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实践女学校对清末民初留日女子教育影响的探究

2018-06-30 05:53涂怀静王珣
文教资料 2018年6期
关键词:女性形象

涂怀静 王珣

摘 要: 下田歌子是明治时期的日本女性社会活动家,创办实践女学校,是近代女性教育和女权运动的主要代表,为近代日本女性思想意識的觉醒和女权运动做出贡献。清末民国初年,在我国不少女性赴日留学的背景下,该校在对我国留日女学生的接收与培养、启蒙与教育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本文从历史背景、教育内容等方面探讨下田歌子及其实践女子学校对我国留日女学生的影响。

关键词: 实践女学校 中国留日女性 下田歌子 女权解放 女性形象

清末民初的中国,“相夫教子”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依旧根深蒂固,然而受西洋文化及开国思想的冲击和影响,一些女性开始觉悟,她们或跟随父兄来大洋彼岸,或争取私费留学国外,开始探索如何在解放思想、争取女权及意识启蒙等方面取得更多的利益。因文化、经济、政治诸多因素的影响,远赴日本学习的留学女生尤多,回国后为中国的女性解放、女性教育、女权运动等社会进步事业做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其中,日本的“实践女学校”对我国留日女性的接收与教育做出很大贡献。本文从历史背景、教育内容等方面初探下田歌子及其实践女子学校对我国留日女学生的影响。

“实践女学校”由日本近代著名的女教育家下田歌子开办。1854年下田歌子出生于美浓惠那郡群岩村的一个官僚家庭。原姓“平尾”,她的父亲是亲皇派,因此,她受到的教育多是“要为天皇陛下尽忠”这类观念。在这个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下田歌子渐渐成为一个坚定的国家主义者。早期创办的“桃夭女塾”和“华族女子学校”的教育对象只是上流女性,因为下田歌子认为对其进行教育就是为国家尽忠。具体要求女子成为与“丈夫有平等人格”,不能令国家蒙羞等。

随着日本的门户被打开,明治维新的深入,日本接受西方思想、文化观念的步伐加快。下田歌子的思想随着时代的进步不断被冲击着,特别是她赴欧洲旅游后,她的思想发生深刻的变化。她认为一个国家的兴盛需要中下层女性的参与。在这一思想的指引下于1899年创立“实践女学校”,尽管仍然推行“良妻贤母”教育,但增设了唱歌、图画、体操、手工等实践课程。注意对女性的社会能力培养了。

在积极从事本国女子教育的同时,下田歌子还积极接受来自中国的女子留学生。从1901年至1904年,实践女学校接受钱丰保、曹汝锦、胡彬夏、陈彦安、王莲、方君笄等20余名女子[1]。1904年日俄战争中日本的胜利,加速了这种进程。1905年下田歌子决定另设实践女学校分校,同时设置清国留学生部,专门用来接收来自中国的女性留学生。同年下田歌子与东渡日本来考查日本女子教育的奉天农工商务局总办熊希龄达成约定,每年接收15名女生来实践女学校就读。同时期江西省向实践女学校派出10名官费女留学生。据《实践女子学园八十年史》的统计,截至1914年,实践女学校接收的中国女性留学生有200人之多,同期其他接受中国女学生的四所主要学校才134名。而截止到1911年末,中国留日女性毕业生数总数是116人,其中94人毕业于实践女学校,占总数的百分之八十还多[2]。

在下田歌子的时代,日本的国力急剧膨胀,特别是甲午战争后,日本一些阶层向外扩张意识空前。政治军事上表现为侵略、殖民;经济上表现为对外投资、掠夺;文化教育上表现为传教、在殖民地或半殖民地办学,招收留学生。日本公使矢野文雄即称:“接受中国留学生,受我感化之人才播于其古老帝国之中,实为将来在东亚大陆梳理我之势力之良策”[3]。当时来中国考查的日本派遣人员借用与中国当局会面的机会,多方劝说中国政府派遣留学生赴日学习。1897年当时日本陆军少佐宇都宫太郎在湖北与张之洞会晤,另1899年5月18日日本陆军大臣福岛安在南京拜访刘坤一,他们都提议派遣留学生赴日本学习。

十九世纪下半叶清朝兴起的洋务运动虽然失败,但思想上开阔了先进知识分子的视野,他们迫切希望引进西学,以此改变垂老的中国。从1870年起的官费留美幼童起,留学之风越吹越烈,先是男儿,到了清末一部分贤达之士把目光投向女性。最著名的当属梁启超和曾任上海电报局总办的经元善,梁启超直截了当地把女学的兴衰提高到“保国、保种、保教”的政治高度。他还拿英、法、德、日本和印度、波斯、土耳其做比较强调女学的重要性[4]。经元善主张:“有淑女而后有贤子,有贤子而后有人才,有人才而后可致国富强。”这些从中国角度对女学重要性的宣传,逐渐引起了很多有识之士的重视,许多贤达之士更是创办女子学校。危难的国运使女子留学需求应潮而生。

实践女学校极大地影响了这些留学女生,而她们更对民国初期的中国女子运动产生了大的影响。实践女学校的教学宗旨、学制设置虽然是为了培养“贤妻良母”式的家庭女性,但客观环境促使这些中国女留学生独立主体意识的觉醒,产生了一批如秋瑾、胡彬夏、陈彦安等活跃于辛亥革命时期的妇女运动家、教育家、文艺家和具有新思想的新女性。

二十世纪初的日本社会的勃勃生气、欣欣之象彻底颠覆了留日女生的世界观。原来的深闺秀阁囚笼般的生活一下就解脱,长期的压抑一下子得到释放。原来这些生活于高墙深闺中的小姐、少妇只与保姆、丫鬟接触,从事的也只是绣花之类的枯燥“女红”,突然接触到教育、心理、理科、万国历史、万国地理、图画等课程,原来连“走”都须不动“裙”,突然要学习体操。就如把一个生活在井底的青蛙一下子送到高高的山巅似的震撼。

尽管实践女学校对留学女生的管理很严,从作息时间、日常活动等方面都做了严格的规定。如《清国留学生的十三规则》中的第十二条:“严守规则,禁止单独行动和会面,禁止着奢侈衣服及首饰,必须穿校服。”[5]却无法限制这些“脱笼之鹄”奋飞的激情。她们冲破东方封建社会的传统伦理规范。一方面创办刊物,从1903年起到1911年止,以实践女校为主体的女留学生创办了《女学报》、《女子魂》、《白话》、《中国新女界》、《新女子世界》、《二十世纪之中国女子》及《留日女学生杂志》等刊物。以这些刊物为阵地,积极倡导兴女学、争女权等进步思想,高唱“还女性以人权”时代战歌。

除了创办刊物,还积极在当时影响较大的留学生刊物《江苏》发表文章阐述自己对社会的看法和见解。著名的有陈彦安的《劝女子留学说》、林宗素的《女界综叙》、胡彬夏的《论中国之衰弱女子不得辞其罪》等文章。因其影响较大,被称为“女学论文”。

她们还组织社团,1903年组织成立“共爱会”,1906年成立“中国留日女学生会”,1907年成立“女子复权会”,1911年成立“留日女学会”等知名团体。不仅如此还积极参加和组织革命活动。“1903年4月底,由于沙俄对中国东北的侵犯,留日学生掀起规模巨大的拒俄运动。组织学生军准备回国参加武装斗争。女学生也群情激愤,胡彬夏、林宗素、方懋、华桂、龚圆常、钱丰保、曹汝锦、王莲皆含泪演说,呼誓死以报国及签名军队”[6]。15岁的少女胡彬夏在演说中历数中国民族危机及国民责任,并特别指出:“中国兴亡,即我辈之生死也。”[7]

后来因中日两国政府的阻挠及国内条件的限制,使留日学生派遣学生军的计划未能实现,但拒俄运动是留日学生第一次大规模的集体运动。以实践女学校为主体的留学日本女学生的参与,给中国近代妇女解放运动增添了光辉的一页。

下田歌子的经验使其教育思想既保有东亚女子的优秀品质,又含有西方近代的进步思想。她的教育宗旨是:不仅要教给女子以知识,更重要的是培养身心健全、独立、实践的女性。她针对中国女子终日坐食于家、无所事事的特性,要求在其女学校的中国女学生每天早晨五点起床,自己动手打扫房间、走廊、厕所。著名的实践女学校学生秋瑾在家书中写道:“(实践女学校)学规甚紧,每礼拜30点功课,又自修6时,学费16元,须买书参考,甚贵,衣服、零用、纸笔等每月须30元之谱,尚不敢奢侈一点。出门行路,并未坐过人力车也。”[8]从中可以看出实践女学校的生活使她们感觉到了时间“甚紧”和经济方面的“甚贵”。与原来的坐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状态简直天壤之别。

而清朝晚期,随着洋务运动的失败,清朝统治集团内部有相当一部分人为国运担忧,近邻日本的迅速发展使他们看到了挽救清朝衰亡的曙光,向日本学习的“声音”在统治集团内越来越响。在1896年,中国御史杨深秀曾上奏,认为日本进行“明治维新”靠的是留学生。而且西方各种学科在日本已经“灿然完备。中华欲游学易成,必自日本始”。晚晴重臣张之洞是其中发出这种呼声最强烈的一位。他曾这样说:“出洋一年胜于读西洋书五年……西洋不如东洋。”[9]为此还专门写了一篇《劝学篇》,列举了到日本游学的好处[10]。他的主张备受朝廷重视。因为,日本实行的君主立宪制度,清朝内部有许多人认为适合中国采用。清政府为了救国“新政”,决定派遣大量学生赴日学习。

出国学习开阔了这些女学生的视野。组织社团、发表文章、创办刊物、参加运动,一方面宣传妇女解放的思想,另一方面锻炼她们的思想和革命精神。为回国后推动中国社会进步的运动做了思想上、组织上和实践上的准备。回国后她们主要从事教育、妇女运动和反清革命。如就读于实践女校师范科的湖南女生王昌国,回国后任萍乡务本女校的校长。黄宪诂则回国后创立了私立隐珠妇校。著名的实践女校学生秋瑾先在上海创办“中国公学”,后又在洵溪女校任教,并创办绍兴大通学堂积极从事反清活动。胡彬夏回国从事新闻事业倡导妇女运动,主编《妇女杂志》,并且先后发表了十余篇社论。她的论述涵盖了女性职责、女子教育和女性道德等方面。而且她的论述思路采取她留学时期的立场,希望以一种建设性的方法向读者描述心中的“二十世纪新女子”。这在当时知识界引起反响。邹韬奋在其自述性文章中称其为有革命性的“前进的”女子。

由此可见这些实践女学校的留学生在民国早期极大地影响了当时的中国,她们是唤醒在沉闷腐朽的封建“铁屋”里沉睡民众的呐喊者。

参考文献:

[1]朱玉萍.康有为女子教育思想研究[D].曲阜:曲阜师范大学,2008.

[2]周一川.清末留日学生中的女性[J].历史研究,1989(06):49-64.

[3]徐立望.留日学生与清末浙江变革[J].浙江学刊,2013(04):51-58.

[4]周大众.嬗变与守恒:论梁启超女教思想及现代意义[J].临沧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13(02):40-44.

[5]周欣.清末新政与近代中国武术教育的兴起[J].河北体育学院学报,2011(06):94-96.

[6][7]王纪鹏.略论辛亥革命前后的妇女解放运动[J].兰台世界,2011(26):22-23.

[8]谷月.談戊戌变法失败的原因[J].理论界,2011(05):109-111.

[9]吴霓.中国人留学史话[M].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09.

[10]曹春蓉.甲午战争后张之洞高等教育思想探析[J].教育教学论坛,2013(37):129-131.

基金项目:2016年安徽省大学生科技创新基金项目“明治时期新女性与中国留日女性形象研究”(项目编号:201610364063);安徽农业大学发展规划处项目“国际理解教育与地方特色高水平日语专业人才培养价值取向与方法路径研究”(Jf20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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