”[8](P56)。他指出自己创建的这款文字云生成器——单词大小调整太过初级,不同的颜色区分没有特别的意义;字体使人充满遐想,但过于注重美学效果而不是易读性;不同关键词的统计区分不够具体。另一方面,Wordle的优势在于挖掘文本之间的潜在关联,在概括出文章的主要线索的同时,与用户产生情绪和思维上的双重共鸣,给予人们阅读反馈。用户能在制作属于自己的Wordle时感受到创造的新奇和美丽。然而就视觉审美而言,Wordle暴露了智能技术的缺陷:无目的的节奏感会显得杂乱无章,比起人工排版,它缺乏有意识地传达信息的能力,更多的是营造一种可视化的氛围。除Wordle之外还有两个类似的文字云网站(可查询http://www.tagxedo.com和http://www.abcya.com),是专门为儿童教育建立的趣味文字云网站。

目前文字云的制作是通过将文本中的关键词以随机排列的方式,经过编程的设置,组合成特定的图案,比如爱心形、树叶状或某个人物的肖像轮廓。这种文字云形式,目前已应用于类似个人爱好描述、总结并配有商务演示、文章插图、电视新闻报道,能够提炼读者的抽象记忆,使读者参与享受文本的乐趣[9]。

Wordle的特性源自文本的特性,它对单词的随机组合给人们创造了喜悦、惊喜和某种程度的认可,以及如诗般激发了人们的洞察力(图15)。

知识文本的可视化,能够使人更加清晰地区别各个板块,厘清知识的逻辑关系或者内容分支;或者类似Wordle,使文本产生趣味,借助图像引发联想。而对于数据的可视化,更注重的是数据统计形成的内部关系的呈现,能够反映出表面无法直观反映出的潜在关联,即通过不同色彩、形状、大小来突出单位元素强调的信息,数据的排列疏密程度则能够展现个元素之间的关系。

3.体验式导视

除了以上对数据的静态视觉转化,信息设计还是引导人们去获得其他体验的桥梁。由香港设计师为购物中心K11设计的导视系统,在以往的导视系统上有所创新:不仅局限于寻找地点的功能性上,还以其形态的趣味性增强了游戏化的体验。这套系统是圣诞节期间为配合各品牌的销售推广活动而专门设计的,除了整个一楼入口处向不同店铺延伸的主要路线彩色导视地图之外,在电梯的扶手侧和各个转角口也都设有导视牌。另外配合不同的店铺,还专门印制了导购清单,帮助顾客轻松找到想要抵达的店铺,如同游乐园的寻宝地图一样。这种体验式导视系统通过卡通符号和色彩、曲线的配合,营造出欢乐的节日气氛,给购物中心的顾客带来耳目一新的体验,并且能够大大提高购物效率。甚至我们还能够设想,可以互动的导视系统能够带来的美感体验(图16)。

图15、 Wordle的文字可视化

图16 、香港K11导视系统设计

四、结语

通过以上比较我们会发现不同倾向下的信息设计在表达上的差异。或是忠实地反映数据,在此层面结合风格进行美化;或是将艺术性从开始就融入对于信息的编排中,以天马行空的个人叙事来重组信息,赋予其新的解读。但无论如何,在信息设计的基础之上进行的审美探讨都涉及对于可视化结果的优化,它“是对特定数据信息感性化的展现方式……是可视化展现的‘言外之意’”[8](P215)。正如莫里茨·斯特凡(Moritz Stefaner)所说,“可视化原则是源于‘内在张力’引起的、从纯量化角度来查看复杂的社会现象。”[8](P216)即捕捉这种丰富数据带来的能量,通过可视觉描述的数字来探讨解决问题的办法。对于信息设计之美的探讨最终会脱离从艺术的角度探讨信息设计的审美价值,我们需要进一步研究可视化语言的语境,美的意味,将激发使用者去探索未知的关联。

[1] Christopher Burke.Isotype representing social facts pictorially.Conference "Data Designed For Decisions",OECD,Paris,June2009.

[2] WORLD GEOGRAPHIC ATLAS:A Composite of Mans Environment http://modernism101.com/products-page/art-photo/bayer-herbert-worldgeographic-atlas-chicago-container-corporation-ofamerica-1953-an-inscribed-copy/#.WTgD_c35j3h

[3] (日)臼田捷治.旋:杉浦康平的设计世界.吕立人 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3:94.[4] 欧阳丽莎.信息时代的信息设计[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5] Genealogy of Pop/Rock Music.HistoryShots InfoArt.https://www.historyshots.com/collections/allprints/products/rockmusic

[6] (瑞士)约瑟夫·米勒-布罗克曼.平面设计中的网格系统.徐宸熹,张鹏宇 译,2016:10.

[7] Pi Visualized as a Public Urban Art Mural. http://infosthetics.com/archives/2014/09/pi_visualized_as_a_public_urban_art_mural.html

[8] Julie Steele,Noah Iliinsky.数据可视化之美.祝洪凯,李妹芳 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 2011.

[9] h t t p://w w w.s t o r a g e l a b.o r g.c n/zhangdi/2014/02/07/wordle/2014-2-7

[10] 孙皓琼.信息设计——读图时代的信息视觉化.艺术与设计.2010(04).

[11] 何蕾.视觉传达设计中的“视觉设计”与“信息设计”.艺术与设计,2011(04).

[12] 戴文澜.角度的信息可视化概述[J].设计,2013(11).

[13] 廖宏勇.矛盾与并置——信息设计作为技术美学的方法论立场[J].当代艺术,2016(03).

[14] 王悦.依索体系引导下的图形设计的世界性与民族性探究[J]. 苏州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3(01).

[15] 刘海飒.解读平面设计中的图形符号[J].美苑,2007(06).

[16] 陈小巧.西方信息图表的崛起[J].理论研究,2015(10).

[17] 燕敏.地铁导视系统的色彩创意设计研究——以香港地铁为例 [J].美与时代(上旬刊),2014(04).[18] 宋若楠.功能中的形式美.中央美术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11.

[19] 艾伦·卢普顿.解析依索体系//马格林.设计问题——历史·理论·批评.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9.

[20] (美)理查德·索尔·沃尔曼.信息饥渴.李银胜等 译.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01.

[21] (日)杉浦康平.造型的诞生.李建华,杨晶译.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9.

[22] (加)Mark Smiciklas.视不可挡——信息图与可视化传播.项婷婷,张东宁 译.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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