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恩：放慢脚步

刚好遇见你

朝阳区某四号院里，门卫紧盯着监视器的画面，发现有一条黄棕色的小狗在门口焦急地晃来晃去时，不时朝影棚眼巴巴地张望。旁边的保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赶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挡住了几次不让进。

“哎，这个棚的，你们有人养狗吗？”

“来福？这是我的来福啦。”陈乔恩赶紧搁下手头上的事情，从对方那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它。保安找到了主人，也放下心背着手踱步离开了。她并不知道和来福的相遇，是一次偶然。

有一年在横店拍《独孤皇后》，助理丹丹到市场上打算給工作人员买些吃的，碰巧在菜市场路边瞥见一个装着很多小狗的铁笼子。和宠物店里精心修剪过的样貌不同，这些狗没有色泽发亮的皮毛，眼神比较浑浊。有些安静地坐着，有些呜咽着急躁地来回踱步。不用靠近铁笼有点生锈的小门，就能闻到一股长期生活在压抑空间里散发出的闷臭味，它们背上的毛发一缕一缕的打起了结，差点没法搓开，旁边的摊主有一搭没一搭地吆喝着，毫不避讳地解释，这是一批正在寻觅买家的肉食狗。

赶在来收购的人到达之前，助理和司机抢先一步付了钱，先救下两只带回剧组。

横店带动了周围市场的生意，这里寸土寸金，买卖种类繁多已经不是罕见的事了，能被救下的宠物寥寥无几。打2008年起，横店每天最少有10个组同时拍戏，最多的时候能有40多个电影和电视剧，还有影视广告剧组在这里置景。

在这样紧锣密鼓的戏份安排下，陈乔恩突然得知陪伴了十几年的猫去世了。她控制不住不去想那种离别的情绪，无奈眼下时间吃紧，分身乏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只好想，会不会所有离开的，你深爱的，有一天会转化成另一种方式，回到你身边？”

那天晚上，她从剧组收了工，看见助理带回来这两个死里逃生的小家伙，发自内心的惊喜，疼爱的不得了，立刻带回去洗了澡，并且取了个有美好寓意的名字，来福。

“我想是来福，让我的悲伤有了安放之处吧。动物是不会说谎的，你看到它们的眼睛，就能感受到它们的心。你给出去的爱，都会加倍地感受到。”

哭

在陈乔恩的微博里搜索“哭”字，可以翻出七十多条相关内容。因为工作要暂时离开陪伴自己的宠物的时候，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猫猫去世的时候，演舞台剧向观众谢幕的时候，戏份杀青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掉眼泪哭成核桃眼。

后来饰演独孤伽罗，看完剧本陈乔恩哭了三天，整张脸全部浮肿，不了解的人会误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伽罗是个坚强隐忍的女性，她晚年实在是太煎熬了，就是一个字，惨，我把卧蚕都哭出来了。”直到把戏份看完，她翻来覆去仍然难以平复，发了条微博，“伽罗，你可知这两个字的含义？意为沉香，沉檀龙麝，都是稀世之物。沉香，是佛家之禅香，是开悟之香。有慈悲心肠，也有金刚手段。愿你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所有流过的泪，是渡你的河，所有受过的苦，会照亮你前方的路。”

由于独孤皇后这个角色在历史题材的影视剧里只占过小篇幅的比重。这次剧本一出，立刻引起了陈乔恩的兴趣。“我就想着试一试，从这个角色的十几岁开始，还原她的一生。不过刚进组的时候，和大家都不太熟，跟导演是第一次合作，所以要多花一点时间来互相磨合。”

在拍摄现场，导演旁边站着一个历史学家，还有一个礼仪指导，当演员有不太了解的情节或是礼仪仪态，他们就会进行一番详细的解说。跪拜的时候要注意哪些细节当时人物处于什么样的环境，都会现场还原。剧组还贴心地为拍摄期间生日的演员都送上了祝福语，写给陈乔恩的是，“乔木千寻，金殿承恩。普天壤其独俪，旷千载而特生。”

拍完伽罗驾崩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陈乔恩觉得自己的心也随之离去了。

公元六百零二年，即隋朝仁寿二年，独孤伽罗崩逝，谥曰“文献”。这应于开国有功，又协助隋帝杨坚创下开皇盛世的独孤伽罗皇后的离世，令举国哀痛。伽罗死后两年，杨坚驾崩，杨广即位。杨坚与伽罗合葬太陵。公元六百一十八年，隋朝覆灭，历时三十七年。全剧终。

喜剧天赋

虽然陈乔恩经常会为感性的细节红了眼睛，但陈铭章导演发现她也是一个自带有喜剧天赋的演员。

说起来，陈导中等个头，身材敦实，笑起来有酒窝，乍看上去和温和的小熊维尼倒有几分相似。陈乔恩和他很熟，非常了解彼此，他俩都很喜欢现场即兴发挥。《人间至味是清欢》里的一些台词就是即兴发挥的，没人喊停，干脆就这么演了下去。碰上完全按照剧本表演时候，站在一旁的陈铭章就停下来假装生气，“陈乔恩？你就只给我呈现出这些吗？没有别的惊喜了吗？”“好啊，那你现在开机，我现在就给你个惊喜。”

其中有一些戏份放在了布达佩斯，那里与生俱来的气氛，让陈铭章乐呵呵地直接丢掉剧本，催大家一起抛之脑后，“那么好的环境，还要剧本干嘛？你们多一点即兴的火花啊。”

最让陈乔恩瞎记的，正是这里有一种从泥土里散发出的“一切刚刚好”的感觉。在布达佩斯的气氛底下感觉什么食物都很诱人。以至于晚上一收工，佟大为就张罗着喊大家吃饭。陈铭章也很喜欢这个环节他给大家留下的印象之一，就是很喜欢和大家一起吃饭，也很懂吃。经常热心撺掇，中午搞一桌，晚上再搞一桌，“难得大家来这里，不要每天无止境地拍了，来来来先吃饭！”他总是和身边人提倡，生活最重要的是快乐，虽然这种乐观也给他带来了三层下巴。从布达佩斯回来的时候，同行人员无一例外地胖了不少，穿以前合身的衣服都要猛收小腹。

“除了陈导，大为哥还喜欢劝大家养生，像个老中医。”每当他兴致勃勃说起吃什么最健康的时候，陈乔恩只好在旁边默默地回一句，“我真的不是很懂这个哎。”但也无法拒绝一脸热心的佟大为从家里带来分给大家尝尝的水果，都是他亲手栽种的。昨天拿西红柿，今天就带黄瓜，还有五谷玉米之类的养生杂粮。

以前陈乔恩还会特意从台湾客家带来制作好的金桔酱，结果到了北京之后，发现有太多吃不过来的美食了。现在索性就省掉了带来带去的过程，找类似的东西代替。

慢慢来

结束了工作，陈乔恩不太喜欢去健身房运动，外面有多得是的路可以随便走随便跑。在一座玻璃房里跑步，感觉有点浪费好天气。“我很喜欢走路，而且耐走，落地北京那会儿就想试试徒步长城。”

在台湾的时候，陈乔恩的爸爸妈妈时常会找一些可以爬的山，从山腳爬到山顶，她也不甘落后地在后面紧紧跟着。结果到后来，凡是可以登上去的山都被他们爬完了。

她曾经担心，“没戏拍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开始怀疑自己。”但到了现在，反而不会干着急了。今年没有那么急着要把自己的档期排满，“可以休息的时候我就呆在家里，天气好的话出门骑车晃一圈，下雨了就窝在家里看看碟片。”

她已经把那些获奖的奥斯卡影片看了一整轮。现在的状态就是——不会不安，可以静下来。

“多看些经典影视剧也是涨经验的一种方式，演员一定要感受生活，不然眼神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戏里需要一些很重的情绪，就得从回忆里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揪出来，再嚼一嚼。”她坚持认为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收获，和年纪无关，但一定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观众抱怨一些电视剧情情节很夸张不现实，但其实很多题材都是来源于生活，甚至生活比电视剧更出人意料或是跌宕起伏。

“也许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不过那块馅饼一定是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