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的全部总体性

2018-06-05 10:03金寿铁
社会科学 2018年1期
关键词:直路趋势

摘要:恩斯特·布洛赫的哲学创作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一直延续到20世纪70年代,前后差不多横跨一个世纪的历程。鉴于布洛赫哲学创作的罕见的广度、深度和高度,我们可以用“哲学的全部总体性”一词来概括他哲学创作的基本方向。布洛赫从趋势概念中导出了开放性、动态性和未来性。在他那里,“希望”是旨在超越并超出现实的一种强烈的愿望。但是,希望的前提条件是“直路”,即一种不为任何业已形成的东西所否决的意志。布洛赫对乌托邦理论的创造性贡献体现在两方面:第一,他拓展了乌托邦概念的内涵;第二,他提出了“具体的乌托邦”方案。马克思主义是“具体的乌托邦”,是人类翻身解放的一个范例。布洛赫“预先幻想”、“希望的原理”、“一个更美好的生活的梦”等中心思想成了1968年德国学生运动的象征性口号。

关键词:哲学的全部总体性;趋势;直路;具体的乌托邦;德国学生运动

中图分类号:B089.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257-5833(2018)01-0104-14

作者简介:金寿铁,德国图宾根大学访问学者、吉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吉林四平136000)

引言:如何看待布洛赫哲学创作遭到冷遇?

布洛赫哲学创作横跨近一个世纪,涉及人文学科的各个领域,哲学、政治学、法学、历史学、文学、美学、人类学、逻辑学、伦理学、社会学等,包含着十分广泛而丰富的学术思想内容。可是,令人困惑不解的是,在国内外人文学科领域里,布洛赫哲学创作经常遭到冷遇和忽视。其原因恐怕是,国内人文科学领域学科分块,闭关自守,信息不畅,缺乏交流沟通。应当承认,人文学科领域的分化是伴随社会分工乃至专业化而出现的自然现象,对于学科建设、专业细化未尝不是好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极端的学科分化导致条块分割、闭关自守,日益凸显种种弊端:第一,人文学科之间隔行如隔山,老死不相往来。第二,人文科学研究者视野狭隘,知识闭塞,只注重学科知识,而不重视主题探究。于是相关研究不是面向思想家的整个生活与创作世界,而是拘泥于老套的研究内容,满足于主观臆断,沿袭似是而非的结论。

在人文学科领域里,跨学科研究与主题探究很重要。作为20世纪最伟大的“综合性人物”,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家,布洛赫在文学、哲学、美学、法学、社会学、人类学、神学等领域里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迹。Burghart Schmidt ,Die Stllungnahme,Ernst Bloch als Marxist,In:ders.(Hrsg.), Materialien zu Ernst Blochs Prinzip Hoffnung,Frankfurt /Main,Suhrkamp 1978,SS.41-58.例如,当代德国哲学家于尔根·哈贝马斯就认为,布洛赫著作是20世纪庞大而出类拔萃的精神遗产,尤其是,他把布洛赫《希望的原理》喻作“足够几代人攀登的一座飘忽不定的思想山脉” Jürgen Habermas,Zeugnisse der Anteinahme am Tod Ernst Blochs,In: Karola Bloch/Adelbert Reif(Hrsg.),Denken heiβt U¨berschreiten: in Memoriam Ernst Bloch 1885-1977, Ko¨ln, Frankfurt/Main 1978,S.316.。但是,令人困惑不解的是,在當今英美学界中,至今除了在神学和文学领域之外,布洛赫仍被视为一个完全陌生,不知所云的“异邦人”。

究其原因,笔者以为,这与英美学界日益蔓延的“快餐文化”(fast food culture)以及日益膨胀的“文化中心主义论”(cultural centrism)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由于深受“快餐文化”影响,英美学界历来推崇一种短平快的实用主义世界观,通常对诸如布洛赫《希望的原理》一类的出类拔萃的庞大精神遗产耸耸肩,持一种不屑一顾、冷漠轻蔑的态度。再者,由于深受“文化中心主义论”影响,英美学界一直奉行一种“文化霸权理论”,自高自大、惟我独尊,主张一种排他性的真理,有意识或潜意识地凸显英语或英美文化的优势,从而对形式多样的外来文化持一种强烈的贬低、拒斥乃至妖魔化的态度。 See Lamia Maatougui,The American Cultural Hegemony as A Process of Globalization, A Master Degree in English,The Academic Year:2013/2014.

众所周知,纳粹上台后,布洛赫在美国流亡期间(1938-1948),卧薪尝胆,十年磨一剑,成就了伟大的世纪之作《希望的原理》。然而,在美国他曾为出版此书,奔走呼号,可谓说破嘴跑断腿,但到头来,竹篮打水徒劳无功。他深切地意识到,这个以实用主义著称的“快餐文化”国度不啻是乌托邦的“坟茔之国”,在此根本容不下这种包罗万象的“人类希望与梦想的百科全书”。鉴于传统文化环境和意识形态氛围,在英美文化圈子里,布洛赫哲学创作受到冷遇自然不足为奇。他的代表作《希望的原理》(1954-1959)迟至1986年才译成英文出版,从德文版问世到英译本上市前后竟然隔了整整30个年头。 Ernst Bloch,The Principle Hope,Translated by Neville Plaice,Stephen Plaice and Paul Knigt,The MIT Press,Cambridge,Massachusetts,1986.

但是,在前苏东社会主义国家中,布洛赫哲学创作同样受到了冷遇,这又如何解释呢?这源于布洛赫哲学创作中一系列创新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美学、宗教等见解。例如,他关于遗产问题的论著,他对黑格尔的解释,他对唯物主义的理解,他的宗教遗产观点等并不符合前苏东正统马克思主义者的口味,甚至与其先入为主、一成不变的教条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观点大相径庭,不可同日而语。例如,在《恩斯特·布洛赫希望哲学的宗教起源与特征》一文中,前东德官方正统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曼弗雷德·布尔就曾对布洛赫的代表作《希望的原理》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一路追溯其所谓的“宗教起源”,认为这部大作的“秘密目标就是维护宗教,以形而上学和唯心主义方式调和马克思主义与宗教” Vgl.Manfred Buhr,Der religio¨se Ursprung und Charakter der Hoffnungsphilosophie Ernst Blochs,In:Deutsche Zeitschrift für Philosophie,Jg.86/1958,H.4.。在他说来,布洛赫的希望哲学是与人民大众的创造性价值格格不入的一种“悲观主义”哲学,其实质是,“对社会主义未来充满恐惧,与存在主义情投意合,最终否认唯心主义与唯物主义、辩证法与形而上学、宗教与无神论之间不可调和的对立” Vgl.Kurt Lenk, Enst Bloch und der SED-Revisionismus,In: Freiburger Universita¨tsbla¨tter, Heft 9/August 1965, SS. 55-62.。

此外,布洛赫哲学创作之所以遭到冷遇,部分原因也出于他的创作中的语言难点。就语言风格而言,布洛赫的“表现主义”语言晦涩难懂、斑斓富丽,其艰涩隐晦、精巧迷幻一点也不亚于海德格尔梦幻般眼花缭乱的“哥特式”语言。毫无疑问,这对于准确理解和翻译布洛赫哲学创作也是一个巨大障碍。

然而,布洛赫哲学创作中,最重要的并不是文本结构或叙述方式 ,而是文本背后一以贯之的思想主旨。正因如此,布洛赫研究中的重中之重是,聚焦他的哲学创作的思想主题,顺藤摸瓜,一路追踪,渐渐接近其整个哲学创作的轴心和核心概念。

一、布洛赫哲学创作的核心概念

1. 趋势与潜势

就概观布洛赫创作而言,有各种各样的路径,但我以为聚焦考察布洛赫哲学的创作的核心概念十分有益。不过,在此重要的并不是澄清哲学领域里的专业术语和定义,而是阐明与布洛赫哲学思想直接相关的思想主题。首先,有必要考察一下布洛赫哲学创作中的“趋势与潜势”这对比较生僻的概念。趋势(tendenz)源于拉丁语“tendere”一词,意思是“朝向,以某物为目标”。在古希腊时代,这个词被用作“τε'ινειν”(朝外)这一概念。有鉴于此,那时,人们并未在内心省察意义上使用这个词。后来,罗马后期哲学家波爱修斯(A.M.S.Boethius)结合亚里士多德、普罗克洛(Proklos)的表达方式,即“存在着的东西追求与自身的一致”,首次赋予这个词一种新的意义,即善的意义:“存在着的一切东西都追求善”。 Joachim Ritter u.a. (Hrsg.),Historisches Wo¨terbuch der Philosophie,Bd.10.Basel,Schwabe Verlag1998,S.998f.

其实,在斯宾诺莎那里,“热望”被理解为一切事物的本性。一切事物都具有保存自身的本性,这就是 “热望”。应当补充一点,如果热望具有精神努力,它就被命名为“渴望”(voluntas)。如果热望兼有身心努力,它就被命名为“欲望”(appetitus)。莱布尼茨则从另一个角度使用这个概念。由于意识到善恶之别,莱布尼茨把人的渴望进一步区分为 “趋势”(tendenz)与“热望”(conatus)。在他看来,所谓趋势是指谋求至善的神的努力。反之,所谓热望是指谋求精神物质对象的人的欲求。直到德国启蒙主义时期以后,人们才开始在与自我的关联中理解趋势概念。例如,在费希特那里,趋势是内在于自我之中的基本概念。作为一种纯粹行为,趋势的作用在于使自我定居为完全的存在。

与“冲动”(Trieb)、“力量”(Kraft)、“能力”(Vermo¨gen)等不同,费希特把“自我”规定为一种实质性的存在者。他试图从人的内部导出趋势。与此相对照,在布洛赫哲学中,由于趋势与既定空间相联系,所以趋势被用作与潜势(Latenz)相反的概念。这是在某种物质过程中力争完全出现的特征。布洛赫正在这种语境中接受了趋势一词。在他说来,趋势的“唯一特征是不被中止,即在世界之中,实际地、主导性地活动”。换言之,作為尚未被实现的存在,趋势的特征就是不断刺激后来变为理想的某种东西。于是,人的历史课题在于,“人怎样自由地推动趋势?” Ernst Bloch,Wahrheit als eingreifende Abbildung von Tendenzen und Latenzen ,In:ders., Tendenzen –Latenzen–Utopie,Frankfurt/Main,Suhrkamp1977,SS.350-360.

与上述表述相异成趣,为了形象地说明趋势的预取作用,布洛赫从音乐中引出了相关范例。他认为,在时代转折时期,趋势作为一种被升华的意志,就像一部协奏曲一样领先自身的时代,从艺术角度预先推定某种尚未存在的东西。只要趋势推动历史的变化,它就具有朝向乌托邦的过程乃至过渡的意义。鉴于这一点,布洛赫从趋势概念中导出了开放性、动态性和未来性。值得注意的是,趋势与法则有着本质区别。法则包含着业已确定的特征,相反,趋势包含着尚未确定的特征。在某种法则确定一再重复的结论的地方,趋势总是为新东西留有本来的位置。

现在,再来考察一下部落和哲学的另一个概念,即潜势。在趋势中,某种隐蔽的图像,或者某种乌托邦的潜能形成其可实现性的基础。如果我们可以把趋势规定为一种“凭借行为的物质的能量法则”,那么,我们就可以把潜势规定为一种“内在于可能性领域里的物质的胚芽”(隐德莱希)。一旦我们明了事物的趋势与潜势,我们就会意识到,世界历史的意义绝非静态地被赋予的状态,而是持续地重新被发现的状态。然而,不同的是,布洛赫并没有以亚里士多德的“胚芽理论”终结潜势的可能性特征。对他来说,“客观-现实的可能性就像一个浩瀚无际的海洋一样,用可以说是等待我们的浮士德的可实现性包括着现存的现实” Ernst Bloch,Abschied von der Utopie? Gekle, Hanna (Hrsg.), Frankfurt/Main,Suhrkamp1980,S.107.。

在布洛赫那里,作为“一个期待领域”,潜势是与目标相关的概念。在1935年撰写的一篇论文中,布洛赫把潜势喻作“天上彼岸的最后部分”。就是说,潜势既是尚未存在的目标内容的此在,又是神话上业已完成和决定了的、正在画圈的某种东西。“潜势”这个字眼源于拉丁语“隐匿的”(latere)。在自身的前进方向和实现过程中,潜势从客观世界,从客观现实的可能性出发。试想,那首天主教镇魂曲的歌词:“所有隐匿的东西都必将出现”(Quidquid labit apparebit)。简言之,布洛赫把潜势理解为遥远的目标视域,并相信在未来的某一视点上,这东西在现实中显现其面貌。

作为“一个期待领域”,潜势标志着一种尚未出现但应该出现的某种终极状态。对此,他试举伟大的艺术作品作证:“每一部伟大的艺术作品除了指明自身显现的本质之外,它还指明我们未来现实侧面的潜势。也就是说,伟大的艺术作品指明某种未来的内容,尽管这种内容在自身时代中尚未显现,但是它不久将指明某种未知的终极状态的内容。正因如此,每一个时代的伟大作品才告诉我们某种东西,而且告诉我们某种新的东西,即过去时代尚未注意到的东西。正因如此,不仅莫扎特的童话故事《魔笛》,而且历史地严格记述的但丁的史诗《神曲》也拥有自身的‘永恒的青春。” Ernst Bloch,Das Prinzip Hoffunung,Frankfurt/Main,Suhrkamp1980,SS.110-111.

在布洛赫那里,如果“趋势”是指某个特定时间中业已内在于事物的可认识的实现可能性,那么“潜势”就是指业已内在于全世界变化中的客观现实的变化可能性。正像德国戏剧家和诗人贝托尔德·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的一首诗《致后世》(An die Nachgeborenen):“目标 / 还在遥远的远方 / 但它轮廓显而易见 / 即使我可望而不可及。” Das Ziel / Lag in groβer Ferne / Es war deutlich sichtbar / wenn auch für mich Kaum zu erreichen. Vgl.Hans-Harald Müller, Tom Kindt,Brechts frühe Lyrik – Brecht, Gott, die Natur und die Liebe,München: Fink 2002.这里呈现的正是布洛赫趋势-潜势意义上的远景目标图像:“这目标已经映入眼帘,尽管现在还无法企及”。

2. 非同时性东西的同时性

现在我们接着考察一下布洛赫反法西斯主义理论的核心概念,即“非同时性东西的同时性”(Gleichzeitigkei des Ungleichzeitigen)。通常人们把“同时性的非同时性”与 “非同时性的同时性 ”混为一谈,并以为这是由布洛赫独创的专门用语。但是,应当指出,这不是由布洛赫首次使用的术语。率先使用这个术语的是20年代德国艺术史家威廉·品德尔(Wilhelm Pinder,1878-1947)。在艺术史研究中,品德尔开始关注威廉·狄尔泰“关于个体的同时性关系”(ein Verha¨ltnis des Gleichzeitigkei von Individuen)这一表达方式。

根据狄尔泰的观点,由于精神世界的互通性,某一世代从既定世界中接受某些共同经验。后来,这种第一手经验作为一种同质性的全体性动因起作用。这一观点充分表现在他的《施莱尔马赫的生平》一书中。 Vgl.Wilhelm Dilthey,Leben Schleiermachers,Berlin,de Gruyter1922,S.295f.在此,品德尔进一步发展狄尔泰的精神科学思维,从中导出了“同时性东西的非同时性”概念,而他的学术旨趣主要集中在20世纪初抬头的同时多发性艺术思潮。

那么,20世纪初,为什么同时多发性地出现了多种艺术思潮?事实上,从前只有一种两种艺术潮流并列或相续,但当时由于人口爆炸、大城市集中化等现象,于是出现了多种艺术彼此共存乃至互相对立。对此,品德尔指出,“许多不同世代的人们生活在同一的年代的时间中。但是,由于实际时间仅仅是自己经历的东西,所以,在质的方面看,一切世代的人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内在时间中。对于一切人而言,即使是同一的时间也是另一种时间,即他自身的不同时代” Wilhelm Pinder, Das Problem der Generation in der Kunstgeschichte Europas,Berlin,Frankfurter Verlags-Anstalt1926,S.26.。

恰恰从这一脉络中,可以理解布洛赫的“非同时性东西的同时性”概念吗?看上去,布洛赫似乎从品德尔的艺术史文献和卡尔·曼海姆(Karl Mannheim,1893-1947)所细致化的“世代论”中导出了“非同时性东西的同时性”这一概念。不过,在他那里,重要的不仅仅是这一概念的学术界定,更是对1880年以后普鲁士社会经济状况和国粹主义氛围的批判。正是鉴于19世纪普鲁士特定的社会背景和历史环境,布洛赫才提出并重构这一概念。当时大部分人高喊要推进文明进步,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世纪之末的资产阶级不是憧憬更美好的未来而是沉迷于昨日辉煌。世纪之末,德国社会分化日趋严重,而大城市的出现使得客观地纵览社会全体愈发困难。当时,虽然已出现大量的贫民窟,失业者开始徘徊城市中心,但是在农村和乡下,仍然非同时性地广泛存在前近代生活方式。布洛赫把这种奇异现象概括为“非同时性东西的同时性”。 Ernst Bloch, Erbschaft dieser Zeit, Frankfurt/Main,Suhrkamp1985,S.112ff.

这样看来,作为社会变革的催化剂和履行者,当时的大众无产阶级尚未形成一种社会力量和权力集团,更没有形成借以进行社会变革的重要基础。至少第一次世界大战至30年代的德国状况就是如此。尽管生活在同一时代,但生活在农村地区的人们与城市工人之间的世界观呈现出巨大差异。为了阐释这种异质性意识构造的奇异共存现象,布洛赫应用了“非同时性东西的同时性”概念。

1933年纳粹上台后,布洛赫正是运用 “非同时性东西的同时性”概念,深层分析了30年代初纳粹上台和左翼失败的原因。30年代初,纳粹之所以一呼百应,得以上台执政,不仅因为它狡猾地利用了乡村中产阶级的非同时性意识,还因为它巧妙地兼顾了城市纯粹劳动者的核心利益。相比之下,社会主义仅仅关注大城市“落后的”劳动者的意识,而几乎无视乡村和小城市中产阶级的非同时性意识。据此,布洛赫得出结论说,30年代初,德国共产主义者的战略失误在于,盲目拒绝非同时性要素,对非同时性意识的内容和根据缺乏实事求是的马克思主义分析。

3. 直路

在《天赋人权與人的尊严》等一系列作品中,布洛赫大胆创新马克思主义理论传统,首次把“人的尊严”(menschlich Würde)、“直路”(aufrechter Gang)置于权利理论的核心。他认为,人权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人,尊严是人权的核心,而“直路的矫形外科” (Orthopa¨die des aufrechten Gangs)排除非法的暴力。在许多著作中,布洛赫都反复强调,“直路”不仅是一种有人类尊严的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也是人类能够堂堂正正地生活的第一个前提条件。阿谀逢迎、讨人喜欢,不啻一种奴隶行为。在主人面前,奴隶总是卑躬屈膝、逆来顺受。相反,在布洛赫看来,挺着身子走路,堂堂正正做人正是坚守人的尊严、价值和品格的人。 布洛赫从近代“公民”(Citoyen)面貌中,发现了人的尊严。在意大利剧作家维托里奥·阿尔菲耶里(Vittorio Alfieri,1767-1772)、德国剧作家戈特霍尔德·埃夫莱姆·莱辛(Gotthold Ephraim Lessing,1729-1781)等人的文学作品中,经常出现这种挺着身子走路的公民形象。

猜你喜欢
直路趋势
趋势
智者说
互联网创业新趋势
初秋唇妆趋势
中国传染病十年新趋势
河流为什么不走直路
学做聪明人
《数据的集中趋势》测试题
智慧交易系统趋势攻略之一:趋势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